他像是終於出了一口惡氣,縈繞在心頭多日的陰霾散去,揚眉吐氣道:
「隻要公主再像之前那樣求我,我便發發善心,堅決不同意和離。這樣,公主已婚配的身份便不必去和親了。」
蕭律一聽這話,上前狠狠一拳將人揍翻在地。
趙清浔疼得吱哇亂叫: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打我,宋識月,你今兒若不好好拿出求饒的姿態來,我親自去請旨和離,讓你嫁到突厥這種蠻荒地。」
天邊一片黑沉沉。
不是風雨欲來,而是彈幕漫天。
【三千塊收作者地址,左輪手槍已經準備好了。(手槍圖片.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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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不要衝動,收到作者地址後,轉個彎來我家拉上我,咱們一起去。】
【誰敢讓我的乖公主去和親?我還沒看她打臉狗男女呢!】
【我一月八塊錢的尊貴會員就看這個?】
【退錢!退錢!退錢!退我五塊的會員錢。】
【為什麼你充會員隻花了五塊?】
腦海裡,母後手忙腳亂的聲音傳來:
【發生什麼了?我剛起床,怎麼這麼多罵我的?哪個想揍我的,我可以自己打自己。一巴掌一千,一拳兩千……錢到位,其他都好說。】
我撫額:
【母後,女兒要去突厥和親了。】
母後先是一愣,緊接著傳來噼裡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
託母後的福,我竟然也知道了鍵盤為何物。
很快,暴躁的聲音響起:
【沒有我的允許,誰敢讓你去和親。
【到底他們是作者,還是老娘是作者?
【我剛靠著打賞,現在吃泡面敢加腸了,他們連一塊錢的火腿腸都要狠心剝奪嗎?
【乖女兒你等著,我馬上連夜修改大綱,絕不耽誤後日突厥大皇子進京!】
9
這兩日,蕭律眼見著像一隻無頭蒼蠅,在公主府裡亂竄,試圖為我找尋解決的辦法。
與趙清浔看好戲的好整以暇,形成鮮明對比。
辦法沒有想出一點,最後蕭律跪在我腳邊,目光堅定道:
「公主,三年前,臣的家鄉大旱,一路乞討進京,正逢您施粥救助百姓。
「那一刻,您在臣的心中,宛如仙子下凡。
「公主殿下,若是避無可避,臣願意與您一同前往突厥,誓S守護您的安危。」
我安慰他:
「放心,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我相信我的母後。
因為她窩在電腦前,冥思苦想了一夜,然後整個人癲狂大笑,像極了鬼上身,拖出鍵盤開始修改情節,並狡黠地告訴我:
【女兒放心,我已經將所有的劇情修改完畢,保證誰去和,都輪不到你去。】
這句話讓我絞盡腦汁想了一夜,都猜不出她想出什麼炸裂的點子。
直到戰勝的突厥大皇子與使臣洋洋得意地騎馬進京。
在接風宴上,我遇到了一臉戲謔的趙清浔。
自從當了驸馬,趙清浔憑借著我的日日跪舔,成為京城最眼高於頂的人。
許多承爵的世家公子哥都免不了給他三分顏面。
將他捧成了座上賓。
饒是這樣,趙清浔也一副鬱鬱不得志的模樣。
驸馬不可進朝為官,他在外再風光,那也是個沒有任何官職在身的驸馬爺。
若我去和親便不一樣了。
他可以憑借驸馬身份讓趙家免於流放,在我前往突厥後,他還能考取功名,為自己的前程搏一把。
在母後為我講述的原劇情中。
便是我前往突厥和親,歷經三年被折騰得沒有人樣後,才得以重回大澧。
而那時的趙清浔,早已因從龍之功,成為了宰相。
至於所從之龍,便是我的皇弟。
接風宴上,趙清浔已然坐在了皇弟身邊,二人時不時對著我一笑,仿佛我今日的和親勢在必得。
犧牲我一人,幸福全大澧。
趙清浔眼底的野心毫不掩飾,趾高氣揚地看著我:
「宋識月,今日,你將為你的惡毒付出代價。
「做驸馬這三年,是我此生最憋屈的三年。
「你從來不知道如何維護男子的尊嚴,與杳杳一點兒都不能比,等你出嫁,我便是擁護大皇子的功臣。」
猶記得,三年前趙家滿門獲罪之時,我提出將趙清浔納為驸馬。
他跪在地上激動叩首:
「公主救臣一命,臣定當結草銜環報答公主。」
短短三年,趙清浔心裡隻剩下對當驸馬爺這件事兒的恨意。
全然忘記了趙府當年差點被流放。
蕭律在我身後,咬牙切齒地說了句:
「恩將仇報的小人!」
趙清浔冷哼一聲。
我安慰似的拍了拍蕭律的手。
我知道,有母後在,今日的和親必定不會很順利。
內監尖細的嗓音響起,在所有人各懷心思的眼神中,突厥大皇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一瞬間,天邊的彈幕都停止了滾動。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
母後苦苦支撐的世界,終於瘋了。
戰場上,一柄紅纓槍舞得虎虎生威的突厥大皇子,卸下鎧甲,穿上常服,眼神睥睨。
竟是一身紅衣的美嬌娘。
10
不確定,再看看……
11
我揉了揉眼睛。
沒錯。
大皇子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子。
堪稱女中豪傑。
我:「……」
蕭律讀的那幾本書,不足以支撐這麼復雜的場面,他艱難湊過來詢問:
「公主殿下,這……大澧還需要您去和親嗎?」
這樣的冥場面。
算起來。
趙清浔去和親的可能性,都比我大。
12
彈幕天雷滾滾。
【大王子變成大公主了?】
【這……到底誰去和親,難不成是老皇帝親自去?】
【作者這一招妙啊,誰說戰場上廝S的隻能是男子,我看突厥這位身高近兩米的大公主,也魁梧得很嘛,你瞧那古銅色的肌膚和渾身肌肉,倒拔垂楊柳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出售二手左輪手槍一把,全新未拆封,到付。】
腦海中叮叮當當的打賞聲,吵得我腦殼快要炸裂。
隔著一個世界,我都能感受到母後賺得盆滿缽滿。
【大家放心,咱們公主絕不會去和親,突厥沒有大王子,隻有驍勇善戰的大公主。
【謝謝打賞,啊哈哈哈哈……】
與母後狂喜的神色不同,我的父皇與皇弟在見到突厥大公主後,臉色黑得像炭。
指甲一刮,撲簌簌掉三斤煤渣。
接塵宴上,皇弟對上突厥公主的熱辣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豪爽的卡娅公主拎著一壇美酒,對皇弟遙遙一敬:
「聽聞大澧皇子相貌堂堂,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壇烈酒一飲而盡,皇弟被嚇得抖如篩糠。
突厥使臣慢吞吞起身,說明來意:
「今日我們公主前來,主要是為了和親一事。」
父皇一驚:
「朕已四十有八,運氣好這兩年就能葬入皇陵,娶妻之事,還是免了吧。」
卡娅一沉臉:
「本公主很快便要繼承突厥王位,自然是來求娶大澧皇室中人。」
所有人眼神落在我身上。
蕭律如臨大敵。
我鎮定自若。
卡娅大公主狠狠一拍桌子:
「看她做什麼?本公主沒有百合的喜好,這次來大澧,是為了你們的大皇子。」
被點到名的皇弟骨碌碌從座椅滾到地上。
大澧成年的皇子,隻有他一個。
宋識瑾已經被嚇破了膽子,拼了命地抱住父皇衣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父皇,兒臣怎麼能去和親呢?兒臣還要繼承大統……」
這句話讓父皇臉色一僵。
卡娅公主更是一摔酒壇。
「本公主攻打大澧,就是為了大皇子而來,若是老皇帝不肯割愛,那這仗,接著打!」
父皇當即一腳踹翻宋識瑾,點頭如搗蒜地答應了和親。
卡娅公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等大皇子到我們突厥後,下個月便與本公主的青梅竹馬一起入府。雙喜臨門,此乃幸事也。」
宋識瑾崩潰大喊:
「你嫁我一個不夠,還想嫁第二個?」
卡娅糾正道:
「我是娶你,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再說,成功的女子,左擁右抱三夫四侍有什麼問題嗎?」
13
沒有任何問題。
隻是我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和親之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下來。
宋識瑾再怎麼大喊大叫,仍舊被塞進了和親的花轎裡。
天邊烏壓壓的彈幕密不透風,與寒酸的婚禮形成鮮明對比。
我不忍直視:
【母後,好歹是大婚,這也太寒酸了吧,說好的八抬大轎呢?】
母後一邊往嘴裡塞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
【你知道豎店租一頂八抬大轎要多少錢嗎?
【這本書版權剛賣出去,劇組窮得隻有一臺漏電鼓風機,導演告訴我,讓我把所有大場面能省則省,全部替換成小道具。】
我復雜的眼神從和親隊伍上掃過。
屈指可數的幾個陪嫁小廝。
破得不能再破的狹小馬車,行駛在青石路上,隨時要散架。
至於陪嫁,國庫空虛,父皇連面子都不願意裝,隻給宋識瑾帶了幾千兩白銀。
母後還在解釋:
【群演也是很貴的,能省則省,那劇組預算隻有八千塊,經費在燃燒,要從源頭掐斷火苗。】
14
宋識瑾前往突厥和親後,我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休夫聖旨。
聖旨入趙家時,趙清浔顫抖著手接過,在看清上面的字後,暴跳如雷地破口大罵:
「宋識月,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那明黃聖旨上,端端正正寫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趙氏子德行有虧,善妒無行,不敬皇權,身患隱疾,藥石無醫,特賜昭華公主休夫,欽此。】
這聖旨內容,是我從彈幕中學來的。
從她們七嘴八舌的話中,拼湊了這麼一道聖旨,父皇大筆一揮,便同意了。
過了今日,京城所有世家都對這道聖旨耳熟能詳。
彈幕裡,好多人爭前恐後地評論:
【德行有虧是我提出的,身為驸馬不守男德,一看就是德行有虧。】
【我打賞了二十個刀片,終於將這句『身患隱疾,藥石無醫』給加進去了。】
【下次有競標改劇情這樣的好事兒,記得喊我啊。】
我坐在趙府中,慢悠悠呷了口茶,將腦海中叮叮當當的聲音摒棄,慢條斯理道:
「趙清浔,自今日起,你便不是我的驸馬爺了,這趙府很快就要重修並入公主府。」
趙清浔大怒:「宋識月,我勸你適可而止,不要一而再地挑戰我的耐心!」
嘖,他還是沒有看清自己的處境。
誰關心他有沒有耐心?
我隻關心彈幕打賞了多少刀片。
母後趕緊給我解釋:
【乖女兒,在這本書裡,男女主都沒有受到劇情束縛,他們的所作所為,就是心中所想。】
一直躲在趙清浔身後的林杳杳神色哀愁地跪下叩首:
「公主殿下,臣女知道您一直喜歡浔郎,臣女願意退出,成全您與驸馬爺。」
我將茶水潑在地上,輕蔑一笑:
「他是什麼稀罕物不成,值得本宮去爭搶?
「你既然稀罕他,那本宮便做主將人賜給你了。」
趙清浔男子氣概爆棚,正將人護在懷裡,警惕地看著我,仿佛覺得我不會有這麼好心。
我慢悠悠提醒:
「既然趙清浔不再是我的驸馬,那便按照三年前大理寺判決,趙家全府流放吧。
「你本是寄居在趙府的遠房表妹,流放本不該牽連到你,不過本宮會討要旨意為你二人賜婚,寧古塔千裡迢迢,你們夫妻二人就一共去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趙清浔本來憤怒的臉,在那一刻褪去了全部血色。
他一直以來都不相信我會真的舍棄他,從而一直高高在上,等著我繼續掏出真心奉上。
手中明黃的聖旨,以及我冷漠到極致的眉眼,無一不告訴趙清浔。
我不愛他了。
趙清浔被這個遲來的認知嚇了一跳,繼而很快打了個哆嗦。
他迅速搖了搖頭,壓下心底的不安,擠出一副笑臉:
「識月,你在與我開玩笑對不會對?你最喜歡的人是我,怎麼可能忍心讓我流放呢?
「咱們吵歸吵,動了和氣就不好了,大不了——」
趙清浔像是下定了決心。
「我與林杳杳劃清界限不再相見,日後隻疼愛你一個,如何?」
詢問出聲後,他的下巴微微揚起,期待又篤定地認為我一定會激動得痛哭流涕,轉而緊緊撲到他的懷中訴說多日委屈。
我想了想蕭律那張稜角愈發分明的臉。
又饞了饞前日去梨園看到的幾個新面孔。
張張青蔥可人,嘴巴都像抹了蜜似的,個個講話好聽。
我的神色動容,露出期待。
趙清浔一看這副表情,以為我還懷念他的好,剛想上前擁住我。
我回過神後,神色一凜,狠狠一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