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好像摸出了些許門道。
每當我不再舔趙清浔並活出自我時,便有人願意給母後打賞。
打賞二字雖然不好聽,但是能支撐母後在異世的日常開銷。
面子不重要,裡子才是人活下去的資本。
我帶著春枝,起身離開公主府直奔梨園。
剛一邁進寬敞大廳,便看到趙清浔被人擁簇在中間的身影,正聽著周圍人吹捧,倨傲道:
「昭華公主對我言聽計從,這次,我打賭她半日就會來跪著求我。
「要不要原諒她,得看我趙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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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片附和拍馬屁聲,京城的幾位公子哥兒忙不迭地倒酒布菜,嘴裡奉承:
「哎呦,誰不知道昭華公主對咱們趙兄S心塌地。
「哪裡需要半日,我瞧著用不了幾個時辰,昭華公主就要來哭求趙兄原諒。
「昭……昭華公主……」
不知誰最先發現了我,結結巴巴地喊了一句。
沸沸揚揚的梨園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與趙清浔身上,皆露出了然的目光。
大家都認定,我是來給驸馬爺賠禮道歉的。
就連趙清浔也面露得意,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志得意滿。
「公主殿下白日還趾高氣揚地要與臣和離,這會兒,怎麼又眼巴巴地追過來了?」
我神色淡淡:
「我從未說過要與你和離。」
這話戳壞了彈幕很多人的心窩,有文字在半空中瘋狂飄起。
【公主該不會舍不得男主吧?】
【啊啊啊!我不要看舔狗劇情,我要看大女主爽文。】
【作者把你地址給我,我想給你寄把菜刀!】
可憐巴巴的聲音響起:
【你要不把菜刀換成泡面寄給我吧……】
我忍不住同情了下母後悽涼的處境。
趙清浔在眾人面前掙足了面子,沒分給我半分好臉色。
「我早就說過,公主如今就是後悔也沒用,若是您能進宮為臣求個一官半職——」
「哦?」
我疑惑道:「我不過是要休夫而已,有什麼可後悔的?」
說完,不顧趙清浔驟然慘白的面龐,招呼班主:「去把最新招進園子裡的人帶給我瞧瞧。」
一排年輕的面孔在我面前依次站開。
我的眼神停留在相貌極其出眾的一個男子身上。
身姿清癯,挺拔如松。
更重要的是,滾動的彈幕隱晦提了一嘴:
【男二蕭律居然也在這裡,他可是後期唯一給公主報過仇的人。】
【劇透俠……】
【公主快把蕭律給收了,他日後可是大澧的攝政王。】
我頓時留了心,招呼這人上前。
眉眼鋒利,黑亮如星,隻不過尚還年輕,眸底帶著幾分清澈。
我一點頭:
「就他了,待會兒隨本公主回府。」
復又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一句:
「你日後就跟在本公主身後,做謀士。」
蕭律極其聰慧,很快便明白其中關鍵,乖乖順順地跪伏在我面前。
趙清浔臉色青白一片,再也忍受不了我對他的無視。
狠狠一拍桌子:
「宋識月,我勸你適可而止,不要一再地挑戰我的耐心。
「你這樣做,隻會讓我覺得你更惡心。」
周圍幾位公子哥兒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
趙清浔好像忘記了。
我是公主。
而他隻是個罪臣之子。
蕭律像一隻乖順的小狼狗,好奇詢問:
「公主殿下,您府上的面首都這麼兇狠的嗎?
「這麼兇的面首都留著,公主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聽者臉黑似炭。
我拍了拍蕭律,招呼侍衛:
「趙清浔身為驸馬,沒有半分恭敬謙卑之態,按照規矩,杖責十大板。」
在趙清浔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有侍衛上前將他壓倒在地。
他掙扎大吼:
「宋識月,你敢?你信不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了?」
蕭律將剝好的葡萄送進我嘴裡,辣評一句: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理就不理,現在公主殿下已經有我了。」
看不出,未來權傾天下的攝政王,還有幾分調皮。
稀疏的叮叮咚咚打賞聲,已經在腦海中響起。
我將葡萄咽下,在板子快要打到趙清浔屁股上時,慢條斯理喊了句:
「慢著!」
6
趙清浔陡然松了口氣,臉上重新掛滿高傲。
「公主殿下,這等嚇唬人的手段,我趙某是不會屈服的!」
他脊背挺拔,一身的錚錚傲骨。
我卻能輕而易舉地看穿,他脊梁下的顫抖。
一隻披著紙皮虎衣的犬狗而已。
彈幕早已滾動得看不清文字。
【怎麼回事,公主又心軟了嗎?】
【給我尊貴的會員看這個?】
【退錢!退錢!退錢!】
【全網一千塊收作者家庭地址,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當面跟作者敘敘舊。】
母後也痛心疾首翻著手稿哀號:
【不對啊,我已經修改設定了,公主應該走大女主劇情才對……】
我摸了摸尖銳的護甲。
如果說,我每次反抗趙清浔,都會為母後迎來打賞。
那是不是代表著,我對趙清浔越狠,打賞就越多,母後的日子就會越好過?
我又將冰冷的眼神放在故作挺拔的身影上:
「十杖不足以讓驸馬爺認清自己的身份,還是改成三十杖吧。」
話音落地,在趙清浔驚懼的眼神中,板子狠戾地打到他的身上。
小小梨園,傳來悽厲慘叫。
與此同時,密集的叮咚聲響徹腦海。
聲音清脆美妙。
用母後的話講,每一板子打下去,都能爆不少金幣。
母後激動得熱淚盈眶:
【謝謝大家的打賞,公主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一想到母後日子好過,我便怎麼也壓不下嘴角笑意。
這張笑臉落在眾人眼中,一夜間讓京城的流言變了方向。
很快,趙清浔被打得像條S狗,隻剩下哼哼的份,被人狼狽地抬回趙府。
可心人已經找到,我起身離開梨園時,在腦海問了句:
【母後,為何達官貴人們消遣都在梨園呢?】
梨園並不是一個尋樂子的好地方。
母後幽幽地說:
【經濟下行,大家兜裡都窮。
【萬一這本書賣出了版權,梨園的場景好搭一些,到時候綠幕一搭,再摳摳圖,能給劇組省好多錢……】
哦。
聽得不算很明白。
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難怪,所有人都往梨園子跑。
7
趙清浔自從被抬回趙府,便閉門謝了客,林杳杳哭得像號喪似的,一度讓我以為驸馬駕鶴西去。
為驸馬爺出頭這件事兒,便落到了趙老夫人身上。
趙清浔在趙府哼唧的第三日,兇神惡煞的趙老夫人便出現在公主府,身旁,是孝順到極致的林杳杳,正溫聲哄著。
一身綾羅綢緞鑲金嵌玉的趙老夫人,以婆母的身份吵嚷著要我出來。
許是我過去舔狗形象深入人心,捧得趙府人人都覺得能騎在我頭上。
春枝滿臉怒意地在院中斥責:
「趙老夫人,這是公主府,還輪不到你一個毫無诰命在身的婦人喧哗。」
趙老夫人絲毫不膽怯,認定她的寶貝兒子將我拿捏得SS。
她也可以在我面前逞威風。
「公主又怎麼樣?我還是她的婆母呢!身為晚輩,豈能毫無禮儀怠慢長輩?」
林杳杳在看到公主府的雕梁畫棟後,眼底露出貪婪,也在一旁幫腔:
「趙老夫人總歸是公主的婆母,哪有兒媳不敬婆母的道理?公主也太欺負趙家人了。」
這句話讓彈幕癲狂。
【什麼玩意兒?這個世界難道是誰年紀大誰說了算嗎?】
【皇權難不成還要屈尊於輩份?】
【可別再出個什麼女帝給婆母請安的戲碼了,人老了,看不得這種堵心窩的腦殘劇情。】
【刀片已寄,勿讓人失望。】
最後一句深入我心。
三毛一個的刀片,我與母後天天數著。
數量多了,能給母後換泡面吃。
從彈幕中,我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符合爽文劇情。
身為公主,我完全不用親自出面。
春枝早已得了我的會意,上前狠狠甩了趙老夫人與林杳杳幾個耳光,然後吩咐公主府的嬤嬤們:
「趙老夫人與這個寄養在趙家的孤女敢對公主不敬,你們將人看住了,罰跪兩個時辰,讓她們好好長長記性。」
趙老夫人還想倚老賣老,沒想到被嬤嬤一腳踹向膝蓋彎。
至於林杳杳,更是被扇了幾個耳光,臉頰高高腫起。
炎炎夏日,本是耀武揚威的二人,硬是在晚霞滿天之際,被人抬了回去。
趙老夫人臨走前嘴裡還高嚷著:
「如此刁蠻,你這輩子,休想得到我兒的真心!」
呸,趙清浔的真心,還不如彈幕中打賞的一個刀片實用。
當晚,隔著公主府,我清楚地聽到趙家亂成一片。
趙老夫人的怒斥,林杳杳的哭訴,趙清浔的聲嘶力竭。
三個人都是在罵我。
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沒有了我,趙府連下個月小廝們的月錢都發不出。
偌大的公主府,隻剩我與蕭律。
母後果然最疼愛我,府邸寫得足夠大,大到我可以養三十個面首,還能每人分一個院子。
蕭律進步極快。
短短一月,便從大字不識,變成捏著狼毫,能寫出一手還算工整的字。
隻可惜,休夫的聖旨還沒有下來,大澧戰敗突厥的消息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在御書房,我看到老了十歲不止的父皇,以及他身上破舊不堪的龍袍。
沒有一絲繁復花紋,更沒有鑲金嵌玉的裝飾。
母後在描寫皇宮時,為了節省筆墨,皇宮小得幾乎與公主府無異。
果然,這世界,全靠母後一人在異世縫縫補補艱難支撐。
窮,是永恆的主題。
父皇哀愁得直嘆氣,見到我後,忍不住老淚縱橫:
「昭華啊,這仗再打下去,國庫就要空了……」
從父皇的一身綴滿補丁的龍袍上,我就能看出國庫的空虛。
「如今,想緩和與突厥之間的戰爭,唯一的辦法,就是和親。」
父皇膝下成年的女兒,隻有我一人。
戰敗國和親,自然是要用嫡親公主,以彰顯誠意。
皇弟在一旁嬉笑著開口:
「聽聞這次是突厥的大皇子親自領兵,一連破了大澧十二城,皇姐若是嫁過去,不光可以換回兩國和平,有如此驍勇善戰的夫君,也是喜事一樁。」
我掃了眼看熱鬧的皇弟。
和親這樣的事,說破天都不會落在他的頭上,他自然可以高枕無憂,隻等著繼承大統便好。
餘光掃過半空彈幕,上面炸了鍋。
【怎麼回事,我的公主怎麼還要和親呢?】
【五百字以內沒有反轉,我馬上棄文。】
【兩千塊收作者地址,不夠的話我可以再添,另外誰告訴我哪裡能買到左輪手槍?】
【樓上不要這麼衝動啊……左輪手槍咱們可以眾籌的,你不要一怒之下自己全掏錢。】
最後,父皇一錘定音:
「昭華,事關大澧存亡,後日突厥大皇子便會進京,到時,朕親自為你們二人賜婚。」
8
我乘坐馬車回到公主府時,便看到蕭律那擔憂的眉眼。
不過收留月餘,他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結實了許多,再沒有之前瘦得像個行走的骷髏架子。
「公主殿下,您真的要去和親?」
我點了點頭,嚴肅告訴他:
「本宮是大澧的長公主,食萬民俸祿,大澧生S之際,自然要做萬民表率。」
這應當也符合母後嘴裡的大女主吧。
蕭律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疾聲道:
「我替公主去,到時候,我穿上嫁衣,隻要蓋頭一蒙,躲在馬車盡量不出現在人前,能糊弄到進入突厥境內。」
他的眉眼急切,不像說假話。
雙手交握,灼熱溫度清晰傳來。
我知曉他的好意。
可若是被突厥發現,蕭律以男兒身替嫁,凌遲之刑都是輕的。
和親是我的宿命,是我自出生永遠掙脫不了的歸宿。
身後,傳來趙清浔得意的笑聲:
「聽聞,昭華公主要去和親?」
三十大板沒有打S他,是我的錯。
若不是考慮到男主S了,這本書後期會崩得徹底,在梨園那會兒,我就會吩咐侍衛打一百大板,好讓母後多拿些打賞。
但那三十大板也沒有讓他好過。
時隔一月,趙清浔才可以拄著拐棍勉強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