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身下實在是過於黏膩,我做了會兒思想鬥爭,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我……好像來那個了。」
「哪個?」
段司彥原先還有些被冒犯的躁意,反應過來後語氣軟了下來:「你等一會兒。」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段司彥回來了。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哪裡有超市開門,他去了這麼久,肯定是跑了很遠或者很多個地方。
我提著沉甸甸的袋子,「這麼多?」
這要花不少錢吧,這些天實在讓他破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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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平時用哪種,就都買來了。」
「謝謝。」
「嗯,早點睡。」他走到玄關出,聽聲音大概是在換鞋。
回來第一時間把我要東西送給我,連鞋也沒來得及換。
爸媽去世後,就沒有人對我這麼好了。
我的心像是被溫柔的春風吹拂,泛起陣陣漣漪。
我想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報答他,比如分擔一點家務。
段司彥回到家看見插在醬油瓶子裡的筷子,放在冰箱裡的花盆,電飯鍋裡的抹布,陷入了沉思。
「宋晚星。」
我擠了擠手裡我以為是洗潔精其實是潔廁靈的瓶子,「怎麼啦?碗馬上就洗好了。」
段司彥揉揉眉心,「放下吧,這些事不用你來做。」
我的一腔熱情被澆滅,委屈巴巴地告訴他:「是我做的不好嗎?我隻是想幫幫你,你一個人做太累了。」
段司彥把我拉出廚房,「你沒來的時候還不是我一個人做的,你來了隻是添了雙筷子而已,沒什麼累不累的。」
「可是……」
「聽話。」
9
做家務不成,那我就做點別的。
早上買菜的時候在樓道裡聽見一個奶奶在訓斥孫女英語考試不及格。
巧了,我從小上的是國際學校,全英文授課。
我自薦當女孩的英語家教,怕奶奶介意我看不見,降低了薪資要求。
「一個小時五塊錢,五塊錢就行。」
我從來沒有見過五塊錢的紙幣長什麼樣子,買了這麼多天菜,對五塊錢也有了概念。
五塊錢能買四顆青菜,三根胡蘿卜,我一天教三個小時,一頓飯的錢就有了。
奶奶將信將疑,「那……那試試吧,如果盈盈下個星期的英語測驗及格了,我就給你十塊錢一個小時。」
盈盈其實很聰明,隻是貪玩,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給她提到了及格線。
樓裡另外兩戶家長聽聞此事,也請我過去給孩子輔導功課。
晚上我怕遲到,迅速的扒拉了幾口飯。
段司彥叫住我,「你去哪?不吃飯了?」
「去樓上教天天小朋友學習,不用等我,你先睡。」
輔導完功課回去,段司彥還沒睡,屋子裡一股肉湯香味。
我的肚子不爭氣的響了,「你在吃夜宵嗎?」
「嗯,你吃嗎?」
「吃!」
直到面條吃完,好像都沒聽見段司彥吃東西的聲音。
「你不吃嗎?」
「晚點吃。」
段司彥騙人,他沒有在吃夜宵,面是專門給我做的。
我再也抑制不住對他的感情。
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10
熱烈的喜歡蒙蔽了我的頭腦,我不知道段司彥的模樣,躺在床上腦海裡全是他的聲音。
連續好幾天,給小孩上課差點打瞌睡。
還是宋氏千金的時候,我的身邊不乏追求者,但我知道他們喜歡的是我的身份。
如今我落魄了,雙眼失明,臉上還有疤,恐怕不會讓誰心動。
段司彥對我好,大概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人。
想到這裡,我止不住的難過。
幾天後,一個女人來找段司彥。
聲音嬌媚,穿著高跟鞋。
我忽然想起段司彥帶我回家那天,路上遇見的小混混說我沒料,他給段司彥找幾個火辣的。
段司彥難道……喜歡火辣的女人?
女人大概以為來給她開門的人是段司彥,「段哥,人家想S你啦,以前你不是最急的嘛,今天怎麼變啦。」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女人看見我,「你是誰?」
我反問,「你是?」
女人支支吾吾說不出個身份,看來不是段司彥老婆,也不是他女朋友。
女人又問我是誰,我冷笑,「他女兒。」
女人驚訝,「段哥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大的女兒?」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上完課後我向盈盈奶奶打聽那個女人。
「說話嗲嗲的,愛穿高跟鞋那個?應該是喜歡小段的人,前段時間老來,但小段不愛搭理她,她就一直在外邊拍門。」
原來女人說的「急」,是段司彥急著趕走她。
還好段司彥不喜歡她,我也算沒得罪錯人。
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
月亮太多人惦記,還是先下手為強比較好。
11
月黑風高,我摸進了段司彥臥室。
故技重施,爬進了他的被窩。
還沒躺好,手就被人攥住。
「又走錯了,宋晚星。」
嗓音低沉,有種說不清的誘惑力。
感受到屬於他的氣息,我忽然就慫了。
我想逃走,段司彥卻把我扯了回去,翻過來撐在我的身體上方。
我看不見他,卻能感受到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
距離停滯在我耳畔。
「到處都在傳我有女兒了,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看不了,眼睛看不見……」
耳畔一聲低笑,「行,女兒先欠著,我問另一個問題。」
「你是故意走錯房間的吧?」
「我不是,我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修長的手指順著我的眉骨往下劃,停留在下颌處。
他又笑了,聲音極盡曖昧:「哪樣?」
呼吸交錯,心亂如麻,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我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段司彥放開我,「好了,不逗你了,趕緊回去睡覺。」
我的腳剛下床,段司彥又拉住我。
「記得開門,傻姑娘。」
「知……知道了。」
早上我拿著我這個月做家教攢下來的錢出門,打算給段司彥買個禮物。
我不知道幾百塊可以買什麼樣的禮物,於是讓商店老板推薦一下。
「送給男朋友的?」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嗯,送男朋友。」
老板會心一笑,把禮東西拿給我。
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也不知道是什麼。
老板拍拍胸脯保證,「你男朋友一定會喜歡,不夠的話再過來買。」
有點期待段司彥收到禮物後的反應。
我把禮物送給段司彥,「你喜歡嗎?不夠的話還可以買。」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段司彥收下了禮物。
他的反應很平淡,那肯定是不喜歡。
我有點失落,「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買點別的好不好?」
段司彥清清嗓子,「沒有不喜歡,挺……挺喜歡的。」
12
又過了幾個月,南島進入悶熱的夏季。
周一,段司彥照舊帶我去看眼睛。
他的車壞了,我們走路到車站,然後坐火車去市裡。
我的眼睛有了復明的跡象,醫生說最多再過兩個療程,我的眼睛就能看見了
下火車正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
我們沿著沿海公路回家,海邊風大,吹幹身上的汗,帶走黏膩的悶熱感。
段司彥走在前面,朦朦朧朧間,看見一個黑色的背影。
「段司彥。」
黑色身影回頭,「怎麼了?」
還是隻能看見輪廓,就像蒙了一層霧。
我擺擺手,「沒事。」
前面響起喇叭聲,一輛摩託車剎在我們旁邊。
似乎是跟段司彥回家那天遇見的人。
摩託車上的人下來走到我身邊,「幾個月不見,水靈了不少啊。」
段司彥把我拉到身後,對方笑了笑,拍拍段司彥肩膀。
「林老板點名讓你送貨。」
段司彥拂開肩膀上的手,「不去。」
「林老板的脾氣你我都知道,你姓段的再厲害有幾條命夠作?兄弟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不知好歹。」
段司彥拉著我往前走,直到回家都沒說過一句話。
晚上,段司彥把我的東西打包好。
「我和張阿姨打過招呼了,你去她那裡住幾天。」
「那你呢?」
白天摩託男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好像很危險。
難道段司彥有什麼仇家?
「出差幾天,很快就回來。」
我已經學會使用電飯鍋了,段司彥不在家我也能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
為什麼要送我去張阿姨家呢?
我問段司彥為什麼,他卻沒有回答,拎著東西拖著我下樓。
張阿姨人很熱情,幫我整理好床鋪,又做了一大桌子飯。
段司彥說出差幾天,但過了十多天還沒有回來。
一個療程過去,我的眼睛差不多能看見東西了。
一天晚上吃完晚飯出去散步,看見段司彥家亮著燈。
我心中一喜,他回來了,我終於可以看見他的模樣了。
13
我敲了敲門,整理了一下頭發,等著見段司彥。
開門的人卻不是段司彥。
是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透過門縫看去,屋子裡還站著幾個高大的男人。
抽屜櫃子全被翻了出來,地上一片狼藉。
意識到不對勁,我撒腿就跑。
大胡子從樓梯跳下來,落到我面前。
我剛想喊救命,他一把捂住我的嘴,把我拖上樓。
「你是段司彥女人?」大胡子把我綁到椅子上,「東西呢?快點交出來。」
我裝傻充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敲錯門了,快放開我。」
一個花臂男人從衛生間走出來,手裡捏了幾縷頭發。
「老大,頭發長度色澤都和她的差不多,她肯定是段司彥女人。」
有這眼神,怎麼不去當偵探……
大胡子拽住我的頭發,「快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把你扔海裡喂鯊魚。」
「什麼東西啊,我真的不知道。」
花臂男甩了我一巴掌,「別給爺裝蒜,不說是吧,打到你說為止。」
他接連扇了我好幾下,臉上火辣辣的疼,嘴角一股腥甜。
大胡子拉住花臂男,「算了,看她的樣子真不知道。」
「想辦法聯系段司彥,讓他用東西來換人。」
凌晨,我被一桶冷水澆醒。
大胡子給我拍了張照片,然後撥電話:「要想你的小女友平安,一個小時後拿著東西去黑樓。」
電話那頭怒不可遏,「你再敢動她試試,我要你們的命。」
掛掉電話,大胡子面色忐忑,對花臂男說:「你打她做什麼,明知道姓段的就是條瘋狗,瘋起來命都不要,到時候東西拿不到還要惹一身腥。」
14
他們把我帶到一棟爛尾樓,樓的一角已經塌陷,海浪在底下無情的叫囂。
花臂男把我放在最邊上,再往後半步就會掉下去。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大胡子和其他人拿起棍子,神色緊繃盯著樓梯口。
我在腦海中幻想過很多次段司彥的樣子,總覺得應該是溫和斯文那掛。
但他的長相和我想的一點也不搭邊。
尖嘴猴腮的,頭發還禿了一塊。
我知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我的幻想中肯的會美化他的形象。
所以,我也做好了他長相醜陋的準備。
他的一雙鬥雞眼看向我,我咽了下口水。
可能我需要再準備準備。
大胡子握著棍子的動作稍有松懈,「何燦,怎麼是你,段司彥呢?」
搞錯了?這個人不是段司彥。
那段司彥呢?
何燦一臉不屑,「怎麼,那麼想挨揍啊?」
花臂男提著棍子走向何燦,「我看你欠收拾。」
一個黑影從旁邊閃過。
樓上垂下的繩子隨風晃動。
大胡子雙膝跪地,哀求道:「別S我,求求你別S我。」
大胡子頭上抵著一把槍。
眼神交匯的一瞬間,我確認那個拿槍的男人就是段司彥。
和我想象中還是不一樣。
穿著一身黑,小麥色皮膚,身形挺拔落拓,五官深邃冷峻,渾身透著凌厲的狠勁。
手裡拿著槍,就像電視劇中黑道家族裡獨來獨往的S手。
誰能想到外形如此冷酷的男人,十天前還在家裡洗手作羹湯。
「給她松綁。」
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段司彥直接把槍上膛,命令花臂男:「給你十秒鍾,十、九、八……」
花臂男丟掉棍子,飛快跑過來給我松綁。
「何燦。」
何燦會意,把我帶到一邊,「宋小姐,轉過來。」
我衝段司彥大喊,「段司彥,你別衝動,S人犯法。」
15
何燦扶額,帶我躲到柱子後面。
幾分鍾後,遍地哀嚎。
我忍不住探出頭看看發生了什麼。
一群人躺在地上,不是捂著肚子就是捂著脖子胳膊腿。
特別是花臂男,臉都快腫成豬頭了。
段司彥松開充血的拳頭,拍掉衣服上的灰塵,向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