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自大幼稚到令人發笑。

 

可到底還是難過的。

 

我和方南璟認識很多年了。

 

從小學到高中，我們一直都是同班同學。

 

我們成績相當，愛好相同，因此順理成章地走近。

 

此前，我從未想過我會和方南璟有對彼此惡言相向的那一天。

 

我總以為，我夢想中的未來會實現。

 

我們會如約考上京城的大學，順利成為男女朋友，然後一起度過快樂充實的大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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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這一切都成為泡影。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眼睛都是腫的。

 

一路上，聊天軟件叮咚直響，是我同桌。

 

「周蔚！你今天要你家裡人來接你吧！程之雪要在校門口堵你！」

 

「就是方南璟的緋聞女友，職校的大姐大！」

 

「算了要不然你今天請假吧，別來了，他們好過分……」

 

我心頭一暖，忍不住問她：「你相信我？」

 

「當然相信了！你是什麼人我難道還不清楚嗎？」

 

「你和方南璟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總感覺他在針對你，謠言傳得太離譜了。」

 

我給她發：「謝謝，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我還未踏進教室大門，便聽見裡面極其囂張的聲音：

 

「她周蔚敢作不敢當，我就罵她怎麼了？」

 

「她和她姐一樣，離了男人就不能活！」

 

「從前巴著南哥，是因為南哥成績好，現在被老頭包養，還不是貪錢！」

 

「那老頭的年紀都能做她爺爺了，她也能下得去嘴，真是不挑。」

 

「南哥，那周蔚那麼巴著你，你怎麼就沒拿下她呢？」

 

「嫌她髒唄！老頭都能下得去嘴，之前還不知道被誰睡過呢，你說是吧，南哥。」

 

方南璟冷漠的聲音響起：「嗯。」

 

我的身影一出現在教室門口，原本嘈雜喧鬧的室內頓時一靜。

 

方南璟的同桌看到我，毫不掩飾面上的輕蔑。

 

「怎麼，我們又沒說錯，你不會還對南璟抱有期望吧？你……」

 

我往裡走了幾步，讓出身後的警察和臉色鐵青的班主任、教導主任等。

 

「就是他。」

 

我指著方南璟，因為委屈和憤懑而眼眶通紅。

 

「警察叔叔，我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人下藥，他就是人證！」

 

下藥？！

 

「吱嘎」一聲，方南璟赫然起身，震驚又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報警。

 

教室裡方才說得正歡的幾個人也被嚇得呆住。

 

同學們面面相覷。

 

剛才還滔滔不絕的方南璟同桌，頓時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張大嘴說不出一句話。

 

我懇切地望向他：「你不是說，方南璟親眼看見我被一個老頭帶去賓館嗎？」

 

「這件事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所以我懷疑我肯定是被人下藥了，方南璟就是人證。」

 

我淚水漣漣，又看向方南璟。

 

「南璟，你快告訴我，那個老頭是誰？長什麼樣子？那天是幾月幾號，賓館又是哪一家？」

 

領頭的警察叔叔面色沉凝，但仍舊擺出公事公辦的架勢。

 

「方南璟同學，還請你如實相告。」

 

眾目睽睽之下，面對警察叔叔的冷聲質問，方南璟冷淡的神色終於寸寸龜裂，顯出幾分慌亂來。

 

03

 

「方南璟，你隻要說出真相就好。」

 

班任在一旁催促。

 

方南璟SS瞪著我，眸中是比之前更深刻的恨意。

 

我心下好笑，他憑什麼恨我？

 

他因為那樣荒唐的理由造我的謠讓我不好過，什麼都沒做的我就活該被他欺負嗎？

 

他以為他是誰？

 

「說不出來嗎？說不出來沒關系，跟著我們回警察局慢慢想。」

 

警察發話，又點了幾個剛才說得最大聲的人。

 

「這幾位同學，麻煩你們和我們一起回警察局協助調查。」

 

那幾人頓時慌張起來，催促方南璟：

 

「南璟，你快說啊，這不是你告訴我們的嗎？」

 

方南璟的同桌是最慌的，他和警察道：「那天是二月十三號！」

 

「南璟請假，說要去滬城看周蔚，結果下午就回來了。」

 

「然後他就告訴我，他看到周蔚和一個老頭進了賓館……」

 

警察從中提取到重點：「也就是說，你是在二月十三號那天，在滬城看到周蔚被人帶走的。」

 

方南璟仍是一言不發，警察隻當他默認了。

 

他沉著臉，目光如炬：「可二月十三號那天，周蔚根本不在滬城。」

 

「……那天我在京城參加中央戲劇學院的校考。」

 

我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失望和痛心：

 

「方南璟，你為什麼要在學校裡給我傳這樣的謠言？」

 

方南璟根本答不上來。

 

他甚至不敢直視警察的眼睛，隻含糊道：「或許……或許是我看錯了。」

 

「方南璟！」

 

班任壓抑著怒火：「到底是看錯了還是蓄意造謠，你真以為警察同志是吃素的嗎？」

 

「你難道不知道這種謠言對女孩子的傷害有多大嗎？」

 

「枉我曾經以為你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沒想到你人品如此低劣，竟然給女同學造黃謠！」

 

方南璟的臉因為恥辱和難堪而漲得通紅，班任絲毫不留情面：

 

「還有你，張浩然、董宇田、陸晨曦，你們現在還是個學生，誰叫你們用這種惡毒的話來抹黑女同學的？」

 

「給我向周蔚同學認錯、道歉！」

 

「……對不起，周蔚，」

 

那三個被點到名的男同學來到我面前，先是心虛氣短地道了歉，又憤恨地指著方南璟。

 

「是他這麼和我們說的，我們……我們就是想為兄弟出口惡氣罷了。」

 

誰曾想會被人當成槍使呢？

 

其實，我壓根就沒有怪他們。

 

我是學表演，在文科重點班裡，是個格格不入的存在。

 

平常我要忙著集訓、上課，在學校的時間並不多。

 

但隻要在學校，我就總會和方南璟黏在一起。

 

我為人又內斂，在這個班裡最親近的人就是方南璟。

 

他這樣造我的謠，也不怪乎班裡的同學都會相信。

 

但我依舊惡心他們。

 

這三人方才醜陋的嘴臉我記得清清楚楚，我覺得膈應極了，隻別過臉，看向方南璟。

 

「方南璟，還不快和周蔚道歉？」

 

班任又一聲呵斥，方南璟終於動了。

 

他到底還是識時務的。

 

在同學們驚訝又鄙夷的目光中，他SS地攥著拳頭，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對不起。」

 

我斬釘截鐵：「我不接受。」

 

「方南璟，你太惡心了，我什麼都沒做就要被你造黃謠，要是我不報警，這些謠言後續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傷害你知道嗎？」

 

「我平常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你心這麼髒，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我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惡：「怎麼會有你這種令人反胃的人？」

 

方南璟呼吸陡然一重，他眼眸猩紅，又驚又怒。

 

細看之下還藏著委屈和痛楚。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他還委屈上了？

 

因為情況惡劣，班任叫了方南璟的家長。

 

這件事沒那麼容易結束。

 

警察一走，班裡頓時炸開了鍋。

 

「我的天哪，我真以為周蔚是那種人呢。」

 

「沒想到啊沒想到，方南璟平時和周蔚那麼好，為什麼要給她造那種黃謠啊？」

 

「誰知道？我隻知道方南璟這個人簡直惡心透頂。」

 

「你一定要將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嗎？」

 

在等待兩家家長到來的間隙，方南璟質問我。

 

他如同一頭暴怒的鬣狗，咬牙切齒：「鬧成這樣，你滿意了？」

 

「滿意。」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方南璟，你沒病吧？」

 

「你不會覺得，我要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解釋，任由你造謠我吧？」

 

「憑什麼呢？我又不賤，你平白無故扣我頭上這麼一大頂黑鍋，難道還不許我反抗了？」

 

「你姐對不起我哥，對不起我幹爸幹媽！」

 

方南璟呼哧呼哧喘著氣，「這是她欠我們家的，欠我哥的！」

 

我翻了個白眼：「第一，我不覺得我姐對不起你哥，對不起你幹爸幹媽，」

 

「孩子是她的，她有權力決定去留，誰也管不了她；」

 

「第二，就算她打掉孩子，對不起齊叔叔和房阿姨，但也是他們的事，你隻是他們認的幹親，有什麼資格在這兒指手畫腳？」

 

「第三，你有本事就去找我姐啊，你給我造黃謠，讓我在學校不好過，我招你惹你了？」

 

「第四，你去檢查檢查腦子吧，我覺得你真的有病！」

 

「周蔚！」

 

方南璟一聲低吼，他眼裡甚至泛出了淚光，仿佛被辜負了似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我們……」

 

「南璟！」

 

一道滄桑的女聲響起，我抬頭一看，就見一個佝偻著腰，看上去快四五十歲的婦人小跑著過來了。

 

「你沒事吧？你們班主任說你出了事，什麼事？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她鬢發斑白，神態蒼老，言語間卻滿是擔憂，拉著方南璟上下左右地看。

 

「不是，你別碰我！」

 

方南璟想也不想就打掉她的手，很有些惱羞成怒。

 

班主任適時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是南璟媽媽吧？」

 

婦人藏起滿臉的苦澀，露出討好的笑容：「是，我是方南璟的媽媽。」

 

「進來辦公室說吧。」

 

班主任看了一眼方南璟，「方同學也進來。」

 

我看見方南璟面上抑制不住的煩躁和嫌棄，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方南璟的親生媽媽。

 

此前在他口中多聽到的是他的幹爸幹媽，也就是我姐夫的爸媽。

 

他和他親媽的關系明顯不太好。

 

為什麼呢？

 

我正想著，忽然聽見辦公室裡傳出清脆的巴掌聲。

 

緊接著就是女人不可置信地怒吼：「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

 

「你憑什麼打我？」

 

方南璟也在吼：「他們讓幹爸幹媽傷心了，我哥唯一的孩子也沒了，我就是要報復他們，就是要讓他們不好過！」

 

04

 

我爸媽很快就來了。

 

前一天晚上我已經和他們通過氣，他們心疼我的同時，又恨方南璟的下作。

 

而方南璟仿佛破罐子破摔了，冷著臉，一言不發。

 

隻有他親媽，不住地給我們賠禮道歉，腰恨不得彎到地裡去。

 

見我們始終不松口，她幹脆利落地跪下：「周同學，是我沒教好兒子，我……」

 

我和我爸媽趕緊扶她起來：「別這樣！」

 

方南璟忽然發了怒，衝過來將他媽扯起來，怒吼：

 

「我不需要你向他們道歉！我沒做錯！」

 

「你這樣丟我的臉，也丟幹爸幹媽的臉，你知不知道——」

 

「住口！」

 

又是一巴掌，方南璟親媽紅著眼眶怒視他，無比失望道：「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我以為你和你親爸不一樣的，結果你們不愧是兩父子，都喜歡用這種下作的手段來迫害女人！」

 

方南璟喘著粗氣，忽然抬手將親媽一推，然後轉身就跑了出去。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那個蒼老得不符合年紀的婦人。

 

她淚流滿面，抓住我的手：「對不起，對不起啊小姑娘，真的對不起……」

 

一時間，我的心裡也跟著酸楚起來。

 

這叫什麼事兒呢？

 

回家的路上，我爸媽還是決定去見見齊家人

 

方南璟打著他們的旗號來報復我家，他們知不知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