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穆思煙笑嘻嘻地後退幾步,逗弄著我:
「我就是不還!你又能奈我何?」
我陰沉著臉,讓一旁的丫鬟侍從一起上。
穆思煙興許終於發現我是來真的,慌忙掙脫,卻聽到「啪」的一聲,手腕打在了一旁的廊柱上,玉佩一下子被打得粉碎。
穆思煙愣了,我也愣住。
一陣錐心的痛楚從心髒蔓延全身。
生命泉被打翻的感覺,就是這樣嗎?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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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容衍匆匆而來,穆思煙登時便投入了容衍的懷中,泣不成聲地告狀:
「容哥哥……你還管不管你的夫人了……我好心拿金瘡藥給她……她卻讓一群人抓我……還將你送給我的玉佩……砸碎了!」
說完舉起有一些紅腫的手腕,送到了容衍的面前。
容衍的臉色果然變了。
他淡漠的眸色中頭一次露出狠厲的神情:
「薛琴,你向思煙道歉!」
我強忍著蔓延全身的痛楚,含淚看著他:
「容衍,那玉佩我送你時,分明讓你好好保管,可為何……」
容衍沉默了片刻,道:
「思煙拿了玉佩也是無心,可你畢竟是侯府主母,做出這等事情,理應道歉!」
我卻不說話,隻蹲下身去,將地上的玉佩殘片一點點地撿拾起來。
原本受傷的雙手又一次迸裂出血,我將玉佩殘片攥在手中,對容衍說:
「我曾同你說過,這玉佩於我我有大幹系,你如果不喜歡,大可以退還給我。」
「容衍,你擅自將我心愛之物送給旁人,難道你就沒想過對我道歉嗎?」
說完,我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容衍似乎在說什麼,可我再也聽不到了。
8
醒來時,容衍坐在我床頭。
他看向我,欲言又止:
「那玉佩確實是思煙錯手所拿,可你因為這件事而氣到暈厥,未免過於矯情了。」
我沉默不語。
生命泉已顛覆,我在這個世界的時日已經無多。
再辯駁又有何用呢?
接下來的日子,我更是懶怠。
又過了幾日,我聽得旁人說鎮北候府給太後的壽禮已經送往京城了。
而送去的,居然是穆思煙手寫的壽字。
原本應該是鎮北侯夫人準備的壽字,如今讓一個旁人代筆……
容衍,就這麼想讓穆思煙取我而代之嗎?
既然如此,那他當初又為何要答應娶我呢?
我深居簡出,而穆思煙則越發張狂了起來。
每次煙兒出去,都能帶回來關於她的消息,
一忽是她又拿了容衍送我的玉兔像,一忽是她鬧著喝了我嫁妝裡的女兒紅……
她甚至期期艾艾地對我說。
侯爺不是不來見我,最近邊關戰事吃緊讓他分身乏術,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又被那個穆思煙纏上了,才沒空過來。
我看著她小心翼翼的神情,臉上卻隻有苦笑。
容衍如果想來看我,即使有一萬個穆思煙纏著,也自會過來的。
他如今這些日子都沒出面,其中的意思,難道我不明白嗎?
這一日,煙兒又像往常一樣出去,沒過多久,卻哭哭啼啼地回來了,手上都是傷,臉都破了好大一塊。
我剛要追問原因,卻見穆思煙也氣衝衝地走了進來:
「那個叫煙兒的小丫頭呢!我今天非得著人發賣了她不可!」
我將煙兒護在身後,強撐著理智問她原因。
穆思煙卻恨恨地說:
「她在背後嚼我的舌頭,被我撞見後不認罰,還砸碎了容衍哥哥送給我的玉佩!我憑什麼不能發賣她!」
煙兒在我身後拼命搖頭:
「我沒有!若不是那些人在背後說我們夫人的不是,我才不會上前跟她們理論的!如果不是你剛剛執意要掌摑我,又怎麼會不慎跌倒摔了玉佩!那原本就是你自己摔的!怪不到我頭上啊!」
「你個小丫頭!爛蹄子!還看什麼看!趕緊給我把她拉出去!」
穆思煙一揮手,身後的婆子們頓時圍了上來。
「我是主母!你們誰敢動手!」
我將煙兒攔在身後,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那些個婆子雖然是穆思煙帶來的,但見到我這樣難免也發憷。
穆思煙一看更是急了:
「你們都不敢!那讓我來!」
說完竟不管不顧地和我撕扯起來。
慌亂之中,隻聽到「啪」的一聲響,穆思煙的右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她捂著臉羞憤難當地看著我,指著我的手都顫抖著。
就在這時,容衍也恰巧趕到。
穆思煙眼睛眨了眨,哭泣著投入了容衍的懷抱:
「容衍!那個臭丫頭摔了你給我的那塊玉佩!你夫人還一味護著她,還居然打我的臉!你要是不管的話……我從今以後,再也不見你了!」
9
我和容衍隔著穆思煙兩兩相對。
容衍一開始眼神還遲疑,聽到了穆思煙的話,眼神開始變得凌厲:
「薛琴!你不要胡鬧!把她給我交出來!」
我卻SS地護著煙兒:
「我偏不!你們要想害煙兒,除非等我S了!」
容衍也是氣急:「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夫君!」
「自從她來了,你事事處處都以她為先!還算哪門子夫君!」
在容衍的憤怒下,我頭一次放了狠話。
我知道,如果就這麼將煙兒送出去,那她絕對必S無疑。
而如果真的將她這樣害S,我就算得到了容衍那勞什子的真愛,也絕對不會心安的!
幾個人頓時僵在了原處。
煙兒害怕會連累我,受傷的手拉扯著我的手:
「夫人……夫人……煙兒對不起你……要不……就讓我走吧……」
我SS地盯著容衍:
「若是要煙兒走,可以,但她不能是發賣,我會放了她的奴籍,還她自由身。否則的話,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容衍蹙黑的眼瞳看了看我:
「薛琴,你就這麼想保她?」
我低下頭,沉聲說:
「我想保煙兒,和你在沙場上想保你的兵士是一樣的。煙兒自從跟了我,事事辦妥,件件維護,如果我這個時候放棄了她,那我還算是人嗎?」
因為我的一力維護,煙兒最終沒有被發賣。
我將一些碎銀子塞進煙兒的包裹,又給了她一張銀票讓她貼身保存:
「遼陽太過偏遠,你還是返回家鄉去吧。」
煙兒一直在哭,聽到這句話跪在地上給我磕頭。
我將她扶了起來,心裡也是難受。
而讓我更難受的是容衍的態度。
他面對穆思煙的偏袒,已經讓我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我好想回家。
可是系統說,我任務沒有完成,無法開啟回家的通道。
唯一的一條捷徑,就是S。
10
煙兒走了不久,沒想到穆思煙也走了。
聽旁人說,她是不滿意容衍沒有處置煙兒,反而讓煙兒脫了奴籍,獲得了自由身。
穆思煙走後,容衍似乎終於想到了我,對我倒好了一些。
他時不時地來看我。
隻是我如今的心幾乎已經S了,身體也是越發懶怠。
我也不那麼在乎了。
而就在這時,叛軍起來了。
容衍再沒空理會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情,一心撲在了戰事上。
城裡湧進了大批的難民,我也從愛而不得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努力配合容衍處理城中事情,甚至為了安置難民,將自己的嫁妝都捐了大半。
容衍那時似乎真的是感動的,說:
「薛琴,等這件事情了了,我陪你回京可好?你願不願意見你的爹娘?」
我卻默然。
京城中的爹娘是原主的,我的爸媽,卻似乎再也見不到了。
叛軍的勢力發展迅速,很快便集結了上萬人,向遼陽城撲了過來。
戰事越發吃緊,可在這節骨眼上,容衍突然接到了一封信,隨後便要立即出城。
「容衍!」
我頭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城中百姓這麼多,你這一走,叛軍來了可怎麼辦!我……可怎麼辦!」
我奢望這樣的言語能夠留住他,可是容衍隻是看了我一眼:
「我隻去三日,很快便回來。」
他甚至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了一句:
「薛琴,等我。」
我確實等到了他,卻一個在城下,一個在城上。
而當我看到穆思煙坐在他的馬上,我才心S地明白,原來容衍執意出城的原因,還是她。
11
我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往事如煙,須臾而過。
聽到我的那句話,系統擔憂地問我:
「宿主,你不再試試了嗎?」
我反問它:
「那在你的監測中,他對我的感情分數合格了嗎?」
見系統沉默不語,我苦笑道:
「看吧,就連你都能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再阻攔我了。」
說完,我突然睜眼看向臺下,聲音響亮而悲涼:
「容衍!我薛氏女自從嫁給你,事事恭謹,以你為先,你又何必在眾人面前如此羞辱於我!」
「你既不願容我,那我也不會拖累你!我薛琴不會為他人所拘,也但願生生世世,與你再不復相見!」
說完這句,我用力地向著面前的兵刃撞了上去。
叛軍首領大驚失色,想要撤刀,但哪裡還來得及。
一瞬間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像一道長虹從高高的城牆上飛濺而下。
我像是一隻折翼的飛鳥,和血液一起,從城牆墮入塵土之中。
恍惚之下,我仿佛看到了容衍驚慌失措地向我飛奔而來。
可是怎麼會呢?
自從我嫁給他,便不曾看過他驚慌的樣子,他既然對我無情,又怎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12
活了這麼疲憊的一生,臨到終了的一刻才發現。
S亡原本不過是一瞬。
我魂魄脫離身體,飄在半空。
我看著容衍抱著我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居然有些麻木。
他似乎已經呆滯了,就連城牆上的叛軍對他射箭都沒有知覺。直到箭頭深深地嵌入進他的肩膀,他方才抬頭,厲聲喊道:
「攻城!」
容衍不愧是名將,手下的兵士也全都是精銳。
那叛軍攻城時已經費了大半兵力,此時哪裡是容衍的對手,不出半日便被全殲。
而容衍,無論是攻城還是進城,始終將我的屍體抱在他的懷中。
肩膀的血和我身上未盡的血液交纏在一起,分不清楚哪個是他,哪個是我。
我看得倦了,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系統卻說我現在還不能走:
「宿主在本世界的牽絆過於強烈,靈魂體暫時無法抽離。」
我愣住:
「那我怎樣才能離開?」
「一般來說,經過喪葬儀式後,活人對亡者的牽絆就會減弱,到時候,我就能送你離開了。」
我點點頭。
這就是說,七天後我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