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容衍一直抱著我的屍體,導致我隻能夠被迫跟著他出來進去的。
讓我覺得很不開心。
他抱著我的屍體回到了鎮北候府,府內早已一片狼藉。
他帶著我回到了寢房,在一片瓦礫中坐了下來。
我從上空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可奇怪的是,他的臉上卻像是一片空白,上面什麼表情都沒有。
我心裡頭更是冰涼。
容衍,S了老婆就算裝也應該裝一下吧!
你就這麼厭惡我嗎?連哭都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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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腹誹的時候,穆思煙一襲紅衣從外面闖了進來。
她一進來就恨恨地對容衍說:
「容衍!她已經S了!你還要瘋到什麼時候!」
容衍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他們叛亂,理應當斬。」
穆思煙氣急敗壞地說:
「即使當斬,也要聖上下令才行!你私自屠戮降軍,被文官彈劾的話,可是大罪!」
容衍看向她急切的面孔,突然笑了:
「哦?是麼?我卻覺得他們個個有罪,就算屠了,也是罪有應得呢!」
穆思煙半跪在了容衍面前:
「我知道你因為薛琴離世而難過傷心,可你畢竟是遼陽的統帥啊!」
「況且,就算她走了,還有我不是嗎?我一直在你身邊啊!」
13
穆思煙的後半句跟我想的一模一樣,不過,前半句我卻不敢苟同。
他對著我一滴眼淚都沒落過,怎麼能說是傷心呢!
我看著穆思煙越靠越近,閉著眼不願意看那辣眼睛的場景。
下一秒,卻聽到容衍說:
「叛軍攻破遼陽城,有你的一份功勞,對吧?」
穆思煙的頭猛地頓了一下,雙眼惶恐不安。
容衍將我換了個姿勢抱著,甚至還有闲心幫我理了理亂成一片的頭發:
「一方面謊報軍情將我誘離,另一方面則以藏寶圖為誘餌將叛軍引誘入遼陽城,最後讓我一舉攻而誅之。穆思煙,你又是為的什麼呢?你這樣機關算盡,可薛琴呢?城裡的百姓們呢?你算過他們的S活嗎?」
穆思煙被容衍嚇得後退了幾步,慌忙搖頭:
「我……我那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啊……」
「大局?」
容衍冷哼一聲,毫無表情的眼中頭一次露出了心痛和憤怒:
「你是為了你自己吧!」
「你和那叛軍首領的關系究竟如何?離開的那段時間內你又去了哪裡?穆思煙啊穆思煙,如果不是我截獲了你的信件,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能夠為了一己私欲做出這樣的事情!」
穆思煙被容衍逼得步步後退,終於忍不住說:
「是!是我!和叛軍首領有私交的人就是我!」
「我嫉妒你對薛琴的感情,這才向叛軍首領傳出藏寶圖的消息,就是要讓你和薛琴分開的!」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她S,是她……是她自己硬要撞到刀刃上的!」
她嫉恨地看了一眼容衍懷中的我,聲音已經幾乎瘋狂:
「我是恨她!恨她明明隻在你身邊幾個月,你卻什麼都變了!」
「而我……我和你有十餘年的光陰,你難道都忘了嗎?你明明那麼喜歡和我在一起……憑什麼……憑什麼啊!」
容衍聲音沉鬱地說:
「我隻是當你兄弟而已。」
14
這句說出之後,我整個人都麻了。
穆思煙她……嫉妒容衍對我的感情?
容衍……隻是拿穆思煙當兄弟?
那這麼多天狼狽煎熬的我,又算什麼呢?
我拼命對著容衍旋轉,想要質問他什麼意思。
但他不可能看到我。
他的視線輕輕地落在我已經發白的臉上,我已經結了痂的脖頸以及已經破碎不堪的軀體上。
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麼,見到他這樣的表情,居然心裡頭也覺得有些發悶。
他喜歡我嗎?
我覺得應該是不喜歡的。
畢竟真正喜歡的話,不會對我如此冷淡,更不會讓穆思煙那個女人逼我成那副樣子。
既然不喜歡,那他現在的這副模樣,應該叫……犯賤吧。
可雖然這樣想著,心裡頭始終猶如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一對兵士走了進來,向著穆思煙便走了過去。
穆思煙拼命尖叫,卻也沒辦法從那些人中間竄離。
容衍看都不看她,隻是說:
「你私通叛軍,證據確鑿,我會讓副將帶你回京城,由聖上定奪。」
穆思煙知道自己這一去便再沒法回頭,先是求饒,求饒不成便對容衍破口大罵起來:
「容衍!你說我害了薛琴!可是你呢?你但凡對她好一點,她能在城樓上自戕?最後讓她自S而S的,還是你吧!」
容衍冷淡地用手輕輕拂過我的臉頰,動作輕柔,仿佛不願意打擾我的安眠:
「我的罪過,我自會承擔。」
15
穆思煙走了,誰都知道,她這一去,便再無活路。
容衍的反應卻很平淡,每天處理軍務,照常生活。
除了……他一直在我的寢房居住,而我的屍體……也在裡面。
他似乎忽略了我的S亡,每天與我同臥同眠。
見我的屍體日漸腐爛,還用一種草藥將我全身都抹勻,延緩我的腐爛。
整個人……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我看著他這樣,隻覺得心裡頭五味雜陳。
我甚至想要罵他,打他,對著他喊,讓他不如放棄我,做回原來那個冷口冷心的侯爺,可如今我們人鬼殊途,他是不可能看到我的。
我如坐針毡,問系統:
「你不是說,我幾天就能脫離這個世界嗎?」
系統無奈地想哭:
「我是這麼說的!可也要他葬了你才行啊!如今他對你的執念那麼強,我……我也沒什麼法子啊……」
我很是無奈,也隻能盼望著哪天他自己醒悟過來,我也能夠入土為安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就在我都算不清第幾天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夫人!」
煙兒從侯府門口一路哭著跑進來,走到寢房門口大聲地哭喊著,那聲音讓我聽得都一陣酸澀。
煙兒……她是聽到我的消息回來看我了嗎?
容衍抱著已經面目全非的屍體緩緩走了出來,見到是煙兒,眼神終於動了動:
「你既然來了,便來伺候你們家夫人吧!」
煙兒看到我的屍體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氣急了對容衍說:
「侯爺如今這是在幹什麼!你就那麼不喜歡我們家夫人,就連她S都不讓她安寢嗎?」
容衍卻說:
「她沒S。」
「我和她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我還沒陪她賞芍藥花,還沒教會她寫壽字,還沒喝她煮的甜湯……她怎麼就會S了呢?」
「可她就是S了啊!」
煙兒哭喊道:
「S者入土為大,侯爺,你生前對夫人就不好,難道她S之後,你還要苦苦地攔著她,不讓她入土為安嗎?」
容衍突然說:
「她沒S!」
這話說完,我的胳膊突然掉在了地上,隨後是手腳、四肢……身體的各部位紛紛而落,落在地上化成了齑粉。
容衍連忙跪倒在地上用手撿拾,然而不管他怎麼撿拾,我身體的部分隻會粉碎得更快、更徹底,到了最後,已經與土同塵了。
我看著容衍高大的身軀劇烈顫抖著,嘴裡喃喃地說著「不」字,雙手幾乎在地上挖出血來。
我想要阻止,手卻從他的肩膀中間穿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容衍似乎是有所感覺一樣,突然看向我的方向:
「琴兒……」
我心裡一顫,幾乎以為他看到了我。
而與此同時,我的靈體突然緩緩向上,越來越輕。
耳邊聽到系統的聲音:
「宿主!可以了!快走!」
我最後看了容衍一眼,閉了閉眼,向上投入了那一片白光之中。
番外:容衍
薛琴離開的那瞬間,我仿佛覺得自己的身體也缺了一塊兒。
就像一個大大的空洞出現在胸膛處,無數的風爭先恐後地湧進去,卻也填不滿那無底的深洞。
我抬頭看向了天空。
塞北的天仍同往常那樣湛藍澄澈,陽光像金子一樣灑在身上。
卻再也不會灑在她身上。
我頭一次覺察到,她真的已經走了。
那個一貫溫和、卻為了一個婢女同我爭執得面紅耳赤的女人。
那個面臨戰爭,毫不猶疑地捐出嫁妝安置難民的女人。
那個字寫得猶如狗爬、因為我的接近而紅了雙頰的女人。
那個紅蓋頭下,雙眼晶亮、笑靨如花的女人……
真的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她走了,我突然覺得無比的寂寞。
接下來的時日裡,我白日裡出門練兵,晚上卻獨自一人回到我們的寢房。
但那裡,再無她的任何痕跡。
又過了一段時日,我入京城面聖。
聖上嘉獎我,並將她追封诰命,而穆思煙則因為通敵叛國而被判斬立決。
我代她受了诰命, 卻向聖上請辭。
「叛軍雖已伏誅,然容衍於軍情判斷失誤, 無法再帶兵戍邊,自請離開。」
聖上雖挽留,然而我心意已決,聖上最後也隻好放我離開。
從京城離開前,我去找了紫薇道人。
紫薇道人天生三眼,據說可窺天天機。
他對我說,薛琴本就不屬於這裡, 如今已經脫離三界,回到她原來的世界了。
他讓我對薛琴的離開切莫掛懷, 我卻無法做到。
最後他嘆了一口氣,為我指明了一條路:
「天地之中, 混沌相連。然混沌者,世間難尋也。」
「若你真心要尋, 需窮盡一生福祉, 築高塔修廟宇,S之前或可窺得一二。你可願意?」
「我願意。」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似乎臨S時還覺得我愛的是穆思煙, 一直到S都在等我的那句道歉。
我還沒有對薛琴說一聲抱歉, 又怎麼能舍得讓她就這樣離開?
於是,從那天起, 我遍行中原,一邊做好事積累福祉,一邊在遼陽城修建高塔, 為她築福。
我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見得到她, 但我寧願相信可以。
這樣的話,興許我心中的愧疚, 也能因此減少一二。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許久,我不再外出,隻一心在遼陽城守著她的高塔,奢望能夠窺見紫薇道人所說的「混沌」。
而沒想到, 我真的等到了。
那一日, 晴空萬裡。
我將最後一塊青磚砌入塔中, 突然一道白光從塔頂直衝雲霄。
而容衍,則抱著一個妖娆的紅衣女子共騎在馬上。
「一渺」然而無論怎樣, 都是我愛的那個, 薛琴。
我怔怔地看著, 突然明白了紫薇道人所說的意思。
身旁的人似乎在喚我,但我沒有了知覺,隻一味地向前走去, 走入了那一片白光之中。
白光凌厲, 宛如凌遲一般,割著我的血肉。
耳畔環繞著鍾鳴一般的聲響,讓我返回。
但我執意向前。
我匯入了那一片白光之中。
渺茫中, 薛琴驚訝地看向我,我也看著她。
一抹笑容伴著淚滴,終於出現在我早已幹涸的臉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