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氣得面色鐵青,狠狠地一拍桌子。
「放肆!」
我站起來,略點了下頭。
「臣女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席上的貴女們都迫不及待,紛紛跟著我行禮。
「臣女先行告退。」
一息之間,眾人作鳥獸散。
剛剛還花團錦簇的宴會上,轉眼間隻剩下她自己。
有位貴女搖著扇子經過我身旁,走得急匆匆也不忘小聲吐槽:
「這話沒得叫人惡心。」
我失笑。
我一個人走在宮道上,不防被人拉住手腕。
凌昭氣喘籲籲的,有些焦急。
「我和淮王不像坊間傳聞那樣,你別信。」
淮王像狗嗅見骨頭一樣跟了過來,他盯著凌昭拉我的手,語帶威脅:
「你答應過我,不許找她。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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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昭面色泛白,卻固執地不想松開。
我反手拉住他,輕輕捏了下。
我對上淮王極度不悅的臉,挑了下眉。
「真是兩個睪丸逐漸發育形成左右腦,雖然布滿溝壑但是完全不能思考。」
淮王:?
19
自那日後,淮王像瘋了一樣對凌昭示好。
今日傳言淮王一擲千金包下酒樓,為請凌昭看戲吃飯;明日傳言淮王當街策馬數百裡,為給凌昭買一塊桂花糕。
流言蜚語像長了腿一樣跳進所有人的耳朵裡,連市井百姓都津津樂道。
連申晏都忍不住問我:
「他倆真那啥啊?那你……」
我揉了揉額角,沒有說話。
外人都以為這很深情。實際上淮王是利用流言,想要強逼著凌昭就範。
可我想遍了書中的情節,也想不到他到底是用什麼在威脅凌昭。
申晏擺弄著我的桌子,翻出來幾張燙金描紅的請帖。
他嗤笑一聲:「太後這個老妖婆,現在知道找補了。咱爹聽說你那日氣著了,上朝的時候差點把朝堂都掀翻了。」
「怎麼淮王也請你?你不想去就推了。」
我接過帖子:「這麼殷勤,自然要去。」
宴會設在水榭之上,微風輕拂,蕩開幽幽荷香。水榭中央立著一株南海進貢的珊瑚樹,樹高兩米,璀璨光耀。
貴女們紛紛贊嘆做工精妙,太後跟著說了些軟和話。
隻有我疑惑道:「怎麼今日不見葉姑娘?」
淮王從另一側廊亭走來,笑眯眯道:「走在路上不慎摔了一跤,磕壞了腦袋。」
好久不見的凌昭也跟在他身後,刻意與他拉開了距離。
淮王眸色一暗,朝身旁的婢女揮了揮手:
「本王給你的賠禮,還望申老將軍高抬貴手,別與本王作對了。」
那婢女給我呈上來一枚點心。
我掰開來看,上面寫著:
下一個就是你。
我險些被氣笑了。
太後今日格外安靜,宴會上也絲毫不起波瀾。一切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酒過三巡,舞也跳了幾回。
我去解了個手的工夫,再回來凌昭和淮王已經不見了。
我召來親衛詢問:「太子呢?」
「淮王說太子殿下喝醉了,就帶他去解酒了。」
我冷笑一聲,解酒?
我要是信,我就是那杯該死的酒。
「哎呀!」
送湯水的宮婢從我身旁經過,不小心腳一崴,湯濺了我小半身。
她連忙跪下惶恐道:
「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帶您去前殿更衣吧。」
我與親衛極快地交換了個眼神。
我隨手擦了擦,應聲道:「帶路吧。」
天色漸暗,樹影沙沙。廊亭水榭離得越來越遠,光也慢慢變成了一個點。
婢女暗含了一抹嘲諷的笑,向我行禮:
「知春殿就在前面,奴婢告退。」
我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目露不解。
「我看上去很蠢嗎?」
婢女驚恐地看著我,雙手不住地拍打著我的胳膊,臉色慢慢漲紅泛青。
可她用盡了全力掙扎,卻發現絲毫不能撼動我半分。
或許淮王以為我是個年輕好騙的丫頭。
可惜他錯了,我可不是嬌滴滴的女郎。出身武將世族,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我在她掙扎的動作逐漸緩下來時,松開了手。
「我隻問一次,淮王在哪?」
20
我拿了申晏的令牌,點了一隊親兵,率先騎上了馬。
我們策馬穿過燕京的最後一道城防。
一路上我都在想,淮王挾持凌昭出城做什麼?
直到——
箭矢像流星一樣射過來,馬匹受驚嘶鳴,我急忙翻身滾了下去,在親兵的掩護下躲在了石頭後。
「小姐小心!」
「小姐,我們中計了!」
我看了看此處,地勢低窪,周邊雜草叢生,外圈圍了高高的牆垛,好在周圍有很多斷牆巨石。
牆垛之上,一盞盞火把亮起,映出了淮王憐憫嘲弄的一張臉。他居高臨下地站著,話裡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猖狂。
「你趕來得倒快。」
「人人都叫本王提防你。一個丫頭片子罷了,隻會耍點小聰明,能翻起什麼風浪?」
「不過,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若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樣求本王,本王心情好,賞你個美人痰盂當。」
他眯起了眼睛,左手做圈,右手豎起一根食指,兩隻手下流地套弄在一起。
淮王周圍的弓箭手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嘴裡也跟著不幹不淨起來:
「等王爺用完,也讓兄弟們爽爽啊!」
「啊哈哈哈哈哈!」
我的親衛氣得發抖,就要上前一步。
我將他攔了下來,隻是身子緊貼著石頭,微微拔高了聲音問道:
「那可否讓我死個明白,是誰做局讓你殺我?」
一秒,兩秒。遲遲沒有人回話。
我嗤笑一聲:「怎麼,難道王爺心口不一?嘴上說著不提防我,實際上心裡忌憚得很。」
淮王斂了笑,哼了一聲:
「你不必激我,實話告訴你也無妨。你在宴會上,實在不該下了太後的臉子。」
果然是太後。
這個老攪屎棍。
我皺了眉,又聽到他話音一轉,語調陰森森的,頗有些咬牙切齒:
「況且,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和我爭。」
一陣熟悉的悶哼聲傳來,我探頭去看。
淮王一把掐住凌昭的脖頸,強迫著將他壓在牆垛之上。
「看到了嗎?申葉馬上就會去死。你若乖乖跟著我,我可以準你為她哭喪。」
淮王摩挲著手下細膩的皮膚,稍一用力,頸間就泛了一片紅。
他不由的在想,若是這印子出現在別的地方...
正當他思緒飄遠,想得眼眶都泛紅時。
凌昭的冷淡的聲音響起,卻沒有絲毫慌亂:
「你別惹她。」
淮王被狠狠地噎了一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怒極反笑,整張臉陰得不像話。
「好好好,本王今日就看看,她在這種情境下,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弓箭手準備!放箭——」
21
「砰——」
!!
硝煙四起,我手握一把火槍,衝著淮王的頭就是一槍。
可惜,子彈在最後關頭,硬生生地轉了個彎,打中他身邊的奴僕。
一槍斃命。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淮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他不可思議地僵在原地,連手指都不聽使喚。
時局在一瞬間逆轉,我嘲諷的話也順著風送到了他的耳朵裡:
「太後怕是沒告訴你,申家為什麼這麼重要吧。」
「不過沒關系,你會耍點小聰明,也不容易了。」
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全都殺了。」
槍聲不停歇地響起,淮王的親衛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我屏息等了一會。
亂戰停止後,親衛大聲回稟道:
「小姐,都拿下了!但淮王和太子殿下不見了!」
我抓著韁繩重新上馬。
「追!」
直到叢林深處的一處破廟外,我看到了一臉狼狽的淮王。
他身上滿是擦傷,腿腳似乎也不靈敏。
他挾持著凌昭,面上滿是氣急敗壞。
「想讓他活著,你就過來一命換一命!」
我點頭,上前走了兩步。
淮王瞳孔驟縮,宛若驚弓之鳥。
「不許他們靠近!你手裡的東西也扔掉!」
我身旁的親衛急得連忙制止:「小姐不可!他在騙你!」
我吩咐道:「無妨。你們在這裡好好看守,任何人來都不許靠近。」
我隻身上前,假裝看不破淮王劣質的招數,由著他一腳踹在我的背上,然後用繩子狠狠將我捆了起來。
22
我和凌昭一起被捆在了破廟中。
我們很久沒有坐在一起說話了。
他挨著我,說話都帶著幹巴巴的生澀。
「抱歉,總是連累你。」
我不接話,隻是看向他充滿歉疚的眼神中。
「那為什麼躲我?」
凌昭避開了我的視線,無措地抿了抿唇。
淮王忽然湊近一張大臉。
他扯了唇角,猝然開口,話語間的惡意撲面而來:
「那是因為,我們太子殿下,有一個秘密。」
我背靠在柱子上,匕首從袖口滑落,不動聲色地割著繩子。
凌昭「唰——」地一下面色慘白。死到臨頭都沒哭的人,現在眸子裡竟然浮現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他看向我,眼裡盛滿了屈辱和絕望。他朝我搖頭,叫我不要聽。
我不自覺地皺了眉,警惕地看向淮王。
淮王見狀,興奮的呼吸都在刻意放輕。他一字一句地,生怕我聽不清楚: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太子殿下,身子的構造竟然和女人一樣。」
空氣落針可聞,淮王緊緊地盯著我。
我忽地問他:「還有別人知道嗎?」
淮王雖不滿我的表情,但仍壓著不耐煩回我:
「沒有。」
「你不覺得惡心嗎?一個男人,長得雌雄莫辨,連身子也這樣畸形。」
凌昭慢慢地低下了頭。
我心頭火氣橫生,垂下眼眸,不願再與淮王搭話。
可他似乎是覺得我聽進去了,眸中幽幽發亮,像是看到了肥肉的狼。
「你和我聯手怎麼樣?太後已經對你不滿了,若申家保我登上皇位,我立誓,此生隻娶你一位皇後。」
他伸手扳起了我的下巴,又瞥了一眼凌昭。他柔聲開口,聲音像毒蛇在嘶鳴:
「你也喜歡凌昭吧?我們可以共享他。」
他動情地說著,臉上泛起了病態的潮紅,連指尖都在顫抖。
「不聽話了就把他充軍作妓,一個玩意罷了。」
凌昭安靜地蜷縮在角落,頭埋得低低的。
我氣得五髒六腑像是燃了一把火,燒得直衝腦袋頂。
最後一截繩子被割斷。
我用了十成的力氣,狠狠一拳打得他偏過頭去,接著屈起腿就頂揍在他的小腹上。
淮王痛得幾近犯嘔,他脫力般地倒在地上,嘴裡吐出的血沫中混著幾顆牙。
他顫顫巍巍地扭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用迷藥對付裴翊,是他的武力值太高。但就這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我能把他揍得跪地喊娘。
我一腳踩在他的頭上,朝地上捻了捻。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