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都被豬油蒙了眼,居然連連稱贊。
霍芯則嬌羞地低下了頭。
「好一個磊落的貴公子。」我似笑非笑,「已有婚約卻還與他人心動,這不叫擔當,叫通奸。」
周圍安靜一瞬,林明良和霍芯僵在原地。
林明良臉色有些難看:「菡兒這話說得就有些難聽了,不過是去世的祖父訂下的婚約,我生性散漫愛好自由,不願受人拘束,根本不屑於承受這種包辦姻緣。」
「既然如此,你應該在姻緣定下時就立刻反駁,而不是在與別人看對眼後才說要追逐自由。」
我目光鄙夷。
林明良還未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冷笑道:「我竟不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伶牙俐齒。」
「隻是,不論你再怎麼反駁我,也離不開你因對我愛而不得而尋死,因愛生恨的事實。」他嘲諷而傲慢,眼神輕視。
「是啊,姐姐,你明明真的喜歡林公子,為什麼還要接受德清世子呢?這豈不是也說明你水性楊花……」
霍芯小聲驚呼急忙頓住,懊惱地拍了下額頭:「對不起,姐姐,我這麼說你,你不會生氣吧?」
她的心中也是快意不已,不管怎麼樣她都贏過了霍菡,搶走了霍菡喜歡的人。
我拳頭緊握。
「這位不是前幾天救我的姐姐嗎?」
樓院下傳來稚嫩的童聲,一個粗布麻衣,長相天真可愛的孩童指著我大呼出聲。
他身邊的婦女頓時驚喜連連,牽著稚童的手上前連連向我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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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我帶我兒上街時,因人流過多一時失散,我兒竟不慎跌落河中,聽說是這位姐姐跳下來救了他。真是萬分感謝!」
5
從因被退婚而跳河自盡的哀怨之人,到現在舍己救人的善良女子。
正嘲笑我的人頓時傻眼了。
林明良和霍芯的笑容僵住,臉色充斥著難以置信。
「原來霍姑娘心地善良,滿懷赤誠,僅僅是一無權無勢稚童,也能舍命相救,偏偏竟被歹人惡意曲解,實在可恨。」
有人看不過去,這才開口諷刺。
「這……是不是弄錯了?」霍芯還想掙扎質問,「姐姐不太像是那種……」
「莫不成你是說稚兒胡說八道?這種事情其實隻要有心之人仔細盤問,定能找出真相。但霍姑娘從未辯解,可見她並不認為自己是貪慕虛榮之人,何必為此找補。」知府劉公子不屑道。
霍芯臉色發白,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那種謠言,霍姑娘光明磊落,胸懷坦蕩,居然被歹人說成這樣。」
眾人七嘴八舌說道,看著我的目光與之前完全不同。
霍芯和林明良啞口無言。
我一頓,腦中卻不由得閃過孩童在河中掙扎,自己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救人的畫面。
「霍姑娘果然不愧是德清世子選中的新娘。」
「對,不像有些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以為他多迷人呢!」有看好戲的貴女嬉笑道。
林明良臉色難看,差點咬碎一口牙。
霍芯勉強笑道:「姐姐果然性情中人,實在令妹妹自愧不如。」
突然,天空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從哪來的殺意爆發,狂風大作。
「保護公子小姐!」
侍衛們衝來護住各自驚慌失措的貴女、貴子們。
隻有我還處在茫然狀態,身邊空無一人。
更沒想到的是,這魔氣居然衝著我而來!
我瞳孔收縮,想要動用鬼力卻猶豫了。
若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動用鬼力,一定會被拆穿自己是鬼的身份!
怎麼辦?
冷汗瞬間冒出。
思考間,那魔物已經來到我跟前。
我下意識地捂住腦袋,意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悄悄睜開眼睛,隻見周身浮著一圈雪白的光芒,替我阻擋了攻擊。
是白玉手镯!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魔氣如煙霧瘋狂地衝撞著這抹白芒,這白芒看起來搖搖欲墜,沒想到卻堅固無比,魔氣半分半毫都染指不了,甚至還在被不斷淨化。
白芒凝聚成了一個居高臨下的公子背影,腦後白綢飄飛,清冷尊貴,超凡脫俗,不染塵埃。
他一出現,魔物被燙得哇哇叫喚。
所有的汙穢全都消散。
我呆呆地望著他,一時之間竟忘了該作何反應。
其餘人似乎都看不見他,唯獨我一人例外。
魔氣吱呀亂叫著,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又朝著另一個方向衝去,在那的是霍芯和林明良!
霍芯驚恐地尖叫一聲,抓住林明良的衣袖。
林明良惶然色變,丟下霍芯就往旁邊躲去。
「林郎!」霍芯難以置信,臉色煞白。
她被魔氣包攏,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聽得讓人膽戰心驚。
6
霍芯被魔氣傷到,毀了半邊容。
整日閉門在房內歇斯底裡地亂砸東西。
嫡母每天在她門外相勸,哀怨淚流了不知多少天。
我不想去找事,事情卻找到了我身上。
竟是霍芯告狀,指責那天的魔物是我招出來的!
她認為我根本不是霍菡,隻因我在賞花宴當日伶牙俐齒,字字珠璣,與之前的性格太過出入。
霍員外與嫡母聯想我之前在神廟中被大師指控的種種怪異行為,頓時心生懷疑。
隻覺我性情大變,絕對有鬼。
我眼皮一跳,皺眉反駁:「這簡直無稽之談,我性格大變隻是因為我想通了,以前的我習慣不爭不搶,才會被人欺負,亂傳謠言。」
嫡母拭著眼淚,怒道:「芯兒親眼所見,那魔物正是這丫頭從袖中放出來的!」
「荒謬,若那魔物是我放出來的,為什麼要讓它攻擊我?」
「你想害芯兒,攻擊自己隻不過是想掩耳盜鈴,目的就是為了逃過嫌疑!不然你能解釋自己為什麼沒受傷?」嫡母狠狠道。
我差點氣急攻心:「我為什麼要解釋?有證據證明那魔物是我放出來的?母親真是好生厲害,三言兩語就要把害妹的罪名往我身上扣!我還說那魔物是妹妹放出來的呢,她能證明自己嗎?」
嫡母被我懟得一噎,隨即又撒潑打滾起來:「老爺,你看她,她不肯解釋定是因為心虛!哎喲!我苦命的女兒啊!怎麼就被這惡毒的姐姐害了呀!」
霍員外的心果真就偏向了她那處:
「菡兒,畢竟隻有你妹妹受了傷,宴會上還有誰會對她下毒手呢?」
霍員外眼神很冷:「若是你不能說出個所以然,那就依照家法處置。」
我心裡發寒,果然,這個家無人偏袒霍菡。
「老爺,這樣品行不端的人恐會觸怒神明。既然芯兒因她毀了容,斷了自身姻緣,不如,把霍菡與德清世子的婚約轉給芯兒……」嫡母眼珠一轉,緩緩開口。
「這……恐怕不妥,萬一世子震怒……」霍員外猶豫。
「老爺不必憂心,德清世子本就眼盲,而霍菡和芯兒身形相似,隻要佩戴上那枚白玉手镯,想必根本無人能分辨出來。」
嫡母竟能說出如此喪盡天良的話!
而霍員外這個腦子有病的人猶豫片刻居然還真同意了?
他們一聲令下,有人把我按住,上前就來扒我手腕上的白玉镯!疼得我龇牙咧嘴。
「德清!」我慌亂地呼喚,「再不出來你媳婦就沒了!」
「快捂住她的嘴!」嫡母急切大喊。
白玉镯劇烈顫抖。
我被堵著嘴,瘋狂掙扎。
眼見白玉镯就要被人撸走。
「放肆!」一聲清冷矜貴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一出現,所有人都被一股巨大的威壓衝撞開,重重地摔倒在地。
大堂內的花瓶、茶杯瓷器碎裂,燻香爆發出陣陣火星。
霍員外和嫡母嚇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我揉著手腕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
那道聲音,真的是他?
看著戰戰兢兢不敢看我的霍員外和嫡母,我心中冷笑不已。
典型的欺軟怕硬,隻是沒想到,如今也終於有人願意為我出頭了?
7
自從德清發話,再也沒有人敢打我玉镯子的主意。
就連下人也不敢抬頭看我,生怕觸怒德清。
婚期將至,出嫁也好,這樣就不用提心吊膽地留在霍家。
神廟大師因為德清娶親,居然二話不說準備了萬金聘禮,送到了霍府,嫡母和一眾下人差點被閃瞎了眼,露出貪婪的目光。
她就算再不情願,也得給我準備嫁妝。
一看嫁妝名單我就知道沒有什麼油水,該有的都有,但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我冷冷道:「畢竟嫁的是神,若是我們霍家真的如此寒酸,我就把聘禮當作嫁妝帶回去吧!」
嫡母果然急了,舍不得萬金聘禮,又給我重新置辦了一份。
大婚當日。
我頭蓋蓋頭,準備出嫁。
突然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從門縫中飄進來。
頓感頭暈目眩,搖搖欲墜倒在床上。
霍芯突然闖入我的房中:
「霍菡,憑什麼你能嫁給神,受萬人敬仰?而我卻成了那個嫁不出去的醜八怪?你的一切本該都是我的!」
她扒了我的嫁衣,又強行奪下我的白玉手镯:
「隻要拜了天地,德清世子就算不想認,也得認。」
霍芯扮作我的模樣,滿心歡喜地等待神廟來人接親。
很快,門外響起了鑼鼓聲,霍芯被人攙扶出去,上了花轎。
我才從床上爬起,雖然對白玉手镯很不舍。
但既然霍芯想嫁,那就讓她嫁吧,正好我可以腳底抹油溜走!
眼見霍芯的花轎正浩浩蕩蕩朝著神廟進發。
我正想反向離開,周圍突然變幻莫測,莫名陷入陰暗。
遠處的婚車人群全部不見。
驚雷陣陣,狂風暴雨卷席而來,十分瘆人!
烏雲滾滾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白點,發出破空的刺鳴,直直朝著我而來!
神明發怒,萬物失色。
我嚇得拔腿就跑:
「德清世子,我錯了,別殺我啊!」
眼見白芒就要衝到我面前,我趕緊動用鬼力妄圖抵抗。
隻可惜鬼力就像以卵擊石,泥牛入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慌亂地閃躲,猝不及防跌了個狗吃屎。
顧不得爬起來,就急忙雙手合十地求饒:「仙君饒命,我錯了!」
手腕傳來一陣疼痛,沉重不少,我嚇得尖叫出聲。
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卻見面前空地翩然落下一人,而我的手腕上居然又牢牢戴上了那隻白玉手镯。
耳邊卻傳來那人疑惑清透的聲音,聽得我耳朵微痒。
「明明是你讓本座不能言而無信,為何你自己卻又要逃婚呢?」
我垂著腦袋哆哆嗦嗦:「沒有,沒有,是我妹妹霍芯故意想要代替我出嫁,我心中對嫁給仙君是異常歡喜的,對您的心意天可憐見!」
「巧言令色,滿嘴謊言。既然你不願,本座也不勉強,把你送回霍家,自生自滅吧。」
啊?我喉嚨剩下的話戛然而止。
被送回霍家,那面對的就是霍員外和嫡母的刁難,神廟大師那法杖還在對我虎視眈眈。
「不!不!不!我怎麼可能逃婚,仙君豐神俊朗,玉樹臨風,英姿颯爽,我早就對仙君一見傾心,芳心暗許,非你不嫁!」
我急忙諂媚道。
「是嗎?難道你見過我?那你怎麼都不肯抬頭看我一眼?」
那嗓音幽幽說道,如泉水叮咚,絲絲沁入人心。
我心頭微顫,小心翼翼抬頭。
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
隻見面前之人青面獠牙,異常醜陋,猩紅的眼睛充滿殺氣。
我發出駭人的尖叫。
8
「哈哈哈哈——」
那人笑得前仰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