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但借屍還魂成了太傅家的庶女。
隻因被人退婚,名聲毀壞,家人讓我繡球招親。
沒承想繡球竟落在了路過的神龛上……
1
完了!
我大驚失色。
我是鬼,怎麼敢嫁給神仙?
身後的霍員外和嫡母也是神色呆滯,隻有祖母緊皺眉頭不停掐算。
高樓下搬運神龛的弟子們面面相覷。
周圍看戲的人紛紛竊竊私語:
「這是德清世子,我們晝朝最尊貴的神啊!」
「霍家可真出醜了,竟然把繡球拋到了德清世子的神龛上!」
「繡球落地,童叟無欺。」
「也不知道霍員外這女兒是嫁還是不嫁。」
我欲哭無淚。
拋中誰不好,偏偏是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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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清世子據說最是嫉惡如仇。
他在數百年前是肅王爺的嫡子。
年僅 14 就帶兵出徵,年少成為將軍,為晝國收復不少邊疆故土,打敗來犯的敵人,驅趕周圍的蠻族小國。
他戰無不勝,英勇無畏,是百姓們的守護神,獲得了極高的擁護和崇敬。
隻可惜英年早逝,18 歲就因病去世,死前尚未娶親。
這種正氣凜然的神,我這種小鬼若是一靠近肯定就灰飛煙滅了吧?
我還不想死啊!
2
我本是個無依無靠徘徊在陽間的鬼魂,借機還魂上了霍菡的身。
霍家在京城是做糧食買賣的富商,霍菡則是霍員外的庶長女。
幾天前她溺死在河裡,據說原定的婚事被對方退了,一時想不開跳河自盡。
如今全城都把霍菡這點破事傳了個遍,逼退了無數未結親的年輕公子。
所有人都認為此女太過任性,父親隻是個小小員外,又是庶女,還心有所屬,十分嫌棄。
霍員外和嫡母氣急攻心,為盡早平息傳言讓我嫁出去,隻得想出繡球招親這主意。
沒承想變成現在這般騎虎難下。
「老爺,這可怎麼辦?菡兒這是嫁還是不嫁?」嫡母暗自幸災樂禍,但還是裝作一心為我著想的模樣。
不嫁豈不是說霍家言而無信,但若是嫁了,就是讓霍菡守活寡。
「母親……」霍員外為難不已。
老太太滿臉是汗,掐算半天,最終才咬牙說出一個字:
「嫁!」
「不行!」我脫口而出。
所有人轉頭看向我,似乎沒想到我會反駁他們。
嫡母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故意大聲道:「難不成菡兒還在想著退親的林家那小子?」
「荒謬!」霍員外氣憤地拍桌,「你要是再敢做那些丟人現眼的事,我就把你趕出家門!」
我如同被說中了心事般咬著牙倔強地不發一言。
不能嫁,否則可能連鬼魂都留不下來!
霍員外氣得差點跳起,他捂著心髒指我,抖著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老太太冷冷地道:「來人,把小姐押回家,擇日出嫁!」
身邊的侍從一擁而上就要把我押走。
「等等!」我大呼一聲:
「難道不問問德清世子的想法嗎?說不定他老人家根本不願意!」
他們一頓,果然遲疑了。
老太太幽幽道:「不著急,今晚就在廟中問神。」
3
德清世子神廟處於京城繁華地帶,白天香火不斷,晚上倒是冷清不少。
祖母和父母把我押到神像前跪下。
神廟大師非常不悅,認為我們這是在玷汙神明。
這種香火旺盛的神廟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一進廟,我的身體就忍不住瑟瑟發抖,渾身像被火灼燒一般,痛苦異常。
大師慧眼如炬,打量我的神情異常冷肅,似乎看出了我的真實身份,露出不屑的冷笑。
我強忍心虛,眼神亂瞄。
「我觀霍家小姐印堂發黑,恐怕已被邪祟上身。」
大師緊緊盯著我,手中的法杖蠢蠢欲動,恨不得給我當頭一棒,讓我現出原形。
我表面茫然,心中慌得要命。
若是被他們發現我不是霍菡,也許會直接被打得魂飛魄散。
祖母阻擋在我面前:「大師,菡兒生性體虛,前幾日更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看起來確有異樣。隻等我們暫且問神一番,到時自有解法。」
大師嘆息一聲:「老夫人,此女絕對不可能得神青睞,您可不要執迷不悟。有些邪祟雖然長得像人,但內裡邪惡不堪,必須早早超度為好。」
祖母遲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渾身一顫,臉色發白。
「大師,若是菡兒不得世子認同,說明她確實不祥,到時任由大師處置。」祖母堅持道。
大師雖然不甘,卻也隻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我總算長長地松了口氣,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德清不選我,我死,若是他選我,我還是得死。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我欲哭無淚。
祖母在德清神像面前跪下,口中喃喃自語:
「求問德清神,家中有一適齡女子霍菡,願嫁與神,敢問神同意否?」
我雖然腦中胡思亂想,但也沒忍住心中好奇,抬頭去看德清神長什麼模樣。
來時隻是匆匆一瞥。
這一細看,頓時挪不開眼。
德清年歲不大,神像的面目雖還有些稚氣,但異常英俊。
隻不過臉上蒙著一條白綢緞,遮擋住他的雙眼。
原本的肅殺之氣就被生生阻斷了幾分,更顯溫文爾雅。
據說德清世子是因為最後一次戰役傷了眼睛,而後病情感染逐漸惡化才隕落。
我目不轉睛盯著世子,竟看出了神。
祖母猛然睜眼擲出問神杯。
問神杯在空中轉了兩圈清脆落地。
祖母臉色大變:
「這……世子不同意!」
大師冷笑一聲,周圍弟子也是連連搖頭。
他早就心有所料,認為我一個小鬼想要嫁給神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嫡母遲疑道:「這丫頭已經失了名聲,世子自然看不上,恐怕隻能選個官位不高的男子嫁了去當妾。我看太史家的二公子就不錯。」
我頓時嚇得面如土色,太史家的二公子不但長得肥頭大耳,聽說更是收了幾十房小妾,我若嫁進去,也不知道要成為第幾房了,要是生不出兒子,還會被毫不留情地趕出去。
「不急,先等老衲幫小姐除了上身邪祟!」
眼見大師的法杖蠢蠢欲動,準備下一刻與我的腦袋親密接觸。
我猛然跳起。
與其這樣,還不如嫁給德清,尚且能苟延殘喘一時。
我咬咬牙大吼:「世子大人,小女不服!您當街接下了小女的繡球,卻又拒絕與小女成婚,豈不是在故意戲耍小女?」
「你這……」大師皺眉,剛想說什麼。
廟內的經幡和經抄突然無風自動,連地上的小石子和灰塵也震顫起來。
所有人驚恐不已,認為神明犯怒,急忙跪下祈求平息。
唯獨我不跪,怒視正中神像。
「難不成人人稱頌的德清世子是個言而無信之人?」
供桌上的香爐和貢品也劇烈地跳動起來。
才激兩句就生氣了?
我眼珠一轉,決定再添一把火。
「若您不娶小女,小女寧願一柱子撞死,倒是解脫!」說完眼睛一閉,牙一咬,就要朝廟中的石柱撞去。
狂風大作,眾人皆被風迷了眼。
我生生停下腳步,感覺有隻無形的手茫茫中阻止了我。
待風停,手腕處還有著溫存。
我還在出神之際,隻聽祖母驚呼出聲。
「哎喲!世子同意了!」
原本地上表示反對的雙正聖杯,此刻居然變成了意味神明認同一正一反!
「不可能!」大師連連後退,難以置信。
我雖然也驚愕,但還是長舒口氣,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浸湿。
放松下來才發現,原本廟內排斥我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的舒適而自在。
「菡兒,你手腕上的是什麼?」龜縮一旁的霍員外這才爬出來,見我之後愕然詢問。
我一愣,這才發現手腕上不知何時戴上了一隻通體雪白的白玉镯!
「這是……聘禮!」
大師直呼不可能:「明媒正娶,以镯為聘,世子這是要娶你為正妻。」
祖母和霍員外驚喜不已。
唯有大師喃喃自語:「……鬼嫁仙,鬼嫁仙,這究竟是福是禍?」
4
德清世子同意迎娶霍家庶長女被傳得滿城皆是。
婚禮定在三日後。
祖母和霍員外都興奮十足,這意味著霍家姑娘得到仙人認可,足夠保障霍家一世的美名了。
霍菡的壞名聲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變成了人人稱頌的神明之妻。
隻有我急得團團轉。
剛出狼口很快又要入虎口。
正值春分,各家年輕姑娘和公子共赴高樓園亭飲酒賞花。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手腕上的白玉镯子,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若是逃婚……
剛起了這個念頭,玉镯子就瘋狂發出嗡鳴。
就像被人打了一拳,我從椅子上摔倒在地痛呼出聲。
周圍眾人停下交談,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臊得臉都紅了。
身旁發出一陣嗤笑,是霍家的嫡次女,霍芯。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姐姐又在做什麼趣事呢?何不說與妹妹聽聽」
這霍芯平常就喜歡和霍菡作對,自認為自己高她一等,什麼都要與霍菡爭,什麼都要比霍菡好。
霍菡的婚約也是因她而攪黃。
隻因她時不時撩撥霍菡的未婚夫君林明良,讓林明良為她神魂顛倒,甚至不惜和霍菡退婚。
這件事沒有擺在明面上,故而無人知道還有這種緣由。
霍芯看著我手腕上的镯子,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我欲蓋彌彰地咳嗽一聲,站起身來。
「姐姐,你說你怎麼當初想不開要去跳河呀?該不是身子還沒好利索吧?」偏偏霍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頓時如鲠在喉。
霍芯見我吃癟幸災樂禍:「姐姐,我知道你因為被退婚而傷心欲絕,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非要繡球招親呢?」
林明良這家伙也在,他雖然長得一表人才,但內裡卻是個花花腸子。
林明良彬彬有禮道:「此事也是我對不起霍家大姑娘,隻是,感情是強求不來的,她臉皮薄,希望大家以後不要在背後說她的不是,不然林某良心難安。」
這豈不是在說我對他情深根種,用霍菡的卑劣盡顯他的大度。
霍芯雖然不滿他為我說話,眼睛卻很亮,兩人居然在我面前眉目傳情,實在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我面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林公子想必已經心有所屬,該不會是我這位妹妹吧?莫不成兩位在我定親之後就已經開始萌生感情,這些年來借著與我結親的功夫與我妹妹暗結連理。」
周圍人竊竊私語,看他們兩人的眼神頓時不對勁起來。
林明良眉頭微皺:「菡兒,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我確實已有心儀之人,就必須有擔當,你不能因此而傷害她。」
「林公子確實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