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叉兒子點贊留言:【就愛看我老婆傻傻的樣子,就像小朋友一樣又萌又 cute。】
我肺都快炸了。
想到她是孕婦,隻能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4
剛修完廚房沒多久,又要修各種電器。
阮燕用微波爐加熱雞蛋,整個微波爐噼裡啪啦冒火花,炸機了。
把潔廁靈倒入水箱裡,拖地機器人壞了。
短短幾個月,我家就壞了四臺微波爐、三臺煤氣灶、兩部拖地機和一臺洗衣機。
更過分的是,她屢次把我的牙刷看成馬桶刷,直接拿去刷馬桶!
整得我都起疑心了,她這種腦子,怎麼考上研究生的?
不能怪我留心眼,太不符合常理了。
我心裡窩火得很,還沒開口責怪她,她先垂下眼角,無助地哭泣。
「我不懂、我不會、我不知道」三件套來一遍,「我從小家裡窮,沒怎麼用過高級電器,媽你是不是嫌棄我農村的」又來一遍。
那面目可憎的兒子,隻會無腦護妻:
「媽,燕燕還懷著孕呢,你能不能多擔待一點?
「怪不得奶奶總說你,一個強勢的媽媽,禍害三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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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個理直氣壯指責我的兒子,我好像一條溺水的魚,呼吸著新鮮空氣,卻快要窒息。
小時候他第一次被我抱到手裡,還是個奶團子。
有好吃的他會留給我,有好玩的要和我分享。
那時的曹自知多甜呀,甜得我都覺得日子不苦了。
爺爺奶奶每周來看他一回,一堆糖果餅幹雪糕,一句「孩子還小,別拘著他」,無數背後詆毀我的嘀咕小話,慢慢地,他開始和我不親了。
我大發脾氣。
兒子也知錯了,再三保證以後不再搬出奶奶來說事。
兒媳每天隻管吃了睡,睡醒玩手機,不需要再動一下手指頭,所有的家務活都落在了我頭上。
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撐不住了。年輕時太拼,落下很多病根,多彎幾次腰,疼得針扎似的。
小孫女出生後,我不顧他倆反對,執意自己花錢請了月嫂。
哪知月嫂才幹了兩天就下戶了。
阮燕故技重施,又找理由辭退了她。
「媽,月嫂這活你不是也能幹嗎?這錢給晨晨買奶粉買尿布買衣服不香嗎?何苦給外人賺走呢?
「一個月 8000 塊,三個月就要兩萬四,一個包包的錢都給造光了!」
我冷笑一聲,這笨兒媳的心思一點都不笨,明晃晃地把我的錢當成她的錢了。
讓我當保姆當月嫂免費伺候她,算盤珠子都崩到我臉上了,我就那麼像個傻子嗎?
要不是看在小孫女的分上,我早甩手走人了。
5
曹自知出差,晨晨全靠我照顧,她燙傷還未恢復,入睡困難,經常哭鬧不停。
等我好不容易把她抱睡,已是半夜。
卻聽到兒媳在主臥陽臺和閨蜜煲電話粥。
樓房隔音不太好,盡管她壓低聲音,那得意洋洋炫耀「御婆術」仍清晰傳入耳內:
「你傻呀,什麼家務都自己幹啊?學學我,婆婆讓你洗碗你就摔盤子,讓你燒飯你就燒廚房,讓你幹什麼你就弄壞什麼,這樣她就不敢讓你做任何活了。
「要不是我故意搞壞拖地機器人,她怎麼可能蹲著擦地?機器拖的哪有人工拖的幹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連自己女兒都敢下手,你怕什麼?現在再生一個孩子我都不帶怕的,一個婆婆而已,輕松拿捏!
「笑死,她還想環遊各地,還想活出自我,別的老人都為兒孫奉獻一輩子,她憑什麼那麼自私那麼瀟灑?
「我偏偏要把她綁死在家裡,給我做家務,給我帶孩子,給我補貼養家費用,給我做牛做馬!她一個月一萬八退休金,不給我花還敢自己獨花?
「她的英語不錯,學識也還可以,以後孩子的作業我不打算管了,補習班也不用報了,多劃算!」
「……」
她仍在喋喋不休,我卻如遭雷劈。
仿佛被人掀了天靈蓋一樣,大腦都停擺了。
說實話,我心知肚明她在裝傻充愣,可虎毒不食子,再怎麼著,她也不會對自己的親骨肉下手。
想起晨晨被燙傷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過敏憋得紫紅紫紅的小臉,我的眼睛很難受,好像有東西要流出來。
一股熱血噌噌往腦袋上湧,努力壓下的悲憤,如翻江倒海一般湧了出來。
假痴假呆誰不會啊,當年我婆婆也整這死出。
這麼多年沒發揮,我都快忘記自己也不是個啥好東西了。
6
很快我便逮到一個機會。
我應了中學母校的一個演講邀請,恰好那天也是曹自知的述職大會,照顧晨晨的重任又落在了阮燕身上。
演講主題是《從初中生到高級工程師的那些年》。
為此我精心準備演講稿和贈送學生們的小禮品,放在我那屋子裡,並叮囑他倆千萬別亂動。
這話一出口,曹自知先炸了:
「媽,你什麼態度,有必要這樣針對燕燕嗎?」
「你的東西,她什麼時候亂動過?」
等到演講那天凌晨,房裡果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悄悄睜眼,看見阮燕躡手躡腳地拉開我的公文包和禮品袋。
我沒有戳穿她。
演講很成功,我獲得無數掌聲。
我邁著輕快的腳步回到家,卻見曹自知臉如鍋底,悶坐在沙發上。
滿屋子都是低氣壓。
他悶聲質問:「媽,你是不是動我的公文包?」
我橫了他一眼:
「發什麼癲?你的東西不都是燕燕收拾的嗎?!」
正好阮燕推著嬰兒車從外面回來,她欣喜開口:「老公,今天述職會議怎麼樣?我特意在你公文包放了東西,有沒有很驚喜?」
他裂開了: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丟人丟大發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整個中國區的領導都在場,你知不知道這是你老公升職的關鍵機遇!」
「我知道呀!」第一次被老公這樣吼叫,阮燕慌了,「可我放的是玫瑰花呀,不至於很丟人吧?」
曹自知氣得面孔都扭曲了,在客廳來回轉圈,恨得咬牙:
「什麼玫瑰不玫瑰!你在我包裡放的是蕾絲內衣和丁字褲,我恨不得當場挖個洞鑽進去!!」
「這下好了,我顏面掃地,升職無望,你滿意了吧?你高興了吧?」
在外企很難晉升,明明他眼下有一扇打開的大門,卻因為老婆的糊塗作妖,活活又給關上了。
「我沒有,我不是——」阮燕臉色發白,驚疑地看了我幾眼,嗚嗚直哭,「我放錯了,我本來要放到……」
解釋了一半,她突然說不下去了。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承認她放錯了他的包,要麼承認她想搞的人是我。
無論哪一條路,都不好走。
她隻能捂著臉,不停地說自己錯了。
7
雞飛狗跳時刻,傳來敲門聲。
居委會大媽和社區民警齊齊登門。
聽到被鄰居舉報「虐童」,還沒平復下來的曹自知和阮燕,差點跳起來。
她習慣性睜圓無辜的大眼睛,嘴角顫抖:「大媽,平常都是我婆婆照顧孩子的。我太笨了,怎麼都學不會啊——」
「到底誰是孩子的親媽?是你還是你婆婆?」泡泡頭大媽打斷她,狐疑的目光在她和我之間來回審視,「聽說你還是研究生,你就這樣當媽媽的,啊?」
曹自知抓住另一個重點:「大媽,是哪個鄰居投訴的?」
「甭管是誰,現在小區傳得可難聽了,誰家爸媽像你家這樣帶孩子的啊?你們都不要臉皮的伐?」
大媽一番話嗆得他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他嗫嚅幫腔:「我老婆她是迷糊,但不可能傷害自己孩子的。」
「別混腔勢,一次是糊塗,兩次三次呢?我新買的小狗也不會拉屎,多學幾次就會了。
「你老婆呢?就是裝無樣,打著笨的名義傷害無辜,最後來一句『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推卸責任,這種人不是自私就是壞哦!你還護著她,果然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小囡投胎到你們家,真是觸霉頭哦!」
竹筒倒豆子一般,大媽把他倆數落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求兩人去社區育嬰課堂上課。
民警板著臉警告:「你們小年輕要放在心上,小囡再出類似意外,我們會拘留調查的曉得伐!」
等大媽和民警一走,曹自知急怒攻心,讓阮燕別再犯傻,害人害己。
無他,他就職的這家外企,特別重視婦女兒童的權益。
真鬧出「虐童」傳聞,那可是捅了馬蜂窩,別說升職了,工作鐵定要黃。
如今經濟形勢不好,人人都怕優化。要是丟了這個福利好假期多的工作,再上哪兒找去?
我抱著晨晨躲到一邊,面無表情地想。
原來曹自知一直都清楚她扮傻,之前沒有損害到他的利益,他樂得高高掛起,撥嘴撩牙。
可一旦損害到他的利益,便立馬翻臉。
阮燕固然令人不齒,但兒子的所作所為,才真正令我心如死灰。
8
曹自知工作能力不錯,一番努力下,又獲得新機會。
領導承諾,若他下周帶隊出國參展辦得漂亮,有望獲得升遷。
這回他謹慎多了,知道自家老婆辦事不靠譜,籤證事宜都讓我代辦。
阮燕也消停了,每天乖乖去居委會上育嬰課堂。
看來我的舉報頗有成效。
近幾日我丟了老花鏡,來不及再配,總覺得自己老眼昏花的,成老糊塗了。
和他倆提了幾嘴,一個垂眼刷視頻沒搭話,一個若無其事地開玩笑:「媽,你這一生太強勢了,年老糊塗些,也是好事啊。」
承他吉言,好事發生。
又是將阮燕深色衣服與淺色衣服混洗,又是把她的精華液誤當洗手液。
在我半蹲著吭哧吭哧刷馬桶時,阮燕站在門口,變成了尖叫雞: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指著我半天,一張俏麗的小臉慘白裡透著激怒的紅:
「怪不得我的牙刷總有怪味,媽,你是故意坑我的吧?!」
我不緊不慢地抬頭瞟了她一眼:
「難怪你 2000 度的眼睛不好使,好好一個馬桶刷,都被你看成牙刷了。」
「睜著眼睛還要說瞎話,牙刷能和馬桶刷一樣嗎?」她氣得渾身發抖,大吵大鬧。
曹自知唰唰幾步衝進洗手間,我以為他又要拉偏架。
誰知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說:「燕燕,可你不也三番兩次混淆馬桶刷和媽的牙刷嗎?你說它們看起來大小差不多。」
這回輪到阮燕表情凝固了。
她第一次嘗到了裝傻充愣的反噬。
她哭哭啼啼去收拾行李,哭訴我們看不起她的農村出身,欺負她沒有娘家撐腰,連她人生最難熬的哺乳期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