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到這兒,他眉頭更是狠狠一皺,環顧四周:「這屋子裡怎麼那麼冷?炭呢?!」


底下的人臉色俱變,哗啦啦跪了一地。


大抵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向不進後宮,也不關心妃嫔死活的陛下有朝一日會因為妃嫔屋裡沒炭火大發雷霆。


見狀,雪聆很有眼色地上前將宮裡的事情陳述了一遍,翠音在旁不住地點頭。


陛下大怒,當晚,御膳房和內務府遭了大難。


負責給我宮裡送食和各類物事的太監通通被杖斃,以最快的時間換了一批人。


此事一出,闔宮上下不會再有人敢對春儀宮不敬。


等處理完那些人,他才回過頭,眉宇間的戾氣還未完全散盡,問我:「你方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我:「……不,沒什麼。」


好可怕。


我宣布,今日份的爭寵到此為止。


聞言,他的視線落在我的頭頂,停留片刻後才移開,輕咳了聲:「那朕先回去了?」


我:「臣妾恭送陛下。」


「……」


伴隨著他的腳步聲走遠,空中的字幕飄過一堆啊啊啊啊啊你個大傻屹,把人嚇到了啊!


我看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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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8


等到第二日,宮裡其他妃嫔都知道了這些事,我原以為她們會來尋我麻煩,但沒想到,各宮安靜如雞,甚至給我送了禮。


來送禮的宮女都笑著恭賀:「我們娘娘說了,愉妃娘娘能得聖寵,那必然是受上天眷顧。」


言下之意便是,她們娘娘才不湊這個熱鬧,免得小命不保。


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們的笑容有些勉強,像是在害怕什麼。


不過宮中妃嫔本就寥寥無幾,其中大多數人出身頗高,有娘家支撐,在宮內的日子不算太難過。


我收下了禮,沒有多說什麼。


既然沒什麼競爭對手,我便沒了什麼顧忌。


於是——


陛下遊園,我蹲點出現,然後陪他逛了整整半日。


嘶。


他是真的很愛逛御花園啊!


陛下用膳,我不請自去,然後連吃了一個月的粉蒸丸子。


唔。


他的喜好竟然和我一樣!


這樣的日子轉眼就過了兩個月,已是五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但遺憾的是,元屹雖待我態度溫和,卻從來不主動找我,隻偶爾給我送點賞賜。


半月來一次,一次送幾車。


把我的宮殿的寶庫裝得滿滿當當。


也算是另類的關心?


聽聞他近日準備御駕親徵,或許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趁著夜色,我端著一碗紅棗羹親自送去了承清殿。


掌事太監福全見到我來,渾濁的眸瞪圓,但想到這段時日陛下對我的態度,幾經猶豫,還是放了我進去。


寢殿內安靜如斯,隻有燭芯偶爾迸濺出炸裂聲。


聽到腳步聲,案桌後,男人眉宇緊皺,嗜血的眸霎時抬起,但在看清是我後,眉眼一壓,嗓音卻溫和:「你怎麼來了?」


好在不是滾出去。


我在心中暗暗計較著,上前一步,將食盒放在他面前,而後自覺地行至他身側:「臣妾來為陛下研磨。」


我說得自然,仿佛這隻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既然要爭寵,那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怕他。


他側目,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


我豎起耳朵等著他後面的話,可等了半天,略一抬頭,就見他又埋頭在看奏折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黑發下,那耳根似乎有些紅了。


這就是默許了?


我兀自研磨,凝視著他的側臉,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不由得細細在心中回想,我可曾在哪裡見過他?


可仔細想了半晌,腦海中也沒有與之相符合的人,便作罷了。


承清殿內靜悄悄,困意爬上梢。


我本就不耐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餘光見男人耳朵微動,連忙繼續手中的動作。


卻沒想到,下一刻,男人驀地站起身。


他動作來得突然,我嚇了一跳,手中的墨塊啪嘰一聲掉在地上,我慌了神,立刻想彎身去撿,慌亂間額頭不慎撞上桌角,疼得我眼淚瞬間冒了出來。


「姜未!」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端了起來。


9


對。


就是端。


來人扶住我的雙臂,用力之大近乎要將我揉碎,我被他穩穩託著,想趁亂跌進他的懷裡都不能夠。


但一抬頭,卻正好撞進那雙充斥著緊張和擔憂的眸,拋卻了對外表現出的冷酷,暴露出另一面來。


我的呼吸微滯。


元屹生得俊朗,一雙眼眸深邃又高深莫測,但此刻他的眼裡卻仿佛隻裝了我一個人。


心跳聲莫名變得鼓噪起來。


「怎麼了?可是撞暈了?」見我不說話,他眉宇的擔憂愈發深刻,將我打橫抱起,幾步就衝到了龍床上,扭頭對著門外大喊:「來人,傳御醫!」


背部貼上柔軟的床褥,我才回過神來,握住他的手,婉聲道:「不用,臣妾無事,隻是一時有些疼,等好一些了臣妾就走。」


「……」


他沉沉地看著我,眼底似在掙扎什麼,良久,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已恢復了深邃,隻嗓子啞了些:「你今晚就留在這裡吧。」


我:「!!」


這是……要侍寢的意思?


10


雖然我強調了沒事,但元屹還是差了太醫過來給我診了脈,確定無礙後,又獨自出門和太醫說了幾句話才回來。


我聽見他松了口氣,心中微動,正想著之後會發生的事,就見他面色自若地回到案桌後,大有一副徹夜工作的架勢。


我:「……」


我怎麼不知道,胤朝兇名在外的君主也有這麼勤勉的時刻。


顯然,不隻我一個人這麼想,字幕在亂飛。


【工作什麼工作,春宵苦短啊!】


【政務放下,讓我來,你倆幸福一輩子就好!】


【千萬別去出徵啊!出徵可就有來無回了!嗚嗚嗚。】


【不過按照原來的劇情,這時候姜未已經快要病死了吧,之後元屹戰敗重傷瀕死,又猛地得知自己尋找多年的心上人已死,甚至是死在了自己的後宮裡,近在咫尺卻不曾見過面,他直接瘋了啊!】


【嗚嗚嗚,這也太慘了。】


我原本正漫不經心地看著,看到最後幾條,眸光微微凝滯。


什麼意思?


元屹出徵可能會死?


就在這時候,那邊的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不對勁:「怎麼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句話脫口而出:「能不能別出徵?」


這句話落下,男人的眼神忽地變了。


11


注意到他的視線,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後宮不得幹政,我怎麼能置喙帝王決策?


意識到這一點,我連忙撐起身子想下床,眼前掠過一道黑影,手臂就被扶住了,然後摁了回去,有些兇的嗓音敲在耳畔:「別動。」


我老實不動了,眼瞅著他掀袍坐在床沿,如鷹隼般犀利的眸盯住我,卻沒有責怪,而是耐著性子詢問:「為什麼那麼說?」


我抬眼看向字幕。


對啊。


為什麼?


因為知道他可能會死?


可這話我自然不能說出來。


此刻,字幕安靜了片刻,旋即刷得更加洶湧。


【快,快告訴他,因為你舍不得他去!】


【樓上這主意不行,元屹要靠這一場戰打出威勢,坐穩皇位,兒女情長是留不住他的!】


【興許男主就是個戀愛腦呢?】


【……】


字幕各說各的,吵成了菜市場。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我沒借鑑到什麼有用的意見,隻好將目光重新放回到元屹身上,試探著說出自己的見解:「陛下心懷天下,但先帝荒唐,民不聊生,無論是兵馬還是百姓,都受了重創,承受不住再一次戰爭和混亂,且馬上就進入夏季,北方遊牧以騎兵為主,正是牧草豐美,兵強馬壯之際,若此時進攻,恐難以成功。」


元屹是先帝在外之子,能登上帝位,全靠他的隱忍和殘酷手段,奪位一戰中,他幾乎殺光了所有的兄弟。


他的帝位來得不算正當,朝堂百姓之中早有異議。


而北方遊牧屢屢騷擾我朝邊境,更是趁著兵強馬壯之際,大肆掠奪邊境百姓財產。


若是此時元屹御駕親徵,平定北方遊牧,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百姓中的名聲都會發生逆轉。


果不其然。


聽完我的話,元屹沉默著久久沒有言語,良久,我才聽見他的聲音:「朕不得不戰。」


我的心髒倏地收緊。


元屹被朝堂和百姓逼到了這個地步,所以,縱然他不想,也不得不做出這個選擇。


但以殘弱士兵,何以戰勝敵方強兵猛將?


12


「不一定。」


我主動握住他的手,迎上他的目光,見他沒有阻止,便繼續說下去,「陛下,改善名聲的方法有許多,您可以輕搖賦稅,可以重視科舉,廣納賢才,這並非一日之功,時日久了,臣妾相信百官和百姓都能理解您的愛國之心,至於北方遊牧,要打,但不急於一時,可以先派強兵駐守,起到威懾作用,再私下練兵,等咱們的士兵足夠強大了,再一舉拿下,那時才是真正的良機。」


我從前住在莊子裡,相府雖不重視我,卻也不曾苛待,我闲時便飽讀各類書籍,又經常去廟裡祈福,與廟中住持交好。


那是位博古通今的老人,常能給我講解書中不解之意,又能分析當今天下局勢。


久而久之,我便也學了許多。


隻是身為女兒身,從來沒有用武之地。


等說完,見他眉眼松動,似有動容,我頭腦一熱,一句話脫口而出:「而且,臣妾也舍不得陛下,難道陛下想與臣妾分離嗎?」


他倏地抬起了眼,眼底晃動著不可思議。


被他直勾勾盯著,我的臉頰騰地熱了,恨不能原地躺下鑽進被窩裡,好遮住窘態,可手卻不聽使喚,一動不動的。


我全然不知,自己這副欲羞還怯的姿態落在男人眼裡有多麼可人。


空氣裡的溫度逐漸攀升。


男人的呼吸陡然加重,我略一偏頭,就見他喉結滾了滾,吞咽了一下。


字幕在狂魔亂舞。


【啊啊啊啊啊他吞口水了!這是我不付費就能看的嗎!!】


【媽呀,這男人也太性感了!】


【不愧是女主,真的好聰慧!不像我,被提問隻會阿巴阿巴。】


【啊,我好吃這種病弱但聰慧的人設啊!你倆給我狠狠幸福!】


我這時卻無暇顧及這些,隻感覺手掌底下覆著的大手滾燙。


但我等了一會兒,卻隻聽見他喘了口氣,卻沒更進一步。


「陛下?」


「嗯。」聲音有些悶。


他抬眼看向我,他的目光很沉,像是暗夜之中鎖定住獵物的狼,不自覺讓人覺得危險,可嗓音卻是出乎意料的繾綣:「未未——」


未未!


我怔住,腦海中像是炸開了煙花。


但不等我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已經湊了過來,像是再也按捺不住,熾熱的吻落在了我的唇上。


簾帳被放下。


暈暈乎乎間,有低啞的嗓音鑽入耳中,很輕卻令人面紅耳赤:「我會慢一些的。」


「……」


「身子可有不適?」


「……」


「還是再慢一些好了。」


「不必……」


芙蓉帳暖,一度春宵。


13


翌日清晨,我還在與周公相會,就被人喚醒了。


來人將我抱在懷裡,我眯著眼瞧去,就見是元屹。


昨日勞累,這會兒更是睜不開眼了,軟聲道:「陛下?怎麼了?」


我的聲音一出,男人的呼吸又是一沉。


但很快,他又兀自恢復了冷靜:「起來用些早膳再睡,聽你身邊的婢女說,你若是不吃早膳會餓得腹痛。」


這會兒我哪兒還管得著腹痛不腹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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