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立嫡長子謹為皇太子!


隔了一日,合川坐上了花轎。


我將小娘送我的玉镯戴在了合川手腕上,痛聲囑咐:


「活下去,母親一定接你回家。」


「母親,珍重。」


起轎,敲鑼。


我看著那一抹紅逐漸消失,一股力量集結在我的心中。


謹兒帶傷送了合川一路,一月後,帶著瘦了一圈的玉安回來。


裴向明一顆心全在偏愛的玉安身上,噓寒問暖傳太醫。


目睹這一切,謹兒卻隻是沉聲問我:


「我該怎麼做才能盡早接姐姐回家?」


他才十三歲,卻忽然老成得讓我心疼。


可他從小心善。


我沉默良久:「那是一條沾滿鮮血的路,母親會陪你一起走。」


「好,我們一起接姐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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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謹兒日日勤勉,成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太子。


即便陛下想要故意打壓問罪,也鮮少找出錯漏之處。


近來,宮裡一派喜氣,因為裳夫人有了身孕。


十月懷胎,她生下了一位公主。


陛下疼愛非常,賜了封號,永安公主。


我聽到封號,一股涼意蹿進了我的心底。


他身為父親,已經忘了我的合川。


我心中有悶氣,端著皇後的威儀,去裳夫人宮裡逛了一圈。


她生產後多了幾分婦人獨有的韻味。


我伸手摸了摸小公主的臉:


「果真是位有福氣的小公主,等她成年了,本宮一定為她尋位能配得上她的夫婿。」


裳夫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


「這便不勞皇後娘娘費心了。」


我抓住了裳夫人的手腕承諾:


「本宮說到做到。」


「就怕皇後娘娘沒這個本事。」


裳夫人故意捏疼了小公主,隨即心疼地抱著孩子質問我:


「妾的孩子剛出生,皇後娘娘心中再有氣,怎麼忍心對一個孩子下手?!」


孩子的啼哭聲擾得我心煩,我看向門口。


裴向明黑著臉看向我。


我也試著換上了柔弱的面孔:


「陛下,是臣妾的錯。臣妾隻是想輕輕摸一摸小公主,想來是因為早年在田間勞作,手上肌膚粗糙,這才……都是臣妾的錯。」


裴向明臉色好轉,我繼續說:


「陛下,妹妹剛生了孩子,得好好將養,如今快到選秀的日子了,臣妾想好好操辦一番。多選些妹妹來伺候陛下,也好為陛下開枝散葉。」


裳夫人臉色鐵青,眼睜睜看著裴向明誇贊我賢德,同意了選秀一事。


此番選秀,我故意選了各種類型的秀女,其中還有與裳夫人容貌相似,卻更年輕活潑的秀女們。


新人入宮,陛下連著一個月沒去見裳夫人。


氣得她在自己宮裡砸花瓶,折磨宮女撒氣。


聽說一個花瓶砸在了陛下腳上,第二天他走路一瘸一拐的。


隻是接下來一個月,陛下一直留宿在裳夫人宮內。


不過,也僅僅堅持了一個月,他便又流連於年輕的妃嫔中。?


9


近來朝中暗流湧動,謹兒更是神色憂慮地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朝臣中開始有了個傳言——


陛下有意廢太子!


二皇子裴玉安深得他寵愛,看來他已經開始為他的寶貝兒子鋪路了。


就在幾天後,謹兒被派去代天子巡查四方。


從那天起,雪花似的彈劾奏章落在了陛下案桌上,全部都是彈劾太子收受賄賂、草菅人命!


我日日去早朝偏殿聽著。


可陛下竟然毫不避諱,提出了廢太子一事。


以謝遠山為首的朝臣們紛紛反對。


見無人站在他那邊,隻好暫時擱置。


早朝散後,我找到了謝遠山,跪下感謝他救了我們母子一命。


謝遠山兩鬢微白,神色動容。


他輕聲道:「讓太子務必事事小心,不可再出差錯了。」


一月後,太子歸來。


他與誣告之人當堂對質,十分艱難地洗清了身上的汙名。


下朝後,他累癱,躺在東宮的地上,看到我來,勉強起身:


「母後,兒臣隻是暫時累了。」


我伸手摸向他的頭:


「你做得很好。」


我神色憂慮,馬上就是春日狩獵了,希望能平安度過。


圍場上,我看到陛下與裳夫人並肩而立,兩人身後的二皇子裴玉安也已長大成人。


謹兒站在我身側,他的眼神裡再無半點羨慕之情。


狩獵開始了。


在營地裡等待的每分每秒都令我心慌。


謹兒身邊有足夠多的侍衛。


他也有自保之力。


可我的心幾乎就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日暮時分,帳外傳來一片吵鬧的聲音。


「太子殿下中箭了!快傳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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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臉色虛白,渾身浸在血裡的兒子。


「謹兒!」我渾身驟冷,立刻看向帳外,「御醫呢?!」


侍衛神色躲閃,艱難回話:


「回皇後娘娘,二皇子摔下了馬,御醫都去了二皇子處。剛派去請御醫的人都被趕了回來。」


他們怎麼敢?!


我看向了床榻上的謹兒,立刻去了裳夫人的帳篷。


見裳夫人執意阻攔,拿出了匕首對著她的脖子上,吩咐侍衛:


「帶御醫去為太子治傷。」


裳夫人不依不饒:


「蘇檀,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堂堂皇後,虐殺嫔妃,這個罪名足夠廢太子了。」


我把匕首轉交到了她的手裡,提醒她:


「拿穩了。」


隨即用匕首劃傷了自己的手腕,我大約是瘋了:


「大膽,小小妃嫔竟敢用匕首劃傷本宮,來人,把這兒圍嚴實了,不準任何人進出。」


宮女一路攙扶著我,這條路好長,我幾乎虛脫。


可走到了帳外,我又停了下來。


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從帳中走了出來——謝遠山。


跟在他身後的是剛被侍衛強行帶來這兒的御醫。


我喉間酸澀:「太子如何了?」


「回皇後娘娘的話,太子殿下吉人有天相,並無大礙。」


聽了御醫的話,我松了口氣。


送走了御醫,外間的侍衛來傳話:


「陛下剛盡興而歸,聽聞二皇子落馬之事,氣得杖斃了二皇子隨行侍衛。聽說,二皇子的右腿恐怕要廢了。」


我立刻屏退了所有人,帳內隻留下我、謹兒和謝遠山。


看到謹兒逐漸好轉的臉色,我的心才將將安定,隨即看向兩人:


「到底怎麼回事?」


11


謹兒神色晦暗,反問我:


「母妃覺得兒臣做錯了嗎?」


廢了他一條腿,徹底斷絕他當皇帝的心思,還沒有傷他性命。


謹兒已經做得極好。


隻是,我看向剛取下的血淋淋的箭頭:


「你保了他的命,可他卻想要殺你。」


「此事兒臣一早便知,多虧了方叔叔。」謹兒垂眸解釋,「裳家人想要殺兒臣,兒臣便給他們這次機會。」


「母妃放心,射出這支箭的是我的人,可這箭上卻有裳家的標志,隻要開了口查下去,就能將裳家連根拔起。」


謹兒說得冷靜,我卻聽得翻江倒海。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最終隻能囑咐謹兒好生休息。


離開帳內,謝遠山陪伴在我身側。


我看到了沉靜如水的圓月,嘆了口氣:


「連自己親生兒子都算計,我還算什麼母親!」


其實謝遠山得知刺殺太子的計劃,先來告知我,可我卻想出了一條毒計。


我讓謝遠山去見太子,引導太子自傷,借機拔除裳家黨羽。


謝遠山寬慰我:


「娘娘,那支箭隻是皮外傷,老臣也帶了名醫,備好了藥材,殿下不會出事。」


「娘娘做這些,也是為了殿下和公主。」


我低頭看著手中染血的箭矢,沉聲說:


「是啊,我做這些,往後該承受的我都會承受。你先回去吧。」


說完我獨自拿著箭矢去找了陛下。


陛下黑著臉聽完了我的控訴,淡淡開口:


「太子無礙便好,此事需要細查,你回去照顧太子吧!」


我跪了下來:


「請陛下將此事交由臣妾調查。」


裳夫人滿臉憤恨,故意開口:


「皇後娘娘也想學著查案?別忘了後宮不得幹政。」


「那便請陛下將此案交由刑部調查。」


陛下聽得頭疼,朝我扇了扇手:


「隨你。」


離開前我看到了裳夫人挑釁的眼神。


果然,一月後,查出了一個不相幹的小卒,自殺了事。


可就在當夜,自殺的小卒又奇跡般活了過來,去了刑部敲鼓自首。


謹兒派人救下了那名小卒是意外之喜。


他成長的速度令我欣喜,也隱隱不安。


七日的調查後,裳家人全部下獄。


可偏偏漏了一個在外領兵的將領裳賢。


12


御書房門外,裳夫人抱著小公主跪著,身後還跪著有了腿疾的二皇子裴玉安。


「陛下,臣妾家人冤枉啊!」


「求陛下看在臣妾父親兄長從龍有功的分上,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陛下……」


裳夫人此刻盡顯柔弱模樣,若是裴向明看見了,一定會心疼,繼而心軟。


可惜他剛看到了刑部的畫押狀紙,氣得頭疼,躺在了床榻上。


畢竟臣子竟然用天子儀仗,他那麼看重皇家顏面,怎麼可能忍?


我冷眼看著,走到了裳夫人面前,她看向我的眼神毫不掩飾其中的恨意。


我慈愛伸手摸了摸她懷中小公主的頭,笑著說:


「沒想到你這般愚蠢,竟然拿你的兒子去填你母家的坑。」


說完我看了眼一臉錯愣的二皇子,看來我得說得再清楚些,不然以他的腦子大約聽不明白:


「裳妹妹,在你眼底,是兒子重要,還是母家重要?」


「你可知道你拉著玉安一起跪在這兒,便是讓他來分擔陛下的怒火。」


二皇子裴玉安終於聽明白了,看向裳夫人的眼神露出怨恨。


說完我轉身離開,剛走了沒幾步,聽到了母子爭吵的聲音。


走到轉角處,我看到了拂袖離開的二皇子。


當日午後,陛下有了決斷。


裳家男丁斬立決,女子貶入教坊司。


聽說裳夫人暈了過去,醒來後一哭二鬧三上吊,終於見到了陛下。


隔日,陛下開了恩旨,斬立決改為流放。


半月後,東宮裡。


我看到謹兒臉色沉重,謝遠山也皺起了眉。


一問才知道,漏網之魚裳賢在流放中途救下了裳家男丁。


他還向盛國借兵,已經揮師南下。


謹兒握緊拳頭狠狠砸在了案幾上:


「姐姐在盛國處境艱難,還設法傳遞出此消息……我不能再等了。」


我看向謹兒,沉聲問:


「你打算怎麼做?」


「戰!」


13


從東宮出來,我看向北方,又是一年冬,轉眼合川已經出嫁三年了。


合川,再等等,母親就快來接你了。


謝遠山沉默跟在我身後,忽然開口:


「娘娘,真要如此做嗎?」


我點了點頭:


「能死在最愛的人手裡,也是他的福氣。」


我冷眼看著裳夫人和裳家人勾結,還將一味毒藥送到了她的手上。


裴玉安是陛下最疼愛的皇子又如何?他身患殘疾,已經不能名正言順上位了。


既然如此,就隻剩下一個辦法——


裡應外合,宮變!


接下來三月,陛下因為連連吃了敗仗,日日頭疼欲裂,口中還罵著:


「無恥盛國人,娶了孤的女兒才三年,竟敢發動國戰!」


「孤要點兵二十萬,一舉滅了盛國!」


「合川也是不頂用的,眼睜睜看著故土被侵,早該找一條白綾勒死!」


可惜他越罵頭越疼,面對症狀,御醫們束手無策。


我日日在宮內繡花,算著時間,在宮內放出了第一波流言——


有將士在戰場上看到了裳賢!


消息一出,陛下坐不住了,去了裳夫人處,走時裳夫人的臉紅腫了一大片。


三天後,我放出了第二波流言——


裳賢已經救出了裳家男丁,此次兵亂是他向盛國借的兵。


這回,陛下著人去拿了裳夫人,一並拿了的還有二皇子裴玉安。


雷聲陣陣,三人在御書房裡,禁軍集結整齊,圍緊了皇宮。


御書房外,我聽到了裡面激烈的爭執聲,抬手攔下了要進殿的謹兒。


聽聲音裳夫人已經徹底撕下了柔弱的面具:


「忘恩負義的是陛下啊!當年若不是我父親拼死相救,你早就死在戰場上了!」


「如今你坐穩皇位了,就要殺了他們!憑什麼?!」


「裴向明!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裴向明啊裴向明,我真想看看你現在臉上的神情,一定非常好笑。


「咳……你個毒婦!我要殺了你!」


「你殺啊!你答應過我的,立玉安為太子!既然你沒做到,我就自己來拿。」


「毒婦,休想!」


我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裳夫人惡狠狠的警告聲:


「你已經沒有力氣了,你中毒了,是我親手下的。我告訴你,禁軍統領是我裳家的人,現在整個皇城都被我控制了。」


「我可以讓你多活幾天,隻要你寫了禪位詔書。」


一陣沉寂。


我真想進去當面問問裴向明,被拋棄的感覺如何?


被心愛的人喂下毒藥的滋味如何?


被最疼愛的兒子背叛的滋味又如何?


忽然,殿內亂了。


裴向明似乎動手打了裳夫人,怒吼著:


「做夢!孤還沒死!」


可接下來裳夫人的聲音明顯驚慌了許多:


「你竟然打我!陛下?陛下!」?


死一般的沉寂。


「母妃,父皇他好像去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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