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是什麼?花滿一手一個,挺好看的。」


我定睛一看,手腕在君瀾手掌的鉗制下顯得格外纖細,好像一下就能被擰斷似的。


兩個白嫩的手腕上都系著一根紅繩,是同心繩。


自從招了那兩次家賊,我再也放心不下,有什麼東西都放在身上帶著,兩根同心繩都被我戴在了手腕上。


我生怕君瀾起什麼興趣,梗著嗓子開口:「不值錢的玩意兒,賊都不惦記。」


「哦……」


君瀾眉梢一挑,聽進去了似的,可手指靈活翻飛,我撲上去也沒能阻止,反倒讓我自己栽進了他的懷裡。


「我看著喜歡,送我一根吧,你我一人一根,多有意思。」


14


鮮紅的同心繩已經在了他手裡,他的嘴唇微動,念了句法訣,繩子自發地纏上了他的手腕。


我撲在他的懷中,望著他手腕上的紅繩,愣愣回不了神。


君瀾剛剛分明是對同心結使了術。


天殺的,他知道這是同心結,還會用它!


我用手去扒拉他的手腕,他不躲,任我蹭著他的胸膛,使勁扯他的那根紅繩。


他下的術,我解不開。


見我快哭了,他似乎還有些愉悅,聲音輕飄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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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睡吧。」


我抽著氣看他,惱怒上頭:「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必會長眠。」


他的嘴角輕輕往上一勾:「睡不著,那我們做點別的?」


我立刻鑽進了被子裡躺下。


這鬼不裝了,現原形了。


真實的性格原來如此兇殘醜惡。


我原以為美人隻要美就行了,現在發現還是有美人讓我無福消受。


「你為什麼盯上我呀?」我忍不住委屈地問他。


對他始亂終棄的又不是我,就算我搶美人做夫君,那我已經洗心革面了,又沒搶他。


他不答話,抬手熄滅了房間裡的燭火,把被子往我的脖頸上拉了拉。


就像是在往我的脖子上勒繩子。


「自然是喜歡花滿,不想讓你離開我呀。」


他往我的眉心點了一下,我連偷偷哭都沒能做到。


「在城裡看到你喜歡的美人了嗎?」


他怎麼知道我一進城就在找美人?


我聽到他的一聲輕笑。


他的手指還沒離開,我就已經睡著了。


夜間入夢。


看到了身著華服的君瀾,看到他跟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親昵談話,繾綣溫存。


不知什麼時候起,我好像變成了那個女子,眼前是君瀾深情的雙眸。


他落吻下來,對「我」無所不應,「我」輕輕蹙眉,他就任我拿捏。


哪怕別人都笑話他這個皇子直不起腰杆。


君瀾對那些流言飛語不做理會,他登基之後,不納後妃,一心想把「我」冊封為後。


可是群臣不允,要他迎娶世家貴女。


「我」也不要,驚愕地看著他:「封我為後,你來真的啊?」


這種神情傷害了君瀾,跟「我」大吵了一架。


「我」說:「我來去自由,好不容易修成人身,自有快活的日子,才不要日復一日被關在這個宮牆裡。」


君瀾苦澀地問「我」究竟愛不愛他。


「我」滿不在乎地說:「就是玩玩啊,我去找我的美人,你去找你的美人,不好嗎?」


君瀾一言不發,沉默很久,說:「那你能不能多玩朕一段時日?」


「我」也念舊情,心軟答應下來,兩日後就發現自己出不去,修為也施展不出來。


君瀾帶著法師踏進了「我」的宮殿,讓「我」死也別想離開他。


兵臨城下之際,君瀾用施了咒的匕首刺入「我」的胸膛,他一人去赴死。


與叛軍首領達成一個不為人知的交易,讓那首領把他跟「我」合葬一處。


畫面一轉,就是君瀾穿著染血的龍袍入地府,不過奈何橋五十年,他的魂魄都與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有了交融,在他的快要消散時,寄身成了彼岸花的花靈。


執著痴魔地等著「我」。


真是個瘋子。


耳邊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意識逐漸清醒。


我慢慢睜開了眼睛,想要伸個懶腰放松一下我疲憊的身體。


看清了眼前人,舉到一半的手僵滯住。


夢裡的那個瘋子就在我的眼前。


15


我騰地一下縮到床角,夢裡的畫面忽然清晰起來。


他將匕首捅進「我」胸膛的模樣哀傷而又堅決。


「你,你,你……」


他彎了彎眼睛:「對,我在這守了你一夜。」


「我,我……」


「對,是我讓你做的那個夢。」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給我看那些幹嗎?」


君瀾手指撫摸著手腕上的同心結,對著我眯了眯眼。


「你就沒一點感覺?」


我搖了搖頭。


他的眸光一凝,緊抿的薄唇似乎在壓抑著怒火。


我的身子不自覺向後仰了仰。


「你,你真是……怎麼這麼笨!」


我幹嗎了?


君瀾的身體忽然散發出光暈,我眯了眯眼睛。


眼前的人變了。


雪一樣的肌膚,銀絲一樣的長發垂到腳踝,墨綠的袍子把他腰掐得極細。


我脫口而出:「寒璧!」


寒璧眸色很冷,我抓住他的手腕不讓他逃。


「把我的家產還回來!」


欸?


託君瀾恐嚇的福,我的第一關注點終於不是搶美人做夫君了。


「你,君瀾?」


寒璧寒涼的手指點上我的眉心,我渾身冷得激靈了一下。


腦袋裡頓時多出了其他的畫面。


我依舊代入一個陌生姑娘的視角。


看到眼前盤著一條受傷的巨蛇,「我」本是想把它烤了吃了,結果火都燒上了,蛇大變活人。


模樣極為好看。


「我」大為震驚,對他噓寒問暖,把他吃幹抹淨。


專注修煉而不出山的蛇妖性情天真,哪裡看得破詭計多端的人類修士的心機。


他很快對「我」死心塌地。


「我」是一個合歡修士,修的是雙修道。


本是進深山歷練,沒想到還有這一次豔遇。


「我」跟寒璧很是你儂我儂了一段時間,寒璧性子愣,卻極為害羞,受不得一點調弄,跟他待在一起,他的耳朵就沒有幾刻是不紅的。


很快「我」就對這條乖巧的大蛇失去了興趣,甚至覺得他有些無聊,找了借口拋下他離開了深山。


再次見面時,「我」在狩獵其他男人,被他看了個正著,卻在「我」的哄騙之下,不情不願地放下。


很聽話很委屈的小媳婦。


在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現「我」跟別人親昵之後,他逐漸陰沉,「我」也受不了他的管教。


剛攤開說一句分開的話,他猝然化成蛇形,張開血盆大口,把「我」吞入腹中,並說:


「這樣你就不會再看到其他人,我們也不會分開了。」


我倏地回神,立刻蹬腿後退,遠離寒璧。


「你,你,你也有毛病!你居然吃了她!」


寒璧冷著眸子,一把把我扯回身前:「是你先把誓言當作玩笑的,你心中不會有半點愧疚嗎?」


我使勁拍打他的手:「松、松開!什麼我,我有什麼愧疚,我就親了你幾口,還被你洗劫了山洞!」


手腕上的力道卻再度加重,我疼得龇牙咧嘴,快要掉眼淚了。


「很痛啊……」


力道松了些許,我立刻把手抽了回來,護在自己的懷裡。


寒璧定定地看著我,雙目猶如寒潭。


「你還是沒有一點感覺?」


眨眼間卻又變了。


翻飛的水綠衣袖就像翅膀,臉色蒼白,脖頸纖長,是一副精致脆弱的模樣,眼眸卻神採飛揚,顧盼神飛,是一個被嬌寵的高貴公子模樣。


16


「鶴影……」


我抱著被子看著眼前人再次變化了樣貌。


腦子轉不過來。


寒璧是他,鶴影是他,君瀾也是他。


那他到底是誰?


他眯著清凌凌的眸子,指腹摩挲我的咽喉:「我沒什麼耐心,這次再想不起來,我就讓你陪我一起下地府。」


我打了個哆嗦,他的手指再次抵上我的眉間。


腦海畫面層疊,迅速構成閃動的篇幅。


「我」是皇帝後妃,並不受寵,飽受欺凌。


國師高居摘星樓,深居簡出,傳言性情挑剔刻薄,美貌動人,皇帝對他無比尊敬。


「我」為權勢,籠絡人心,國師就是我向上爬的登天梯。


但「我」沒有在摘星樓上見到傳言中的人,而看到了一隻仙鶴展翅欲飛。


仙鶴轉頭見「我」,大為震怒,揮動翅膀將「我」扇飛至階梯下。


「我」養傷數月,還未痊愈,皇帝就將「我」禁足,理由是冒犯國師,擅闖摘星樓。


在祭天大殿上,「我」見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國師,身姿靈巧如鶴。


再三設局,終於讓這隻鶴投入了「我」的網。


有他相助,「我」扶搖直上,短短五年,便成為新的一國之後。


皇帝為修仙,服丹藥而死,「我」垂簾聽政。


問題差在國師心高氣傲,要做就做第一位,他要「我」在權勢跟他中做選擇。


「我」說我選他。


他說「我」騙人。


也確實。


自此便有了間隙,他聽信別人的讒言,錯以為將「我」權勢削弱便能讓「我」甘心隻念他一人,卻將「我」推入他人的陷阱。


「我」恨他與「我」作對,自此與他決裂,為了穩固權勢,「我」覓其他入幕之賓。


他容不下瑕疵,將「我」與那人一同毒死,在「我」死後跳下摘星樓。


我在捋完一切信息後,感覺頭腦昏昏的。


天吶,怎麼又是一個死法。


我垂著眼睛不敢看鶴影。


已經不敢再跟眼前的男人說話了。


他雙手環胸,站在我身前。


「都想起來了?」


我弱弱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啊,是想讓我先看看各種死法,然後心驚膽戰地痛苦地被你們……被你……被你們……被殺掉嗎?」


我聽到他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壓抑著什麼。


「……我就親了親你們的嘴呀,大家都成年了,你們都比我大那麼多,不要跟我一個小孩子……」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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