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借著酒勁撲到他懷裡坐著,胳膊掛上他的脖子,鼻腔裡都是他的清香。


狐狸姐姐說得沒錯,酒真是個好東西,鶴影這次沒躲。


我感覺到他撥開了我的頭發,在我耳邊問:「喝醉了?」


我忙不迭搖頭:「沒有沒有,還可以做很多事情。」


鶴影的身體一滯,笑聲裡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花滿,你真是什麼時候都色心不死啊。」


我蹭了蹭他的脖頸:「天性本瑟。」


腰間的手忽然用力,我嗷了一聲,被捂住了嘴。


「你還驕傲起來了?光知道看美人,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我扒開他的手,喘了幾口氣:「喜歡美人的喜歡就不是喜歡了?」


「你那隻是饞人家身子。」


「這種喜歡不要太純粹好不好!」


我捧著鶴影的臉,讓他不要來回晃:「你就說,要不要我上手?」


「不要。」


「要不要我親?」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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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


「不要。」


我惱火起來:「我還沒說要什麼呢?」


「說什麼我都不要」


鶴影伸手來掰開我的手,看樣子是想把我推下去,我餘光看見他手腕上的紅繩,立刻靈光一閃:「我給你解開同心結你要不要?」


鶴影的手頓住了,我得意起來:「要還是不要?」


他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響起來:「要。」


我笑得眼睛眯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湊向他:「不要我親你,那你親我吧,親我我就給你解開。」


鶴影沒有聲響,我側臉對了他半天都沒有等到拒絕,也沒等到臉頰上的觸感,便轉了頭。


迎面清香襲來,呼吸交織,我的唇上一軟。


我瞪大了眼睛,不由吞咽了一下,感覺本就醉意朦朧的腦子更加地暈,好像大腦裡炸開了煙花。


8


柔軟停留了一會,鶴影別開臉,把手腕遞到我的眼前,聲音有些啞:「解開吧。」


我感覺到心跳得很快,暈暈忽忽就給鶴影解開了同心結,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低聲說:「你酒醒之後最好還能記得。」


我點頭,結結巴巴:「記、記得。」


他的衣袖在我眼前一揮,一陣清香拂過,我就失去了意識。


我醒來時感覺到頭疼欲裂,待我意識稍微清醒些時便感覺到了安靜。


安靜得有些詭異。


鶴影到現在都沒催我去給他找靈果。


我從床上坐起來,感覺身上空空的,卻也沒在意,腦海裡不斷閃現片段。


回憶昨夜喝酒之後的場景。


好像鶴影一直在說不要。


我對他做什麼了?


「夫君。」


我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我從床上下來,在洞府裡看了一圈,又出來找,都沒有找到他的人。


石桌上立著兩個空酒壺,旁邊還有一根紅繩。


……


族裡又出了一個笑話。


那個跑了一個夫君的狼,又跑了一個夫君。


還帶走了她唯一的一床被子。


我看著洞府家徒四壁,又想到外面的狼言狼語。


不知道對著石壁發了多久的呆,心中豁然開朗。


想男人窮一輩子。


我為什麼要去搶好看的男人,水裡我的倒影不夠美嗎?


多看自己幾眼不會讓自己傾家蕩產。


我數度哽咽,族長又把我抱在懷裡安慰:「乖乖,沒事的啊,鶴影挑剔又難伺候,咱們可以去找第三個。」


我揪著族長的衣服哭:「不找了嗚嗚嗚,我戒色了。」


族長抱著我的胳膊僵了一下,揉著我的頭發:「不、不找了?那麼多美人乖乖不要了嗎?」


我的心神隨著族長的話發散了一下,想到寒璧跟鶴影漂亮的臉,出塵的身姿,還是有些饞。


但他們一個洗劫了我的山洞,一個搶走了我唯一的被子。


我現在對美人這個群體有些害怕,身外之物都搶完了,下一個會不會直接要我的命。


長得越美我越害怕。


我對著族長搖了搖頭:「不要了,我覺得自己也挺好。」


族長輕拍我的肩膀:「倒也不用這麼極端……其實還是有好的美人的,你看咱們族人其他人的伴侶,是不是都挺不錯?他們都找到了自己相守一生的摯愛伴侶。」


我抿起了嘴,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倒也不用再一次提醒隻有我是個笑話。


「你還小,不要著急下決定嘛。」


族長對我苦苦勸解,但是我搶來的兩個美人傷透了我的心,不僅傷我的心,還打劫了我的家產。


我現在感覺自己的天性已經平靜了,平靜到可以就地打坐,以妖身修佛。


族長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我的洞府,我在空蕩蕩的洞府裡躺了前幾天,族長又拉著我去散心。


「我不要看海了族長。」


族長拍了拍我的頭:「這一回不帶你看海,我帶你看花。」


看花……


為什麼要帶我下地府?


忘川河裡鬼魂哀鳴,河畔彼岸花妖豔繁盛。


我心有惴惴地看著族長,我不過是失敗了兩次,雖說丟了些人,丟了狼族的一些臉,但罪不至死啊。


族長攬著我的肩頭:「你看,乖乖,這裡都是往生魂魄,世間大小事,在生死面前都算得了什麼呢?看開點,對吧。」


我應聲點頭:「嗯嗯嗯,都是小事。」


她帶著我轉了一個圈,往奈何橋走去,橋邊站立著許多男男女女的魂魄。


「族長,這些鬼都站在這裡幹什麼?」


「生前執念未消,或等一個人,或等一個結果。」


我扭頭看著她:「不是說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嗎?他們為什麼要為了執念放棄轉生?」


族長一噎。


「對一些痴人來說,有些東西比命重要。」


耳邊響起了一道很有質感的低沉嗓音,我循聲轉頭看去。


不知何時,我的身旁多了一個紅衣墨發的男子,眉眼五官精致到有些妖豔,周身氣質的清冷又把那股外放的豔麗給壓了下去。


一眼的衝擊極大。


我望著他愣愣地張開了嘴。


他眯起眸子的模樣一瞬間讓我的心劇烈跳動,而我本人卻分毫未覺察,五感唯一能正常使用的隻有視覺。


聽覺、嗅覺、觸覺、味覺都被無限弱化,隻有視覺依舊。


隻有眼睛可看,讓我清晰地看著他,沒有略過他一絲一毫的細微表情,卻偏偏感覺他的面龐輪廓又是模糊的,看不真切。


一眼萬年,我這一眼不知看了多久,族長掐上我腰間的軟肉,痛感讓我驟然回神。


我嘶著氣躲組長的手,忽然感覺此時因痛而扭曲的臉龐是醜陋的,在他的目光下,我感覺到了難堪,不由得低頭躲開了他的視線。


這個美人,有點太美了,看起來是要我命的美。


分明心向往之,但退縮之意油然而生,不敢想、不敢搶的第三個夫君。


9


像是彼岸花一樣的美人,有著致命的誘惑力,卻讓人不敢靠近。


讓人不確認靠近他之後得到的是柔軟的花瓣還是收割的鐮刀。


我顫顫扶上族長,聽到族長輕咳一聲,在我身邊壓低嗓音:「乖乖,您能有點出息嗎?」


「你們不是往生者。」美人篤定的聲音落下。


我低著頭,偷偷抬眼看他,沒料到正好對上他的視線,瞬間慌張地離開了目光。


「咳,後生著相,帶她來此開解。」


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族長,面對眼前的美人,她仍舊雲淡風輕:「閣下是?」


美人沉默了一下,輕聲開口:「君瀾。」


我能感受到族長的氣息微凝,她自言自語似的:「君瀾……據聞人間更朝換代,早年有一位殉國帝王名為君瀾,不知……」


「是我。」


在他們說話間,我的目光又偷偷放在君瀾的身上。


人間的帝王,難怪氣場這麼足。


他怎麼在這裡?


君瀾的目光又看向了我,我的視線躲閃起來,左右不跟他對視。


族長:「你在忘川……等人?」


君瀾的話似乎很少,對於族長的問題回答都很簡短,不欲多談一樣。


我卻總覺得他的視線淡淡地落在我的身上,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我扯了扯族長的衣袖,對她使了個眼色,族長心領神會,跟君瀾告別。


我在離開後,回頭看了一眼,想臨別看一眼君瀾的側臉或是背影。


但對上了他的視線,幽深的,帶著一點笑意。


我被那眼神驚到,連忙回頭,垂著頭抱著族長的胳膊跟她出了地府。


「哈哈,乖乖,你怎麼這麼慫了?」


腦海中浮現出君瀾那張臉,跟他的眼神:「族長,你快跟我說說君瀾的事。」


族長似乎有些詫異:「欸?你什麼時候對人家臉以外的事感興趣了?」


我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君瀾是無需置疑的大美人,跟寒璧、鶴影直白的美又有一點區別,看著他的那張臉,對上他的目光,會不由自主地想知道他經歷過什麼。


他到底為什麼等在黃泉邊,在等什麼人。


族長揉了揉我的頭發:「我了解得也不多,早些年遊歷到人間時聽過,有一王朝衰敗無可挽回,最後一位帝王即位時已經是大廈將傾,岌岌可危,他沒能力挽狂瀾,為了避免無辜子民被屠戮,與兵臨城下的新朝帝王達成共識,他自刎於城門前以換取臣民的生。」


族長說得很簡短,我卻入了神,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滋味,但是又說不出來,隻是有一種淡淡的難過。


「怎麼,看上他了?」


族長打趣的話讓我回神,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也、也沒有。」


寒璧跟鶴影把我的家底掏得一點都不剩,我也不是一點記性不長,單看臉說不準又讓我丟什麼東西。


我又搖了搖頭。


要壓制住天性。


但我沒想到,第二天,當我從空曠的洞府出來時。


在夢裡,對著我耳邊說了一夜話的美人就站在我眼前。


他的聲音略低:「花、滿。」


10


這可不是我搶來的。


這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我可以直接叫夫君嗎?


我有一瞬間的猶豫,隨即前兩次的慘痛教訓浮上心頭,我略有些難過地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了下去。


現在的我不是曾經的我,現在我已經成熟了很多。


「你是來找我的嗎?」


君瀾勾唇,目光柔和地落在我身上:「不歡迎嗎?」


我愣了一下,他垂下了眸子,語氣弱了下來,似乎有些抱歉:「是覺得我從地府而來,不吉利?」


我忙不迭搖頭:「沒有沒有,就是……」


我沒能「就是」下去,君瀾臉上驟然露出的笑容晃了一下我的心神。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把他迎進了洞府,望著光禿禿的牆壁,光禿禿的桌椅,我有些窘迫。


他好像沒看到一樣,未做任何點評,坐在了桌邊。


我磨磨蹭蹭坐到他的對面,心裡有些別扭。


「我是從其他狼族那裡打聽了你的住處與名字,貿然登門,你不介意吧?」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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