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長時間的安靜之後,寒璧扭頭看向我,目光中有些疑惑。
我深深吐出了一口氣,攥住了他的被子,往上一掀。
寒璧的瞳孔又變成了豎針,他緊緊拉著被頭,神色驚慌:「你要幹什麼?」
我對著他輕笑:「本來還想吃個熱豆腐呢,你不配合,那沒辦法了!」
聽狐狸姐姐的話,趁現在霸王硬上弓。
我跟他的距離越來越近,寒璧兩手護著被子,不斷向後,直到半坐起來靠在牆上。
我的手臂撐在牆上,把他圈中間,挑起他的下巴直接親下去。
唇上一軟,接著一痛。
寒璧的尖牙咬上了我的唇瓣。
我的眼前一黑,軟倒下去。
這條蛇果然有毒。
……
醒來我差點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大夢。
我有很長時間恍惚,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妖,沒有族群,沒有搶伴侶,什麼都沒有。
就跟我的洞府一樣什麼都沒有。
我低頭用被子裹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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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一床棉被。
被子裡滾落了一顆石頭,石頭裡面發出了寒璧的聲音。
「色字當頭一把刀。」
我的哭聲引來了族長,族長大驚失色地把我摟進懷裡:「怎麼了乖乖?」
她看了一圈我的洞府:「啊……你是搬家了嗎?怎麼不把自己搬新家裡去啊?」
我哭得抽抽:「我,我的大夫君,打打打……」
「寒璧打你了?」
「他打劫我嗚嗚嗚。」
族長的臉色一變,兇狠起來:「他蛇呢?」
我哭得更傷心:「他跑了。」
瑟狼一族出了一個笑柄。
有狼大言不慚說要搶很多個夫君。
費勁巴拉半個月搶回來的夫君跑了不說,還讓人把洞府洗劫了。
就是我。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窩在我明鏡一樣幹幹淨淨的洞裡咬尾巴。
臉上無光,尾巴上的毛也快被我咬禿了。
族長看不過去,安慰我:「你就這樣放棄了嗎?你可是我們族裡最出色的啊。」
我揉了揉哭腫的眼睛:「我根本不是,我搶一個都搶不到,別說搶很多個了。」
族長拍上我的肩膀,語重心長:「乖乖,你見的男子還是太少了,見多了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這次是寒璧的原因,他一條道行高的老蛇妖,你才剛成年,對付不了也正常。」
我努力不讓自己的嘴角下墜,小聲問:「真的嗎?」
族長直接把我拉了起來,牽著我移形換影到了海邊,她指著海對我說:「海域這麼遼闊,怎麼能隻想著小水溝呢?」
我悶悶地看著海提不起精神,族長還在繼續勸我。
天上飛下來一隻仙鶴,到海面上化成了人形,翻飛的水綠衣袖就像翅膀,他足尖輕點,在水面上蕩出一圈波紋,從海面落到地上。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族長的聲音在我耳邊變弱,我好像失聰了,失神地跟那隻仙鶴對視。
「乖乖,乖乖?」
我的眼睛沒動,聲音回應:「嗯嗯,聽見了,要海。」
仙鶴秀氣的眉毛動了動,邁步走向我,我的心跳猛地跳動了起來。
撸了撸袖子準備搶人。
5
「請問,你們見過一條叫寒璧的蛇妖嗎?」
我撸袖子的手一頓:「啊?」
仙鶴的臉色蒼白,氣息很亂,好像受了傷。
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沒見過啊……」
「見過。」
我向他走去,想起狐狸姐姐的教誨,腳絆腳跌進他懷裡,一股清香撲面而來,他比寒璧好多了,他沒有躲,而是虛虛扶起我,驚喜地看著我:「真的?」
我回頭看了族長一眼,她的神情復雜,用秘術傳音跟我說:「好得夠快啊。」
有了靠山的鼓勵,我羞澀地抿了抿唇,仰頭看著仙鶴:「他是我大夫君,你也做我夫君,我就跟你說他的行蹤。」
仙鶴瞬間收回了扶著我的手,神情詫異,慢慢冷淡下來。
我望著他,發現他的脖頸又白又長。
這個要求還是有些冒犯,但總比動手強,夫君現在一看就虛弱,我也不想一來就給他留下壞印象。
仙鶴眼眸垂著,似乎在思考,沒過一會兒就眯了眯眼睛:「真的?」
我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仔細看著我,忽然勾起了唇角:「好呀,娘子。」
我被喊得臉一熱,迅速掏出見面禮給自己的夫君戴上。
仙鶴看著自己手腕上多出來的紅繩,擰了擰眉頭:「這是什麼?」
「同心結,我也有。」我給他展示了一下我自己手腕上的。
「幹什麼的?」他摸向繩扣要解開。
我握住了他的手:「解不開的,夫君,兩人戴上同心結便生死相依,永不分離。」
仙鶴的臉黑了下來,聲音被壓得很低:「解不開?」
「對,解不開,你也離不開我了。」
「朋友笑我,不是,怕我搶夫君回去留不住才給我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自己的發尾,「但既然你跟我心意相通,這倒是可以當作定情信物。」
仙鶴沒理我,好像沒聽到,一直在跟繩結較勁。
眼裡逐漸失去了光芒。
「夫君你怎麼了?夫君你別哭啊夫君。」
仙鶴的眼眶有著薄紅,他捂住了臉,沒再說話,我就默認他已經接受了我。
過了一會兒,他悶悶的聲音從手掌底下傳來:「寒璧呢?」
我的聲音低了下去:「他跑了……」
仙鶴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是說做你夫君就告訴我他的行蹤嗎?」
我扭開頭,看著海面,聲音越來越小:「他,他不在這兒……不也算是行蹤……的一部分嗎?」
6
鶴影跟我回了山洞,神情不耐,再次嘗試打開同心結無果之後,他恨恨地說我:「小瑟狼想吃仙鶴肉」。
我點了點頭,那是得有點追求。
我送別族長,轉頭看到他站在我的山洞前怔住,不進去。
我扯了扯他的手:「進去啊,夫君。」
他的手指抬起來,指向我一覽無遺的洞府:「住這兒?」
我又想起讓我傷心事了,深沉地嘆了口氣:「寒璧把我的家當都卷走了,我本來都已經心如死灰了,結果夫君出……」
「我不好。」他打斷了我,臉色慍怒,「我的一身羽裳打理起來很貴的,你拿什麼養我?」
我張了張口。
「而且我非靈露不飲,非仙果不食,你就讓我跟著你受苦嗎?」
我心惴惴。
「你以前怎麼吃喝的?有專人伺候?」
鶴影的聲音一僵,驟然捂上了胸口:「該死的寒璧,打傷了我,千萬別讓我逮到他。」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手指纖長冰涼,我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對上他的視線,他說:「我跟他,你選誰?」
我猶豫了下,要是寒璧回來,那我……肯定會接受。
「啊……夫君不覺得兄弟多點,咱們的洞府更熱鬧嗎?」
寒璧都那樣反感,眼前這個高貴的仙鶴說不準更加排斥。
我的視線落到他手腕的紅繩上,暗自認可自己。
吃一塹長一智,我這次一定不會再失手,鶴影就是我成功搶夫君的開端。
頭頂傳來一聲冷笑。
我抬頭看過去,鶴影卻還是那副病痛的樣子,剛才那一聲好像是我的幻覺。
「兄弟?你是指寒璧,還是說以後你要接著去搶其他人?」
「唔……」我遲疑了一下。
他的眉毛挑起,似乎有幾分不相信。
「你都窮成這樣了,有我還不夠,還想要幾個?」
我忍不住揉捏他的手作為安撫,目光誠懇。
「放心好了,夫君在我心裡一定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他的眸子又微微眯了一下,我被看得莫名有些冷。
但他沒說什麼,隻是從我的手心中抽出手去,語氣淡淡,卻聽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是嗎?那麼無論我做什麼,你都可以忍受」
「當然。」
「那你離我遠一點。」
「當然不行。」
鶴影把他的胳膊送到我眼前,我盯著他手腕愣了一下,同心結的紅襯得他的手腕更白。
我看向他,他對我揚了揚下巴,似乎在暗示著我。
我恍然大悟,低下頭,捧著他的手,親吻上他的手腕。
唇底忽然一空,鶴影把手背到身後,臉瞬間紅透,羞惱地質問:「你幹什麼!」
我學著他揚了揚下巴:「你不是讓我親上去嗎?」
他一雙清澈的眼睛快要噴火:「我是讓你給我解開同心結!」
「啊……」我慢慢捂住了嘴,回憶了一下他腕上的香氣,嘆息一聲,「看來是我理解錯了。」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過了一會睜開眼睛,已經恢復清明,刻意壓低了聲音問我:「確定要讓我做你的夫君?」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對著我勾起了唇角,我盯著他的笑臉,隱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別後悔。」
7
我兩眼無神地望著天空。
我單想到有了夫君之後可以做一些快樂的事,但我沒想到這個夫君會那麼挑食。
整個狼山的靈果都被摘了個遍,腿都快要跑斷了,都沒有找到他喜歡吃的。
他日日在我耳邊拖長了語調:「養不起,就別搶啊。」
他一個人就讓我團團轉,我也沒機會遇見下一個夫君。
最不能忍的是,自從我親了他的手腕後,他連手都不讓我摸一下。
我一靠近,他會躲。
仙鶴的身體多輕盈啊,我連根毛都碰不到。
這怎麼能行!
我去認真請教了狐狸姐姐,她跟我說:「酒是一個好東西。」
我就向她赊賬,買了兩壺桃花釀。
狐狸姐姐的大尾巴甩啊甩,摸著我的頭說:「小心別讓自己喝醉了。」
我自出生就被族長帶在身邊,沒見過父母,族長管得嚴,從未讓我碰過酒。
我看著坐在對面喝酒的鶴影,他執酒杯也有一股清逸的氣度,桃花釀已經隻剩下半壺。
可是……
「怎麼跟我想的不一樣呢?」
我的眼前開始變得朦朧。
鶴影的聲音也有些飄渺:「什麼不一樣?」
我委委屈屈趴在石桌上:「有夫君不該是一件好事嗎,越多夫君就越好……」
為什麼第一個讓我窮困潦倒,第二個讓我筋疲力盡。
鶴影的笑聲傳過來:「想得挺美,你見到個男的就抓,也不怕抓到個有毛病的。」
我的眼皮開始打架,又想起還沒摸到鶴影的手,不死心地硬撐著:「我哪有見到個人就抓,我是見到美人才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