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隻要我活著,我就有希望,我不信他能關我一輩子。


隻是我再也配不上姜堰了,這讓我心裡有些難受。


我原來想的嫁人裡,除了那些恐怖的事以外,我能想到的美好的東西,都和姜堰有關。


我們會一起逛街,一起散步,一起看煙花,他會逗我笑,陪著我,我們會做很小很小的事,但是一定會很快樂。


但現在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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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表哥一直沒回來。


我一個人在那裡待到雪停了,春天快來了。


三月的時候,屋外傳來了吵鬧聲。


很快便打了起來。


我有點怕。


直到我看到衝進來的人是我爹娘和姜堰。


我爹娘抱著我,一直說我受苦了。


其實沒怎麼受苦,就是出不去,珩表哥在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


姜堰眼圈紅紅的。


外祖母他們也來了,一直說是誤會,說我和珩表哥感情好,珩表哥為了讓我養病才讓我住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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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我一直被困在了珩表哥的將軍府。


我爹娘把我接了出去。


我們家原來在京城是有自己的宅子的,我小時候病得太重,每天花錢跟流水似的,他們便把宅子賣了,我娘陪嫁的那兩間鋪子也賣了。


當然不可能都花在我身上,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哥哥們都娶妻了,大姐也嫁人了,為了他們的婚嫁,也花了很多錢。


原來爹爹回京述職,總是帶著娘一起住外祖母家裡,現在爹娘對外祖母家有點生氣,便帶著我住進了官驛。


官驛是朝廷專門給到了任期,回京述職的官員準備的。


條件比較簡陋,一般是一個小院,兩間房。


姜堰要我們住他家的宅子,我爹娘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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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我娘,心裡很高興。


回了官驛,姜堰不好進去了。


我們還沒來得及說話,我爹娘在,他也不好說什麼。


最後他隻是道:「栀柔妹妹,你安心養著,等伯父伯母安頓好了,明日我再來瞧你。」


我們進了屋,下人端來飯菜。


爹娘一直給我夾菜,看著我的眼神都帶著眼淚。


我有點心酸,低聲道:「爹娘,我沒受苦,就是被關在那裡出不去,我平時也不愛出門,正好養著了,我現在身體好多了,你們別傷心。」


我娘握住我的手:「我可憐的兒啊。」


我爹擦眼淚:「都怪爹沒本事。」


一頓飯吃得很是傷感。


吃了飯,我爹出去了,我娘帶著我進了他們睡的廂房。


我娘問我:「你珩表哥對你……」


「我不能再嫁給姜堰了,我也不能嫁給別人了。」


娘變了臉色,狠狠拍了下茶幾:「謝七這小畜生!我兩個女兒都被他禍害了!」


說得哭了起來。


「娘,你別傷心,」我安慰她,「沒事的,我現在活得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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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外祖母、你三舅娘他們,根本不可能同意……」


是的,即使除去我的身體不說,我嫁給珩表哥,對他的仕途、對謝家的發展沒有任何幫助。


這也是原來我大姐的名聲都毀在了珩表哥手裡,但是家裡沒人提一句讓珩表哥就娶了大姐這樣的話。


爹的官位低,我們就是高攀。


「我也不會嫁給他!」


他毀了我。


我也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但是想想又悲哀。


我根本不是珩表哥的對手。


我能怎麼報復他?


我沒有他的權勢,也沒有他在外祖母他們心中的地位,我爹娘甚至都比不上他。


我也打不過他。


甚至他用強,我都反抗不了。


報官?誰會去處罰一個戰功赫赫、長相俊美的將軍,他們隻會說,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隻會覺得是我狐媚高攀了他。


我甚至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剃了頭發做尼姑,讓他回來看看他都做了什麼好事,把我逼成什麼樣了。


但是這還有賴於他的良知沒有完全泯滅,不然,他恐怕還會贊嘆一句:「妹妹即使沒有頭發,哥哥對你的愛也不會動搖分毫。」


沒有任何用,對他沒有任何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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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娘也一籌莫展。


不過我很珍惜和爹娘待在一起的時間。


娘生得美,爹也長得很俊朗。他們氣質文雅,是真正的神仙眷侶。


晚上,娘和我睡一間屋,爹和下人擠一間房。


第二日,姜堰和他父母來了。


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個媒婆。


我爹娘很尷尬,但還是說我配不上姜堰。


姜堰父母有點疑惑,他們估計以為已經說好了,不知道為什麼又變卦了。


我覺得很不好受。


姜堰有點急,道:「栀柔妹妹,我能和你單獨說一下話嗎?」


我娘鼓勵我出去和他談一下。


我們去了外面的小院子。


他隔了幾步遠,想上前,又停住了腳步。


他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兔子形狀的玉,有巴掌那麼大,道:「栀柔妹妹,這個玉兔是我自己雕的,你看喜歡嗎?」


玉兔靈動可愛,憨態可掬,還抱手作揖,很是喜人。


他聲音裡有點苦澀:「我知道你被關在將軍府了,但是我爹娘怕得罪……他,不許我來救你,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嫁我。」


他流著眼淚:「是不是因為他比我更好?是個女子都會喜歡大將軍,而不是我這樣一個什麼都不是的人。栀柔妹妹,你別難過,隻要你高興,我都可以,我隻希望你過得快樂,我昨日以為你……你隻是被迫的,現在我知道了,我希望你以後過得好。是我配不上你,是我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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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我悲從中來。


姜堰其實是家裡捧著長大的,但是因為是商賈之家,他家裡為了方便做生意,還是要把他送進官家的學堂,為了結識些官宦子弟。


他那些同窗,花銷時想著他付錢,但是背地裡會嘲笑他。


他脾氣好,從來不計較。


但是我知道,他心裡肯定也會不舒服的。


他原來對我說喜歡我,但是也很卑微,說:「栀柔妹妹,你別害怕,我隻是實在忍不住想告訴你,我看你總也不開心,但我覺得你很好很美,我想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我這麼喜歡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雖然我很卑微,也很渺小。但是我對你的愛很純潔很幹淨,我希望你好好的。」


「不是這樣的,姜堰哥哥,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髒了,我配不上你……」


我也不敢收他的任何東西,都會被珩表哥看見,然後扔掉,每次他懲罰我,都讓我覺得很痛,也很難受。


他一把上前,握住我的手道:「你不髒,你在我心裡,永遠是最純潔最美好的女子,你隻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嫁給我?」


看著他充滿哀求的眼睛,我說不出拒絕的話,但是珩表哥冷厲的臉閃過,我驚恐道:「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不信,即使是大將軍,也不可以強搶民妻!我就是頭破血流,也不會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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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感覺像做夢一樣。


兩家父母定下了我們的婚事。


選了個最近的日子,半個月後成婚。


所有人都擔心珩表哥突然回來發瘋,都心照不宣地加快進程,好像隻要我們成親了,他就沒法子了。


姜堰告訴我,成婚後,我們先坐船去杭州。


他已經不去學堂,而是學著做生意。


我要和他一起。


琳表姐來看我,我們哭成了淚人。


她被太子選中,要進東宮做側妃,她的心情很差。


我們倆都各有各的煩心事。仿佛原來我們逃課出去玩,無憂無慮的日子,是前世的事了一樣。


我每日都在做噩夢,不是夢見珩表哥把我囚禁了起來,就是夢到婚禮上他一劍殺死了姜堰。


或者我的孩子出生了,他獰笑著罵我的孩子是孽子,摔死了。


我甚至心裡都後悔了。


我爹娘不了解珩表哥,隻知道他戰功赫赫。


姜堰隻見了珩表哥一面。


姜堰的父母更是不知道珩表哥的性格。


可是我知道他的,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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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的時候,我很後悔心軟,答應了先和姜堰成婚。


日子一天天過去。


我又病了起來。


整日都很憔悴。


珩表哥就是懸在我和姜堰頭頂的劍。


但是婚禮不可能因為我的恐懼就取消。


因為事出倉促,也怕橫生枝節,姜家辦的婚禮隻請了京城的一些親友。


外祖母他們給我添了很多嫁妝。


我從謝家出嫁。


爹娘還是感恩謝家養我這麼多年的。


一切都很順利,我穿著嫁衣,蓋著紅蓋頭,森表哥作為我的哥哥,背著我上了花轎,我的親哥哥在爹做縣令的浚縣,趕不過來。


一路上,吹吹打打,我的心情絲毫沒有半點喜悅,反而很擔憂,總有不好的預感。


到了姜家,在一拜天地的時候,頭頂的劍終於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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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屬於地獄魔鬼的聲音響起。


我居然松了一口氣,終於來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我猛地掀起蓋頭,緊張地擋在姜堰身前。


他說他會殺了姜堰。


要殺了他,就先殺了我。


我心裡又擔心,即使我們倆死了,這個惡魔也不會得到懲罰!


我害怕得手指顫抖。


我剛想說狠話,就聽見他道:「妹妹,我換了身衣服才來見你的,最近身體好些了沒?」


我以為他會斥責我為什麼嫁別人,沒想到他說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我的氣焰被散了一點。


他的臉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很多,臉上還有擦傷,不損他的俊美,但是更加增添了危險。


他人很高,簡直在睥睨眾生。


「你穿紅嫁衣很好看。不過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怎麼能嫁別人?姜家的人不介意嗎?」


他的語氣堪稱溫和,帶著些許困惑。


但是話語卻很歹毒。


人群安靜了一瞬,隨即竊竊私語了起來。


我感覺自己被人扇了巴掌。


「我不介意!」姜堰緊緊握住我的手,擋在我身前,「我和栀柔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是你插足我們的感情,是你卑鄙無恥,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該被唾棄的人是你!」


珩表哥沒說話,隻是盯著我們交握在一起的手。


姜堰的爹娘,我的爹娘,都在戰戰兢兢地打圓場,說感謝珩表哥來,要喝喜酒就上座,不喝喜酒就可以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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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表哥推開擋在他身前的眾人,拔出了劍。


微笑著道:「妹妹,你真的很不聽話。」


我睜大了眼睛,驚恐地叫道:「不要!不要!」


我慢了一步,隻來得及拉了姜堰一下,但是珩表哥的劍還是刺進了姜堰的肩膀。


不是刺。


是劃過。


珩表哥的本意是——是,他想斬斷姜堰的手臂!


這個瘋子!


姜堰手臂的鮮血直流。


肉已經被劃開得很深。


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我沒有拉他一下,會出現什麼可怕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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