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除了我,沒人知道周讓的惡心。
按照上輩子的時間節點,原作者現在腦子裡隻有這首曲子的雛形,甚至還沒來得及動手寫。
恐怕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和周讓撞腦了。
和以前一樣,這首曲子越來越紅,很多人找上門要買版權。
周讓一時間成了整個學院的香饽饽。
他靠這首曲子解決了資金窘迫問題。
上輩子交不上學費吃不起飯的日子沒再出現。
我雖然唾棄周讓的行為,奈何拿不出任何證據,隻能看著這個小人紅紅火火。
4
再次見到周讓是兩個星期後。
他在女生公寓樓下彈了一首《夢中的婚禮》。
路燈下,周讓一身西服,但眼神卻傲慢至極。
周圍全是對他的吹捧,那些小女生一個個激動得快喘不過氣了。
一曲完,周讓站起來看向人群,深情道:
「夏夏,做我女朋友吧!」
周讓眼神炙熱地看著江夏,同學們一聲接一聲地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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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宿舍窗邊看著江夏感動得捂著嘴,淚眼婆娑地,狠狠點頭:「我願意!」
兩人擁抱在一起。
周讓看到我了,他懷裡抱著江夏,抬頭勾唇,衝我挑了下眉。
我翻了個白眼,把窗簾拉上。
周讓和江夏的戀愛談得轟轟烈烈。
他們深夜撬開音樂教室的門,在裡面彈琴起舞,被保安追了半個校園。
他們違背校規接商演,在網上一炮而紅,成為網友豔羨的神仙眷侶。
他們在象徵著音樂人信仰的鋼琴石像上擁吻,合影。
江夏白皙的腳踩在琴鍵上,周讓半跪著仔細給她塗著指甲油。
當然這些都跟我無關。
重生後我格外珍惜每一秒鍾,雙腿能肆意舞動的感覺太令人著迷。
我提前一年備考舞團,在練習室裡跳到衣服被汗水浸湿的時候,充實又幸福。
「周讓,江夏,你們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學校的聲譽了,經過老師們討論,決定給你們兩個警告處分。」
站在辦公室門口聽到他們倆的名字時,我還有些恍惚。
我輕輕敲了敲門。
導員看到我眉頭舒展了點。
我把手裡的表格遞過去:「老師,您要的名單。」
導員接過,看著江夏:「你和謝冬歌是一個專業的,她現在的實力和那些在舞團待了好幾年的人比也不差,再看看你,一天淨知道搞些花裡胡哨的,多跟你謝學姐取取經。咱們這行浪漫沒用,實力才是硬道理。」
江夏強撐著笑點點頭,看向我的眼神卻陰狠惡毒。
「好了,你們的處分學院會……」
「等等。」周讓打斷導員的話,笑了笑,「老師您先看看這個再決定要不要處分我們。」
他遞給導員一張曲譜。
導員越看越驚喜,我眉頭卻越皺越緊。
我抬眼看著周讓。
他毫不心虛地和我對視,眼神甚至很得意。
「老師,您也是專業人士,這首曲子的含金量如何你比我清楚。」周讓安慰地牽起江夏的手,「曲子我還沒發,我可以在署名那兒加上學校。至於處分……你們也不想我這個活招牌背上汙點吧?」
導員沉默了,把曲譜放在辦公桌上,說:「你們先回去,這件事我跟學校商量了再答復你。」
「老師辛苦。」
周讓點點頭,牽著江夏走出辦公室。
我跟導員打了個招呼追了出去。
「周讓,你等一下。」
江夏看到我,立馬擋在周讓身前,目光敵視:「謝冬歌你要不要臉,他現在是我男朋友!」
我盯著周讓的眼睛快要起火了。
周讓拍了拍江夏的頭:「乖,你先回去。」他貼近江夏的耳朵,「不是一直想去盛世舞團嗎?過幾天給你個驚喜。」
江夏笑著輕捶一下他:「那你不準離她太近。」
「知道了寶寶。」
我忍著惡心等江夏走後,問:「你又偷人曲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首曲子是與桐老師用來救他愛人命的,你良心過得去嗎?!」
周讓輕嘲:「我有什麼過不去的?這首歌與桐在半年後才寫得出來,那時候他老婆都晚期了,曲子火了又有什麼用?還不如給我的履歷添磚加瓦,發揮它的作用。」
「與桐老師可是你的恩師!是他把你從大山裡帶出來的!」
周讓怒吼:「曲子紅了有錢了我會借他手術費的,我這是在幫他!」
我怔住。
周讓的三觀再次刷新我的底線。
「你太無恥了,你不停地偷別人的作品,曲子總會有用完的時候,早晚有一天大家會發現你根本名不副實!」
周讓無所謂地笑笑:「那恐怕得好幾年後了吧,大不了到時候我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江郎才盡,隱退幕後,大家隻會惋惜,並且永遠記住我周讓是個少年天才,那會兒我有錢有名,還怕什麼流言蜚語?」
周讓靠近我,目光恨恨,「謝冬歌,你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我給過你機會的,我重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但你沒把握住機會,現在我是大家眼裡的才子,你是那個被拋棄的可憐人,我會讓你和你那個蠢貨爸爸得到應有的懲罰!」
我不解:「這關我爸什麼事?」
周讓眼底閃過厭惡,冷笑:「知道我為什麼比你回來得晚一些嗎?因為你死後,我在那邊逃亡了一年。這一切都拜你爸那個老東西所賜!我原本可以用你丈夫的身份,順理成章地接手謝家全部股份,誰知道你爸留了後手,你死訊公布當天他的律師把所有股份捐了,還把夏夏推你下樓的證據交給了警方,夏夏身敗名裂,被抓的時候慌不擇路地跑到大路上撞到了一輛卡車,當場斃命,她那時候已經懷了三個月的孕了!」
周讓越說越激動,「你爸該死!他居然還提前安排了人去查你的死,想把我送進監獄,因為他我整整逃了一年多,一個中風的老東西就該爛在養老院!為什麼要出來妨礙我?!」
我猛然怔住。
在我出事前我爸就已經進了醫院,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甚至還在自己倒下前給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眼睛一澀。
「謝冬歌,現在我回來了,說明老天都覺得我不該是那個結局,你們謝家欠我和夏夏的,都該一點一點還回來!」
我慢慢看向周讓,眼睛通紅,喃喃道:「是啊,是該還。」
「上輩子你參加過盛世舞團的考試,應該還記得第一名的舞蹈動作吧?」周讓說得心安理得,「把它復刻下來,給夏夏。這個第一名必須是夏夏的。」
我死死握緊手,冷笑:「好啊。」
周讓很高興我這麼識相:「謝冬歌,承認吧,不管重來多少次,你還是會愛上我。放心,隻要你乖乖聽話,我會考慮的。」
周讓得意地離開,我看著他的背影,眼神越來越冷。
5
盛世舞團的考核還有三個月,江夏得到周讓的示意,每天都來練習室找我。
我也盡心盡力地教她跳舞。
江夏眼神嘲諷:「謝女神也不過如此,費盡心力編的舞,不還是要拱手送我。」
看來周讓跟她說這支舞是我的。
「是啊,就是不知道這麼好的舞你接不接得住。」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一定跳得比你好!」
江夏很自信,希望在考核當天她也可以這麼睥睨天下。
我們備考的同時,周讓也沒闲著,他報名了一個默默無聞的比賽。
這個比賽規模很小,可誰又能知道這麼個小比賽在賽後會受到國際級大師的關注?參加這個比賽的前幾名成員之後都成了有名的大佬。
因為周讓之前出頭積累了一點名氣,他參加這個比賽後,比賽受到關注的時間比前世提前了些。
靠著別人的成名曲,周讓毫無疑問地在這個比賽奪冠。
那個一直在幕後關注著比賽的大師自然也注意到了周讓,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決賽名次公布當天,給周讓頒獎的不是那個大師。
一張略微年輕的面孔出現在鏡頭前時,我愣了愣。
直播鏡頭裡,周讓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下,顯然不滿這個人給他頒獎,但當著大家的面也不好發作,他雙眼盯著獎杯,眼神市侩,和旁邊那人的波瀾不驚形成對比。
男人看向周讓,笑著說:「我聽過你之前的作品,每一首都很厲害,能不能請教個問題?」
周讓始終看著獎杯,語氣無所謂甚至有點不耐煩:「問吧。」
男人沒計較他的無理,依舊彬彬有禮:「我想知道,你的曲子情緒跨度為什麼會那麼大?比如你第一首原創寫的是希望和熱愛,但第二首的情緒卻十分沉重、悲痛,這兩首曲子間隔時間隻有半個月左右,是什麼讓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做出這麼大的跨步?」
周讓表情一頓,眼底閃過明顯的慌亂。
記者的閃光燈對著他們,力求得到第一手消息。
可好幾分鍾過去了,周讓依舊一個字沒說。
過了會兒,他沉著臉,淡淡道:「創作是件很隱私的事,我不想拿到明面上說,回答不了你。」
男人笑容一頓,理解地點點頭:「抱歉,是我唐突了。」
一個人有了名氣之後會被無限包容,周讓的行為,大家也自然而然地給他找了理由,歸結為藝術家的怪癖。
比賽過後,周讓徹底成為鋼琴界的新星,炙手可熱。
他每天流連在各種商務場所結交權貴,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他出現在琴房了。
還有就是,原本比賽的魁首是會被那位大師收為弟子的,但這一世,除了一個噱頭,那位大師再沒露過面。
雖然很奇怪,但也可能是重生之後的蝴蝶效應,我沒多想。
周讓名聲大噪以後,結識了當地一些還說得上話的人。
第一件事就是給我爸的公司使小絆子。
這段時間我爸忙得腳不沾地,一周都見不到幾次。
周讓給我打電話。
說:「這隻是個小警告,好好教夏夏,聽懂了嗎?」
我捏緊手機:「好。」
我把考試的舞蹈動作教完後,江夏就沒來過練習室。
隻是在快考核前突擊熟悉了幾遍。
很快,就到了盛世舞團的考核。
江夏早早準備好了舞服,還請了化妝師化妝,光彩照人地出現在考核現場。
考核採取的是全透明全公開形式,所有考生都可以在現場觀看,而且全程錄像。
前面幾組考生的實力都差不多,老師們看起來都挺滿意的。
江夏排在我身後,輕聲說:「真不知道你還來幹什麼,自取其辱。」
我勾唇,點點頭:「期待江學妹讓我受辱。」
那邊考官點到我的名字,我沒理江夏的冷嘲熱諷,走上前。
音樂響起後,我像無數個練習的日夜那樣,用盡全力去跳。
一瞬間周圍的嘈雜都消失了,我感覺一盞燈照在頭頂,而我穿著最漂亮的舞服,跳著我熱愛的舞蹈。
音樂完,我睜開眼,微微喘著氣。
周圍很安靜,靜得隻聽得見我呼吸的聲音。
不知是誰帶頭鼓掌,瞬時掌聲熱烈,我笑著鞠躬。
退場時,旁邊的姐妹上前祝賀:「你跳得真好,剛剛大家都看呆了,還有評委老師,一直在點頭,你這次肯定穩了。」
「謝謝。」
我沒有謙虛,因為沒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為了準備這場考試花了多大心思。
我會不斷努力,讓自己配得上這些鮮花和掌聲。
「嘁,裝什麼裝。」
江夏在一旁翻了個白眼。
很快輪到她上場了。
不得不說,江夏是有點天賦在的。
她練舞不用心,但先天優勢好,一場舞下來雖然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但也沒出錯。
隻是可惜了這支舞被跳得中規中矩,我原本對她還有些期待的。
江夏的表演因為角度創新也得到了很多掌聲。
她驕傲地仰著頭下場,沒看到評委席裡有個資深的老師眉頭緊鎖。
江夏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故意撞了我一下,笑:「不好意思啊學姐,搶了你的風頭。」
我勾了勾唇,看著她不說話。
江夏被我看得毛毛的,冷哼一聲走開。
我的視線挪到評委席,那位皺眉的老師跟身邊的同事說了幾句,隨後他們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看向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