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該是我的命,我也不想認命。
門外。
慕瑾川吃完最後一塊水果。
佣人看得一愣一愣,輕聲道:
「還要準備嗎?」
慕瑾川瞥了一眼佣人,蹙眉道:「當然,她嘴再叼,吃得也不能少,知道嗎?」
佣人連連點頭。
慕瑾川回頭看著房間,撇嘴道:「真是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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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深。
我睡意昏沉,剛準備起身倒水,一杯水已經遞到手邊。
「你半夜不睡覺,在這裡幹嗎?」
我蹙著眉,逐漸意識到自己晚上睡得越來越沉,竟然都沒有意識到慕瑾川進了房間:
「誰準你進我房間的?」
「喂。」
慕瑾川困得打哈欠,沒好氣地瞪我一眼:「我不睡覺在這裡伺候你,你還來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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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沉聲道:「我沒要你伺候我。」
慕瑾川:「你 tm 死沒良心。」
我:……
我深吸一口氣,沒再作聲。
慕瑾川卻伸了伸懶腰,坐在床尾,拉住我的腳踝。
「你——」
「孕期會腿腫,我給你揉揉。」
「……」
我蹬著腳,試圖掙脫。
慕瑾川憋著火,揚起手就拍了一下我的腳心。
我一怔,眼淚瞬間溢滿眼眶。
「诶,诶诶诶。」
慕瑾川瞬間清醒,蹙著眉道:「我下手不重啊。」
我抿著唇,縮在被子裡,卻不想他直接鑽進被子,一把將我抱進懷裡,強硬地按住我,直接吻了一下我的臉。
「Avery!」
「嘖,下次叫老公。」
「……」
相比慕瑾川,Avery 可以說是徹徹底底的流氓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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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應對他的辦法就是默不作聲,等待機會離開。
不久。
慕氏的股東大會正式召開。
電視前的慕瑾川意氣風發,當著眾人的面站起身,表情相當傲氣,就差把張狂寫在臉上。
但是。
望著這張臉,我竟然開始思念真正的慕瑾川。夜裡。
慕瑾川難得沒有回來,在外舉行晚宴,佣人們也三三兩兩地去睡了。
趁著這個時間點。
我順走了佣人身上的鑰匙,找到自己的手機和銀行卡。
昏暗中。
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我下意識拿刀抵了過去,卻不想那道身影絲毫沒有躲的意思。
「是我。」
小嬸嬸抬眼看向我。
我收起刀,給手機充上電。
見我不作聲,小嬸嬸眉頭輕蹙,低聲道:
「柳瀅,瑾川很愛你,你真的要走嗎?他天天給你變著花樣找招牌菜,買各種新鮮的玩意兒——」
「我花錢請個護工,效果一樣。」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喜歡瑾川嗎?」
小嬸嬸錯愕地看著我。
事到如今。
我根本就不想再裝了,無所謂地出聲道:「我的親生父母都不喜歡我,你覺得他一個沒有血緣的人,能憑著多巴胺喜歡我多久?
「喜歡,愛,這種字眼,不過就是人類為了說話好聽,拿來過嘴癮的。
「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安撫罷了。」
每當我被藥物折磨,疼到快要死了,恨不得自我了斷,我媽都會施舍一點點的愛陪我。
她是愛我嗎?
隻有談條件的時候,她才會愛我。
愛這種東西,或許有,但我未曾得到,也不相信自己會得到。
話說到最後。
我看向小嬸嬸道:「嬸嬸,如果我沒想錯的話,你應該是這個家裡最恨慕瑾川的人,何至於替他說話呢。」
小嬸嬸望著我,頓時噤聲。
手機重啟。
我拽下充電器,卻不想小嬸嬸突然大叫起來:「別睡——」
幾乎是一瞬。
我揚起手,給了她一記手刀。
樓下,有佣人迷迷糊糊打開門,掃了一圈,又匆匆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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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球球,我挺著肚子從車庫裡開出一輛車
按照我平日裡觀察的那樣。
對著門口打了三次遠光燈,門口的人立刻就放行了。
……
一路暢通。
我從未有過的輕松。
半個月後。
我在另一座城市臨時住下,每天的蔬果送貨上門,保姆阿姨也很盡心,隻是鄰居家的音樂聲太大,總是吵得我睡不著。
終於。
我忍不住了,敲了對面的門。
門打開的瞬間,望著站在門前的裴遇言,我訝異地瞪大眼。
「阿瀅!」
裴遇言眼底泛起淚光,低聲道:「我給你發信息,你都不回,我找了你好久。」
下一秒。
裴遇言抬手想要抱住我。
我稍稍後退一步。
裴遇言盯著我隆起的小腹,半晌沒有回過神。
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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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裴遇言讓他的合租室友關了音響,登門給我聊表歉意。
對方是一個高三男孩,大概是壓力大,請裴遇言給他補課,但是並不樂意聽裴遇言的說教,偶爾會跑到我家來打遊戲:
「姐,你和遇言哥什麼關系啊?」
弟弟冷不丁詢問。
我看向他,還沒有作聲,弟弟就嘿嘿笑:「你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主要是他老是讓我來給你送東西,最後都進我肚子裡,我有點不好意思。我跟他說了,他還繼續送。」
我看向這個弟弟,笑了笑,看著保姆燒好菜,看向弟弟:
「再吃點?」
「嘿嘿。」
弟弟噘嘴連連點頭,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出聲道:「姐,我今晚能不能住你家,我睡沙發就行了。」
「嗯?」
「遇言哥的媽媽,總是來找他,說要他出國留學。」
弟弟無奈地說著:「可是遇言哥不願意,他媽媽就一直叨叨,時不時就上門,現在還在家裡呢。」
我微怔。
我和裴遇言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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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起身去看。
「她結婚了!他嫁給我侄子了!你難道要去當第三者嗎?
「你知不知道,你出國會有更好的發展,你難道想一輩子都爛在這裡嗎?」
咆哮聲入耳。
我剛打開門,就看到小嬸嬸轉過了身。
四目相對。
我當場愣住,下意識關上門。
原本想著明天就搬走,卻不想天剛蒙蒙亮,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
「誰啊?」
弟弟迷迷糊糊地去開門,望著眼前兇神惡煞的男人,下意識關門,卻被直接推開。
「md,柳瀅,真有你的,你特麼養小白臉?」
「我才不是!」
弟弟氣哼哼地開口,上前拉住慕瑾川:「你給我出去,你這是私闖民宅,懂嗎?」
下一秒。
弟弟直接被丟出門。
伴隨著砰的一聲門響。
我鎖了門,卻不想慕瑾川敲了兩下門,直接踹開了。
「慕瑾川——」
「老子找你那麼久,你養個小男人?」
慕瑾川氣得瞪眼,脫了衣服就湊了過來。
我擰起眉,甩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慕瑾川錯愕的瞪大眼,上前就按著我的手,俯身親了過來:「剛好,四個月了吧,可以 do 了。」
「滾——」
我瞪向他。
慕瑾川抿著唇,憋著一口氣,盯著我的肚子看了一會兒,身子垮下,抬手抹了抹我眼角生理性的眼淚:
「你還哭,你不知道懷孕不能亂跑?」
「你誰啊?」
裴遇言聞訊而來,抬手就拽住慕瑾川的衣領。
慕瑾川回頭看他,笑了:「你就是小嬸嬸背著我小叔生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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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是私生子?」
裴遇言眼裡起了火。
慕瑾川玩味一笑,按住裴遇言打了起來。
兩個人打得不可開交。
小嬸嬸慌忙趕來拉住慕瑾川,心疼地看向裴遇言。
慕瑾川不解氣地怒聲道:
「tmd,你就是私生子,老子可沒說錯!」
「你……」
小嬸嬸拉著慕瑾川的手頓住,心虛地看向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抖。
「當年你和情人通電話,是覺得我聽不懂德語嗎?」
慕瑾川瞪著眼,甩開小嬸嬸,指著她道:「要不是小叔臨終之前還讓我照顧你,不讓我告訴老爺子,我絕對弄死你。」
「他……讓你照顧我?」
小嬸嬸蹙著眉,像是想笑,難以置信地出聲,但隨即垮下了臉上的表情,猶如霜打的茄子。
一場架,打進警察局。
我沉默不語,望著這混亂的場面。
「喵嗚。」
球球鑽進房間,小爪子輕撫著我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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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外的長椅上。
夏風陣陣。
小嬸嬸坐在我的身邊,盯著遠處,眼淚一滴滴落下。
我望著她,淡聲道:
「你幫慕瑾川盯著我,是因為你對他心中有愧,拿我當人情,對嗎?」
「……」
小嬸嬸噙著淚看向我,指尖扣緊裙擺。
「所以,當年的車禍,你早就知道有貓膩,卻不說,是想著人死了,就沒人知道你的秘密了,對嗎?」
聽不到回應。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頓時了然。
自問,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卻還是在聽到真相時,悵然若失。
忽然間明白。
人世間的事總是離不開私心,隻是程度不同而已。
裴遇言是小嬸嬸婚後出國留時的激情產物,因為對方是年少時愛而不得的人,小嬸嬸舍不得打掉孩子,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但是,慕家是豪門世家,小嬸嬸本就是聯姻而來,一旦讓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回國後,她隻能把孩子寄養在鄉下。
後來,裴遇言快成年,而她的小兒子纏綿病榻,她以淚洗面,隻是想見見裴遇言,緩解自己的難過,卻沒有想到被小叔發現了。
那時候。
小叔什麼也沒說,但是她害怕,尤其她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她更怕自己一無所有。
所以。
在清楚二房想做什麼的時候,她順水推舟,保持了沉默。
隻是。
她沒想到,從始至終,小叔根本沒有揭穿她的意思。
73 可能是承受不住精神上的打擊。
離開後沒幾天,小嬸嬸憂思成疾,一病不起。
病房門口。
外面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我站在那兒,隻覺得環境昏暗,時間被拉得很長,仿佛沒有盡頭。
「對不起……」
小嬸嬸頭發白了一片,總是呢喃自語,隻有在見到裴遇言的時候,才會稍有清醒。
醫生的建議是出國療養。
「遇言,遇言……」
裴遇言默然地望著小嬸嬸,直到小嬸嬸拉住他的手,他也沒有說一個字。
……
「我們該回家了。」
慕瑾川背靠著牆,斜睨著我,多有幾分不滿。
我轉身打算離開。
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慕瑾川下意識攥住我的手,我垂了垂眸,回頭看向裴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