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他的緊張情緒,開始不經意般地繼續道:
「政商通吃,不也隻是開開車行。對了,你當初出車禍的車,是在她家買的嗎?是什麼牌子車型,看樣子,質量應該不行吧……」
當年,新聞曝出。
慕家三少車禍命喪當場,小少爺瑾川生日變祭日。
很多人扒出過車子出自二嬸家。
甚至有檢驗車的人匿名爆料剎車被破壞,但是爆料圖都包漿了,調查結果才宣布了意外兩個字。
聞言。
慕瑾川怔了怔。
我盯著他失神的模樣,隨手將邀請函丟在桌上。
再猛烈的馴服控制,也不及核心利益的打動,但是雙管齊下,幾乎沒人能穩得住自己。
「你說,你車禍的內幕,有人知道嗎?你車禍之後,最受益的人,是誰啊?」
我輕聲詢問。
慕瑾川攥緊手,唇瓣輕顫:
「沒有證據的事,不能亂說。」
「什麼證據?」
我盯著慕瑾川的眼睛,輕笑:「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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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瑾川驟然失聲。
我扯住他的領帶,將他扯到我的面前,柔聲道:
「嗯?你在想什麼?」
「是你說——」
「我說了什麼?」
「……」
慕瑾川一臉茫然,無措地低著頭。
我握緊他的手,溫柔道:「乖,在想什麼,告訴我,除了我,你還能和誰說呢?」
慕瑾川欲言又止,顫抖著握緊我的手。
我靜靜地看著他,欣賞著他逐漸無措迷茫屈服的過程,內心生出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滿足。
30
「你之前的論文寫 pua 精神控制,挺好的題目,怎麼改了?」
導師深夜來電。
我瞥了一眼已經熟睡的慕瑾川,起身去了陽臺,盯著床的方向,輕笑道:「萬一哪天我真的控制了一個人,這篇論文不就成罪證了。」
「你這小孩。」
導師哭笑不得地嘆氣:
「可別亂來,人和人相處靠的是互相尊重,玩那些歪招子,小心把自己也玩進去。」
「……」
我盯了一眼屋內,仰頭看向了天上的月亮,不禁笑了:「無非就是讓我的人生更爛一點。」
爛吧。
還能怎麼爛呢。
「你嘀嘀咕咕說啥呢,大點聲。」
導師嗷了一嗓子,一本正經道:「讀研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
我笑了下:「想再玩玩。」
「你這小孩哦。」
導師無奈嘆息:「老師一般不管學生家裡的事,但是你父母也太離譜了,一直在我面前汙蔑你打了你親哥哥,你什麼樣人,老師當然清楚啊,但是人言可畏,你抽空哦,好好和家裡說說,說不了,那你也別激怒他們,不要為了一時意氣,耽誤了前程,是吧?」
我微怔。
想來是我父母找不到我,又不敢去慕家堵,隻能從導師下手。
「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嗐!什麼麻煩不麻煩,老師知道,你父母偏心你哥哥,你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和老師說一聲,你師母也是把你當親閨女疼的。」
我屏住呼吸,強行擠著笑:「诶,好。」
電話掛斷。
我站在風裡,沉默良久。
31
慕瑾川殘疾多年。
心理上的問題根深蒂固,是我手裡最好的牌。
他的眼神怯懦,彷徨又無助,從抗拒害怕到反復懷疑,他每一次的眼神變化,我都心知肚明。
……
頻繁地出入公開場合,像是一個脫敏的過程。
慕瑾川逐漸能夠抬頭看向眾人。
慕老爺子也為之欣喜,雖然面上不說,但是私下裡給了 Tur 更多的資源,瘋狂喂血很快讓 Tur 在業界嶄露頭角。
康復訓練的房間裡。
慕瑾川艱難地攀附著橫杆,額頭滿是細密的冷汗,小聲道:「我……我可以不練了嗎。」
我不置可否,隻是搖了搖手裡的鈴鐺。
汗水洇湿襯衫。
慕瑾川喉結滾動,殷紅的唇瓣輕輕吐息,一遍遍地試圖起身。
佣人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朝著我低聲道:「太太,先生曾經訓練了兩年,站立確實困難。再練下去,怕是身體會吃不消。」
我淡淡地瞥向佣人,一句話沒說,佣人便退出了房間。
誰在乎慕瑾川會不會站起來。
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慕老爺子認為,我是在為慕瑾川好。
借著慕家,完成 Tur 的資本積累。
「柳瀅。」
慕瑾川輕聲叫我。
我回過神,看著已經挪了一小段距離的慕瑾川,唇角微微上揚:「做得好。」
慕瑾川擠出一抹慘白的笑。
我拿著紙巾上前,一點點擦拭著他額角的汗,輕聲道:
「你以前的朋友,還有聯系嗎?」
「嗯?」
慕瑾川不解地看我。
18 歲的慕瑾川是玩車一族,意氣風發,振臂一呼都有數不清的追隨者。
29 歲的慕瑾川,隻能待在場外。
32
「瑾川哥,這是——」
「我太太。」
慕瑾川輕聲開口。
周圍的目光不自覺看過來,或是訝異,或是感慨戲謔。
「瑾川哥,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可是喜歡美豔御姐,怎麼改喜歡小白花了。」
「是啊,瑾川哥。」
「我是該叫你嫂子?」
「我叫柳瀅,我不介意,你叫我瀅瀅姐。」
「噗。」
吊兒郎當的男人叼著煙,笑不活了,目光肆意地打量起我:「你成年了嗎?就想當姐?」
我掃了一眼眾人,注意到幾個家底厚的人都在,心口的石頭放下,目光看向身後十幾輛跑車佔據整條路段,輕聲道:
「不如我們比一場,比完再叫,好像也不遲。」
男人盯著我,噗嗤一聲笑起來。
慕瑾川薄唇緊抿,抬手扯住我的衣角,我拍了拍他的手,歪頭看向眼前的這群人:「怎麼?沒人想和我比嗎?」
為了方便開車。
我今天特意穿的白色短衫,但是乍一站在風裡,還是冷的。
「柳瀅。」
眼看有人願意比試,慕瑾川擰眉看向我。
我徑直離開,隨意挑了一輛車上座駕。
油門踩下的那一刻,就是我收割資源的時候。
33
上車不過三分鍾。
像是挑釁一般,之前叼煙的男人驅車在車道上轉了又轉,開始熱胎,車窗打開,朝著我比出一個朝下的手勢。
我冷下臉,踩下油門,直接衝了過去。
對方猛打方向盤避開。
我打開車窗,皮笑肉不笑地比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
引擎聲肆虐時。
車胎劇烈的馳地聲刺耳,賽道上硝煙四起,入彎的浮灰飛揚。
賽到中程。
我猛打方向盤,一個扭身車頭對準後面的車頭,眼看著對方打停,車身似有退讓,隨即繼續轉身,揚長而去。
路段的盡頭。
我贏得毫無懸念,自己都覺得無趣,但是看到別人有些惱怒的神色,我的心裡有莫大的滿足感。
「操。你 tm 怎麼開的。」
「輸給一女的。」
「嘖,搞不攏咯。」
三兩句吐槽入耳。
我撥了撥耳邊的碎發,一步步走到慕瑾川的面前,蹲在他的面前,仰起頭,唇角上揚:「怎麼樣,我厲害嗎?」
初春的寒風裡。
慕瑾川垂眸望著我,眼裡的情緒復雜,仿佛在一遍又一遍描摹我的面容:
「你也不怕出事。」
「爛命一條,死又何妨?」
我無所謂地勾唇,心情分外愉悅。
四目相對間。
許是我的錯覺,我看到慕瑾川眼裡似有一瞬間的瘋狂,但很快便平靜如水。
34
晚上聚餐。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瀅瀅姐三個字,一個叫得比一個歡,哪怕是年紀比我大的,也叫了我一聲姐。
攀談間。
我套了些話,大抵明白這些人的關系脈絡,二叔也在著手拉攏投資,倘若兩年內成功完成項目,贏得對賭協議,慕老爺子會進一步放權給他。
……
酒喝到最後。
我看著這群富家子弟東倒西歪,偏頭看向身邊的慕瑾川,卻發現他一直在盯著我。
「看什麼?」
我指尖點著慕瑾川的脖頸。
慕瑾川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溫柔的拿下酒杯:「你喝多了。」
我眯著眼笑。
房門鎖上的那一刻。
我坐在慕瑾川的身上,扯著他的領帶,唇角上揚:
「今天看車賽,開心嗎?」
「開心。」
慕瑾川身子一僵,訥訥道。
我醉意上頭,嗤笑:「我讓你開心了,你要怎麼讓我開心呢?」
慕瑾川微怔,臉上難得沒有流露抗拒,甚至是自己主動解開了衣衫。
白皙軟嫩的肌膚袒露。
我視線遊弋,淡聲道:「叫聲主人聽聽。」
慕瑾川微愣,薄唇緊抿,臉上帶著一絲屈辱感,愣是叫不出口,任由我俯身咬在他的肩膀上。
不知過了多久。
慕瑾川已經睡著了,我把玩著他的指尖,看著私人助理發來的照片。
照片上,公司門口滿是油漆。
簡單粗暴。
很符合我對慕家的刻板印象。
我點了點照片,心裡清楚,一直搞小動作撿漏慕氏項目,終究會被盯上。
【姐,慕先生投資很有天賦,一投一個準,咱們有必要再和別人起衝突嗎?再來一波報復,真的遭不住。現在盯著車行的主人可算是你們的親戚啊,有什麼矛盾不能在家說明白嗎?慕先生要是知道我們這些小動作,真的不會生氣嗎?】
【給你發工資的人,是我。】
助理那兒,沒了聲。
我笑了笑,轉而看向熟睡中的慕瑾川。
說實話。
我確實承認慕瑾川的能力。
隻是慕家墨守成規,既希望子孫成才,又不想他們脫離自己的控制,不允許獨立門戶,不然他這些年也不至於悶在家裡,養成這副軟弱的性子。
35
接連數日的奔波勞碌。
最終還是迎來了結果,二嬸父親被舉報利用豪車行賄。
消息第一時間被壓了。
但,可能是平時作惡太多,牆倒眾人推。
原本所有罪責已經讓小官員承擔了,結果沒多久,二嬸家的不少資產就被查封,她母親的公司也遭受牽連,資金周轉困難。
二嬸和二叔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
吵到最後。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佣人端茶杯的動作都小心翼翼,但還是出了錯,杯子掉地,像是瞬間引發二嬸的怒火。
劈頭蓋臉的罵聲讓整個莊園裡人心惶惶。
茶室裡。
我和慕瑾川並排坐在慕老爺子的面前,我全程假裝聽不見外面的吵鬧,安靜地泡茶,內心卻是雀躍的。
撿漏慕氏的項目。
從來不是我真正的目的。
隻是為了讓慕老爺子覺得,我在玩些無聊的把戲,翻也翻不出什麼大風浪,反而能磨礪二叔,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以前,我很討厭別人因為我是女性,便看輕我。
現在,我樂意他們的看輕,因為一旦看輕,便看不出我最真實的目的,等他們看清時,已經被我絞殺。
二嬸囂張的資本源於家庭,定然不會輕易放手。
而二叔的對賭協議迫在眉睫,還有 Tur 在使絆子,根本不想這個時候出手沾事。
相比主動搞垮二叔。
枕邊人的無情,效率會比我高出更多。
「瑾川,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
慕老爺子沉聲發問。
我端著茶杯的手頓住,默不作聲,斜睨著慕瑾川。
這個問題,我教過他。
慕瑾川略有躊躇,低下頭,輕聲道:「爺爺,二嬸是二叔的妻子,一切隻能看他的態度。我作為小輩,不便開口。」
「你的性子越養越不如從前了。」
慕老爺子難掩眼底的失望。
慕瑾川垂著眸,接過我遞來的茶杯,骨節分明的手握住我的手,淡聲道:「我的腿已經廢了,現在有瀅瀅陪在我的身邊,我很滿足。」
「……」
指尖相蹭。
我怔了怔,沒想到慕瑾川會主動秀恩愛,順勢就貼近了他。
36
從主宅回到自己的房間。
夜深人靜。
慕瑾川無助地看向我,握緊我的手,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