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秒,我都想脫口而出。
「是啊,有多不容易,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我看著他的臉,卻失神地望著遠方。
「我知道港城這些大佬在外面都養著好幾個小的,何老板的妻子前陣子還和我說她抓小三的事跡。」
「日子過成那樣的話,我寧願不要,」
我聲音無比沙啞,沉默了好幾秒,還是開口。
「如果司臣你有了喜歡的人,」
6
「沒有!我絕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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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司臣打斷我的話將我緊緊摟住。
可我的眼淚還是砸在地板上。
窗外的風刮得臉生疼。
原來已經深冬了。
庭院裡那顆我和宋司臣一起種下的桔子樹無人打理,早就枯萎了。
他還想說什麼,電話卻忽然響起。
是夏煙。
他開了免提。
那頭夏煙微微喘著氣。
「總裁,你不是喜歡我穿婚紗,結婚前,你再寵幸寵幸我這個一夜新娘好不好?」
宋司臣喉頭微動。
「好啊,那就去海上,叫上我所有兄弟,今夜來個不醉不歸的郵輪 party,我好好寵幸你,最後一次。」
宋司臣掛掉電話看向我。
「婉怡,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是我最美的新娘。」
他溫柔的親吻了我一下,我拉住他。
「你送了我莊園,我也送了你結婚禮物,在書房。」
「真的,我能看看嗎?」
我按住他的手。
「明天吧,結完婚,你再看。」
「好。」
他笑得無比開心,像當初我撿他回家那天一樣。
也走得神色匆匆。
我看著他的背影。
站在空蕩蕩的別墅裡。
屏退了所有人。
找出宋司臣最喜歡的那根棒球棍。
一棍子砸爛客廳上掛著的那張我倆巨大的合照。
玻璃渣碎了一地,我卻毫不在乎。
扔掉棒球棍。
我把那張一年前聽覺恢復正常的診斷書放在了宋司臣書房桌上。
開始收拾東西。
凌晨一點。
我燒掉別墅裡所有和我有關的東西。
凌晨兩點。
我送走了養了十年的小狗。
凌晨三點。
我取下那張全家福,把宋司臣的照片撕下來扔在地上,隻留下我和阿爸。
相冊被我放進行李箱,交給約定好的人。
凌晨四點。
買通的郵輪工作人員偷偷給我發來一段視頻。
視頻裡,宋司臣摟著夏煙滾在甲板上,婚紗被撕爛在一邊。
他的嘴裡還喃喃喊道。
「婉怡,我愛你。」
我忍住惡心,將手機連同這段視頻一起放在了書桌上,壓在診斷書上。
留下一張紙條。
「宋司臣,祝你新婚快樂,再見。」
宋司臣。
希望你喜歡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凌晨五點。
我打了通電話。
「把我名下那棟薔薇莊園賣掉,錢全部捐給港城孤兒院。」
凌晨六點。
我換上他花費十個億拍下的那條華麗婚紗,打車去了港城大橋。
看著司機走後,我爬上大橋最頂端。
底下的人群逐漸開始聚集。
時針指到七點那一刻。
本該去化妝地點接我的宋司臣來遲了。
昨夜鬧得太晚,他慌亂地穿好衣服,站在甲板上往回趕。
大橋上許多人都大叫著。
「女士,你不要想不開。」
「有什麼事都可以解決的,快下來吧。」
「怎麼穿著婚紗跳海啊,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她這樣,是遇見負心漢了嗎?」
手機忽然亮起。
是宋司臣。
我按下接聽。
「婉怡,抱歉公司有事我來晚了,你在哪,我現在就來。」
「宋司臣,你看橋上。」
我扔掉手機。
在宋司臣距離我隻剩一百米遠的距離時。
我如同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從頂端跳下。
潔白的婚紗在空中如同絢爛綻放的薔薇。
「婉怡!不要!」
7
宋司臣目眦欲裂。
眼睜睜看著我墜入深海。
「婉怡!」
宋司臣瘋了一般。
不顧所有人阻攔,跟著我跳入深海。
十二月的海水冷得刺骨。
眼看著他向我遊來,我拼命後退。
很快。
眼前出現兩個人將我帶走。
半小時後。
我坐上直升機,離開了港城。
監控裡。
宋司臣還泡在海水裡執著地尋找著我。
一大群救生員跟著跳下海,拼命打撈著。
夏煙穿著婚紗裙失神地站在岸上。
心疼地擰著眉,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直到此時,岸上的人才反應過來。
有八卦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跳海的才是新娘子,為什麼這裡還有一個?」
有八卦的宋氏員工也擠在人群中看熱鬧。
大聲回答著。
「我知道,這是宋總裁身旁的助理。」
「呵,真是可笑,一個助理穿著婚紗和總裁同乘一條船,我是新娘我也跳海。」
夏煙難堪地咬著唇,眼裡卻是隱藏不住的快意。
宋司臣在水裡泡了快一個小時。
唇色蒼白幾乎快要失溫。
所有人都無法勸他上岸。
隻能眼看著他雙眼猩紅地一遍又一遍在海裡大聲呼喊著我。
「婉怡,你在哪裡?」
「別怕,我來救你。」
「別扔下我。」
「婉怡,」
「我錯了。」
說完這句話,宋司臣終於暈倒在了水裡。
緩緩下沉的那一刻。
被救生員撈起送上了岸。
私人醫院裡,宋司臣緩慢醒來。
安插在他身邊的人還在盡職地轉播給我看。
宋司臣醒來後沒說一句話。
打開手機看著我和他的合照失神。
這樣的表情。
我曾經在他臉上見到過一次。
我出事後從 ICU 出來卻依舊昏迷不醒時。
他就這樣呆呆地望著我。
一秒也不肯挪開視線。
他怕失去我,整夜攥著我的手沒合眼。
這一刻。
和當時他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的胸口竟然還是鑽心的疼。
「婉怡,找到婉怡了嗎?」
宋司臣開口第一句就是問我的情況。
可眼前的人支支吾吾不敢開口。
宋司臣就明白了。
他面色發灰,輕聲開口。
「你們都看到了,婉怡是被人推下來的嗎?」
所有人都不敢吱聲。
病房裡,安靜得掉落一根針都能聽見。
氣氛幾乎窒息時,宋司臣的總助推門進來,遞上平板。
「總裁,監控錄像調來了。」
宋司臣接過監控,緊緊盯著畫面。
看著凌晨六點,我獨自穿著婚紗從出租車下來,一秒都沒有猶豫,爬上大橋頂端。
七點一刻,從橋上緩緩墜落。
「婉怡!」
宋司臣雙眼通紅捂著胸口,幾乎快喘不上氣來。
他的恐慌症又犯了。
宋司臣的症狀自從他功成名就後,很久沒有再犯過了。
上一次犯病。
還是他在拳館的仇家尋仇找到我的炒飯攤,一刀戳進我的心髒時。
那刀子偏了一釐米,宋司臣趕來時卻發了瘋。
他根本無法接受我葬身海底的事實,掙扎著起身還要去找。
「不可能的,馬上就能嫁給我了,婉怡不會自S的。」
「她是不是被誰威脅了,通知道上去查,去,」
話還沒說完,管家匆忙趕來,顫顫巍巍地埋著頭報告。
「總裁,捕撈隊在海底捕撈到一具殘骸,經驗證,DNA 與陳婉怡小姐相似度 99%。」
8
「不可能!」
「婉怡不可能S。」
「滾!都給我滾!」
平板被宋司臣砸在他頭上。
瞬間鮮血直流。
宋司臣滿眼血絲,暴戾的模樣嚇壞了所有人。
他拒絕去殯儀館認人。
安排好的殘骸已經火化,骨灰盒送回了別墅。
看到這一幕。
我終於垂下眼眸。
宋司臣。
你該放棄了吧。
在婚禮結束前最後一秒。
我設定好時間準備的視頻,全網開始播放。
視頻被送到宋司臣手上。
他的臉色瞬間蒼白。
視頻裡,他和夏煙在套房衣帽間裡氣喘籲籲地運動著。
而我,就躺在她們隔壁安靜地看著兩人的相冊。
歲月靜好。
砰!
平板被扔掉。
宋司臣忍不住吐了出來。
他受不了。
這惡心的一幕讓他反胃。
「誰發布的,這些視頻從哪兒傳出來的!」
宋司臣暴戾地吼了出來。
在場人鴉雀無聲,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婉怡一定是看到了這些視頻。」
「她是不是知道了?」
宋司臣慌亂地站起來,倉皇失措地跑了出去。
他似乎篤定了我沒有S。
開始滿港城地尋我。
曾經我和阿爸住過的棚屋。
擺攤時隔壁開商店的老板家。
經常去探望的孤兒院。
常去買菜的豬肉老板阿周。
「阿臣,還沒尋到小怡啊。」
市場的老板們幾乎全都認識宋司臣。
每一次詢問,宋司臣的臉色就更加蒼白一點。
我沒想到他這麼不肯放棄。
不過半個月。
他把所有能找的、想得到的和我有關的地方全都找了個遍。
甚至一趟一趟不厭其煩地坐著飛機去國外。
把我曾經說想要去的國家全部找了個遍。
這半個月。
宋司臣迅速消瘦。
下颌線鋒利得刮人。
曾經隻要提起我就會露出笑意的眼睛,又重新變回了陰鬱。
接近年關,港區已經變得熱鬧氣派起來。
宋司臣終於踏入別墅。
一整個月都沒回家。
剛進家門,他愣住了。
整個別墅。
再無一點和我有關的東西。
客廳上那幅巨大的合照被打碎,七零八落地摔成一片。
宋司臣臉色越來越白。
他瘋狂衝進臥室。
床頭櫃上空空如也。
那張全家福被我拿走了。
我和阿爸的照片消失,隻剩他的大頭照落滿灰塵地被扔在床角。
「婉怡,你不要我了。」
宋司臣雙眼瞬間通紅。
他失魂落魄地撿起照片,又哭又笑。
「你一定沒S,你隻是,隻是不要我了。」
說著說著。
他狼狽的眼淚洶湧而出。
他失魂落魄地走進書房,想收起照片。
卻看見桌上有一隻盒子。
上面還留著一張紙條。
「婉怡留給我的結婚禮物!」
9
紙條上的字清瘦單薄。
周圍皺皺巴巴,留下幾點幹掉的水印。
「宋司臣,祝你新婚快樂,再見。」
宋司臣愣在原地。
他站了好久。
終於鼓起勇氣緩慢地打開盒子。
裡面隻有一疊薄薄的診斷書,和一隻手機。
宋司臣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撿起診斷書。
上面清晰地寫著我的聽覺恢復。
而時間。
是在一年前。
手中那張紙輕飄飄地落地。
宋司臣開始大口大口喘氣。
像一個快要溺水身亡的人。
跌進大海。
墜入深淵。
我的手機亮起。
宋司臣抱著僅剩的所有力氣,呢喃著。
「婉怡不會這麼狠心,她一定留下了目的地。」
曾經我最愛拍照。
可手機老舊,08 年的諾基亞裝滿了老照片我一張也舍不得刪。
這隻手機是宋司臣賺到第一筆錢時給我買的。
相冊裡滿滿當當我們二十年的回憶現在被刪得幹幹淨淨。
每一年我們一起過的生日。
一起去看阿爸。
帶著炒飯攤子和客人們的合影。
第一次穿西裝的宋司臣。
笨手笨腳不會系領帶的陳婉怡。
求婚那天笑得失態的宋司臣。
帶著巨大鑽戒滿臉幸福的陳婉怡。
......
全都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段夏煙和他在我身後,隔壁,與我一牆之隔的苟合。
所有視角裡,都露出那隻緊緊攥著的手。
「是婉怡拍的。」
終於找到視頻的主人。
宋司臣第一反應不是滔天的怒意。
而是像瀕臨S亡之人呼出最後一口氣那樣絕望和痛苦。
他終於回想起來。
婚禮前一夜他要離開時。
我臉上的絕望和平靜。
平靜地。
像是早就知道了什麼一樣。
10
宋司臣痛苦地回憶著。
「第一次背叛婉怡,是在她的生日。」
我在酒會上被商業對手下了藥。
阿怡那晚發了高燒。
我很痛苦,情急之下,抓住夏煙推進包房。
我隻想她幫我緩解一下痛苦。
我根本沒想過和她有深入交流。
渾渾噩噩之間。
她主動脫掉衣服。
再次醒來,我竟然徹夜未歸,床尾散落著用過的包裝袋。
夏煙很懂事。
她早就收拾好一切,獨自離開。
那是我第一次對婉怡撒謊。
後來。
我被帶去了地下層的聚會。
我被那場面嚇到了。
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
我變得暴戾、兇狠。
在床上時常下意識地做出傷害人的行為。
我心裡的痛苦無處發泄,可我不想傷害婉怡。
夏煙成了那個替代品。
不知道是第幾次。
我心裡已經麻木了。
夏煙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玩具。
我以為我的心裡還是隻有婉怡。
就是幹淨的。
可直到看見那些視頻。
我才發現自己好髒。
婉怡在接受我的那一刻,她就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