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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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禮瘋了,昨晚喝了一夜的酒。」


 


「今天起來就直接不見人影了!」


 


孟蘭的語音說:


 


「顧明禮抽什麼瘋,追到我公司問我你在哪,笑話,我會告訴他嗎?」


 


母親的語音不知所措:「小寧呀,明禮和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他跪在我們面前要找你,婚都不結了。」


 


最後一條是顧明禮沙啞的聲音:


 


「小寧,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會把真相告訴你的。」


 


「不管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七年前的表白是真的,我愛你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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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雷轟頂就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就算是我的命,求你跟我見一面好不好?」


 


我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


 


這麼多年,要問我對顧明禮的印象。


 


隻有那個溫柔的,笑容明亮的顧明禮才是真正的他。


 


現在他說真相兩個字,所有的一切又開始S灰復燃。


 


難道他有苦衷?


 


我決定以朋友的身份回去看看:「顧明禮,我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明天見。」


 


手邊的工作拋到了腦後。


 


請假之後我訂了最快的航班回家。


 


得到消息的孟蘭恨鐵不成鋼:


 


「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呀,幾句話就能哄得乖乖飛回來?」


 


我有些急切,對這些話也毫不在意:


 


「蘭蘭,你知道的,顧明禮是我的整個青春,我隻想要一個結局。」


 


「好啦好啦,知道顧明禮是白月光,我倒要去看看他怎麼解釋。」


 


白月光這個詞其實不那麼恰到好處。


 


我們是青梅竹馬,年少便生情。


 


我要奔赴的也不是所謂完美結局。


 


是十八歲的記事本。


 


是少年的熱忱情意。


 


是我整整七年的滿腔心事。


 


沒來得及和父母解釋。


 


鄰居的顧阿姨帶著倪婉月找上了門。


 


一改昨天的哀怨,她穿著一條紅裙子抱胸睨我:


 


「當小三當上癮了,我大婚第二天就眼巴巴趕回來?」


 


我往她身後看了一眼。


 


沒有,什麼都沒有,顧明禮沒來。


 


我冷聲問:「你什麼意思?」


 


卻沒想到兜頭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打的我腦袋停止了思考。


 


孟蘭摟著我,憤怒出聲:


 


「倪婉月你幹什麼!明明是顧明禮求著寧寧回來,要打你去打他呀!」


 


一向對我慈眉善目的顧阿姨,今天也換上了譏諷刻薄的面容:


 


「夏寧,從前是我看走了眼,沒想到你還能這麼不顧廉恥地勾引人!」


 


「老夏,今後還請你管住了自己的女兒,不要再來破壞別人的家庭!」


 


與人為善的父親被說得啞口無言,無地自容。


 


周圍的鄰居擠滿了門口,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這家閨女鬧了別人的婚禮,第二天還專程跑回來勾搭人家男人,真是不要臉啊!」


 


「真不知道家長怎麼教的,教出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敗類!」


 


「聽說她上趕著追了人家七年,顧明禮硬是沒答應,也是,像這種騷狐狸哪比得上婉月端莊賢惠?」


 


竊竊私語夾雜著吵鬧聲,臉上的疼痛伴隨漲紅。


 


我不S心,執拗地問道:


 


「顧明禮沒有和你們解釋嗎?他人在哪?」


 


「啪!」又一記耳光響起。


 


滿場頓時鴉雀無聲。


 


動手的不是倪婉月,而是我的父親。


 


我第一次見他發那麼大的火:


 


「夏寧你鬧夠了沒有,你還要不要點臉啊?」


 


嘴裡有血腥味,生理性的淚水糊了滿臉。


 


我在孟蘭懷裡辨不清周圍人的臉。


 


隻是在一陣驚呼聲中對上了一雙冷漠的眼睛。


 


接著顧明禮的聲音響起:


 


「媽,婉月,我買回來早餐了。」


 


6


 


當事人回來,氣氛一下子被推向高潮。


 


倪婉月冷哼一聲走到顧明禮身邊,嬌聲道:


 


「老公,夏寧說你要和我們解釋真相,是有什麼誤會嗎?」


 


周圍人抱著吃瓜態度旁觀,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過去。


 


顧明禮卻隻是皺了皺眉頭,不解地掃了我一眼。


 


與昨天一樣的聲音,語調卻綿長堅定:


 


「媽,婉月,還有各位鄰居,昨天婚禮的臨時缺席我已經解釋過了,就是喝酒起晚了,真是對不住大家。」


 


「但這跟夏寧一點關系都沒有,恐怕她是為了回來給我們隨份子呢?」


 


他的否認更加坐實了我的自作多情。


 


奇怪的是,知道實情的父母卻沒有出來為我解釋一句。


 


又是一場關於顧明禮變臉的夢,到底是為什麼?


 


一次次被耍,從水裡撈起來再沉下去。


 


我的心反反復復被煎炸,再也無法控制:


 


「顧明禮,到底是為什麼?你說過要和我去任何地方,你吻我抱我難道都是我在做夢?」


 


一瞬間,周圍人的眼神變得更加鄙夷。


 


有的人還往家裡地板吐口水。


 


顧明禮的表情有一剎那的不忍,心疼從眼裡閃過。


 


但轉眼卻冷若冰霜地說:


 


「是你勾引我,我忍不住很正常。」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我已經結婚,你別再黏著我了。」


 


「我隻是把你當妹妹。」


 


沉入海底了,我的愛意再也撈不起來。


 


青春美好的校園時光。


 


砰然心動的甜蜜過往。


 


被撕得粉碎。


 


我成了一尊雕像,接受所有人的唾罵。


 


冷眼嘲諷和惡語相向。


 


夏寧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7


 


我在異樣的眼光中灰溜溜地狼狽逃離。


 


父母沒有來送我,孟蘭看著我欲言又止:


 


「看清了他是什麼樣的人就是值得的。」


 


我戴著碩大的口罩點頭,整個人裹得像見不得光的情婦。


 


也確實是見不得光。


 


因為現在全網都是昨天我被原配暴打的視頻。


 


僅僅一個晚上,關於我的一切信息都被人肉了出來。


 


剛轉正的工作丟了,通信軟件被無數惡毒消息充斥。


 


「舔狗青梅小三」成了我的標籤。


 


甚至有時候我都在懷疑。


 


自己是不是患上了自戀症?


 


所以幻想出了顧明禮愛我的假象?


 


但現在沒有力氣再去想愛恨情仇了。


 


生活和工作,理想與事業。


 


是眼下擺在我面前最大的人生難題。


 


支撐我走下去的,隻有對顧明禮的恨。


 


我該恨他的。


 


我有資格恨他。


 


就這樣,我破釜沉舟,重新拾起學習,考到了國外的大學。


 


賺學費和各種課題填滿了生活。


 


一年後,我已身在異國,徹底逃離了顧明禮的漩渦。


 


自此以後,他的名字在我心裡已然波瀾不驚。


 


所以在接到倪婉月的電話時。


 


聽見她怨懟控訴地說:


 


「夏寧,為什麼你總是陰魂不散!為什麼你跑到國外了還能勾引明禮追過去,你能不能要點臉安分一點?」


 


我冷笑道:「顧明禮有手有腳我脅迫不了他,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用褲腰帶把他拴在家裡,省的出來禍害其他的清白姑娘!」


 


隨後果斷掛掉了電話,將其拉黑。


 


接著沒事人一般繼續畫圖稿。


 


國外開銷大,工作幾年的積蓄就算再怎麼勤儉節約也不夠。


 


我隻能接一些單子賺點外快,幸好國外稿價相對較高,能覆蓋自己的每月生活支出。


 


至於剛剛倪婉月在電話裡提到的。


 


顧明禮追到國外的這件事情。


 


我並不在意。


 


他倆在我心裡是蛇鼠一窩,賤在一起互相折磨是報應。


 


隻是我沒想到,顧明禮真的有出現在我面前的一天。


 



 


我在網上找了一個翻譯兼導遊的單子。


 


來到中介發送的地址後,看到的就是穿著一身黑的顧明禮。


 


在認出他的那一刻我轉身就走,大不了給中介賠點違約金。


 


顧明禮在身後急忙開口:


 


「夏寧,我是出差順便來旅遊的,這錢給誰賺不是賺呢!」


 


是這個道理,但為錢折腰後我心裡仍是不快:


 


「你們兩口子不遠萬裡追著給我找堵,是不是賤的骨頭痒?」


 


顧明禮眼神痛苦又哀傷,嘴角卻帶笑:


 


「我賤,我是注定永世不得超生的。」


 


我一時愣住了。


 


顧明禮是第二次講這話了,仿佛千萬個苦衷壓得他腐朽而哀嚎。


 


但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回過神來隻冷淡地附和:「知道是自己賤就好,這一次我會全程錄音的。」


 


顧明禮出乎意料地笑了。


 


大本鍾前,鹽粒一樣的雪花落在睫毛上。


 


襯得笑容幹淨又輕巧:「謝謝你還願意聽我說話,祝你生日快樂。」


 


這是我二十六歲生日當天得到的唯一祝福。


 


禮物是一本手工的旅遊地理日志。


 


另一個精美的包裝盒裡。


 


有整整十沓百元的英鎊。


 


「廣闊天地,希望你在任何地方都大有作為。」


 


任誰看都會覺得顧明禮是一個溫柔深情的謙謙君子。


 


但我心裡卻泛起洶湧的惡心感。


 


——他又是這副假惺惺的面孔,令我惡心透了。


 


萬千人辱罵的視頻仍然掛在網上。


 


夏寧這個中文名字被惡搞。


 


而我現在還有家不能回。


 


更不要提那些崩潰失眠的夜晚。


 


以及沒人期待就消失的生命。


 


往日情比天高。


 


如今恨比海深!


 


我用盡全身力氣打了他一巴掌。


 


地理日志撕得粉碎。


 


與漫天雪花一起淋了顧明禮滿頭滿臉。


 


「顧明禮,你總是這樣變化多端,我有多愚蠢才會任由你一直戲耍?」


 


「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好不好!」


 


英鎊被狠狠地砸在他身上,散落在地上十分顯眼。


 


路過的人眼尖,壯著膽子靠過來拾撿。


 


顧明禮好像從沒有這麼狼狽過。


 


臉上頂著巴掌印揮趕人群,跪在地上急切地邊喊邊搶。


 


我冷眼站在邊上動也不動。


 


想到被他戲耍到孤立無援的痛苦境地,我對著人群用英語大聲喊了一句:


 


「他是個流氓騙子,不要放過他!」


 


「幫幫我,幫我教訓一下他!」


 


幾個外國人極其激動,嘴裡罵著髒話對著顧明禮就是拳打腳踢。


 


我學著當初顧明禮輕浮的笑容,在他痛苦掙扎看過來時輕聲說了一句:


 


「Fuckyou!」


 


轉身的那一瞬間。


 


撕心裂肺的吶喊聲傳入耳朵:「阿寧!」


 


我一絲停頓也沒有,拿著屬於自己的報酬歡快離開。


 


什麼青梅竹馬、同學情義,渣男就該下地獄!


 


9


 


我以為教訓過顧明禮一頓後,他應該不會再莫名其妙犯賤。


 


但頻繁在上課和兼職途中碰見他時,我明白了。


 


顧明禮八年間屢試不爽的把戲又開始了。


 


我把倪婉月的電話拉出黑名單,看著堵在我家門口的顧明禮淡聲道:


 


「養狗就請你栓狗繩,別跑到我家門口亂咬人,還怪我鍋裡的肉太香。」


 


沒想到倪婉月表現得異常冷靜:


 


「他真的去找你了是不是?」


 


「……」


 


我的沉默讓她自嘲地笑出聲來:「夏寧,我真的不明白我有哪裡比不上你。八年,我陪伴他八年卻永遠換不來一個笑。」


 


「他甚至還想離婚,我們才結婚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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