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狀元被榜前捉婿,情急之下鑽進了我的馬車。
當天,宋家小姐與新科狀元早有曲款的消息便口口相傳。
帝後一直對我喜愛有加,不忍我壞了名聲,下旨賜婚,讓我以郡主的身份下嫁於他。
婚後他官途順遂,我相夫教子,稱不上恩愛有加,卻也相敬如賓。
直到皇帝遇刺,他挺身而出擋了一刀。
性命垂危之際,他懇求皇帝準他與我和離,回鄉與青梅同葬。
「若知曉婚姻大事都無法做主,臣……寧願從未參加科考。」
我和一雙兒女因為他這句話徹底淪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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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一切回到最初。
這一世,我不會再給他羞辱我的機會。
1
許子安慌亂逃竄到我的馬車上時,我正瞪大了雙眼,前世之事如同走馬燈在腦海中回放。
我低頭望向自己十指蔥蔥的雙手,那般肌若凝脂,那是未出閣時才有的模樣,心猛烈地跳動著。
上一世我是壽終正寢,可日子過得屬實煎熬。
許子安的一句話把我變成了以勢壓人,強行嫁了狀元郎的壞人。
一雙兒女也因此落人話柄,抬不起頭,早已過了成親年紀,卻一直被敬而遠之。
「姑娘,姑娘?!」
見我不語,許子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他的聲音讓我從回憶裡緩過神來,目光重新變得清明。
看著眼前這個毀了我一生的人,忍不住把身子往後縮了下。
許子安擰眉,眼底生出一絲不悅,又很快消失。
「在下許子安,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冒犯姑娘也實在是迫不得已,被那些榜前捉婿的人追得急了。不知姑娘可否為在下行個方便,讓許某在此躲避片刻?」
「姑娘大可放心,許某定不會損害姑娘半分的名節。」
我神色不動,心中暗嘲。
許子安,還是如同前世那般巧言令色。
實際上,我的名節,從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放榜日,衙門口的人越聚越多,馬車外人聲熙攘。
我不疾不徐地開口,「哦?榜下捉婿不知成全了多少對有情人,公子怎麼這般不情願的樣子?」
「姑娘有所不知,許某一直覺得婚姻大事絕不可兒戲,相處下來兩情相悅才行。怎能這般草率,被人家捉婿給捉走了。」
許子安目光灼灼地望向我,馬車內逼仄,他依舊風度翩翩地展開了折扇。
上一世我就是被許子安這一番堅定的話所打動,才在流言肆虐後決定嫁給他。
可現如今聽來,卻隻覺得許子安含糊其辭,刺耳極了。
他不願被榜下捉婿不過是因為早就有了成婚對象,是他鄉下的小青梅。
兩人早就約定好了,他功成名就那日,便是回鄉迎娶她過門之時。
甚至許子安科考的盤纏中,還有那小青梅的一份貢獻。
我不知他為何沒拒絕賜婚,不想或者不敢。
可他從未對我說過那些事,他們之間的恩怨,也不該搭上我的一生。
想到上一世許子安臨S前對我的羞辱,我咬著牙,心中的怒火燒得越來越旺。
憎恨讓我的身體都跟著微微顫抖起來,我再也忍不住,铆足了勁一臉把許子安踹出了馬車。
「哪裡來的狂徒,滾出去!」
2
許子安連著打了幾個滾才站起了身。
弄的一身彈墨雲錦袍沾了不少的灰土,整個人狼狽極了。
「放肆!你竟然——」
許子安眉頭一皺,眸色驟然冷了下來。
望著我,隱含鄙視斥責了一聲。
我心下駭然,這樣的氣勢與威懾,若是沒有這數十年的高官厚祿滋養,定是沒可能擁有的。
隻一聲,便足夠我反應過來。
許子安,也重生了。
「新科狀元竟如此沒有禮數?我們小姐乃是皇後的義女,司遙郡主。你竟然私闖郡主的馬車,當真活膩了不是?!」
我的丫鬟寶蓮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許子安厲聲喝斥。
我心中冷笑,
他自然是不在乎我的名節的,
他恨不得我羞愧難當下,當街對他以身相許才好。
許子安臉色一變,正欲上前辯解,
我手臂輕抬,漠不關心的語氣便飄了出去。
「來人,給我打。讓新科狀元好好學學宮裡的規矩。省得到時候進宮惹了笑話可怎麼好?」
「到時候,怕是命都要沒了。」
兩名家丁得到我的命令,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
對著許子安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圍觀的眾人紛紛指指點點,
新科狀元當街挨打,足以讓大家茶餘飯後念叨上幾日了。
自從剛剛發現自己重生,我一直忐忑的心直到此刻才多少平靜了幾分。
暴打許子安,一是為了出一口上一世被他欺騙羞辱的惡氣,
但更重要的是,我要讓在場所有人知道,
是許子安自己闖進我的馬車內的。
我的名聲不能再毀在他的手上。
「住手,住手!我乃是當今聖上欽點的新科狀元。你們這些狗奴才長了幾個腦袋,竟敢對我動手?!」
許子安的確有幾分才華,可身手這方面就聊勝於無了。
不過是我府上的兩個家丁,許子安也是沒有半點還手之力的。
我背手佇立在馬車前,聽著許子安的慘叫聲,面色平淡如水,毫無波瀾。
直到許子安被打得鼻青臉腫,我才打了個哈欠,
「行了,可別把狀元郎打壞了。」
一邊說著我一邊走到他身旁,捋了捋鬢邊的發絲,穩了穩頭頂的步搖,
「狀元郎怕是隻讀了聖賢書,不清楚律法,私闖郡主的馬車,按律應當將你剁手挖眼的。如今隻是教訓你一頓已經給狀元郎你留了不少情面了。」
「狀元郎難道不打算謝恩嗎?」
許子安甩開了想來攙扶他的人,吃力地站起了身,
他緩緩轉頭看向我,眼眸森然,沙啞的嗓音中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氣,
「是許某唐突了,多謝郡主寬宏大量。」
我冷眼瞥向神情陰鬱咬牙切齒的許子安,
心中忍不住一陣冷笑。
許子安,上一世你靠著我的身份地位平步青雲,卻分毫不知道心存感激。
那這次我便遂了你的願,放你去尋你的小青梅,
就是不知道享受過榮華富貴高官厚祿的你,能否受得了這被人踩在腳下羞辱的滋味了。
3
可我重獲新生的欣喜還沒持續太久,
我和許子安的流言蜚語就又傳了出來。
「京中最大的皇商你知道吧?聽說他家的二小姐和新科狀元可是兩情相悅呢。」
「聽說了聽說了。數不清的達官顯貴早早等在縣衙門口,就為了拉到狀元郎做自己的乘龍快婿。」
「可這許子安偏偏是一個也沒瞧上,一下就竄進了姜家二小姐的馬車裡,待了好半晌才出來呢。」
聽到這些議論時,我正在裁縫鋪子挑選新的衣裙,瞬間就沒了興趣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我忍不住用力敲了兩下額頭,
如果說上一世的相遇是意外使然,
那這一世他就是心思歹毒。
還是下手輕了,早知道就應該砍了許子安一隻手才痛快。
真是悔不當初。
不過按道理說,我都把許子安打得那般慘不忍睹了,不傳我們倆有仇就不錯了,
哪裡還會說我與他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不對,此事必有蹊蹺。
我吩咐家丁去尋了幾個嚼舌根的人,不過給了他們一點銀兩,他們便知無不盡,
將傳話的人供了個幹淨。
「回郡主,已經審完了。那幾個散布謠言之人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叫什麼……什麼村來著?」
「望北村?」
我腦海中下意識跳出來個名字,
沒想到家丁聽了連連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個村。」
我心中一片凜然。
望北村,便是許子安和他那個小青梅沈念的家鄉。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玩味地冷笑一聲。
這個沈念,雖是鄉野姑娘,可手段還真是高明。
上一世我便是如此被壞了名聲,不得已下嫁給許子安。
原來一切都是沈念的算計。
兩世為人,她大約為了什麼,我也能夠猜到個七七八八。
不過是想著許子安寒門貴子,若是沒有貴人在身側扶持,哪怕入朝為官也是走不了多遠的,
而我,如今在她眼中就是最合適的貴人。
至於她,隻需要躲在暗處,靠著許子安對她的無限的愧疚,
金銀財寶綾羅綢緞,坐享齊人之福。
她和許子安都沒意識到,
我若是不情願,滿皇城也沒幾個人能拿捏我姜司遙。
將小心思打到我的頭上的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寶蓮。到城中尋個郎中,然後去望北村裡借著施藥的理由,尋一個叫沈念的。好好給她診診脈,若是查出什麼問題,就替她也大肆宣揚一番。」
我嘴角漾起弧度,眉心輕佻。
若是沒記錯,這個沈念不惜將自己的竹馬推向她人的原因還有一個,
她不孕。
4
我正吩咐寶蓮如何去做時,
一個如擊玉般冷冽的聲音響起。
聽得我渾身一顫,鼻頭一酸。
「廢物。出個門的功夫,就讓鳳凰男給碰瓷了。心慈手軟的東西。怎麼?不反擊他是等著到時候名聲臭了嫁給他,被他吃絕戶嗎?!」
盡管女子的話我似懂非懂,盡管女子年面若寒冰,訓我跟訓小狗一樣。
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過去抱住了女子。
撇著嘴眼眶湿潤,像是隨時都能哭出來。
「阿姐!我好想你啊!」
姜芸汐被我突然的表白驚得呆愣在原地。
好半天才緩過神,手忙腳亂地推開我。
原本冷傲的表情出現了片刻的慌張,
「你這臭丫頭搞什麼,不是早上才一起吃過飯。」
我盯著姜芸汐,也不回話,隻是不住地傻笑著。
姜芸汐其實不是我親姐姐,她是我爹娘收養的孤女。
為人孤傲但卻善良勇敢,聰慧過人。
將家中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以說我姜家能成為皇商離不開她的功勞。
我一直也將她當作榜樣,
直到許子安出現。
阿姐自打聽說了這事,便一直不同意,阻攔我與他的婚事。
可我像是掉進了陷阱一般,鐵了心要嫁給許子安。
「阿姐,子安說了,會對我好的。他好歹也是狀元,也算太過委屈了我。」
「不然……我現在的名聲哪裡還有人會求娶我呢?」
阿姐被我氣得柳眉倒豎,指著我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到現在還記得。
「姜司遙!你是皇後的義女,是郡主!他一個寒門狀元本該連見你一面都是高攀了,更別說娶你為妻了。」
「瞧他那個賊眉鼠眼的樣子,看著就不像個好人!」
「再說了,名聲算個屁!隻要你說你不嫁,我看誰敢說你的不是。我姜芸汐撕爛他們的嘴!」
可即便如此,也沒能把我從火坑邊緣拉回來。
阿姐被我盯得渾身不自在,輕咳了兩聲緩解尷尬。
「軟柿子。我們姜家有的是銀錢,既然要做就做大些。順便也該將新科狀元為了抱大腿,不顧禮節當眾鑽進郡主馬車,被踹翻在地的事也好好宣揚一番才是。」
上一世,阿姐也是這樣同我說的。
可我不願因此毀了許子安的前途,不僅沒同意,還說阿姐是個心狠手辣的極端之人。
從那以後,阿姐就不再理我了。
一直到我離開人世,阿姐也沒來看過我一眼。
我的確是寒了她的心的。
而現在,我嬌嗔地環住阿姐的腰,
抬起頭仰視她,眼睛還彎成了小月牙。
「好啊好啊阿姐。阿姐真是機敏伶俐,讓妹妹好生愛慕。」
阿姐被我的動作驚得一顫,臉色騰的一下染上了紅暈。
我不禁低笑著,
阿姐平日裡看著冷面無私的,原來竟這般可愛。
想起上一輩子因為許子安和阿姐老S不相往來,
心中的憤懑更難平了。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