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飯局，隻確定金手镯確實和劉茜有關系，我心裡隱隱有些遺憾，準備起身離開，再想新辦法。
但兩個姐姐和母親卻一直用話術留我。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們還有好多話要聊，你可不能走啊。」
「盼盼，媽媽給你做了那麼多菜，讓你多坐一會難道要你的命？」
「就在這裡吃了晚飯再走吧。」
我連連拒絕，起身準備走，這方家確實沒什麼還留戀的。
三人見我來真的，連忙上前，兩個人各拉住我的手，一個人搶走我的包，勢必一定要把我留下來。
有鬼，他們絕對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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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鎮靜下來，想要看他們玩什麼花樣。
假裝留下來安撫住他們後，我走進了母親的房間，裡面侄女小田正在一個人玩積木。
既然從大人那邊找不到線索，那就從小孩子這邊打開缺口。
我湊了上去，蹲下身幫小田堆了一個小房子，逗得侄女開心大笑。
她對我也不太抵觸，我伸手握住小田手腕，溫柔撫摸了手镯，問道：「小田很喜歡這個金镯子嗎？」
小田樂道：「這是媽媽給我的，我當然喜歡。」
我追問：「媽媽對你可真好，你知道媽媽是從哪裡買的嗎？下次我也去那家店給你買一個另外款式的。」
小田仰起頭，思索了好一會，湊到我耳邊悄咪咪說：「姑姑，你可別告訴別人，這個手镯是古叔叔給媽媽的，媽媽說先給我戴著。」
古叔叔？果然，手镯和車禍背後另有其人。
我假裝嚴肅，認真回應：「姑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不過你說的古叔叔是？」
小田雙手插袋，搖晃著身子，說：「古叔叔等會就來了。」
等會？話音剛落，門口傳來門鈴聲，隨後是一陣寒暄和道好的聲音。
聽他們的話語，一直在喊古強，和方家的關系也不錯。
母親把我喊出去，介紹我和古強認識。
眼前的男人，身材矮小肥胖，渾身穿著名牌，誇張地印滿了各種 LOGO，但一看都是假貨。
男人臉上掛滿了肥肉，眼小鼻大，剛把手中的禮品放下，伸出手要和我握手。
我無奈笑笑，簡單敷衍。
母親和兩個姐姐卻在一旁開始起哄，一個介紹我，一個介紹古強。
「盼盼，這是古強，家裡開酒樓的，可有錢了，人長得老實，為人也老實。」
「古強，這就是我一直跟你說的四妹。我們家四妹可是博士畢業，在北京開了一家公司，可賺錢了，而且長得漂亮又懂事。」
「大家看看這兩人，郎才女貌，可真是太般配了。」
我輕哼一聲，難怪吃完飯不讓我走，原來是給我安排了相親。
看來，她們很擔心我拍拍屁股就走了，想要立馬把我嫁出去換點錢。
古強在屋子裡四處搜索，很快鎖定了劉茜，眼珠子便色眯眯一直盯著劉茜。
劉茜看古強來了，面色有些嬌羞，連忙躲到一旁的廚房假裝洗碗。
這兩人，不對勁。
等我站到面前，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一個勁盯著我不動，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古叔叔~」小田熟練地喊著古強。
看來，這就是送手镯給劉茜的古叔叔了。
古強堆著滿臉的笑，上前兩步和我拉近Ṫű̂ₔ距離，油裡油氣贊嘆：「早就聽說方家的女兒長得標致，盼盼長得可真是好看極了。」
見古強滿意，母親亮出手腕的金镯，炫耀道：「那可不是，我們盼盼不僅人長得好看，而且還孝順。剛回家就給我買這麼漂亮的手镯。」
看見手镯，古強臉部一下愣住，一時之間無法回應。
我拉起身旁的小田，亮出她的镯子，說：「要說金镯子，那還是小田手上這個比較好看。」
古強聽到我的話，又看了看小田手裡的镯子，臉色一下變得難看極了。
「哐……」廚房裡傳來碗筷落地的聲音。
「怎麼回事啊~」母親連忙進去查看。
劉茜滿臉緊張，低頭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到這裡，我已確定養母的車禍和古強、劉茜應該是脫不了關系的。
闲聊一會，母親催著古強帶我出去玩。
正合我意。
出門到樓下，古強開著一輛灰色的小汽車。
我一看那轎車車型，立馬愣住了。
養母車禍後，警察當時排查了進入小山坡範圍的所有車，隻有一輛沒有牌照的紅色轎車消失得無影無蹤，全城搜查也找不到那車的信息。
我將那紅色轎車的錄像拷在手機上，日夜查看，車型和模樣早已印刻在我腦海。
古強的車雖然是剛清洗過，看看車輪和樣式，一看就有些年份了。
我用手摸了摸車上的漆，試探問道：「你這車上的漆顏色好特殊。」
古強打開車門，回應：「是啊，這是定制的。」
定制的？金镯子和同樣的車型，我的頭腦已經有了大概的結論。
我笑笑：「還是紅色好看些，灰色比較樸素。」
弟弟方繼宗抽著煙，比畫著手指，道：「五年前剛認識古哥的時候，這就是紅車啊。不過那顏色太豔了，古哥不喜歡，就刮漆改色了。」
我轉頭，眯著眼對弟弟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哦~是這樣，謝謝你了，我的好弟弟。」
母親見我不肯上車，連忙催促：「快上車吧，外面怪冷的。」
我推開母親，掏出包裡的手機，臉上再也無法對他們展露一絲笑容。
警車開到樓下的時候，古強突然反應過來，準備開車逃跑，卻立馬被摁倒在地。
母親和兩個姐姐一臉蒙，愣了一會質問我：「你都幹了什麼！！」
我沒有搭理她們，從包裡掏出出門就打開的錄音筆，遞給領隊的吳警官。
吳警官是五年前負責養母車禍案子的人，這些年，一直和我保持聯系。
吳警官有些心疼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這些年苦了你，女娃娃。」
07
古強在警局還想裝失憶耍賴皮。
但警察在車輪零件縫隙找到了養母的血液樣本，五年前雪夜車禍的案情昭然若揭。
古強提車後一時興奮，喝多了酒，在小山坡把養母的三輪車撞翻。
下車後發現養母已經S了，本來想趁四下無人馬上溜走，又瞥見養母手腕的金手镯，貪心一起，把金手镯帶走後連忙逃逸。
案子發生後，古強心虛把車子停在老家兩年，等風波過去了才敢把車開出來，改漆換色。
古強和弟弟本是一起網賭的伙伴，有一次古強在家見到了劉茜，便起了色心，連哄帶騙把劉茜騙上了床。
事後劉茜羞愧，古強便拿出那金手镯作為補償。
劉茜自知無臉，又貪那金手镯，兩人便一直保持地下關系。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老天在我要放棄的時候給了我最後一絲線索希望。
古強被抓，劉茜的醜事曝光, 方家大亂，把劉茜的東西打包扔出門外, 要鬧離婚。
接過劉茜還沒被趕走, 弟弟欠下的高利貸債主先找上門來, 鬧得沸沸揚揚。
我在酒店三十層的房間裡，喝著熱奶茶，看著樓下人來人往。
一股暖意從喉尖到心田, 給人帶來釋然。
打開手機, 看了一眼那張被延期的機票，這一次, 真的該走了。
離開前，我把三姐約到咖啡廳, 給了她十萬塊錢。
「這……」
「算是我資助給你離婚的律師費吧，還有你右半邊臉傷的醫療費。」
三姐低下頭, 劉海蓋住的傷疤若隱若現, 甚至還有新的, 她又被家暴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我馬上就要走了, 以後應該也不會再回來了。」
三姐眼底湿潤, 鼓起勇氣抬頭看著我，詢問：「謝謝你，我以為你會一直恨方家, 沒想到還想著要幫我。」
我嘴角勾出一絲淡淡的笑：「恨, 當然恨, 隻是我更懂得放下。這次案子牽扯出方家純屬巧合, 我隻想為養母找回公道，無意報復方家。」
「那方家……」
我站起身，理理大衣, 準備離開：「啥也不是。」
是啊，方家啥也不是, 更不值得我用下半輩子去恨。那些過去不由我決定的恩怨就像在沙面插了一刀, 風起，留不下一點痕跡，也阻擋ẗù⁰不了我前進的步伐。
三姐顫顫巍巍收下錢, 最後問了一句：「你！你要去哪裡？」
我推開咖啡廳的門，門把手的鈴鐺發出清脆聲響。
「去看夏天。」
08
我來到雲南小城，包了一片草場, 在中間種下一棵梧桐。
養母說過，她最懷念家鄉梧桐樹花開的季節。
梧桐花開，她的父母還在, 她是家裡最受寵愛的三娃娃。
梧桐樹S的時候，她的父母也離她而去。
梧桐樹倒下的時候, 爺爺便強把她嫁人做婦, 人生除了我的到來，一切皆苦。
六月，草場梧桐樹花開的時候，我躺在樹下，肆意歡笑, 想那也是養母曾經的模樣。
母親，這裡不會下雪，隻有暖暖的夏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