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後一點鹽用光後,裴宇決定出去買鹽。


 


「隔壁村子裡的人不認識我,我去那裡找農戶買鹽。」


 


「雖然已經半年過去了,但我們並不知道司馬邺還有沒有繼續派人找你。」


 


「從這裡到隔壁村子,一去一回,剛好在正午之前能搞定。如果我午時還沒回來,那說明我被官兵捉住了。」


 


「那到時候你帶著剩下的錢逃順著西北邊的荊棘林走,爬過會受點傷,但後面會有一條無人知曉的小道。之後隨便逃到哪裡,總之不要再管我,不要打聽我的下落。知道嗎?」


 


我還想打趣,說都過了半年了,那些搜尋的人肯定早就放松,不可能人一下山就被他們捉住。


 


可是看著裴宇嚴肅的神情,我最終點了點頭。


 


我就坐在地道的入口處,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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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個時辰後,一直不曾見到他的人影。


 


我走出去,站到陽光之下,看著地上屬於自己的影子。


 


根據影子的長短,我基本可以確定,午時已經到了。


 


17


 


十天後,城郊的一個莊子裡。


 


昨天又有一個得天花的人,到這個莊子上來了。


 


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很愛和別人聊天。


 


我拿著一包瓜子,跑去找她聊天。


 


嗑了半天瓜子,總算將話題拐到最近京城中發生的新鮮事上。


 


「皇帝唯一的妃子梅妃跑了,你曉得咋跑得不?」


 


我當然知道,甚至我就是當事人。


 


但我卻是扔掉手上捏著的瓜子殼,然後又拿下一顆瓜子殼了起來,「我不知道哇,咋跑的?」


 


那人笑笑,說:「跟她在宮外相好的私奔去了,現在相好的被捉住了,梅妃還沒抓到。不過我離開京城的時候,就聽到皇帝下令,給梅妃三天時間,若是她不回去,就把奸夫拉到午門凌遲,要割上整整三千五百刀呢!」


 


我手一松,掌中攥著的一把瓜子散落在地。


 


第二日午時,我走到城門口,便被守衛發現,他們將我迎回皇宮。


 


司馬邺用胳膊支撐著,半躺在龍塌之上,目光掃到我,當即勾起了唇角。


 


「朕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我回來了,裴宇該放了吧?」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四處掃射,暗示道:「求朕,取悅朕。朕高興了,自然就放了他。」


 


我將手緩慢地放至腰間的系帶上,一拉一扯,抬手將身上的外衣丟在地上。


 


而後我爬上龍塌,攬住司馬邺,在吻上他前說:「臣妾願意取悅陛下,但也希望陛下說到做到。」


 


……


 


等我醒來之時,已是傍晚。


 


渾身酸軟疲乏,但是在我的目光被壓在司馬邺身下、被撕爛的肚兜時,我又翻身過去。


 


「馬上就晚上了,不吃飯了,我們繼續。」


 


翌日。


 


司馬邺上早朝之前,告知我,裴宇今日出獄。


 


他準許我去見裴宇一面。


 


我在皇宮正門看到被釋放的裴宇。


 


他身上穿著還是之前的衣服,頭發散亂,臉、脖子、手上全是被用刑留下的傷。


 


最關鍵的是,他衣袍下身有一灘早已幹涸發黑的血漬。


 


他被淨身了!


 


他變成太監了。


 


我沒忍住捂嘴痛哭,「裴宇,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我寧願他怪我,恨我,罵我,可是他卻說:「薇薇,我不是說了,我被捉了,你就不要管我,你回來做什麼。」


 


我搖頭,「我做不到啊,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去S啊。」


 


「裴宇,就這樣吧,我認命了。以後我就留在皇宮了,你自己離開京城吧,去哪裡都好。總之,不要再管我了。」


 


語畢,我轉身離去。


 


此後半月,我日日與司馬邺同床。


 


他尤為熱衷房中術,日日索取,極盡纏綿。


 


然而半月之後,他開始發燒,時常感覺乏力,偶爾還頭疼。


 


又過兩天,他身上起了紅疹。


 


經過太醫診治,確認他感染了天花。


 


在得知這一消息時,他當即明白是我回宮那日,穿的貼身衣物有問題。


 


他抬手想扇我。


 


我沒有躲,就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最後沒有打下來,怒甩袖子,轉身離去。


 


我在興慶宮,跪著蒲團上。


 


從玉皇大帝求到西天如來,什麼上帝、真神安拉,隻要是我知道的宗教神明,我都求。


 


我隻求一個,那就是,我要司馬邺S。


 


古代天花治愈低,司馬邺他一定會S的。


 


過了十幾天,司馬邺身上的症狀越來越嚴重。


 


就在我期待天花能帶走他的時候,他發布了皇榜。


 


招尋名醫的同時,還下令,若他活不了,便讓我殉葬。


 


殉葬,無所謂啊。


 


不過就是S罷了。


 


我現在,不怕S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裴宇他接了皇榜,進宮了。


 


在司馬邺的寢宮看到他時,我真的要瘋了。


 


「你為什麼要回來?我雖然不是學醫的,卻也知道,天花在如今的條件下,是無法百分之百治好的。」


 


「隻是治愈率低,但不代表沒有。如果我不能醫好司馬邺,那你會S的。看著你被逼殉葬,我也做不到。」


 


可是我這個舉動算是弑君啊,你會被我牽累的啊。


 


18


 


可能是禍害遺千年吧,老天爺沒有收走司馬邺的命。


 


但伴隨他身體康復的第一時間,便下令處S裴宇。


 


他甚至沒有讓侍衛將人拖下去行刑,而是要我親眼目睹看著裴宇被亂刀砍S。


 


「你為了這個男人要朕的命,那說明在你心中,他始終比朕更重要。朕絕不允許自己的妃子,心裡裝著別的男人。」


 


「付薇,記住了,裴宇是被你所害。」


 


就在侍衛首領要拔劍要動手之際。


 


我取下發簪,是我特意挑選質地堅硬的簪子,瞞著宮女在寢宮,混著茶水在地磚上磨了數天的簪子。


 


我將它磨得很鋒利,指尖放上去一壓,就能立刻就有血珠冒出。


 


我拿著它,抵著小腹,稍微用力。


 


「司馬邺,我月信一向很準的,但它這月沒來。所以我十分確定的告訴你,我懷孕了。」


 


在發現月信沒來的時候,我也很驚訝。


 


驚的是,為什麼這麼快?


 


每次和司馬邺同房沒幾天,就能懷上。


 


明明在現代的時候,看網上的人經常抱怨備孕很久都懷不上。


 


可我每次都很快就懷上了。


 


但我很高興,因為它或許是我與裴宇的一線生機。


 


身上穿著的衣服,現出一朵血花,它在慢慢的綻放。


 


「我現在刺的隻是肚子上的皮肉,但若是力度再重一分,那刺中的……可就是你的孩子。」


 


僵持幾息之後,司馬邺閉眼,咬牙道:「朕不S裴宇,你把簪子放下。」


 


我:「不夠,你發誓,用這個孩子發誓,永遠不會S他。」


 


司馬邺:「朕發誓,永遠不會對裴宇下手,否則我與付薇的孩子不得好S。」


 


直到此時,我才將一直懸著的心放下。


 


然後由著宮女、太醫朝我靠近。


 


這時朝司馬邺跪下磕頭,「陛下,草民醫術尚可,不不,不是尚可,草民的醫術比這個時代的大夫都好。請允許草民留在宮中,照顧梅妃娘娘,直到誕下龍嗣。」


 


司馬邺攥緊拳頭,「可以,但梅妃這胎生下,你便立刻離宮。」


 


裴宇再度叩首:「草民謝主隆恩。」


 


我和裴宇很少能見面,他在太醫院那邊,好幾天才能來給我把一次脈。


 


一次,他來給我把完脈離去時,我在他身後低聲道歉。


 


「對不起,如果畢業旅遊時,我不去那個破敗的寺廟,我們不會來到這個鬼世界。如果當初我們遇到受傷的司馬邺時,我沒有讓你救他,我們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裴宇明明是在笑,可我看著卻很刺眼,感覺他更像是在強顏歡笑。


 


「我早就知道你想去那個廢棄的寺廟玩,就算你畢業旅遊時不去,我日後也會帶你去的。還有我是中醫醫生,醫者父母心,遇到受傷的人時,即便你沒讓我救,我也會救。」


 


「你不要愧,現在結局已經很好了,至少我們都活著,活著比一切都重要。」


 


這個結局一點都不好。


 


明明我們是從十八歲就在一起的眷侶,卻被棒打鴛鴦散。


 


19


 


時間一轉,八個多月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付薇生產之日。


 


從半夜發作,到第二天傍晚時,都未能將子嗣誕下。


 


聽著裡面偶爾傳出的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裴宇在興慶宮的寢殿外急得轉圈。


 


「早知道會有今天這一劫,我當初大學的時候就該選西醫,起碼我現在可以給薇薇做剖腹產手術。」


 


司馬邺站在殿門口,一動不動,看他攥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才知他此刻亦不好受。


 


最後一穩婆慌忙從殿內走出,告知皇帝梅妃難產,詢問保大還是保小?


 


司馬邺在猶豫。


 


裴宇雙膝一跪,將頭一下又一下砸向地面,磕頭磕到頭破血流。


 


「陛下,草民求您,求您保薇薇。」


 


「孩子還沒出生,那便算不得人,應該保母親。」


 


「再者,薇薇雖然二十七了,可能在你們看來年紀有點大了,但她還在最佳生育年齡之內,她以後還可以給您生更多的孩子。」


 


「所以求您了,求您一定要保薇薇。」


 


司馬邺垂眸看著不停磕頭他保大的男人,「朕更看著子嗣,按理來說該保小,但也不是不可以保大,隻要……你S,朕就保梅妃。」


 


「朕隻是一個男人,沒那麼大方,可以容忍心愛之人喜歡他人,當然如果這個人是S人,朕就可以不計較。」


 


裴宇抬頭,臉上神色難以形容,但最終變成了堅毅。


 


「草民願意赴S,隻求陛下選梅妃娘娘。」


 


「在S之前,草民有話要交代陛下。」


 


「薇薇自小是我們兩家所有人捧在手心寵大的。她很嬌縱,有點小脾氣,因為長得漂亮,老師同學都很包容她。我們家裡房屋多,靠收租就可以富足地過完一生,所以她不用因為錢而踏足社會。因此她很天真,沒有城府。她不聰明,如果有朝一日您的後宮出現其他嫔妃,她一定是被欺負的那個,屆時還請您多護著她。若再有朝一日,您厭倦了她,請不要把她關在深宮,放她出去,為她尋一個安全的地方,至少讓她餘生能安穩生活下去。」


 


交代完一切之後,他拔過侍衛首領手中的劍,橫在頸邊一抹。


 


血噴出去的同時,人倒地不起,脖子上流出的血暈染了地上的石磚。


 


司馬邺看向一側等候施令的穩婆,「保大。」


 


20


 


我生下了一個公主。


 


差一點我就要一屍兩命了,關鍵時刻有一個經驗豐富的穩婆進宮了。


 


她伸進去,折斷了胎兒的鎖骨,然後才抓著孩子扯了出來。


 


那個穩婆說,孩子剛出生,被折斷的鎖骨會長好的。


 


得知孩子會沒事後,我才松了一口氣。


 


倒不是我有多喜歡這個孩子。


 


而是這一胎,全程都是在裴宇照顧下,才生出來的。


 


日後我們分隔兩地,這個孩子算是我和他之間唯一能扯上一點關系的存在。


 


我自是要對這個孩子上點心。


 


可惜因為我生下這個孩子之後,就睡了過去。


 


沒能在裴宇離宮之時,再見他最後一面。


 


不過也沒事,隻要他活著,會給我送信就行。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時間慢慢變長,可我卻一次都沒有收到過他給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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