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往常一樣,我在走出興慶宮散心,順著皇宮的內河走到宮牆處。


 


河道與宮牆交接之處的閥門已經打開,不少宮人拿著工具在清理淤泥。


 


我一把推開身側的宮女,然後迅速跳入水中。


 


宮女的驚呼聲響起,驚動了處理淤泥的宮人和附近的侍衛。


 


得知是我跳入河中時,那些人如同下餃子一樣,紛紛跳水。


 


我從閥門遊出,進入護城河。


 


我的速度並沒有那些侍衛快,好在遊出一段距離後,就到了水流湍急的一段河。


 


被水流衝散之後,我趕在那群人追上來前,又在路過數個護城河分支後,遊入就近的分支河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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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附近無人的地方爬上岸。


 


跌跌撞撞地走出一段距離後,在我疑惑接下來該去哪裡找裴宇時,撿到被小孩撕成兩半的尋人啟事。


 


再往前走,每隔幾步,都會看見牆上貼著一模一樣的尋人啟事。


 


這些紙張新舊不一,一些紙張泛黃、甚至出現破損,一些卻是嶄新得像剛貼上去的。


 


是裴宇在張貼的。


 


我取下耳墜放在一戶人家院中,拿走主人晾曬的衣服套在身上。


 


臉上抹了灰,遮掩住原本的容貌。


 


隨後,我一邊小心躲避搜查的人,一邊朝著尋人啟事上留下的地址找去。


 


我找到裴宇的時候,他拿著抱著一堆尋人啟事,見一個人就發一張,問他們有沒有看見上面畫著的人。


 


我欲上前與他相認,可在低頭目光觸及隆起的腹部時,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


 


沒有男人會願意接受心愛之人懷著別人的孩子。


 


更何況,司馬邺也能想到我會來找裴宇。


 


一旦我和裴宇相見,隻怕沒過多久,皇宮的人就找了過來。


 


思及此,我向後退了一步。


 


而後轉身就跑。


 


我一邊哭,一邊跑。


 


最後停在一個S胡同裡,我靠著牆坐下,抱膝痛哭。


 


豆滴大的雨水淋下,我看著街道上的行人紛紛抬手遮著頭往家跑。


 


我不知道該往哪裡跑。


 


就這樣吧,S在這裡算了。


 


14


 


我不知道在那個S胡同裡淋了多久的雨。


 


總之,過了很久後,我聽到一聲熟悉的「薇薇?」


 


抬頭一看,胡同口站在一個削瘦的撐傘男人。


 


在看清我臉的剎那,裴宇驚得手中的傘落地。


 


他紅了眼眶,立馬撿起傘衝了過來,跪在我身前,一手撐傘替我遮雨,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抱著我。


 


他哽咽著。


 


「薇薇,我找了你好久,久到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去求了司馬邺派人找你,可侍衛長說擄走你的人,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他們找不到你了。


 


他們甚至讓我節哀,說你可能落入某個有怪癖的權貴手中,早就屍骨無存了。


 


我不相信,我隻相信我能找到你的,而現在我終於找到你了。」


 


有油紙傘的遮擋,我眼眶中湧出的淚水終於不在和雨水攪渾在一起。


 


我就這樣看著裴宇,眼中不停地流淌淚水。


 


「裴宇,你今日在街上發了那久的尋人啟事,應該看到不少官兵在搜捕逃跑的梅妃。」


 


「梅妃出逃的當天,你就找到我了。你說,怎麼會這麼巧呢。」


 


裴宇身形一僵,他略微低頭,就看到我已經顯懷的肚子。


 


他似乎想起什麼,猛地甩了自己一耳光。


 


「對不起,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才導致你被……」


 


他又扯過我的手去打他,「是我害了你,你打我吧。」


 


我確實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你說我沒怨恨過裴宇在皇宮的那番話嗎?當然怨過。


 


裴宇抓著我的手,讓我繼續打。


 


「薇薇,我現在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你心裡好受點,隻能讓你打了我出一下氣。」


 


我向前抱著他的脖頸,哭咽著說:「你那番話,我不可能怨恨。可是沒有你那些話,難道司馬邺就不侵犯我了嗎?我的衣服被扒光了,都送到他床上了,肉都到嘴邊,狗怎麼可能不吃呢?」


 


「而且……那也不是他第一次碰我,你生日那天晚上,是他假冒你上了床。」


 


當我得知這個真相時,才知原來他早就對我有所圖謀。


 


可恨我手中沒有利刃,否則我真的想捅S這個畜生。


 


但事實是我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吐出毫無S傷力的惡語。


 


裴宇不停地道歉。


 


「對不起,是我沒發現他的意圖不軌,是我無能沒保護好你。」


 


我說:「你不應該怪自己,我們沒有錯,錯的是司馬邺。少責怪自己,多罵司馬邺。」


 


然後裴宇攙扶著我,一邊罵司馬邺,一邊朝雞毛房那邊去。


 


不能回裴宇租的房子,那裡會有人蹲守,我們回去便是自投羅網。


 


我們把自己打扮成衣衫褴褸的樣子,去了雞毛房、火房子這種乞丐聚集地。


 


接下來的數天,城門關了,城內到處都是官兵侍衛在搜查。


 


雞毛房這邊也來查過一次。


 


除去我們本身在身上做了一些裝飾,還有一個乞丐在幫住我們。


 


是我在街頭看到被暴打的小乞丐。


 


當初他奶奶病重,他需要錢給老人請大夫。


 


所以他為了錢,接了那個挨揍的活,才有後面我跟著去巷道被擄走的事。


 


他自覺虧欠我與裴宇,在官兵搜查乞丐窩時,替我們遮掩了很多次。


 


他奶奶去世後,裴宇在老人屍身上做了手腳,讓老人看上去像是得了天花而S的。


 


接下來,我們幾位身上也都做了相應的裝扮。


 


小乞丐和裴宇扮成得了天花的病患,我則是和老人的屍首則是蓋著一層破草席,被他們二人朝著城西的城門而去。


 


一直到我們過城門時,守城的士兵先是讓出示戶籍。


 


小乞丐畏畏縮縮,一副很是畏懼的樣子躲在裴宇身後,讓人感覺他是在尋求長輩庇護。


 


裴宇小心翼翼地解釋,「官爺啊,我們是乞丐啊,沒有戶籍的。要是有戶籍,我們就不當乞丐了。」


 


「我知道宮裡的皇帝老爺在捉人,不知道他想抓的是誰,但肯定不是我們,不信你看。」


 


他主動上前,將草席揭開一半,將老人的屍體暴露在陽光之下。


 


守門士兵看見老人尤為扭曲醜陋的面容,滿是凹凸不平的痕跡,看起來像是什麼東西結痂後掉落形成的。


 


他當即皺眉,「這屍體怎麼回事,是得了什麼病才S的嗎?」


 


裴宇抬手,用髒兮兮的爛衣角擦淚,不經意間露出手腕,紅疹一片。


 


「唉,我娘得了天花,我們又沒錢請大夫治她,隻能看著她S了。」


 


「我媳婦兒因為貼身照顧我娘,被傳染上,也跟著沒了。可怕的是,我跟兒子也沒能逃脫,也染上了這病。」


 


「聽說得了天花的人,是要去城外的一個莊子上,集中關起來治療。有吃有喝有住,還給治病。我和兒子準備把家裡S人拖去亂葬崗後,就去那個莊子上養病。」


 


守城的士兵圍著推車轉了一圈,想伸手掀開另外一半草席,但又不敢。


 


他的目光觸及我那隻特意搭在破席子外面的手,瘢痕交錯,全是天花紅疹結痂後留下的印記。


 


於是他便放棄了掀開草席的打算。


 


他一揮手,其他守衛讓出一條道。


 


「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對了,這得了天花而S的人,也會傳染人,不能扔亂葬崗,在郊外找個沒人的地方火化。」


 


15


 


我和裴宇回到了經常採草藥的山上。


 


因為知道劇情,明白天下沒幾年就會大亂。


 


早前害怕裴宇被抓壯丁,拉去充軍。


 


這要是運氣再差一點,可能會S在戰場上。


 


所以我和裴宇在山上挖了一截地道。


 


這裡十分隱蔽,可以十分肯定的說,除了我們,沒有人能發現它。


 


本來在一年半後,我們才會躲進這裡的。


 


所以,我們還沒來得及大肆採購物資。


 


不過以前上山採藥的時候,我們都會帶一些生活用品放入地道之中。


 


這些東西,有的多有的少,我們清點了一下,差不多能用一年。


 


至於以後會怎樣,到時候再說。


 


現下有一件事情更為急迫。


 


在裴宇將保胎丸遞來時,我沒有接過。


 


之前逃出皇宮時,動了胎氣。


 


我本來想著讓孩子流掉就好,但我沒想到裴宇竟隨身攜帶著保胎丸這種藥。


 


那個時候還藏匿在京城之中,所處環境並不好,若是流產,小月子可能做不好,會留下後遺症。


 


所以當時我接過了保胎丸。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如今身處在一個安全的環境裡,我便想將孩子扼S在腹中。


 


但我問裴宇能不能將孩子打掉時,他卻沉默了。


 


過了半響,他才開口,「薇薇,你知道打胎為什麼叫打胎嗎?」


 


「懷孕 49 天之內,可以通過喝中藥達到流產的目的,這種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而且還可能留有副作用。」


 


他摸著我的腹部,「你這有六個月了,隻能喝寒性的中藥,然後拿棍棒擊打腹部將孩子打掉。打胎,打胎,是真的用棍棒打下來的。」


 


「薇薇,我很難接受,你懷著別人的孩子。可是你讓我拿著棍子猛錘你的腹部,這個我更做不到。」


 


他微微蹲下身子,頭貼著我的孕肚,「把它生下來吧。到時候它討喜,就把它當我們的孩子養。不喜歡它,就扔出去,讓它自生自滅。」


 


我沉默,並未回答他。


 


夜晚,在裴宇熟睡之後,我從石床上下來,躡手躡腳地離開地道。


 


我就找到附近的高地上,借著月光往下看一眼。


 


也沒多高,兩三米的樣子。


 


這個孩子不是我想要的,它是我被侵犯的罪果,就該被毀掉。


 


如果這個高度S不S它,我就去找更高的地方跳。


 


就算S,我也沒把它弄掉。


 


然後我一閉眼,抱著肚子,跳了下去。


 


我隻覺腹中絞痛難忍,身下也有熱流湧出。


 


很痛,但我摸著腿間沁出的血跡,笑了出來。


 


後半夜,裴宇才發現我不見,然後找了出來,看到我躺在地上。


 


他抱起我時,才發現我下身衣裙早已被血浸透。


 


「薇薇,你瘋了。」


 


這是他帶著怒氣罵我。


 


然後抱著我一路狂奔回到地道。


 


第二天早上,這個S胎才被我生了出來。


 


一張布便將這個孩子裹了起來。


 


裴宇抱著這個S胎,問:「這個屍體要怎麼處理?」


 


我扭過頭,並不想看這個孩子。


 


「扔出去,野狼野狗,隨便喂哪個。總之,我不要見到他。」


 


16


 


很快,半年過去了。


 


地道之中的物資,像油米面這些還剩下好多,再吃十來個月都沒問題。


 


可鹽沒了。


 


因為大晉朝對鹽把控十分嚴苛,想囤鹽基本上不可能。


 


本來我們準備後面找關系,去購買私鹽來著。


 


卻因為司馬邺,打亂了我們的所有步驟。


 


可鹽這個東西,是人體所必需攝入的。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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