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正在替謝觀燼按摩太陽穴,忽然聽到他低低的問,「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你彈過?」
「……可能因為我最想取悅的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喜歡聽了。」我惆悵的說。
謝觀燼回頭看向我,語氣止不住的發冷,「你說的那個人,是裴司野嗎?」
「額……」我微愣,立刻反駁,「當然不是。」
謝觀燼卻明顯不信。
他薄唇緊抿,眼裡除了炙熱的妒意,還有不易察覺的失落。
這首曲子,對他而言意義非常。
我解釋道,「真的不是他,是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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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觀燼一滯,眼神登時清澈不少。
「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再彈給你聽好不好?」我摸摸他的俊臉,語氣裡帶上了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
他沒有說話,側身面向我,不自覺想要抬起手,卻又低下頭看著胳膊上的石膏蹙眉。
我暗自好笑,裝可憐的時候挺好用的,現在覺得礙事了吧。
謝觀燼將身體傾向我,頸側相貼,是擁抱的姿勢。
他說,「好。」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話。
「既然答應我了,就不許食言。」
12
謝觀燼睡著後,我赤著腳走出了房門。
系統嘆了口氣,【任務可能要徹底失敗了。】
【怎麼了?】
在系統的指引下,我第一次踏進了謝觀燼的書房。
打開了他的抽屜。
裡面有一本夾著我照片日記,我的名字,貫穿始終,橫跨了我們相識的十數年。
最初,他也曾敵視我,認為我嬌縱跋扈,除了無腦追逐裴司野,什麼都不會。
可是漸漸的,他開始描繪我的樣貌,我生氣的時候,笑的時候,傷心的時候,失落的時候。
他說,我明明很關心別人,隻是嘴硬。
明明也會難過,但每次都裝作若無其事。
明明嘴裡說著嫌棄的話,眼裡卻全是心疼。
他發覺自己的筆觸,開始不自覺湧現出了愛意。
更是不可自抑的嫉恨起了裴司野。
恨他的有眼無珠。
更恨自己來遲了一步。
清凌凌的月光透過玻璃照在那張照片上,隻有一小半,是他從高中畢業照上剪下來的——穿著校服的我們並排站在一起,我笑盈盈的望著鏡頭,而他注視著我。
我突然想起,我們好像還從沒有過一張合照。
原來,謝觀燼從不曾對我以外的人動過心。
系統愁眉苦臉的說,【宿主,你可能沒辦法脫離這個世界了,男主愛你愛的深沉,女主一心搞姬。】
我回不去了。
可好像,並沒有那麼難過。
細細沙沙的腳步聲響起,我抬起頭,是謝觀燼。
他站在門口,目光深沉難辨。
「你都看見了。」他語調微澀,「是不是覺得,很惡心,很討厭。」
「之前的我一直害怕你發現,卻又期盼著你能發現。
「等你真的發現的時候,我似乎松了口氣。
「今晚之前,我都在說服自己放過你,也很清楚,我做不到。
「但是終歸,我沒辦法逼迫你。」
我走過去,擁抱住他冰冷僵硬的身體,彎起唇,「現在,你不用逼迫我了。」
番外
婚禮前夕,我被綁架了。
醒來時,發覺自己身處幽暗密閉的船艙內。
後頸殘留著麻醉劑的鈍痛,我試圖抬手揉眼睛,發現手腕被深色領帶綁在銅制床柱上。
空氣裡漂浮著鹹腥的潮氣,跟我一同被綁架的,還有女主阮顏。
她手腳都被綁著,蜷縮在角落,瞪大眼睛朝我搖了搖頭。
「你醒了。」皮鞋叩擊金屬地板的聲響由遠及近。
我抬起頭,驚詫。
是裴司野。
他今天沒戴眼鏡,額發散亂地垂落,襯衫領口解開了三顆紐扣,露出鎖骨處的白金鑲鑽十字架項鏈。
那是我十八歲時送給他的。
「杏仁茶,你最喜歡的。」他將瓷杯湊到我唇邊,語調溫和。
「你瘋了?」我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
「是啊,我瘋了。」他勾了勾唇,隨手將杯子放在一旁的櫃子上,「那也比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謝觀燼好。」
電光火石間,我忽然明白了他綁架我的原因。
一個月前,謝觀燼的三支離岸基金精準撕開裴氏股價防線,七家核心供應商同步斷供。多家媒體頭條彈出致癌報告,將十二億專利技術壓至兩千萬殘值。
謝氏給出的收購價恰好覆蓋其私人債務上限,裴司野不得不同意賤賣。
兩家龍虎相爭多年,終於在這一輩裡拼出了高下。
裴司野輸了,輸給了他曾經最看不起的謝家私生子。
「你綁架我,是為了報復謝觀燼?」得出結論後,我納悶地用腳指了指阮顏,「那你綁架她幹什麼?還不快給她放了!」
裴司野神情復雜,「當時抓你的時候她也在,擔心計劃出紕漏,隻能連她一起綁到了船上。」
所以,阮顏這是又被我連累了?
聞言,我頓時心生愧疚,「那你什麼時候能把她放了?」
不等他開口,阮顏憤怒地指責道,「你現在放了我們還來得及,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罪?我和姐姐失蹤這麼久,肯定一定有人報警了,你不要一錯再錯!」
說得好!
我在心裡為她鼓掌。
裴司野站起身,踱步到她身側,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塞進她嘴裡,「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比過去的每一天,都要更加清楚。」
阮顏瞪著他,嗚嗚著說不出話。
我一臉錯愕。
媽的,他站在對女主都這麼粗暴的嗎?
看來真的是黑化了。
裴司野腰間的對講機裡傳出一道低沉的男聲,我聽不懂,似乎是德語。
他拿起對講機回應了兩句,轉頭看了我一眼,邁步走出了船艙。
趁他離開的功夫,我轉動兩隻手腕,嘗試擴大縫隙掙脫出來。
阮顏盯著我,目光焦急。
長時間維持著一個姿勢,我的兩隻胳膊已經因為缺乏血液循環變得異常麻木。
我咬牙用力,眼看即將成功的時候,裴司野又回來了。
我滿頭大汗,他不難猜出我剛剛在做什麼,卻似乎並不在意,慢條斯理地將一杯紅酒遞到我唇邊,強迫我喝下,「淼淼,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我嗎?」
他拉下領口,露出胸膛上的紋身,那裡曾經刻著 ry,現在卻被替換成了另外三個字母,「這是二十歲那年,你找我要的生日禮物。」
裴司野的父母很恩愛,他父親的胸口,篆刻著他母親的名字。
所以訂婚那年,我找他要了這個禮物。
可第二天,裴司野卻紋了阮顏的名字。
那一刻的我,真正認識到了劇情的不可抗力。
「除此之外,我在菲尼克斯買下了一座小島,那裡有全球獨有的磁暴彩虹,聽人說,很美。」
「我把它送給你,作為我們的新婚禮物,好不好?」裴司野將手放在我後腦上輕撫,眼裡裝著我看不懂的情緒,「以後我們一起在那裡生活,隻有我們兩個人,一定會很幸福。」
他眸光溫柔,「你不喜歡阮顏,遊輪路過羅弗敦群島的時候,我會把她放在那裡的漁村。你放心,她會很安全。」
如果不是手被綁著,我真的很想狠狠甩他一巴掌,讓他清醒一下。
「裴司野,我不喜歡你,很早之前就不喜歡了。」我冷冷的打破他的幻想,「我愛謝觀燼,如果不是為了他,我根本不會留下來。」
「你自私,虛偽,面目可憎,其實仔細想想,你到底有什麼值得我喜歡的呢?你的愛也同你的人一樣,拿不出手。」
隨著我吐出最後一個字,裴司野手裡的高腳杯被他生生捏碎,鋒利的玻璃刺破手掌,鮮血直流。
「你……」我還要說什麼,他驀然低頭吻了下來,
氣息灼熱,焦躁,試圖用吻堵住我接下來的話。
我睜大眼睛,隻覺得他癲的要命。
氣急之下,我咬破了他的舌尖,裴司野吃痛,他目露疼楚,按住我的後腦,反而加深了這個吻。
船艙深處傳來引擎低沉的嗡鳴,震得水晶吊燈叮咚作響。
對講機又響了起來,聲音急促,裴司野夾雜血絲的雙瞳深深看了我一眼,起身離開。
我呸呸呸往地上吐口水。
太惡心了!!
費力地從松動的領帶裡抽出手,我撿起一塊玻璃碎片,替角落裡的阮顏割開手腳上的扎帶。
我們一起跑到了遊輪甲板上。
海風悽厲,吹得人幾乎難以站立,我和她找到覆蓋著防水帆布的橙色救生艇,費力地拉動手動釋放杆,救生艇終於順利沿著滑軌墜入海面,底下的自動充氣浮力袋立即彈開。
與此同時,裴司野和幾個人高馬大的德國男人一起追了出來。
「別過來!」阮顏的帆布鞋後跟懸在船舷外, 抓纜繩的指節因過度用力泛著青白, 「把救生筏的纜繩砍斷,不然我就跳下去!」
裴司野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不為所動。
【宿主,海事局的快艇離你們隻剩四百米了,堅持住!】
許久未見的系統音再次出現在腦中,我精神一振, 激動的說,【統子!你回來了!】
系統的語氣有些哽咽,【嗯。】
阮顏在海風中搖搖晃晃,海浪讓船體突然傾斜,她的半個身子已探出船舷。
眼看她真的要摔下去,我拽過一旁的旗繩綁住她的腰, 飛快地打了個S結。
這一切做完,船體再次傾斜, 巨大的慣性下我被甩進了海裡, 餘光隻來得及瞥見阮顏無力伸向我的手指。
海水比想象的冷, 腥鹹苦澀,不斷湧進我的口鼻, 恐懼像浪潮一樣席卷了我。
這下好了,之前怎麼樣都S不掉,現在卻真的要S了。
可謝觀燼怎麼辦呢?
他還在等著我成為他的新娘, 他的家人。
那個世界沒有人期盼著我回家,但是這個世界的我有親人,有愛人, 還有朋友。
我不想S。
「噗通!」
有人跳進了海裡。
是裴司野,他的白襯衫像水母般在墨色的海面鋪開, 拼命遊向我。
透過晃動的海面我看見警用快艇的藍紅爆閃燈, 頭頂響起直升機的嗡鳴。
系統大喜過望,【宿主,男主和警察趕來了!】
在我幾近窒息前, 裴司野抓住了我。
他握住我的腰用力向上託起, 我大口喘息著得來不易的氧氣,裴司野的頭卻沉進了水裡。
好在謝觀燼來得很快。
他晦暗枯槁的眼底,在看見我的一瞬間,重新燃起了亮光。
我被拖上救生筏時, 發現裴司野右手指骨正SS扣著快艇螺旋槳防護網, 左手努力將我的頭託出海面。
謝觀燼用保溫毯裹住我, 而後把我攬進懷裡, 他將唇貼在我冰冷的額頭上, 沒有說話,我卻能感覺他身體細微的顫意。
他在後怕。
「抓緊!」警員正要營救裴司野,他卻突然松開防護網, 朝我揚了揚唇, 無聲的說一句什麼,任由海水漫過滾動的喉結。
他沒想獲救……
我眉頭一皺,俯下身一把撈住他的衣領S抓著不放。
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趕來的蛙人救下了他。
面對裴司野震驚而又復雜的眼神, 我咳出幾口海水,用啞的不像話的聲音說,「裝你媽呢!給我滾進獄裡踩縫纫機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