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長萬物的光繞了個大彎,以月亮為中轉站,兜兜轉轉,總算照在了他身上。
08
相同的醫院,同樣的醫生。
我正襟危坐,掏出準備好的黑卡,「你可以用這裡的錢付醫藥費,剩下的,算我僱佣你的保鏢費。」
漂亮雕塑仍舊盯著我,安靜開口道,「你那位哥哥……保護不了你?」
總算說話了!
我在小板凳上一躍而起,輕盈的裙擺擦過他屈起的手肘。
「斯珏哥哥比我們高一年級,找他麻煩S了。再說了,我想要的就是你呀。」
我擺出真誠友好的甲方姿態,「你長得賞心悅目,力氣很大又不嚇人,我就喜歡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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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斯珏的肌肉充血後就會變大,又大又硬,嚇S人了。
他眸光一閃,「你還喜歡哪樣的?」
我想了想,「說話溫柔的,聽我話的,還有……寬容大度的。」
其實我和雲夏的審美很接近,比起顧斯珏那樣的肌肉男,更愛斯文儒雅的紳士。
駱星洲垂眼,雙手交疊狀似思考,右手兩指輕點的地方,正是與我裙邊相擦而過處。
指腹緩緩摩挲,他發出輕輕的笑,「好,我記住了。」
聲音溫柔了不少。
與此同時,南街。與夜色交融的地面橫七豎八躺了六人。
唯一站著的紅毛拐角逃入暗巷,卻被黑夜中走出來的人踹回原地,慘叫悽厲。
「說來奇怪,我好像在夢裡揍過你。」
男人點燃一根煙,火光閃過眼瞳,冷冽而玩味。
「所以知道你會往哪逃。」
他一腳踩在紅毛手腕上,迎著月光,正經得仿佛在點評一部音樂劇,「我那小未婚妻臉皮嫩,眼珠一紅得哄小半天。」
顧斯珏說。「你們好歹也得讓我見點紅啊?」
09
我是雲夏。
俗話說得好,擒賊先擒王。
駱星洲轉來我們學校沒多久,我就帶他圍堵了傳謠的始作俑者。
他是駱星洲的小學同學,因一時嫉妒造了謠。被顧斯珏教訓了一頓之後,成功感化為他的小弟。
「他說你克S了父母,在不正經的酒吧出賣身體,你想怎麼處置?」
我拿出「ṭų₀黑道大小姐」的氣場,抬手欲做一個「做掉他」的手勢,卻被身邊人誤解,牽住了手。
駱星洲出聲,「目前隻克走了一個,她對我不好。另一個還在努力中。」
小受的父母確實不是好人。
我感慨唏噓,一時忘了掙脫開手。
「酒吧是正經的,我也很幹淨。懷疑的人,我請他去外面喝酒,可以嗎?」
我忍不住說,「喝酒算什麼懲罰,請他幹什麼。」
駱星洲淡淡笑了,誰讓某人喜歡寬容大度的。
而牆角人聽懂喝酒是個代稱,直接嚇尿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就是一時嫉妒我會去澄清的千萬別報復我!」
難不成他怕酒?
我興致來了,「那你快去,不然我也請你喝酒。」
「好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雲夏你千萬別和顧少說!」
「不行,你酒精過敏。」
兩道聲線重合,前者屁滾尿流逃走,後者對脫口而出的話感到疑惑,若有所思望向兩人相牽的手。
10
我是雲夏。
一戰告捷,我越戰越勇!
領著新晉保鏢,我將小說裡所有得罪過小受的人挨個問候了一遍。
……好像,還漏了誰。
拐角撞見輪椅,身後的人就勢撈了我一把。
輪椅上的人好像說了什麼話,我沒聽清,埋頭想最後一個人是誰。
「夏夏,怎麼不說話。」
臉頰被玻璃瓶冰了一下,是我最愛喝的草莓酸奶!
我眼前一亮,「駱星洲,你太了解我了!」
「比不上你。」
駱星洲意味深長道,回望了一眼,手還搭在我腰上。
「剛才那人,是你弟?」
我疑惑,「我還有弟弟?」
「他叫你姐姐。」
什麼意思,剛才有人經過嗎?
我吸了一口草莓酸奶,繼續為小受謀篇布局。
「你聽好,不要去天臺和籃球場,中午吃飯也要和我在一起。等你考了第一名後,就可以開始和顧斯珏搞好關系了。」
我補充,「他會喜歡你的。」
駱星洲斂下眸。在兩人這幾日宛如連體嬰的親密關系下,讓雲夏名義上的「哥哥」喜歡他,語意已十分曖昧。
雲夏這是在追求他?
話音剛落,斜後方掀起一道凌厲的風,駱星洲偏頭躲過一拳,轉身將女孩護在身後,右手格擋緊接而來的第二拳。
撞擊聲很重。
我嚇得尖叫了一聲,趕緊抱頭蹲下。
「夏夏!」
異口同聲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底看出敵意。
顧斯珏勉強緩和了臉色,他從沒當女孩面打過架,不知對方會嚇成這樣。
「夏夏,是我。」
是你就更可怕了啊!
我極力把自己縮成蘑菇,「你你你你你來幹什麼。」
不會是這些日子終於品味出小受的魅力,特意找我打擊報復吧?
顧斯珏果然喜歡他!
怒氣未消的男人跟著蹲我身側,涼飕飕說,「你弟喊我來捉奸。」
我疑惑,「我還有弟弟?」
莫名被襲擊的青年本時刻保持警惕,聽我原封不動搬出之前的答話,琢磨出了一絲異樣。
顧斯珏理都沒理,單刀直入道,「你和他什麼關系?」
我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敢說是下藥與被下藥的關系。
見小姑娘被家長逼迫得瑟瑟發抖,駱星洲開口解釋,「夏夏僱我做保鏢。」
話鋒一轉,暗含情愫,「保護她。」
畢竟得讓這位掛名兄長保持距離,別再肖想他的小姑娘。
顧斯珏皺眉,「保護?你犯什麼事了需要保護,我保護不了你?」
鹌鹑腦袋搖了兩下,不敢說犯的人就在跟前。
男人頓時拉下了臉。
我也意識到這次搖頭容易產生歧義,隻好小聲說,「不是這樣的。」
「我和駱星洲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這話落在駱星洲耳裡,就是女孩想對外人保密同自己的特殊關系。
他當然樂意幫忙,「沒錯,目前是。」
而在這場三人對話裡,顧斯珏自始至終隻盯著一人。
他忽地笑。
「行,那你親我一下。」
驗證關系的方式很簡單,大少爺向來是行動派。
聽到兩人行雲流水的接話,我連害怕都忘記了,驚詫抬眸。
不是吧,兩人這就看對眼了?
為了人身安全,我趕緊用眼神暗示駱星洲。
快給他親一下!
三人中唯一站著的青年抿唇不說話。
這是在問他許可?
他沒想到女孩說的「寬容大度」,是這麼個大度法。
當著暗戀人的面吻哥哥?
顧斯珏看兩人眉來眼去,笑容越來越淡。
「夏夏。」
大少爺不耐煩了。
我豁然大悟,看來是我礙眼了!
「我這就走!」
還未完全起身,一隻手握緊了我的手腕。
另一隻手卻捏住我下巴,力道刻意收斂。
一吻重重落在我的唇上。
11
我是雲夏。
天要亡我。
駱星洲吻錯了人之後,顧斯珏鐵著臉讓我先走,說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我看了會做噩夢。
然而,家還是要回的。
現在的我,正孤軍奮戰於酒池肉林。
「夏夏,過來。」
水汽氤氲,修長健碩的男人低頭擺弄著什麼,沉默狀態下的聲調格外幽冷。
我趕緊往後遊,警惕道,「幹什麼。」
好歹是義結金蘭的同居關系,他不至於因為一個吻在浴池裡做掉我吧?
「啵」得一聲從他手中傳來,響聲在熱池中格外清透。
我:?
什麼玩意?
我拼命往岸上遊,「我我我我我暈水我要上去了!」
雙膝剛在地板著陸,一隻胳膊從腋下穿過,攬腰騰空將我抱起。
還沒等我咿呀一聲,顧斯珏直接將我翻了一面,正對著他。
再坐下時,地板上墊了一條大浴巾,小腿肚子浸在溫水中,稍一伸展,就能踢到侵上前的腹部肌肉。
顧斯珏眸光暗沉,「駱星洲告訴我,隻要和你身體接觸,他就會想起一些關於你的事。」
這是他為那一吻尋的合理借口。
「你也一樣嗎?」
我心虛搖頭,本來我就知道他的所有事。
難不成駱星洲也是個穿書的?
「咔嗒」一聲,左手腕被套了個東西。
低頭一看,是支小巧精致的銀镯,朝內的一側有銀光閃爍。
男人低頭調整,「這裡面裝了定位器和報警器,信號和我手機同頻。以後遇到什麼事,誰對你動手動腳了,直接發信號給我。」
我慌了,「你你你你這是非法的……」
潮熱的指腹摁下一個小圓點,銀光滅了。
「這樣是關閉,開和關都在你。」
他抬眼,目光咄咄逼人。
「夏夏,在你眼裡,我是這種人?」
我噤聲。
男人在沉默中猛然捕捉到了靈感,結合與駱星洲幹完架後的託底,他問。
「你認識雲佟嗎?」
我再次搖頭。
「那是你弟的名字。」
我疑惑,「我還有弟弟?」
反應同駱星洲的描述所差無幾。
顧斯珏欺身而上,吐息灼熱,「那你記不記得,我兩是下個月就要訂婚的未婚夫妻關系?」
我睜大了眼。
說來確實奇怪。這個世界疑點重重。
比如我背得出每一個給駱星洲使壞的人,卻連自家在哪都不清楚。
比如我忘記了穿書前的自己,卻恍惚覺得自己真和顧斯珏一起生活長大。
他低頭吻我發頂,聲線暗啞。
「夏夏,要不我們也試試。」
——再比如,我記起了雲佟是我弟,而且和我的S亡結局脫不了幹系。
【夏夏,你還不了解雲佟嗎!】
【整個京雲誰不知道,誰惹了顧少,雲佟就讓誰遭殃。】
【上一個當眾表白顧少的學姐,在醫院躺了三個月還沒出來。】
【夏夏,你和顧少結婚後,還會把雲佟帶在身邊嗎?】
【如果你不願意,訂婚宴那天,我會來救你。】
【憑我什身麼邊把隻他有搶他走了】
【大下家地都獄愛吧你】
【姐去姐S】
【——】
「夏夏?沒事吧,夏夏!」
12
我是……穿進耽美文的女配?
我是雲夏。
有個弟弟叫雲佟,喜歡顧斯珏。
合著我們姐弟兩逮著一對情侶薅唄。
按理說,這樣的關系會讓我們親上加親,各挖各的牆角。
可為何夢境裡的他看起來……恨我入骨?
我到底是怎麼S的?
「怎麼又哭了?」
醫務室,溫潤的聲音自斜上方傳來,病床旁的駱星洲削好一碟兔子蘋果。
自那次在浴池暈倒以來,我在學校也經常發暈。
顧斯珏請了一堆醫生給我檢查身體,尤其是大腦和心理。
檢查結果是,我是個身心無比健康的陽光開朗美少女!
事關性命,我當然不會把我是穿書來的公之於眾,但試探駱星洲……應該可以。
我嗷嗚一口咽下蘋果塊,反客為主問,「上次你為什麼親我?」
「因為夏夏保護了我很多次,我也想保護你。」
呵護少女的自尊心比坦露未開花的心跡更重要。
駱星洲深諳這一點。
「你看起來很怕顧斯珏,我想帶你逃走。」
我點點頭,他那時確實嚇人。
誤會解開,我展開第二輪盤問。
「我都聽顧斯珏說了,你對我……對雲夏這個人,了解到了什麼程度?」
當著本人的面評點細節未免太不紳士,駱星洲籠統地回答。
「我知道你和顧斯珏有婚約,與此同時,我和你是追與被追的關系。」
和書裡的劇情對上了!
難道這就是紙片人的覺醒?
「那你知道我——」
我強迫自己頓住。
很多想問的話,說不出口。
他知不知道我會給他下藥。
知不知道……我的S因。
「如果,」我試探問,「我是說如果,我傷害你了,你能原諒我嗎?」
「不是謀財害命,我是指不可控因素的那種,你不會有任何損失的!」
我急忙補充。
駱星洲緩緩笑了,「既然是不可控,那應該是我嚇著你了才對。」
話到這個份上,男人不可能沒察覺出什麼。
男女絕對力量的懸殊讓小姑娘害怕。
害怕有朝一日,他背叛她。
他說,「夏夏,如果真到了那時候,你能保護我嗎?」
男人掩下眸中潮湧,低了音調。
「你知道,我無父無母,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想起受的身世,我頓覺他比口中的兔子蘋果還可憐。
「沒問題!」
我飛快地擁抱了他一下,迅速抽離。
「其實,你也是我在這裡最熟悉的人。」
我不好意思地說。
比「雲夏」本人還熟悉。
馨軟的體溫一觸即離,駱星洲保持端果盤的姿勢,偏過頭,「嗯」了一聲。
晚霞悄然爬上臉頰。
駱星洲知其為何。
13
我是雲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