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泛舟把我送進了偶像訓練營。
圍觀的路人在網上罵罵咧咧：「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公司籤的偶像？」
我坐在林泛舟的車上小聲罵罵咧咧：「你自己想紅你自己去訓練營，幹嘛為難我一個打工的？」
林泛舟盯著前面的路：「那我也不知道今年還是卷女偶像，早知道我去變性了。」
「我要下車。」
「我給你五倍工資。」
「趕緊讓我下車。」
林泛舟臉都綠了，他咬咬牙：「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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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加我被罵的精神損失費。」
「成交。」
1
我，張彩霞，女，150 斤，進了偶像訓練營。
網友罵得對，我的公司老板林泛舟真的很不長眼。
我進這家叫巨人娛樂的公司的時候，公司隻有林泛舟和搞衛生的吳阿姨兩個人。
林泛舟是一個富二代，但他自己有一個偶像夢。
他偷偷開了這家娛樂公司，為了捧紅他自己。
他不知道捧紅自己應該先做點什麼，但是他覺得偶像都得先有個助理。
於是林泛舟在網上發了個帖子招聘助理，我就不小心成了這個助理。
林泛舟說他招我的理由很簡單：「看上去人畜無害，並且能吃。」
我停下了籤合同的手，我覺得他侮辱人有些過於直白。
林泛舟解釋道：「當偶像都得控制飲食，但我又愛吃，那每次吃飯得有人和我分享食物，我覺得你適合。」
他說這話的時候，夕陽剛好透過玻璃窗照在他的側臉上，很帥。
夕陽也照在了他的白襯衫上，他的腹肌若隱若現，很爽。
「行。」
我咬牙籤了字，我想等我有機會把腹肌看個一清二楚再辭職。
2
第二天我興衝衝來上班。
推開公司門，看到一片人。
林泛舟坐在最深處的地方，指著我說：「就她去，她就是張彩霞。」
我呲著大白牙站在那裡，後來我還發現我的牙齒上有一片韭菜。
幾個人盯著我，沒說話。
我盯著他們，我說：「我去。」
我以為林泛舟讓我這個助理去給這群人跑腿買咖啡。
如果當時我知道他們讓我去的是偶像訓練營，我寧願直接從十八樓跳下去。
我和林泛舟說：「我說的我去是感嘆詞好嗎！我！去！」
林泛舟說：「晚了。已經決定了。」
「你怎麼不能找其他人？」我站在林泛舟面前，眼睛剛好對著他微微上揚的嘴巴。
「公司就你一個適齡女性，你總不會要把吳阿姨推進火坑吧？」
「你也知道是火坑啊？沒人不參加不行嗎？」
「我是老板，我要賺錢，我要增加曝光，我要讓人家看見我的帥臉，我要出道。」
真是不要臉啊。
3
可是我也不要臉。
當助理是為了看林泛舟的腹肌。
去訓練營一輪遊是為了錢。
錢能使我張彩霞推磨。
「我就去一輪啊，說好了，我可真沒有才藝，我還醜。」
林泛舟終於趁著等紅綠燈的檔口停下車，他歪著頭認真地看我：「你是一個偶像，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不醜。」
我的心跳漏跳一拍。
不是為了誰，而是為心中一塊石頭好像因為他的這句話被擊碎。
中學時期男孩子說些不痛不痒的壞話，恰好被路過的我聽見：「張彩霞，名字又土，又難看，顧若清怎麼可能會想和她做朋友嘛。」
從那之後我沒有敢喜歡過人，也沒有再和我一起長大的顧若清說過一句話。
我不配。
林泛舟大概是為了忽悠我走進訓練營才這樣對我說。
但是當我碰上他閃光又真摯的眼睛，我催眠自己，這句話我信。
「……以後再讓我參加這種比賽喔，我，我就辭職。」
「下車。」
「？」
「你到了。」林泛舟仰仰下巴。
「還能再往前開的好吧……這離訓練營還有一公裡！」我看著荒涼的四周，還有遙遠處三三兩兩的人群。
男人都是騙子！一旦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就變臉得飛快！
「不行，前面一定有記者和攝像機，他們拍到我的帥臉就不太好了。」
「TMD，你不是自己想當偶像嗎？！」
「反正今天我不想，你下車。」
「……」
我很想咒林泛舟你這個王八蛋老板一定不會紅，但想到我還得靠他給我發薪水，就忍了下來。
不對啊。
聽到林泛舟的車遠去的聲音，我突然意識到：「現在公司賺錢的人不是我嗎！」
4
我擠過幾個等在訓練營門口的站姐，想要進入大樓。
站姐長槍短炮，是為了訓練營裡兩個從韓國歸來的偶像。
看到我硬闖，她們大呼小叫說我沒素質。
更不爽的是保安，他頂著撲克臉說：「粉絲站遠一些。」
「我不是粉絲，我是……」
我是偶像四個字我怎麼也說不出口。
咬咬牙，我小聲和保安說：「哥……我來上班。」
保安盯著我看了一會，大悟：「噢！你是那個廚子！」
「……」
林泛舟不是給我報名了嗎！沒有車接車送就算了，怎麼到了門口還被攔。
我真想一走了之。
「诶！你！」一個眼尖的站姐和我打招呼，「你是……你是那個……今天上熱搜的搞笑女選手是吧？」
站姐拿出手機，把照片放大與我對比：「好像是你！張彩霞！」
我差點暈厥。
早上我隻注意到我上了熱搜，我看到被罵就立馬關掉了詞條，壓根沒看到我的照片。
哪裡想到，林泛舟竟然把我簡歷上的 2 寸照片提交給了節目組！
林泛舟，我張彩霞和你一生不共戴天！
保安盯著圖，又看看我，笑出眼淚：「去吧你，要知道這樣也能當偶像，我也報名哈哈哈。」
5
人剛進門，就被掛著工作牌的姐姐薅走了。
雖然她薅得挺費勁。
「快點吧，第一輪打分就開始了。」
速度這麼快？
豈不是我一會兒就能直接被淘汰下班？
果然偶像的錢賺著容易。
但是到現場我就後悔了。
三十幾個妹妹一個個花枝招展，身體的維度隻有我的一半，有人在開嗓，有人在下腰。
隻有我，像個不小心走錯房間的蠢蛋。
工作人員給我貼了個「三十八」的標籤，這更顯得我傻了。
我有些慌。
沒妝造，沒洗頭，也沒節目。我完了。
看著其他選手一個個進入到演播廳，然後神色各異的走出來。有人舉著 S 或者 A 高興，有人拿著 B 眼眸低垂。熟悉的女孩上去安慰。
我覺得評委會給我 SB 這張愛的號碼牌。
「喂，你是今天上熱搜那個臨時湊數的張彩霞吧？」身邊一個瘦瘦小小的粉色頭發女孩一臉好奇。
她真好看，我覺得她能出道。
「所以你們在這裡好久啦？」
「對，都排練一周了，我們應該是室友，我叫魏媛媛，橘子娛樂的。」
我這個後進生，連補習機會都沒有！
我確定林泛舟是為了他公司的熱度，根本不不管我S活！
「媛媛妹妹，我一會進去應該做點什麼？」
「啊？」魏媛媛一臉震驚，她小聲問我，「該不會你真的是網上說的天降紫微星吧？你們公司保你出道嗎？」
沒，我想，我們公司保我淘汰。
我沒跟魏媛媛說我還有機會和她當室友，我行李都沒帶。
我急著趕緊給自己整活。
倒不是多重視表演，而是我已經很丟人了，上去幹巴巴站著，我人丟的更多。
以前看超級女聲，海選都能看一整天，結果輪到自己，等待的時間根本沒有。
我在大家的注視裡徑直走進直播間。
「各位老師好，我是三八……」嗓子一緊，自我介紹想必給老師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三十八號……巨人娛樂的張彩霞。」
我盯著中間的評委，娛樂圈著名的聲樂老師，她嘴一癟，使勁兒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
我更不敢看周圍兩個人笑成什麼樣子。
「如果你沒有什麼介紹的，就開始你的表演吧。」
危。
我忘了我想清唱什麼了。
大腦一片空白，我思索著我總是在 KTV 幹嚎的那些歌，一首都想不起來。
「不如你唱文峰塔畔吧。」一個好聽的男聲開了口。
這什麼玩意兒，聽上去有點熟，但 KTV 裡好像沒有這首。
「張彩霞，這首小學每天放學要唱的校歌你該不會忘了吧？」
轟隆隆，腦子一陣轟鳴。
我把視線落在了英俊少年的臉上。
顧若清。
長大後顧若清出道了，很紅，我一直在規避自己提到他或注意到他，雖然他的海報和電視劇片段無處不在。
但沒想到他一個演戲的竟然在訓練營當評委，並且他就站在我對面。
「你認識？」女評委挑了挑眉，一臉好奇。
顧若清笑意盈盈，他盯著我：「是啊，我同學，可是我也剛知道她來。」
快舉牌吧！我現在就想被淘汰！
6
「張彩霞是今天臨時來的選手，既然你也沒準備，不如就聽你校友的？」
我的公鴨嗓。
這種少年音唱不了。
但一看到顧若清，我倒是腦子也清醒了一些。
我想起了我要唱的歌，豁出去了，唱完我就走！
我默默祈禱今天娛樂圈出點哪個藝人又多一個孩子的大事，這樣，就不至於讓唱歌跑調的我獻祭熱搜了。
7
「B，張彩霞你拿了 B 喔，沒關系下次你會更好的！我們一起努力！」魏媛媛拍拍我，給我鼓勵。
還有兩個女生湊來拉我的手。
我知道她們為了搶鏡頭，但我不在乎。
顧若清給我舉 B 的時候，我的心情復雜。
一方面覺得我就是最差，一方面又很生氣，別人直接把我踹出大門可能我都不會不高興，但是顧若清我們可是發小！你一點感情牌都不打？
「你這個水平，當偶像還是差一點呢。」
我用你說嗎！我也知道我差很多。
結果我沒被淘汰。
魏媛媛說：「當然沒人會被淘汰，第一場隻是定級，淘汰不淘汰，投票說了算。」
……
下班失敗？
我竟然下班失敗了？
8
我抓著手機去食堂，手機是我唯一的隨身物品。
很餓，我吃得像狗。
食堂就我一個人。
和我分別的時候魏媛媛就說不會有人吃飯的，大家都減肥。
我抓著手機給林泛舟發消息：「老板，我被留這兒了，你給我送點個人用品和衣服吧。」
倒不是我想找他，而是這碩大的城市，我認識的能使喚的，隻有他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