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敲了敲浴室的門,裡面的水聲停了。
“佑佑說你衣服湿了?”
“嗯。”裡面傳出蔣行思的聲音。
我又問:“需要我幫你拿衣服嗎?”
“勞煩。”
“沒事。”
客氣生疏的對話就此結束。
曾經親密無間的情侶,分手後再見,能做到如此並已是體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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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到蔣行思的房間,他的行李箱就放在牆角,他既然都同意我幫他拿衣服了,那裡面應該不會有什麼不能示人的東西吧。
我放倒行李箱,打開,裡面整整齊齊疊著衣服分裝袋。
我隨手取出一個袋子,將衣物拿出,合上行李箱的時候,有一張紙片從夾層掉了出來。
我下意識撿起來看,發現這竟然是一張合照,我跟蔣行思在一起的時候拍的。
照片中的我們還都是二十歲的模樣,青澀且甜蜜,鏡頭定格在我踮起腳尖親吻他。
5
他怎麼會還留著這張照片,還洗出來了。
不對,也許是五年前沒分手的時候他就放進去了,隻是忘記拿出來扔掉而已。
我如是告訴自己,千萬別自作多情。
當年分手那麼難看,蔣行思這麼驕傲的人,又怎麼會回頭,對舊愛餘情未了。
剛好我背對著鏡頭,拍不到我的動作,我把照片揣進口袋裡帶走了。
出去後,我將衣服放到浴室門口,敲了下門,“衣服放門口了。”
然後不等他回應,直接走了。
『就這?你倒是推門進去啊!』
『是美男出浴吸引不到你了嗎』
『注意一下,這是評論區不是無人區』
……
下午睡醒後,我和蔣行思帶著佑佑出去玩,偶遇了其他兩組家庭。
宋曦和金雅也帶著歡歡蘊蘊在外面玩耍,三個孩子很快就打成一片。
玩到傍晚,幾個孩子才依依不舍地分別,各自回家。
晚上,蔣行思帶佑佑去洗澡,我把兩人的衣服都拿上放門口。
然後去另一個浴室洗澡。
我出來的時候,父子倆也剛剛結束,佑佑拉著蔣行思往我們的臥室走來。
“爸爸快來,我想要你給我講睡前故事。”
眼見著佑佑就要把蔣行思帶床上,我連忙出聲:“佑佑,就在客廳講好不好?”
佑佑不解:“可是睡前故事就是要睡覺的時候講啊,在客廳我怎麼睡?”
我無法辯駁。
佑佑直接拉著蔣行思躺下來,他躺在中間,蔣行思側坐在床頭,他又拍了拍另一邊床鋪,“媽咪你快來躺下,爸爸要講故事了。”
我看了一眼蔣行思,他抬了抬下巴,“佑佑睡了我就走。”
我又不怕他賴著不走,他不介意就行。
在佑佑另一側躺下後,蔣行思拿著故事書,緩緩念起故事。
他聲音很平和,雖沒什麼起伏,但好聽的聲音光聽著就讓人入迷。
半夢半醒間,聲音停了。
我猛地驚醒,蔣行思已經合上了故事書,而躺在中間的佑佑也已經睡著了。
“睡啦?”我用氣音問道。
這麼快,平時我得講上個鍾頭。
“嗯,我走了。”蔣行思放下書,慢慢起身。
我撥了撥睡亂的頭發,坐起來,“我送你。”
其實到門口就兩步路,我也不知道有啥好送的。
蔣行思進房間後,我去客廳收拾了一下佑佑的玩具。
收拾完,正準備回去睡覺,轉身卻發現蔣行思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
小屋攝像頭這時候都已經停止拍攝了。
“你怎麼……”
“照片呢?”蔣行思打斷了我的話。
我疑惑道:“什麼照片?”
他目光如炬地看著我:“我行李箱裡面的照片,今天隻有你開了箱子,不見了。”
6
我想起那張被我拿走的照片,他原來知道照片在裡面。
“什麼照片?我不知道……”我準備含糊過去。
蔣行思猛地握住我的手,“你知道,叢暮雲,你一撒謊就會摸耳朵。”
他太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樣。
雖然偷拿別人照片很可恥,但那照片好歹有我一份,所以我直接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拿的,都分手了,留著合照不覺得奇怪嗎?我以為你忘記扔了,幫你拿走丟了,免得你看到心煩。”
“關你什麼事,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蔣行思眼眶微紅,臉色隱約帶了怒意。
我被他吼得啞然片刻,喃喃自語道:“合照也有我一半的肖像權……”
結果蔣行思更加生氣地質問:“那你是要撕成兩半嗎?就像你當年走的時候,一刀兩斷?”
我住了嘴。
當年分手,是我提的。
蔣行思握著我的手不放,可我卻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當著他的面把我們之間的合照都全部撕掉。
挺狠的,我還把手機相冊裡的照片都刪了,一張沒給他留。
我始終記得我推著行李箱走出出租屋那天,蔣行思頹然地坐在地上背對著我。
他啞著嗓音,聲音裡都是他放低姿態地挽留:“別走,好不好?算我求你……”
我沒有回頭。
關門的時候,我隱約聽到他最後挽尊的話:“叢暮雲,我做人從來不回頭,你今天若是走了,我不會等你的。”
從那之後到這次節目,我們再沒見過,而蔣行思沉浸了三個月,沒多久就出國進修了,兩年後再回來,他已然帶著國外獲獎的影片,成為了新晉影帝,頂流之身。
蔣行思微微閉眼,收起了情緒,恢復冷淡的模樣:“扔哪了?”
“什麼?”
“我問你,照片扔哪了?”他聲音提高。
我吶吶道:“外面的垃圾桶,可能被收走了……”
蔣行思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竟轉身出去,他伸手便要翻找垃圾桶。
我猛地回神,急忙抱住他手臂,“不是不是,我想起來了,我今天陪佑佑睡覺,照片好像放枕頭底下……”
蔣行思動作一頓,他回過頭,目光犀利地看著心虛的我,忽而嗤笑一聲:“叢暮雲,你對我,有過哪怕一句真話嗎?”
7
夜裡,我輾轉反側睡不著,腦子裡全都是蔣行思質問我對他有沒有過一句真話的神情。
我已經很久沒有失眠這麼嚴重了。
睡不著,我翻身坐起來,拿出手機,找到閨蜜的聊天框,給她發過去六個點。
夜貓子林靜果然還沒睡,她發來三個問號。
『我睡不著,我好煩』
『忘吃藥了?』
『不是,我錄節目,遇到蔣行思了……』
『哦,我看了直播,你們相處的不是挺好的嗎?怎麼睡不著了?想他想的?』
『我說正經的!你說我的病是不是還沒好?』
林靜正在輸入了很久,才發來一條長語音。
『你不是原來的病沒好,是你的心遇到喜歡的人在躁動,聽姐的,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大坎小坎沒經歷過,你要是還喜歡,就重新追唄。
『而且能這麼巧,時隔五年你們上同一節目,佑佑還恰好選了他當爸爸,這就是你們的緣分,別掙扎了,五年前我就說了,分手對你恢復並不利,而且我看,蔣行思未必沒有復合的念頭。』
我苦笑一聲,『別逗了,蔣行思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他這樣驕傲的人,從來不會回頭。』
這也是蔣行思親口說的。
林靜道:『那就拭目以待,我看人還是很準的。』
我並沒有將林靜的話放在心上,何況當初分手那麼難堪,徹底斷了可能,蔣行思恨我都來不及。
林靜是我的心理醫生,她大我幾歲,我從十幾歲在她老師那看病的時候,就認識正在實習的她了。
後來我們就處成了閨蜜。
跟林靜聊天也沒法緩解我的失眠,一直輾轉到後半夜我才睡下。
8
節目組給每個家庭準備的食材隻夠吃一天,接下來幾天的生活,要幾個家庭各憑本事獲取食物。
為此節目組設計了許多親子活動,爸爸媽媽帶著小朋友一起比賽。
親子比賽採取積分制,最後獲得積分最多的家庭可以獲得分量最大的食材。
幾組家庭陸續來到節目組準備的場地。
早上九十點的太陽也很曬了,女明星們穿著防曬衣裹得嚴嚴實實,歡歡蘊蘊兩位小朋友也被各自媽咪做好了防曬措施。
就連從小怎麼曬都曬不黑的佑佑,我都給他塗了一些寶寶防曬霜才讓他出門的。
這太陽曬黑還是其次,曬傷就不好了。
約定的時間過去了,昊昊那組家庭還沒有到,其他人都隻能原地等待。
金雅忍不住抱怨:“在搞什麼,有沒有時間觀念啊。”
林卓安慰她:“再等等吧,估計在路上耽誤了。”
在場我咖位最低,所以並沒有說話,免得被人病垢。
隻是這大太陽確實曬,站了沒幾分鍾就流了一身汗。
我用手扇了扇風,忽然,身前投下一片陰影,連風都變得清涼了。
我驀地抬頭看去,蔣行思站在我身後,他優越身高完全擋住了陽光,在身前投下一片陰影,將我籠罩住了。
“佑佑過來。”
蔣行思喊來佑佑,這樣一來,我的影子遮著佑佑,而他高大的影子遮著我。
我看著地上從高到矮的影子,鼻子莫名有些發酸。
最初認識蔣行思的時候,我還在影視城跑龍套,他那時候跟我一樣,沒有資本,全靠努力。
我們是在同一個劇組當群演認識的。
一開始是我給差點中暑的他送了一瓶藿香正氣水,後來他為了報答我,每天給起不來床吃早餐的我帶肉包子。
漸漸地我們就混熟了。
不過他比我幸運一點,因為出眾且可塑性極強的長相,很快就被導演從一群龍套中挑出來,給了一個男主身邊近身侍衛的戲份。
有一場戲,導演需要一個顏值出眾的群演當侍女,蔣行思向導演推薦了我。
那場戲,其實就是一群人站在大太陽底下看男女主生離S別,那部劇男女主都不是科班出身,一場哭戲磨了半天,而我們這些群演就在太陽底下暴曬了半天。
38度的天,熱得我想暴走,恨不得衝上去給女主兩個大耳摑子,幫她哭出來。
是蔣行思看出了我的不耐煩,稍微挪了挪身子,用他的影子,為我遮擋太陽。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部戲也沒能播出,但我始終記得,那時候偷偷躲在影子下的悸動。
也是在那之後,我們關系逐漸密切,超越了萍水相逢的朋友,成為了感情甚篤的戀人,我們一起打氣加油,一起追夢,一起相約頂峰相見……
可是最後,是我先弄丟了他。
……
9
宋曦發現了我們這邊的情況,頓時不樂意了,她把唐澤抓過來,不滿道:“你看看人家老公,我也要躲影子下面乘涼!”
唐澤愣愣地看向我們這邊,他對蔣行思說:“哥,咱都是第一次做爸爸這張命題試卷,你怎麼能提前知道答案呢?”
蔣行思沉默,無言以對。
林卓倒是特別識時務,主動給金雅和蘊蘊遮陽,然後笑話唐澤:“知道有滿分學霸在,還不快點學,愣著幹嘛。”
唐澤也十分上道,他半扎馬步,霸道地將宋曦圈在身前,“我不僅給老婆遮陽,我還能給老婆當凳子坐。”
林卓甘拜下風地拱了拱手:“還是你會。”
唐澤朝蔣行思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挑釁。
宋曦被鬧得不好意思,臉都紅了。
期間宋曦偷偷瞥了一眼蔣行思,見他沒有任何反應,神情隱約有些失落。
我默默地移開視線。
心想蔣行思真是鐵石心腸斷情絕愛啊,這樣的大美女都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