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聞延舟真收下那半個億,說明她對聞延舟也就那樣,他們不僅可以放開手對付她,而且聶連意還有機會跟聞延舟在一起。
這是投石問路,一石二鳥。
柳厭幫她倒了一杯茶:“我姨父姨母很疼連意,如果連意真的坐牢了,他們一定會不顧一切針對你,當然,我不是在威脅你,他們要是想對你做什麼被我知道,我必然會阻止……聞延舟,雖然不太想承認,但他應該也會幫你。”
“隻是你別覺得這樣你就很安全了,畢竟隻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你還是要回歸正常生活,不可能一輩子呆在家裡,或者被幾個保鏢團團包圍。”
樓藏月靜靜聽著,神情沒有波瀾。
“你總有落單的時候,他們總有能下手成功的時候,到時候就算沒有生命危險,遭遇到什麼傷害,對你而言,也是很不好的。”
“所以我覺得,與其結一個仇,不如化甘戈為玉帛。”
別看柳厭總是沒臉沒皮人來瘋,但從他上次對她說,“成年人的社會,有關系總比沒關系要好”,就能知道,他也是個門清兒。
這些話不是沒道理。
他甚至還很考慮得周全:“這一千萬,我們可以去做公證,是我自願贈與,不會讓你背上敲詐勒索的法律風險,有了你的讓步,再有聞延舟的袒護,以及我的警告,聶家百分百不會再針對你。”
“這件事徹底結束,你覺得呢?”
樓藏月平緩地開口:“我相信柳總都是肺腑之言,但是我拒絕。”
柳厭愣了一下,是沒想到她這麼毫不猶豫。
樓藏月也皺眉,她用一種很不理解的語氣反問:“我是受害者,我不明白,我為什麼不能通過法律,去討一個本就應該屬於我的公道?我隻是想要一個公平公正的公道,我錯在哪裡?”
柳厭道:“你沒有錯,隻是……”
“是,我沒有錯,所以我不接受和解,無論多少錢,我都不接受和解。”樓藏月一字一字地說,“我隻要這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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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言沒有很激烈,情緒也沒有很跌宕,但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鋼筆落在白紙上,力透紙背,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柳厭看著她眼睛裡的果決,無可奈何地聳肩,沒有再強求:“姨父姨母那邊,我會盡量幫你周旋的。”
樓藏月知道是客套話,她也不會要求他在親人之間選擇她。
說到底人心都是偏的,自然是偏向更愛更親更在乎的那邊。
至於另一邊,本來就是空的。
柳厭接了一個電話,似乎有急事,很抱歉不能送她回酒店。
樓藏月並不在意,客套說了句:“開車小心。”
目送他走後,她步行回酒店。
距離不是很遠。
初雪落滿長街,黑磚路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雪,腳踩在上面,能感覺到輕微的“吱吱”,空氣裡,也都是霜雪的氣息。
樓藏月雙手縮在口袋裡,低著頭,故意去踩雪。
從小到大,她最喜歡踩雪玩兒,就好像一個哄自己的行為,每次都自娛自樂完,再差的心情,都會莫名其妙好起來。
她在被路燈照出的那片空地來回踩,把那層薄雪都踩沒了。
然後她發現,自己這次並不開心。
她停下來,定定地看著蜷縮在自己腳邊,被殘雪“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影子。
五十萬、三百萬、一千萬……聶家隻想花錢打發她,實際上毫無歉意,事發至今,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說過。
乖乖、最後一次、看看我……聞延舟好像真對她有了心,實際上還是護著白柚,察覺到她可能要為難白柚,立刻送走。
都是虛情,都是假意。
全都是假的。
這些王八蛋。
隻會欺負她。
第391章 欺負
樓藏月回到酒店,沒過多久,黎星若給她打電話,得知在房間後,就直接過來了。
黎星若現在也住在這個酒店。
進門後,她先摘掉圍巾,露出妍麗的容顏:“藏月,不好意思,下午葉赫然找我說有點兒急事,我就先跟他走了,也沒跟你說。”
“沒事,你的事辦完了嗎?”
“……”
黎星若要怎麼告訴她,葉赫然所謂的急事,是“一年難得一遇的好孕時”,急匆匆把她拉回酒店,然後……
事後她給了他一巴掌。
男人白皙俊美的臉上多了一個紅印子,看著卻越發綺麗,不以為意,點了根煙,在煙霧裡笑著說:“這是我媽找大仙算的,說這個時間上床,一胎是正常發揮,運氣好點還能雙胞胎。”
葉赫然不是媽寶男,不是他媽說什麼就做什麼。
他純粹就是,為了她來西城,結果她天天拋下他出去工作,他一個人待著無聊,心血來潮,就折騰她。
二十幾歲的弟弟,什麼荒唐事兒做不出來?
黎星若沉了口氣,一筆帶過:“處理完了。不過我走的時候好像看到柳厭?”
樓藏月蜷縮在長沙發的扶手處,手裡抱著個杯子,她在雪地裡凍了一會兒,鼻尖有點紅。
“嗯,他加價到一千萬,希望我放過他表妹。”
黎星若微微蹙眉:“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拒絕了。”
黎星若神情有些遲疑,樓藏月注意到了,輕輕問:“你也比較建議我接受和解嗎?”
黎星若直白:“從法律層面來說,我們現在掌握到的證據,足夠上法庭打贏這場訴訟,聶連意被判個一年到三年,問題不大。”
一般這種語句,後面跟著的,一定是一個轉折。
樓藏月淡淡一笑:“但是?”
果然,黎星若嘆氣:“但是,聶連意設計的對象是她自己,法院會綜合考慮事件裡,一沒有人受到實際的傷害,二對社會產生的負面影響低,再加上聶家請的律師很厲害,所以她最後,可能會被判緩刑。”
緩刑的意思就是不用坐牢。
比如“緩刑兩年”,意思就是兩年內如果沒有再次犯罪,那麼兩年後,刑罰就結束了。
再簡而言之,聶連意到最後,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樓藏月本以為,最起碼能讓聶連意在監獄裡呆幾個月,原來她一天都不用。
這個結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著實可笑了一下。
黎星若看她大失所望的樣子,就知道自己也有錯。
她隻想著勝訴,每次溝通跟她案子,都是保證一定會勝訴,事實也確實能勝訴,隻是勝訴後,怎麼判,她忘記跟樓藏月說清楚。
她再次道:“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我建議你拿錢和解。”
樓藏月有點心灰意冷地看著她。
聶家父母這麼說,柳厭這麼說,現在連黎星若也這麼說……到頭來,好像樓藏月不讓步,才是不對的。
樓藏月最後說自己要考慮,黎星若便先離開了。
她蜷縮在沙發裡,身上隻穿著毛衣,感覺有些冷意。
外套其實就在另一個沙發,她沒心情拿,放任自己凍著。
她拿出手機,編輯了信息發給喬西西,問她的意思呢?
喬西西猶豫著:“要不……我們再跟他們講講價?一千五百萬?你要是想固定在西城工作的話,你可以拿這筆錢,在西城買一個小房子,把你爸媽接到身邊,畢竟你那麼不放心你媽媽。”
樓藏月喉嚨有些哽咽,她又何嘗不知,和解就是最佳選擇。
“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我咽不下。”
喬西西跟樓藏月在一起生活的時間最久,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她知道,樓藏月現在是鑽牛角尖了。
白柚,有聞延舟護著,加上沒有證據,她報不了仇討不了公道。
聶連意證據確鑿,明明馬上就能上法庭,可她還是沒辦法報仇,沒辦法討公道。
她就,活該被欺負嗎?
……
樓藏月不知不覺的,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是感覺唇上有不知名的壓力在碾她,她皺著眉,迷迷糊糊抬起眼。
聞延舟看到她醒了,順勢將她壓倒了。
樓藏月完全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長驅直入。
第392章 想睡
樓藏月第一反應就是推開他!
第二反應則是他身上怎麼這麼燙?
她的手掌貼到他的胸膛,隔著他身上幾層衣服,都被燙到。
而且聞延舟被她那麼一推,居然就“毫無抵抗之力”地坐到了地上。
客廳裡開著燈,照著聞延舟白皙的俊臉上泛著微微的紅色。
他額前的短發也垂下來一些,遮住他狹長的眼睛,使得他看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銳利。
樓藏月抿了下唇,他留在她唇上的感覺還沒有消失,她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忘了,聞延舟手裡有她房間的房卡。
“你來幹什麼?”
想到今晚連續幾個人跟她說了類似的話,她冷聲,“聞總也是來勸我答應跟聶連意和解的?目前的價碼是一千萬,聞總還要往上加多少?”
加五百?
不能吧,聞總財大氣粗,應該是直接翻倍。
樓藏月嘴角扯開一個弧度,他要是真敢開這個口,她就……
後面的心理活動還沒想完,聞延舟就抬起頭,眼神不太清明地望著她,望得她的思緒都停頓了一下。
而他也完全換了一個話題,啞聲說:“乖乖,我發燒了。”
樓藏月的喉嚨頓時像被什麼扼住了。
她大概是還沒醒吧,腦子不清不楚,她居然從這會兒的聞延舟身上,幻視一條流浪狗。
一條耷拉著耳朵,可憐巴巴,跑到人們面前,求收養求愛|撫的流浪狗。
“……”
樓藏月想起他站在雪地裡的那一幕,心口堵得慌,生硬地別開頭。
“發燒,你就讓何秘書送你去醫院,給你找醫生,來找我幹什麼?我又不會治病。”
聞延舟講述一個事實:“上次我生病,就是你照顧我的。”
樓藏月的眼波,像風吹過的湖面,泛開一層漣漪。
聞延舟身體素質很好,她在他身邊三年,也就看他生過一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