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從來沒喜歡過我。


「現在才是你沈佳年真正的樣子。」


 


純白的裙擺被染上了血汙。


 


確實,這樣的我才是我。


 


這樣的我和沈柏才是絕配。


 


我用勁抱住了沈柏。


 


很明顯的防護姿態。


 


我害怕顧書懷會把對我的怨氣都放在沈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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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書懷,都是我的錯。


 


「你的那些錢,我會想辦法還你。」


 


誰想顧書懷重重冷哼一聲。


 


他看著像是被我氣笑了。


 


「怎麼還我?再去找新的冤種?


 


「沈佳年,你可真他媽牛。」


 


13


 


顧書懷原地踱了兩圈步。


 


他看著心情很差,又瞥了眼我懷裡的沈柏。


 


他的那些朋友瞪圓了眼睛。


 


可顧書懷不說。


 


他們也不好做什麼。


 


我感覺沈柏的力氣在消散。


 


他傷得前所未有的重。


 


我斂下眸,再次對著顧書懷道歉:


 


「對不起。


 


「但是我想先帶我哥去醫院。」


 


地下黑市門口叫不了車。


 


要想有車,隻能去兩條街外的人行道。


 


我接過老板遞來的沈柏的拐杖,馱著他往外走。


 


沈柏一米八幾。


 


此時又是半睡半醒的狀態。


 


力道全壓在我身上。


 


我走得十分吃力。


 


直到有人從我身上接過了沈柏。


 


抬頭一看,是顧書懷。


 


見我看他,他沒好氣地挪開視線。


 


「用完我就扔,哪兒來這種好事?


 


「真是丟臉丟盡了。


 


「我堂堂顧書懷,還得幫忙搬半S不活的綠帽子。


 


「佳年,我真是欠你的。」


 


我和他的朋友們站在一起,錯愕地望著顧書懷遠去的背影。


 


我趕緊追了上去。


 


14


 


沈柏被推進醫院的一剎那,我才如釋重負。


 


我癱倒在急診室外的長椅。


 


顧書懷始終站著。


 


從兜裡拿出煙轉了圈。


 


想了想,沒點。


 


森冷的醫院,氛圍沉默得有些可怖。


 


還是顧書懷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很需要錢?」


 


我一愣,確定他是在和我說話。


 


點了點頭。


 


「為什麼?」


 


「七年前,我生了一場大病,我哥為了有錢給我治病,把自己賣給了地下拳場。


 


「我是我哥打黑拳養大的。


 


「後來我終於考上了大學,不想讓他那麼危險。我哥便拼了命地打拳,想要多贏錢為自己贖身,誰想老板拿出了合同。


 


「想要贖身,必須交夠一百萬違約金。而贏一場比賽,隻能固定拿兩千塊,無論賭沈柏贏的人有多少,輸了還得倒扣五千。」


 


我面無表情地說著這段故事。


 


一百萬對我和沈柏來說太難了。


 


哪怕不吃不喝,日夜打工,說不定到S也還不清。


 


而沈柏再這樣打下去,還不知道能活多久。


 


顧書懷沉默了片刻,問道:


 


「你們爸媽呢?」


 


「我十二歲那年就S了。」


 


「沈柏和你沒有血緣關系?」


 


「他是我繼父的兒子。」


 


「還差多少?」


 


「算上你給我的那些,還差五十萬。」我如是說。


 


話題終結。


 


空氣又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我看到顧書懷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有點受傷。


 


「為了他,你就甘願放棄尊嚴,當我的舔狗?


 


「我真是小瞧你了。」


 


他以為我會為了尊嚴反駁他。


 


我沒有。


 


我沒有絲毫猶豫。


 


我抬起頭,眼神堅定:


 


「為了他,哪怕不要我的命,都可以。


 


「我哥他隻有我了。」


 


而我,也隻有他了。


 


15


 


沈柏陷入了昏迷。


 


醫生說,左腿本就沒得到好的治療。


 


這次又受了二次傷害。


 


哪怕恢復,也不能做劇烈運動了。


 


我嘆了口氣。


 


有些慶幸,至少命還在。


 


說這些話時,顧書懷就站在一旁。


 


我垂眼,握住沈柏的手。


 


對著一直沒有離開的顧書懷再次道了個歉:


 


「對不起,顧少。


 


「你的那些錢,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的。


 


「這些事情,沈柏都不知情。」


 


「我看起來是那麼在意這些錢的人嗎?」顧書懷似乎很不滿我對他的尊敬。


 


此時此刻,我隨意扎了一個馬尾辮,臉上未施粉黛。


 


由於白色裙子沾了太多血,怕嚇到別人,我隻能換了一件好心護士給我的,臨時的黑 T 恤。


 


顧書懷的眼神動了動。


 


看著我為沈柏掖被子。


 


他似乎很不習慣我現在的樣子。


 


「你也會打拳?」他沒話找話。


 


「會一點,以前和沈柏一起練過。」我頓了頓,睫毛微微顫動,「後來考上大學,沈柏就不讓我碰了。


 


「他想讓我以學業為重。」


 


「他很關心你啊。」顧書懷諷刺地扯了扯嘴角,帶著我都能聽出來的酸味。


 


「畢竟他隻有我了。」


 


還是這句話。


 


無論沈柏對我如何心狠,我都舍不得放下他。


 


因為我知道,他隻剩我了。


 


卻聽到顧書懷嗤了一聲。


 


16


 


顧書懷出乎意料地沒有為難我和沈柏。


 


他還付清了沈柏的醫藥費。


 


問起來,他隻是別開眼:


 


「又不是不要你還。」


 


我覺得,這個傳說中的京圈太子爺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善良。


 


沈柏昏迷的期間,我回了趟學校參加期末考試。


 


剛出考場,就收到了顧書懷的消息:


 


【你哥醒了。】


 


顧不上別的,我匆忙往醫院趕。


 


打開病房門,就看到沈柏靠著床頭,聽聞動靜,微微側頭。


 


他的腦袋還裹著紗布,陽光給他的身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光。


 


地下拳場永遠是黑暗的。


 


我好像很久都沒有看到待在光芒底下的沈柏了。


 


「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走過去,假裝淡定地把包放在床頭櫃前。


 


坐下,拿起果籃裡的蘋果。


 


卻聽到一聲「對不起」。


 


許是剛醒來,沈柏的身體還很虛弱,眼皮耷拉著。


 


在我的印象中,沈柏永遠是大哥哥的形象,好像天塌下來,我都無須害怕,有他頂著。


 


可如今,他周身縈繞著的脆弱擊打著我本就薄弱的情緒。


 


「隻要你沒事。


 


「比什麼都重要。


 


「哥,我不能沒有你。」


 


是愛人,也是親人。


 


我墊了張紙巾,把削好的蘋果放上去。


 


我和沈柏已經很久沒有靜下來好好說話了。


 


明明隻剩下彼此。


 


卻總是惡言相向,將雙方傷得遍體鱗傷。


 


他慢慢伸手。


 


我將臉伸過去,蹭了蹭他的掌心。


 


病房門突然被打開。


 


顧書懷大剌剌走了進來,毫不見外地拿起桌上我削好的蘋果啃了起來。


 


他視線在我和沈柏之間打了個轉,最後落在了沈柏貼著我臉的手掌上。


 


他將我和沈柏擋開。


 


隨後面向病床上的沈柏。


 


「拳館你不用再去了,剩下的五十萬我出了。」


 


沈柏的瞳孔驟縮。


 


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被顧書懷打斷。


 


「不是白送的。


 


「我是商人,天下沒有免費的餐。


 


「我最近和一個退伍的特種兵朋友合資開了家中外安保公司,打算找你做隊長。


 


「你就進來抵債吧,怎麼樣?」


 


顧書懷說起話來依舊懶懶散散的。


 


但我知道,他是在幫沈柏。


 


我有些感激地看向顧書懷。


 


然而顧書懷隻是看了我一眼,便勾起唇角。


 


「佳年怎麼說,也跟了我快一年了。


 


「幫她照顧一下她哥哥。


 


「你別想多。」


 


這話一出。


 


我明顯感覺到沈柏的呼吸幅度變了。


 


我心虛地把玩著手中的水果刀,看著沈柏不怎麼好看的臉色。


 


想了想,還是解釋道:


 


「顧少,對不起,我確實是為了沈柏接近你的。


 


「除了錢,你哪裡需要幫忙,可以隨時叫我。


 


「我會盡我所能回報您。」


 


耳邊,沈柏忽然咳嗽了兩聲。


 


我也顧不上再說什麼。


 


著急忙慌地幫他順胸口,想要摁呼叫鈴。


 


「是不是傷口疼了?我去叫護士!」


 


沈柏依舊是咳嗽。


 


我急得眼圈紅了一圈。


 


「當年你非要打黑拳。


 


「現在落了一身傷。


 


「錢沒了可以掙,命沒了你留我一個人,沈柏你可真夠心狠的。」


 


見此情景,顧書懷的眼神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下來。


 


沈柏的眼底深邃。


 


我撫著他胸口的手,被他的手掌摁住。


 


我抬眼,與他對視。


 


深深嘆了口氣。


 


17


 


沈柏的腿需要做復健。


 


恰逢假期。


 


我便時刻陪在沈柏身邊。


 


記憶中,我和沈柏像這樣安靜坐在一起的日子,很少很少。


 


我從小在山中長大。


 


母親再婚。


 


繼父和母親都不喜歡我,三天兩頭打罵我,逼迫我做工,不讓我上學。


 


是沈柏偷偷將書本和筆記帶給我。


 


趁著母親和繼父出門,將我帶去學校。


 


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繼父想要拿鞭子抽打我。


 


被沈柏擋住了。


 


繼父便將怒氣發泄在沈柏的身上。


 


他被打得皮開肉綻。


 


幾道疤永久落在了沈柏瘦弱的身上。


 


我哭,他抹去我的眼淚。


 


讓我堅強。


 


他說:


 


「我會保護你的。


 


「他們傷害不了你。」


 


這座山頭,我不相信任何人。


 


隻相信沈柏。


 


「現在這樣真好。」我扶著沈柏的胳膊,他的另一隻手搭在醫院走廊的扶杆上,慢慢地往前走著。


 


沈柏側頭。


 


夏日的光很盛,照得人暖洋洋的。


 


我的臉白得透光。


 


他用指尖摁了摁我的眼角。


 


「那年,是你帶他們去的事故現場吧。」


 


他們是誰,不言而喻。


 


沈柏瞳仁顫了顫,隻是看著我, 沒有說話。


 


下颌線僵硬。


 


我笑了笑, 隻是更加握緊了他的手。


 


「但是哥, 我有你就夠了。」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加重。


 


就當我以為沈柏不會再說話的時候。


 


我聽到一聲極輕的呢喃, 像是自言自語:


 


「佳年,我隻剩你了。」


 


嗯。


 


我也是。


 


沈柏, 我隻剩你了。


 


番外


 


門鈴響了。


 


打開門, 又是顧書懷那張熟悉的俊臉。


 


這幾個月, 他破天荒地沒有去喝酒作樂, 反而三天兩頭往我和沈柏的出租屋裡鑽。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京圈太子爺是我們的好朋友。


 


「欠我那麼多錢,我來看看你S了沒有。」他對著門後的沈柏說道, 說話一如既往地難以入耳。


 


「我是生意人, 可不能吃虧。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 真蠢!」


 


面對顧書懷的嘲諷, 沈柏沒什麼反應。


 


我輕蹙眉頭。


 


趁著穿著圍裙的沈柏往回走的間隙, 我壓低聲音, 對著和我並排的顧書懷說道:


 


「顧少, 你以前給我買的那些包和首飾,我都沒有用過,應該還能換些錢。


 


「你今天方便拿回去嗎?或者我給您送過去。」


 


聞言, 顧書懷「嘖」了聲。


 


面露不快。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讓別人知道了,我顧書懷的臉往哪裡擱?


 


「沈佳年, 你要看不上,你就拿去賣了。」


 


他看著好像要跳腳了。


 


無奈。


 


我隻好轉移話題:


 


「我知道沈柏拿不了那麼高的工資,是你故意在幫他,謝謝你。」


 


顧書懷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別開視線。


 


他語氣有些重:


 


「他能力足夠強,我說了,我是生意人。


 


「而且那次比賽, 確實是我……」


 


他頓了頓,沒有說完那句話,反而聲調揚起:


 


「佳年,你能不能不要總拿出一副幫沈柏做決定的樣子來,他是他, 你是你, 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想法?


 


「我看你和我最初認識的模樣,也沒什麼變化。」


 


好端端的, 又生氣了。


 


我覺得現在的顧書懷比剛接觸那會兒還要難琢磨。


 


算了。


 


隨後將其中一名女人招過去,二話不說就和其中一個女人接起了吻。


 


「突我」我耐著性子哄他:


 


「顧少, 留下來吃飯嗎?


 


「今天沈柏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肉圓子。」


 


顧書懷猝不及防一愣,毫不客氣地打開鞋櫃,換上了他的專屬拖鞋。


 


當自己家似的,往客廳走。


 


「小柏子, 再加一道水煮菜,我最近減脂!」


 


隻是當菜端上桌。


 


我看著桌上那兩道,黑色的肉圓子和焦得跟枯枝似的青菜……


 


咽了咽口水。


 


顧書懷拍下筷子。


 


「沈柏,你什麼意思?」


 


沈柏默默往我的碗裡夾雞翅。


 


「失誤了, 很正常。」


 


「你他媽就是故意的!」


 


我想要順毛,被沈柏摁住爪子。


 


看著那隱藏在二人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深深喟嘆一聲。


 


往兩個人的碗裡分別夾了一個焦黑的肉圓子。


 


兩人同時抬頭。


 


我虎著臉:


 


「不許浪費糧食!」


 


兩個人面面相覷一眼。


 


同時低頭扒飯。


 


我強忍住要上揚的唇角。


 


突然覺得這樣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本文完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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