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農家女,被侯府收養。
皆說我幾世修來的福氣,卻不知道我在侯府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打罵羞辱隔三差五,連狗都可以吠我幾聲,
直到我成了人上人,我決定好好跟他們算算賬。
1
我看著小心翼翼忙碌著的丫鬟婢女們。又看向一邊錦凳上攪著帕子面露忐忑不安、心虛惶恐的侯夫人。
漫不經心輕笑出聲:「我讓你坐了嗎?」
就像曾經的她對我一樣,沒有緣由,隻憑自己心情,喜怒都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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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刻還能笑意盈盈誇我乖巧懂事,下一刻巴掌就招呼到我臉上。
她指甲又尖又長,直接劃破我臉上皮膚,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她做下的惡事罄竹難書。
她N待我的傷痕猶然在身。
她從身體到靈魂欺辱打壓我。
如今我得勢,自然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2
我本姓吳,生於二月,是家中幺女,家徒四壁,吃了這頓沒下頓。爹娘拿兩個雞蛋去秀才家,給我取名漾。
哥哥、姐姐都是大牛、二狗、鐵蛋,花花草草,獨獨我有名字。
我穿著縫縫補補的破舊衣裳,卻也是爹疼娘愛的幸福小姑娘。
爹娘對我好,我記在心裡,想著長大了有出息好好孝順他們。
六歲那天,一輛華麗的馬車來到我們村,我和別的小孩一樣,看得津津有味。
馬車上的婦人看著我,她身邊的僕人立即過來拽我。
我嗷叫出聲,咬她一口朝家裡跑。
我雖然小,卻知道她可能是拐子。
回到家,我抱著我娘的腿就哭,哭我差點被壞人抓走。
我娘溫柔地安慰我。
她們來到家裡,一袋銀子放桌上,我家裡人皆被震得目瞪口呆。
我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侯夫人的女兒S了,她覺得我與她S去女兒有幾分相似,要領我回去做養女。
那袋銀子就是給我爹娘的報酬。
我們家第一次見到銀子,還是這麼多。
爹娘心動,哥嫂心動,所有人都心動。
他們問我願不願意去?
我願意嗎?
遠離爹娘,遠離親人,從此生S都隻能靠我自己。
但是看著爹娘希冀的眼神,我看向那一袋銀子,默默點點頭。
我看著他們寫了契據,爹娘不識字,我也不識字。
他們要爹娘和我摁指印。
我看著爹娘手抖如篩糠,我想這契據,應該是我的賣身契。
從此生S都與爹娘無關了。
我走的前一晚,爹紅著眼,娘哭得很傷心,他們S了家裡的老母雞,兩個雞腿都給了我。
一個勁地要我多吃點。
晚上娘摟著我睡,跟我爹說起我以後的命運。
「我能怎麼辦?我們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銀子,兒子要娶媳婦,家裡要修房子,要置辦田地……」
娘讓爹小聲些,別讓我聽見。
「她都睡著了,能聽見啥。」
他們以為我不懂,以為我聽不見,其實我都懂。
他們為了銀子,不管我S活了。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
犧牲我一個,如果能換來所有人高興,我……我願意的。
離開那天,我娘哭得肝腸寸斷。
我回頭去看她,我希望她上前來拉住我,把銀子還給人家,說她反悔了。
直到我上馬車,她也隻是哭喊著我的名字:「阿漾,阿漾……」
她是希望我不要忘記她。
希望我以後長大了,不要恨她。
我不會怨恨她,因為我也想吃飽、穿暖,更想讀書認字,見一見外面的世界,不是在鄉下、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看得見頭。
她以為我進侯府,成為侯夫人養女,就是過好日子,卻不想是我進入地獄的開始。
3
那個衣著華麗的婦人,並不是侯夫人。她隻是侯夫人身邊得力嬤嬤而已。
一路上她教我規矩,格外苛刻嚴厲。
讓我到侯府後,聽侯夫人的話,不能有絲毫違背。
她說我爹娘把我賣了,是S契,以後生是侯夫人的人,S是侯夫人的鬼。
我乖巧地點頭。
即便她們不疼愛我,隻要我乖乖的,應該會給我一個好臉色。
即便不得真心疼愛,能抬腿邁進高門大宅,已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到侯府前,在外面住了半月,吃了據說是去蟲的藥,頭發、身體洗了又洗,才讓我進侯府。
我住進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有丫鬟、婆子伺候。
連著幾日,吃喝不愁,闲得很是無聊,我想做點什麼。
這不許,那不行。
我隻能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腰杆挺直,手放在膝蓋。
丫鬟貴喜急切地進來,吩咐人趕緊準備熱水給我洗澡、洗頭。
又叮囑我:「一會見了夫人,記得行禮,說話不要結巴,要親近夫人,要喚她母親,知道嗎?」
我點點頭。
被捯饬一番後,貴喜拉著我前往侯夫人住的院子。
貴喜抓得我很疼,但我沒敢吱聲。
我知道,沒有人會喜歡不能吃苦、動不動就喊疼流淚的孩子。
侯夫人的小院真真漂亮極了,她的屋子更是華麗非凡。
她衣裳華麗、雍容華貴地朝我招手。
我上前幾步,她看清楚後眼眶一紅:「真像啊。」
她把我拉到跟前,看我的耳朵後。
「怎麼就多了一粒紅痣呢……」
似感嘆,又似失望。
她讓我喊她母親。
「母親。」
「不對,要這樣子,母親~」
我聽出來了,是撒嬌。
我努力試了幾次,她都不滿意。
臉色沉沉讓我害怕。
有人說侯爺回來了,她瞬間大喜,拉著我就走。
她手很纖細,卻很有力,抓得我很疼,我也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她帶著我去見侯爺。
隻是在門口就被攔下來,她冷聲呵斥,才得知另外一個女人在裡面。
她一瞬間變得很可怕。
嚇得我想躲起來。
很快,屋子裡走出來一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她笑得溫柔又無害,但那雙眼睛看向我的時候,也讓我害怕。
她行禮的時候,侯夫人沒搭理她,拽著我朝屋裡走。
「侯爺,您來看看,這像不像我們莞爾。」
侯爺看向我的眼神有探究,還有絲絲我不懂的情緒,最終是漠然。
他冷冷地呵斥出聲:「屈氏,你真是糊塗到家了。」
我後來才知道,侯爺的不認同,帶給我多少災難。
而我的悲苦,也是從他這句話開始。
我在侯府是一個很另類的存在,不是丫鬟、不是主子,也不是客人,我住在偏僻的小院,有丫鬟婆子伺候、吃穿不愁,還能讀書認字,彈琴、習舞。
就像養著的一個無關緊要的玩意。
侯夫人偶爾會讓我過去,就站在她面前,什麼都不用做,什麼都不用說。
她心情好,看我幾眼後,讓我走。
心情不好,就讓我跪在院中,不論酷暑寒冬。跪到昏厥,才會讓人送我離開。
直到我十歲那年,她再有身孕……
4
主母有孕,是天大的喜事。
她高興,我日子也過得輕松些,雖然府裡的公子、小姐以欺負我為樂。
我表面唯唯諾諾,從不敢反抗,而背地裡刻苦讀書、練字,彈琴、跳舞,更不敢偷懶。
還自學廚藝、制香、刺繡,雖辛苦,卻充實,也讓我惶惶不安的心能落到實處。
陶冶情操、養氣韻那是大家閨秀。如果有機會離開侯府,要如何生存?才是我最應該操心的事情。
貴喜讓我給侯夫人做些吃食?或者做點繡品,以表孝心。
我都拒絕了。
她現在懷有身孕,若是我送過去的東西讓她小產,有十條命都不夠我S。
而且我跟她也沒有絲毫母女情分。
又何必去虛情假意,討不了好,惹來一身毒打責罵。
隻是,侯夫人還是小產了。
一夜之間,她院裡少了好些人,我進去的時候,都能聞到濃濃血腥氣。
心緊緊揪起。
更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絲毫大意。
「母親……」
我剛開口,她就指著我尖叫出聲:「誰讓她進來的,把她給我拉出去。」
我連忙緊閉著嘴行禮告退。
她又挑刺道:「你是啞巴了嗎?連你也來瞧我笑話。
「你算什麼東西?來人,給我打爛她的嘴。」
不管怎麼做,都是錯。
我還未來得及反應。
一巴掌狠狠打在我臉上,我腦子嗡嗡嗡響,幾個巴掌下來,打得我臉腫似發酵的饅頭,牙齒松動。
「住手。」
有人把我拉到身後。
我認出她,是有過兩面之緣的表舅母。
侯夫人表哥之妻馬氏。
也是我來到京城後,唯一對我釋放過善意,拿我當人看的一個長輩。
隻是她身上的氣息……莫名地有些熟悉。
我在哪裡聞到過?
貴喜把我帶回小院,她眼裡都是擔憂,還有惱恨。
我知道她擔憂什麼,惱恨什麼。
她想調去別的院子,伺候別的主子,而不是跟著我這個沒有前途、名不正言不順的廢物。
馬氏讓人給我送來去瘀腫的藥膏,還有一小袋銀錢。
貴喜看著那小袋銀錢,眼裡冒光。
她希望我賞賜她一些,卻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收起來。
是了,我在這府裡,沒有月銀,手裡一個子都沒有。
這是我第一次觸摸到銀子,所以晚上我抱著它睡覺,翻來覆去地看它。
原來它長這個樣子。
我又想起表舅母馬氏,她明明先就到了侯府,卻在我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時候出現,這期間她去了哪裡?見了誰?
「貴喜。」
「嗯?幹嘛?」
「你過來。」
貴喜不甘不願到我身邊,我摸出幾個銀角子給她。
「你幫我做件事。」
我給錢,她辦事。
貴喜是家生子,雖然老子娘沒什麼本事,在府裡也有她的門路。
第二天傍晚,貴喜帶了消息回來。
她說馬氏進侯府後,不知蹤跡一個時辰,後來與溫姨娘碰到,說了幾句話。
「不要再去問任何人了。」
貴喜莫名其妙。
我卻懂了其中隱藏的玄機。
我躲在馬氏身後時,她身上的香,與侯爺身上的一樣。且在這個府中,除了侯爺能讓一個人無影無蹤,再無旁人。
他們是什麼關系?
馬氏、溫姨娘相識?
在這府中生活四年,即便不能到處走。為了生存下去,我早就把人際關系打聽得明明白白,府裡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別有居心。
隻是,他們到底什麼關系呢?
我打開從夫子那裡借來的兵書,慢慢地翻開下一頁。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5
我沒有急吼吼地去告訴侯夫人我的發現,更沒有想過與她同一條陣線去對付馬氏,或者溫姨娘,我裝著什麼都不知道,在這小院裡,過著依舊卑賤、人人可欺的日子。
貴喜早出晚歸,院子裡沒人伺候,什麼都要我自己來,好在後院有口水井,一小片空地和一個灶房。
貴喜雖然不著調,因著她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內當差,還能弄來點糧食和種子。
我做好簡單的一菜一飯,溫姨娘來了。
「你平日裡就吃這些?」
她裝著什麼都不知的樣子,實在太過浮於表面。
她瞧不上我,也覺得我是個上不得臺面、人人可欺的蠢貨,連裝都懶得裝。
也以為她來給點微末的好處,我就該記她的情,做一條跪伏在她腳邊的狗。
「這幾尺布顏色太過於鮮亮,我年紀大了不適合,拿來給你做衣裳穿。還有這點銀錢,你拿著花用……」
我接過銀子、布料。
溫姨娘似是而非地說了幾句:「你母親也太狠心了些。」
我沒有接話。
溫姨娘笑了笑,帶著丫鬟離開了。
我送她到院門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心慢慢墜到谷底。
如我猜測的那般,溫姨娘前腳走,侯夫人院子裡的人後腳到。
她們把溫姨娘送來的布料剪得稀巴爛。
「侯夫人要你過去。」
我深深吸了口氣。
想著又要遭受怎樣的折磨,才能消了侯夫人的怒火。
興許是被人點撥過,她沒有再往我臉上招呼,而是拿了布巾讓我咬住,用針刺在我背上。
「讓你眼皮子淺,讓你狼心狗肺。
「養條狗都比你長記性。」
我被抬回來的時候,已是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