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心下了然:「夫君也是世家出身。」


 


「所以爺故意吐血,以此推辭。」


我驚訝地瞪大眼:「夫君是故意的?」


 


那般逼真的吐血,他竟是演的。


 


我還以為他是心系薛姮,急得吐了血。


 


周宴殊抬手掐了掐我的臉:「薛白兩家的鬥爭,爺不想摻和。京城雖繁華,可水下的渾濁太多。待我S後,你帶著護衛回金陵,去宅中住上幾年,離京城遠些。」


 


「妾記住了。」


 


我依賴地將臉埋進他手心,思緒卻漸漸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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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是皇上母族,助皇上登上帝位,素有「薛半朝」的名聲。


 


而白家富可敵國,更是與手握軍隊的鎮南王結親。


 


鎮南王手中有軍隊,白家有錢財,這兩家聯姻,皇上自然是睡不安穩的。


 


婆母白氏意外身故,兩家決裂,周宴殊作為連接鎮南王和白家的唯一紐帶,也半隻腳踏入了棺材。


 


這真的是巧合嗎?


 


13


 


第二日起來,周宴殊又提出要給我膝下過繼一個孩子。


 


有的女子是沒有主心骨的,滿心滿眼都是丈夫,一旦丈夫離開,自己也喪失了活著的欲望。


 


我要演的就是這樣的女子。


 


可我沒想到演過了,周宴殊怕我殉情跟著他一起S了,要再給我找一個主心骨,給我膝下過繼一個孩子。


 


我想拒絕,可周宴殊這次態度異常強硬,在京城的周家挑了兩個孩子,送到我面前來。


 


我隻能說再考慮考慮。


 


這一考慮,指不定到什麼時候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陪著周宴殊,寸步不離。


 


落在王府下人眼裡,我簡直是痴心不改。


 


「我聽說,咱們世子妃當初明知道世子是這個狀況,還願意嫁過來呢,真是痴情。」


 


「是啊,若是世子沒有中毒就好了。」


 


「我還聽世子妃說,若是世子S了,她也不活了呢,所以這幾天世子急著要給世子妃膝下過繼一位公子,就怕她想不開。」


 


丫鬟婆子們的談論聲十分唏噓。


 


傳到我耳朵裡,我也隻是笑了笑。


 


周宴殊的生辰很快到來。


 


他未預計大辦,隻是請了幾個京中好友,畢竟連他父親鎮南王都不在。


 


因著鎮南王偏愛柳側妃逼走婆母,致使婆母意外身故,周宴殊與鎮南王的關系也不好。


 


鎮南王與嶽家白家決裂,倒是這些年與薛家有了私交,因此壽宴上來了不少薛家之人。


 


未曾想到的是,皇上也親臨王府。


 


眾人請安,皇上卻擺擺手道:「不必拘束,今日朕是為兄弟賀生辰,諸位平身吧。」


 


宴上,皇上論起與周宴殊的曾經,語帶懷念:「遙想當年,你出徵之時,朕以寶劍相送,望晏殊驍勇善戰,後來晏殊果然平了西疆,大勝回朝,揚我國威。不知晏殊可還記得?」


 


周宴殊頷首道:「臣自然記得,那劍鞘上的劍穗上,還繡了平安的字樣,尤為印象深刻。」


 


周宴殊此話一出,皇上不知為何臉色一僵。


 


第二日,皇上下了聖旨,廢了薛姮後位,將人遷入景陽宮。


 


朝野震動。


 


薛家在皇上面前周旋許久,皇上到底還是廢了後。


 


皇上將廢後薛姮的罪行公告天下。


 


身為皇後,不但刻意避孕,還假孕爭寵。


 


子嗣事關重大,這罪行一公布,薛家也沒了聲音。


 


薛後被廢,後宮之中白貴妃獨大,管理六宮。


 


許是不想讓白家獨大,皇上又解了薛舒的禁足,抬了她的位分至嫔。


 


前腳皇後被廢的事沒過去幾天,鎮南王世子眼看著就要不行了,在府中吐血不止,就這兩日了。


 


皇上與太後出宮親臨,見鎮南王世子最後一面。


 


周宴殊剛咳過血,臉色蒼白,我剛顫抖著手為他擦去嘴角血漬,就聽到太監通報皇上與太後駕到的消息。


 


「世子妃,你先出去一趟,哀家與皇上,有話要對晏殊說。」


 


我擦了擦眼淚,俯身出了房間,與門外的袁江對上視線。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欲言又止。


 


上茶的丫鬟端著茶水正過來,我將她攔下,讓她與袁江打了個照面,又叫她離開。


 


袁江看到那丫鬟的臉,松了口氣。


 


他對我微微躬身,我借著以手帕擦淚的工夫,微不可察地點頭。


 


重生回來,我本就佔了先機,薛姮還常常召我入宮,是以我一早便算計籌謀,籠絡袁江,暗地聯系白貴妃,將薛姮假孕的事透露。


 


再用鎮南王世子妃的身份刺激薛姮,以她前世對周宴殊的情深,必然會坐不住,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來。


 


差點嫁給周宴殊的薛舒充當了她警告我的中間人。


 


倒是方便了我,一石二鳥,被袁江引來的皇上得知薛姮依舊對周宴殊心心念念,罰她禁足抄書一月。


 


薛姮還未找到機會把這個「孩子」流掉嫁禍給白貴妃,就與皇上離了心,隻能改換計策,以與皇上離心心情抑鬱為由,流掉了這孩子,換取皇上憐惜。


 


這時搜集好證據的白貴妃入場,指認皇後假孕,帝後情誼徹底破裂。


 


皇後薛姮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若隻是假孕,為了爭寵,皇上還未必會下旨廢後。


 


壞就壞在,薛姮被查出宮中用的東西有避孕之效,我還差人給白貴妃遞了消息,告訴她皇後藏起來的心上人信物的位置,一查一個準。


 


這些都被擺上臺面,皇上自然冷了心,下旨廢後。


 


我腦海裡浮現起前世在她身邊伺候時受的折磨,生產時血崩的痛苦,那個生下後我都未看上一眼的孩子,以及坐月子期間送來的下了慢性毒藥的飯菜。


 


薛姮,你看,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僥幸比你多活一次,也是能夠扳倒你的。


 


14


 


皇上與太後離開,我陪在周宴殊身邊,陪他度過了生前的最後三日。


 


他突然面色紅潤,神採奕奕,我便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之象。


 


他緊緊地抱著我:「娘子,我S後,你回到金陵,若是再遇到好人,就再嫁了吧。」


 


本朝民風開放,並不限婦人二嫁。


 


話是這麼說,但我要是真拿著亡夫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再去伺候男人,那不是失心瘋了嗎?


 


「我不會二嫁的。」我握著周宴殊的手,神情堅決地表衷心。


 


周宴殊無奈地摸摸我的臉,然後交代遺言。


 


無非就是讓我別尋S、好好活著之類的話。


 


聽得我眼睛也有些泛酸,掉下幾滴眼淚。


 


我長這麼大,從金陵到京城,周宴殊是對我最好、最為我著想的人。


 


大概好人不長命,周宴殊不光短命,還遇見我這麼壞的女人,被我騙走大半家產不說,還被我騙了感情。


 


希望他S後成了鬼魂,知道真相後不要來找我。


 


周宴殊在我懷裡沒了呼吸。


 


我擦幹眼淚,叫府裡的人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白綾,搭起靈堂,差人去宮裡通知了貴人。


 


停靈七日,京中的白家人終於出面,周宴殊的舅舅帶著些同輩過來上了香,鎮南王也趕了回來。


 


周宴殊活著的時候,白家人從未出現過,鎮南王也不在,外人眼中的少年將軍,竟六親緣淺到這個地步。


 


府中下人哭,我也跟著哭。


 


這次是真心實意。


 


到底是做了三月夫妻。


 


何況周宴殊真的是個好人。


 


我十三歲那年,十七歲的周晏殊回了一次金陵,那時暴雨連綿,他路過我父親管轄的縣城,在府中暫住了一晚。


 


金陵是鎮南王的封地,鎮南王世子在當時的我父親眼裡,自然是貴不可言,他便起了攀高枝的心思。


 


我父親好生招待,還讓我打扮成倒酒丫鬟的模樣,去給鎮南王世子倒酒。


 


席上美人樂舞,我戰戰兢兢地為世子倒酒,大氣都不敢出。


 


周晏殊身邊的一位副官見我貌美,向父親提起我,言語之間頗有冒犯之意。


 


我父親見他起了心思,也思量起來。


 


那副官是王爺身邊的人,被派去護送世子從京城到金陵,在王爺身邊職位不低。


 


父親當時真動了將我送出去的心思。


 


我當時才十三歲,驚懼非常。


 


我還未及笄,我不想做妾,更不想給與我父親年紀一般大的男人做妾。


 


周晏殊聽到副官與我父親交談,嗤笑一聲,出言嘲諷:


 


「李副官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年紀了,還惦記著未及笄的小姑娘,色字頭上一把刀,當心馬上風啊。」


 


這一番話聽得我面紅耳赤,卻是起了效果,李副官神色悻然,隻好歇了心思。


 


他歇了心思,我父親卻未歇。


 


看出周晏殊對我有袒護之意,當夜,他就命我混入世子房中,不然就要抽打我。


 


我抖著身子去了,趁著他未回來,臥上他的床榻。


 


那個夜晚,周晏殊見我穿著清涼,眉眼沉沉:


 


「小姑娘,你恩將仇報啊?」


 


我嚇得連忙落淚,抓住他的袖子:


 


「世子恕罪,我是被迫的,我也不想的。」


 


「可是你那個禽獸爹逼迫你?」


 


我狠狠點頭。


 


周晏殊看著我,不知為何突然笑了出來,然後將我趕了出去:


 


「爺要是碰你,就真給自己惹麻煩了。」


 


我铩羽而歸,一整夜都不敢睡覺,生怕第二日父親知道事未成,將我拖起來抽打。


 


可我沒等來抽打。


 


周晏殊敲打了我父親,語帶恐嚇,直把我父親一個小官嚇得連連擔保,再不敢做出這樣賣女求榮的勾當。


 


後來,周晏殊再沒從我爹那縣城路過。


 


前世,我在薛姮身邊伺候的第二月,跟隨著皇後去太後宮中,聽到太後怒意十足的聲音:


 


「這個薛舒!真是無法無天,居然敢逃婚?這不是明晃晃地打鎮南王世子的臉嗎?她將薛家置於何地?」


 


薛姮卻沒什麼情緒起伏地道:「舒兒如此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世子命不久矣了,何苦再讓她賠進去大好年華呢?」


 


那時我才知道,十三歲那年幫過我的鎮南王世子命不久矣。


 


重生回來,看到薛舒,我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此事。


 


前世薛舒逃婚,這樁婚事沒成,我想了想,決定代薛舒嫁過來,送曾經的恩人最後一程。


 


在王府這三個月,是我長這麼大以來,活得最舒心的三月。


 


周宴殊的葬禮上,我哭得很大聲,公爹鎮南王都愣住了,來的女眷不住地安撫我,還有幾個周家子弟預備拉著我,生怕我撞棺殉情。


 


這幾日託府中下人的福,我對周宴殊的痴情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過我倒也沒殉情,哭累了就去休息了。


 


15


 


停靈第二日,白貴妃也出宮來了一趟。


 


上過香後,她出了靈堂,神情關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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