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的手和澤桉不同。
他的手很冰,如同埋藏在地底萬年的寒玉。
冰冷細膩。
7
在老板娘的幫助下回憶起這些的時候,我羞得滿臉通紅。
老板娘看到我羞紅了臉的模樣笑著說:「你還得練,臉皮太薄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這幾日我一直圍繞在澤桉與無念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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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實在是,難以忽視。
我將飯菜放在無念和澤桉面前的桌子上後,朝他們露出我昨晚練了一個晚上的微笑。
轉身離開時,卻聽到一道輕柔的聲音。
「師姐。」
這聲音我很耳熟,是江婉兒。
我回頭看去,果然是她。
隻是她身後還跟著兩個我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離澈和紀淮年。
他們見到我的那一刻,絲毫沒有驚訝。
隻是淡淡瞥了我一眼。
倒是江婉兒走上前挽住了我的胳膊:「師姐怎麼來了酒肆當店小二?」
我為何離開,她似乎比很多人都清楚。
我甩開了她的手:「因為我叛出師門了啊。」
江婉兒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坦白,有一瞬間的怔愣。
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我轉身離開了前廳。
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想再見到。
隻是沒想到我在後院無聊地玩螞蟻時,紀淮年走了過來。
站在我身後:「宗門大比在即,婉兒師妹說想出來走走,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
「師妹,三個月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別再任性了。」
任性?
在他們眼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任性。
「你已經不是我師兄了,我也不再是劍宗的弟子。」
「隻要你願意,你依舊可以回到劍宗,做回我們的小師妹。」
「不必了。」
這個我曾經視若珍寶的位置,現在已經無法在我的內心激起任何波瀾。
不屬於我的,再怎麼去爭取,也得不到。
我放下撥弄螞蟻的木棍,準備離開這裡,一轉身卻看見了離澈。
他冷著臉看向我,依舊是那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
擦身而過時我聽到他說:「清蕪,你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
「背棄正道,散去一身修為,隻為了修煉這些魅惑妖術。」
我在他不遠處站定。
「我不認為這是妖術,至少我現在過得很快樂。」
離澈皺著眉頭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想探查我的靈臺,卻被我躲開。
「別動。」他罕見地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和我說話是為了查看我的身體。
我在劍宗時,曾為了取佩劍,孤身入劍冢,被上百把利劍捅了個對穿。
渾身是血撐著最後一口氣出來的時候。
離澈的目光卻第一時間落到我身邊的那柄利劍上。
見隻是一柄普通的上品靈劍時,他的失望幾乎要變成實質。
我第一次覺得,身上的痛比不過心裡痛。
後來他轉身就走,渾然不顧隻剩半條命的我。
我苦澀地笑了笑,現在做出一副關心我身體的模樣,是為了給誰看?
離澈強硬地查看了我的靈臺,金丹期修為的我,遇到大乘修為的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離澈仙尊,要對我的小徒兒做什麼?」老板娘的聲音響起。
可離澈渾然不覺。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
有震驚,也有一絲很難察覺的難過。
「你……同多少人雙修過?」我聽出了他聲音裡輕微的顫抖。
哦……原來他以為我如今的修為是同人雙修得來的。
忽地,心裡騰升起一股惡趣味。
我掰著手指說道:「也就一個兩個……七八九十個吧。」
離澈的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紀淮年也在此刻愣在了原地。
「師姐你怎能如此墮落?」江婉兒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她小跑著過來:「師姐,世間女子的名節清白最為重要,你怎可如此自輕自賤?」
江婉兒說這話時,眼神是看向我的。
可餘光在不斷確定離澈的神態。
離澈卻似沒聽見一般,再次抬頭看向我的時候,眼尾泛著一抹紅。
隨後他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老板娘。
「我要S了你。」
事情發展成這樣,是我沒想到的。
老板娘卻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朝我挑了挑眉:「小清兒,恭喜你入門了。」
閣樓上還站著一紅一白兩個身影。
「我倒是說錯了,S纏爛打似乎真有些作用。」隻是這語氣怎麼聽都有一股濃濃的酸味。
無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飛身而下,攔在離澈與老板娘之間。
「清蕪姑娘並未同人雙修過,貧僧可做證。」
「至於她修為增漲得如此之快,實乃合歡宗的功法與她過分契合。」
離澈緩緩回過頭來看向無念問道:「當真?」
「出家人不打誑語。」
本來這場鬧劇就該這樣結束了。
可沒想到紀淮年此時走了過來。
「無念大師腰間的香囊是何人所贈?」
我雙眼一翻,幾乎要暈過去。
那是我送給他的,其實就是想在他身上留下些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美其名曰:「我不願耽誤你修行,可這香囊是我親手縫制,可幫你識破合歡宗魅惑之法。」
其實我也不知道無念真的會收下。
他的修為是年輕一代中,最高深莫測的。
據說他參透了連他師傅都無法參透的佛法,區區合歡宗最基礎的魅惑之術他怎麼可能需要借助香囊識破。
可那晚他收下了。
還掛在腰間。
事情的發展怎麼越來越不對勁了。
這時,澤桉也黑著一張臉從閣樓上一躍而下。
「你不是說,這個香囊隻有我有嗎?」
哦……忘了這邊也送出去一個。
我在女紅方面實在是沒有什麼天賦,隻學會了繡幾朵梅花。
所以這兩個香囊除了顏色不一樣,其他方面出奇一致。
就連梅花的繡樣也醜得相同。
「師妹,這香囊是你批發的嗎?」紀淮年此時又站了出來,因為在不久之前,我好像也給了他一個。
雖然他沒有收下。
但在更久之前,相同的香囊,我也給過離澈。
不過那個香囊早就在他的手下成了齑粉。
現在我隻要抵S不承認就行。
「什麼香囊?無念和澤桉的香囊是我練習女工時做的,扔了浪費,正好送給他們抵御合歡宗的魅惑之法。」我嚴肅地說道。
澤桉看著我一通亂扯,笑得危險。
我回以微笑。
無念依舊一副清冷的模樣,似乎對此不感興趣。
我繼續轉頭看向離澈,這個在我心底早已經劃清界限的人。
我想,我似乎沒必要和他解釋。
老板娘在角落裡給我豎了一個大拇指。
有的時候真的覺得江婉兒像話本裡的人物,每到關鍵時刻總要出來拱火。
「師姐,在民間,女子親手繡的香囊隻能送給親人和摯愛,你怎可隨意將香囊贈予別人,還一下贈這麼多,難道你對這些人都有情不成?」
此話一出,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眼神不一樣了。
這是什麼修羅場,我有些應付不來了。
離澈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看著上面歪歪扭扭的梅花圖案,就知道這個香囊也是出自我的手。
可這枚香囊不是早就在他的手下碎成齑粉了嗎?
「清蕪,你的香囊我還收著,若是你願意回頭,你依舊是我的徒弟。」
我不理解如今的情況,離澈怎麼還能說出這句話。
「現在她是我的徒弟了!」角落裡的老板娘大聲喊道。
「不願意,婉拒謝謝。」我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裡。
我需要一些時間緩一緩。
8
晚些時候,我的房門被敲響。
推開門是紀淮年。
「師妹,你今日的做法實在是不妥,你畢竟身為女子,婉兒師妹說得沒錯,作為女子…… 」
我頭疼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想說什麼?」
紀淮年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師妹,那香囊可還有嗎?」
「沒有。」話音落下,我利落地關上門。
一個兩個的,都瘋了。
合歡宗的功法這麼厲害嗎?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就背著我的小包裹溜出了酒肆。
我需要暫時避一避。
翻過圍牆,卻看到江婉兒正站在那裡。
「我喜歡離澈。」她看著我說道。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沒事,我之前也喜歡,祝你成功。」
江婉兒對著我露出一抹笑容:「可他現在心裡裝的是你。」
天亮得很快,我不願與她糾纏,要是被發現我就跑不掉了。
酒肆裡住的四個男人,個個修為都在我之上。
「往南走,那裡有個人在等你。」
離開前,江婉兒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說出這句話,但是我的腳步還是轉了彎。
從往東轉到了南。
有點好奇,是誰在等我。
9
見到江濯的時候,我正找了一間客棧落腳。
推門而入的時候,客棧內的人齊刷刷地看向我,都是一群身著盔甲的士兵。
他們將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男人圍在中心。
男人周身靈氣四溢,卻並不是修仙之人。
我見到他的那一刻,沉寂的心髒忽地又跳動了兩下。
有的時候真的怪自己的不爭氣。
我嘆了一口氣,還是走到男人身邊:「你要S了。」
周圍的人瞬間拔出了佩劍指向我。
我並沒有在瞎說。
他是個凡人,卻有著充盈的靈力。
凡人之軀並不能承受如此磅礴的靈力,他就要被撐S了。
「我能救他。」我放下這句話後,男人微微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睛美得動人心魄。
是一雙冰藍色的眸子。
「你有什麼法子?」
「同我雙修。」
當著滿屋的男人我毫不害羞地說道。
「將軍不可,這人必定是個騙子,她一定是饞你的身子。」
我確實是饞他的身子,可我也不是個騙子。
合歡宗的功法本就是將他人的修為轉換給自己。
他的身體無法修煉卻又不能吸收這些靈力,若是與我雙修,我便可將他的靈力轉化成我自己的修為。
他這樣的人在修仙界便是極品爐鼎。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沒騙人。」
他卻將一柄長劍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語氣冰冷:「你是合歡宗的人。」
我想了想,我隻是修煉了合歡宗的功法,老板娘的身份至今我還不清楚。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合歡宗的人。
他這樣的體質定是被許多人盯上過。
正想開口說話,他卻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隨後便暈了過去。
「將軍!」他身邊的人連忙將一顆藥丸塞進了他的口中。
可是他的身體早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些藥對他已經毫無作用了。
其實不雙修也行,隻是會耗費些時間。
我看著他的臉,最終還是選擇管了這件闲事,畢竟吸了他的靈力,也能助我增漲修為。
「請姑娘救救我們將軍。」他身邊的人見藥丸喂下也絲毫不起作用,反而他的氣息愈發微弱。
如今便隻能賭一把。
「可還有空房?」
他們把江濯抬回了房間。
見我開始脫江濯的衣物,眾人都紅了臉。
「將軍守了二十年的清白之身,今日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嗎?」
我無語地看了一眼說話的小兵。
人都沒意識了我想上也無能為力啊。
眾人離去後,江濯的上衣也已經被我扒去。
看著他精壯的身體,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想睡。
開始運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知到金丹又大了一圈,正滿意地睜開眼卻對上了一雙冰藍色的眼睛。
「多謝。」
我笑了笑,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救命之恩……不若你便用這副身體報恩吧。」
江濯愣了一瞬,隨後耳尖爬上一抹薄紅。
說這句話不過是逗逗他,我看上的男人無一不是從一開始便拒絕了我的。
誰知他思考了一會兒,竟看著我說道:「好。」
心髒似乎停滯了一瞬。
我這是……沒被拒絕了?
正在我沉浸在喜悅中時,床上的紗幔被掀開,我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拽了出去,落入了一個帶有檀香的懷抱。
「誰壞我好事!」
一轉頭卻對上了四雙充滿寒意的眸子。
還有一個看熱鬧的江婉兒。
麻了, 一個個的都拒絕我, 現在又來壞我好事。
「婉兒?」江濯的聲音傳來。
「哥。」
一時間我便知道了, 為何江婉兒讓我往南走。
以我好色的性子, 遇到江濯這樣的極品定是要留下來糾纏他一番。
然後她再帶著離澈過來, 隻是這也來得太是時候了。
「江婉兒。」我咬牙切齒地看向她。
「清蕪, 同為師回去。」離澈看著我說道,眼神裡情緒翻湧。
「你已經不是我師尊了。」我扭過頭去。
「那你便同我走。」一向嬉皮笑臉地澤桉也冷了神色, 看著我說道。
紀淮年則是站在一旁滿臉落寞地看向我。
隻有無念靜靜地看著我, 一雙眸子裡不帶任何情緒。
可我朝他說道:「抱歉, 我不能破了你的戒。」
「無礙,貧僧的心已經亂了。」他笑得溫柔,我的心卻一陣刺痛。
我低著頭,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若說對不起, 這些人中我最後悔地就是去招惹無念。
他本是天賦極高的佛子,卻因我亂了心。
「她已與我有了肌膚之親,我要對她負責。」
我看向江濯。
隻是摸了摸你的胸肌, 便算是有了肌膚之親嗎?
不管怎麼樣,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我不會和你們任何一個人走。」
「離澈, 我們之間的師徒情誼早在你一次一次的冷漠中消失殆盡了。」
「我不願再與你有任何關系。」
離澈紅了眼:「清蕪, 若是那日我沒有將江婉兒帶回去,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搖了搖頭。
「沒有如果,我跪在雪地裡三天時,我散盡修為走下山時, 便將你我之間的一切放下了。」
「清蕪, 你想要什麼為師都可以給你,除了離開我。」
「我隻想要自由。」我淡淡說道。
離澈看著我落下了一滴淚:「我給你自由,你可否給我一個機會, 哪怕隻是留在你身邊的機會。」
曾經高高在上的離澈仙尊,也會為了所愛之人如此低聲下氣。
一旁的江婉兒見離澈這副模樣, 也落了淚。
「師尊, 那我呢, 你說過會護我一世。」
「抱歉。」
離澈總是輕易地將承諾說出口,可又輕易背棄。
「離澈, 你我之間再無可能。」
因為前兩天,我剛拿著這個荷包和師尊表明了心意。
「他「」我轉身離開了這裡。
10
我背上包裹準備離開獨自浪跡天涯時,卻看到無念, 澤桉和江濯都站在客棧門口等我。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隻是邊境戰事不休我不能丟下將士們, 也不願將你錮在身旁,若是你想, 可隨時來找我。」江濯看著我說道, 一雙冰藍色的眸子裡滿是認真。
話落,他將腰間一枚玉佩遞給我。
我欣然接受。
澤桉則是一副你去哪我去哪的無賴模樣:「招惹了我, 你便甩不掉了。」
「既然心已亂, 佛法已破, 那不如換個活法。」無念看著我笑著說道。
我挑了挑眉,默認了他們跟在我身邊。
不遠處離澈和紀淮年看著我們離開的背影。
「離澈仙尊,師父傳訊, 宗門大比即將開始,望我們速回。」
他不舍地看了許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