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陰差陽錯,我被神志不清的太子扛進了房間。
我不願與皇家有過多牽扯,趁蕭稷昏睡之際匆匆離開,隻求再無瓜葛。
沒想到,再見面時被他拉到無人處,他撫著我的臉頰,眼裡皆是柔情,「沅沅,別躲我。」
看著他眼中的勢在必得,我有些害怕,歸家之後草草與人定親。
怎料在出嫁的前一晚,我竟在東宮醒來,蕭稷壓在我的身上,眼中似有怒火,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問:「沅沅如此著急,我究竟哪裡不如那個鳏夫?」
1
如參加往常的宮宴一樣,我安靜地跟在安寧公主身後入場,隻希望趕快落座。
一個尖酸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周圍的人清清楚楚地聽到:
「哼,參加宮宴還穿得那麼寒酸,還真是小門小戶。」
是丞相之女薛蓉,她每每遇見我總要譏諷幾句。
薛蓉邊說著邊抬起塗著蔻丹的手輕輕捂了捂鼻子,好像聞見了什麼髒汙。
薛蓉自恃貌美,但她曾路過茶館的時候聽人說:「你說薛丞相的女兒?她如何能與蔣沅相提並論……」
我隻是一介太醫之女,地位相差懸殊,我並不願與她爭執。
一旁的安寧公主眉頭狠狠皺起,將我拉到身邊,一臉嫌棄地看她。
「真是晦氣!沅沅穿什麼都比你好看!腦袋上帶那麼多珠子,也不怕太沉閃了脖子!」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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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蓉上前欲與安寧爭辯,卻被一旁的宮女扯了扯衣袖。
那宮女輕輕搖了搖頭,薛蓉憤憤地瞪了我一眼,「你給我等著!」
我早就習慣她這套話術了,內心毫無波瀾。
安寧皺了皺眉,轉頭對我說:「今天薛蓉吃錯什麼藥了?這就走了?」
平日裡她總是要嘲諷我好些時候才肯離開,今日竟然就此善罷甘休。
薛蓉不糾纏,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我偷偷指了指剛才的宮女,「那個宮女什麼來頭?」
安寧往那處瞥了一眼,低聲與我道:「那是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也不知道他們又要作什麼妖了。」
當今貴妃是丞相之妹,也就是薛蓉的姑姑,平日裡對薛蓉多有關照。
我看向薛蓉,她今日精心裝扮,而且不停地攪弄著手中的帕子,時不時朝那位宮女看一眼,神色不安。
我收回視線,他們要做何與我並無幹系,就算是要害人也害不到我頭上。
2
落座後,我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點心。
看見安寧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了大殿的另一邊,我悄悄擠出人群,想去花園透透氣。
入秋後的晚風有些涼,但我卻不想就這樣回去。
我搓了搓手臂,繼續朝前走著。
「啪!」
不遠處傳來什麼東西被打碎的聲響。
往那邊看去才發現,是幾間茶室。
那處的光線很暗,我朝前走了幾步,發現一個房間的門口站了名護衛,他似乎正猶豫要不要進去。
看那護衛的裝扮,絕對不是普通官員。
房間裡打砸茶盞的聲音不斷傳來,我的心不由得緊了緊。
此時我早已打消了喝茶的念頭,轉身想要離開。
「哐!」
那個房間的門被猛地拉開,我呼吸一滯,心中愈發地有種不祥之感。
我攏起衣裳就朝著遠處光亮的宮殿飛奔,腦子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跑!快跑!
我隻恨不能再多出一雙腳來,快點逃離這不知吉兇的地方。
3
就在我的腳即將踏入光亮的前一刻,身後腳步聲陡然逼近,伴隨著來人疾走間帶來的凌厲疾風。
一雙宛如銅鐵般的手臂將我撈了回去,我渾身的毛孔瞬間炸裂,下一刻就要反射性地尖聲驚叫。
卻不料背後的男人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在我出聲的前一刻捂住我的嘴。
我聽見他啞著聲音:「沅沅,幫幫我。」
我怔愣片刻,他認識我?
在短短幾秒內,我在腦海中思索了所有可能的人,卻依舊不知到底是誰。
男人用抱嬰孩一樣的姿勢將我抱在身上,他走得很快,幾乎眨眼間就走到了茶室門口。
我恍然驚醒,用全身的力量來推他的臂膀,被他捂著的嘴嗚嗚叫著。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在這皇宮內院之中,竟然還有如此下流之人,難道他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在男人面前,我的力氣猶如微末,我用盡全力去捶打他,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他強硬地將我帶進茶室,關門之前還不忘吩咐門口的護衛:「守好門,若是有人要進,攔不住就殺了。」
隨即重重將門闩放下,將我的哭喊都隔絕在內。
借著茶室微弱的燭火,我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誰。
「蕭稷!你想幹什麼!」
登徒子怎麼會是他!當朝太子!
蕭稷此時神志已經不甚清醒,他箍住我的手臂青筋暴起,卻沒有再弄疼我。
他眼角猩紅,眼神努力想要聚焦在我的身上。
「沅沅,我被人算計了,我好難受,你再救救我好不好……」
我從小跟爹爹學習醫術,看著他潮紅的臉,我瞬間就判斷出他為何會如此。
合鴛散,極烈的催情藥,中招者若不行男女之事,渾身便如萬千螞蟻噬咬般疼痛。
在此種境況下,我已無暇分心,自然沒在意到他語氣中的親昵。
看他此時還能夠保持一絲理智,我吞了吞口水,「太子殿下,你堅持住,我去幫你找人來……」
怎料話音剛落,男人眼中最後一絲清明消失。
他急切地將我按在床榻之上,兀自撕扯著懷中人的衣服。
慌亂之間,我用了十足的力氣朝蕭稷臉上扇去。
他骨骼分明的下颌偏了偏,隻是他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
他臉色潮紅,白日裡曾見過的那張清冷孤傲的臉,在此刻看來竟如此可憎!
我用盡所有的手段,朝著他摳,抓,撓,咬,捶……
直到一陣劇痛襲來,我渾身一僵,再沒了反抗的力氣。
4
直到夜半,蕭稷的藥力才散了八九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他的手臂緊緊箍住我,腿壓在我的雙腿之上,以一個極具佔有欲的姿勢。
我渾身酸痛,嗓子仿佛要冒火一樣。
身上都沒什麼力氣,我努力平穩著呼吸。
我不明白,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明明我隻是出來透個氣,怎麼就碰上了失去理智的蕭稷……
恍惚間,我突然想起,中途我好似聽到門外有吵鬧的聲音。
門外那人要闖進來,百般阻攔不得,最後是護衛沈青亮了刀,那人才悻悻離去,離開之際嘴裡還陣陣罵著。
現在想想,那分明是薛蓉的聲音!
原來是她……
她要害我?
這個念頭僅一瞬間就被我否定,薛蓉愛慕蕭稷許久,怎麼可能會用這種計策害我?
想起今日大殿上那位貴妃的大宮女,我頓時想通了。
應是薛蓉和貴妃合謀,她想爬蕭稷的床,與蕭稷訂下那久久未成的婚約,成為真正的太子妃。
卻為何最後是害了我!
我呼吸瞬間加重,隻覺得鋪天蓋地的委屈和憤恨將我包圍,腦子裡閃過無數個想法。
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然而半晌之後,我竟沒想到一個能奈何他們的辦法,隻無力地勾了勾唇,一抹水色從我眼眶滑落。
我能如何呢?
可一個是當朝太子,一個是丞相嫡女,甚至背後還站著貴妃,任誰都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太醫之女能拿捏的。
就算我賭上名聲和性命,告到皇帝那裡求一個說法。
真的就能真相大白嗎?皇帝真的會為我處置他們嗎?
最重要的是……
我的爹娘,他們還能活嗎?
在這深不見底的京城,權勢滔天的人數不勝數,他們想讓我們一家人消失易如反掌。
連性命都算不上籌碼,我拿什麼來賭?
眼角積蓄的淚水不停滑落,湮沒在發際之間。
我的手攥緊了又松開,最終隻是輕輕挪開了蕭稷的手臂,撿起自己散落的衣衫穿上。
5
沒再回頭看因藥力沉沉睡著的男人,我拉開房間的門。
沈青還是兢兢業業地守在原地。
我輕聲開口:「送我回去吧,幫我和父親解釋一下。」
此刻夜已深了,皇宮宵禁,我一個人出不去。
父親母親等了半夜,看我回來急忙迎上來:「沅沅,你怎麼才回來!是不是宮宴上出了事?」
看著眼前頭發已經半白的兩人,我突然有些哽咽。
就算是為了爹娘,這件事情,也必須到此為止!
我低下頭試圖隱藏哭紅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沈青見狀開口:「是安寧公主多留了姑娘一會兒,夜深了,特意著我將人安全送回來。」
我爹這才安心,客客氣氣地將人送走。
我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渾身提著一口氣,努力不讓身後的人看出異樣。
直到進了屋,看著熟悉的陳設,我終於徹底放松下來。
脫了力一般,我虛浮地靠在門邊,眼淚止不住地流。
丫鬟小桃見我如此嚇壞了,不停地幫我擦掉眼淚。
「姑娘!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我抬手輕輕擦掉淚痕,安撫地摸了摸小桃的頭,讓她幫我準備沐浴的水來。
天光乍亮,我從床榻上坐起來,這一晚我不知究竟有沒有睡著。
小桃靠在不遠處睡著,頭如小雞啄米般點著。
我輕輕拉開房門,朝著家裡的藥房走去。
我自小學醫,經我手的藥材沒有上萬也有數千。
但這是第一次配避子湯,為我自己。
實際上我的身子在小時候就壞了,就算這碗避子湯不喝,大概也是懷不上孩子的。
但我不敢賭。
我將熬好的藥一飲而盡,苦味佔據了我所有的味蕾。
6
一連多日,我沒踏出院子半步。
並非自暴自棄,而是怕。
我害怕再遇到蕭稷,我怕他提起那晚的事情,我更怕別人知道我與蕭稷有所牽扯。
對皇室宗親,很多人憧憬崇拜,我卻是避之不及的。
爹爹蔣文遠在太醫院任職多年,他曾與我講過很多皇家秘辛。
那高高的宮牆之內,不知埋葬了多少無辜之人的性命。
在那四方的天空裡,爾虞我詐防不勝防,稍有不慎便會危及生命,我是親身體會過的。
「沅沅!你又躲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