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我是惡毒女配後,我死遁了。
天選男主和命定女主喜結連理,惡毒女配葬身火海。
再好不過的 HE。
卻聽說向來清冷持重的新郎官不顧一切地砸了婚宴。
驚慌失措地衝進火場。
1
意識到自己是惡毒女配時,姜雪寧正在跟我搶一件狐裘披風。
我被她推在地上,磕到了後腦。
一段不屬於我的記憶湧入腦中。
原來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話本子。
姜雪寧是女主,沈胤是她的官配男主。
我不過是催化他們感情的惡毒女配。
難怪明明我和沈胤青梅竹馬,姜雪寧出現後,他就吝嗇多看我一眼。
難怪明明我才是相府唯一的嫡女,姜雪寧出現後,所有人都視她為掌上明珠。
難怪……
我無論如何都爭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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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件狐裘,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了。
我為什麼不爭?
我頂著劇烈的頭痛,站起身。
用力地甩了姜雪寧一個耳光。
惡毒女配是吧?
我就惡毒給你們看!
「姜永昭!你在做什麼?」
我的手還沒放下,沈胤就來了。
他周身散著寒意,盯著我的眸子仿佛淬了冰。
可分明,他從前最喜歡對著我笑。
隻對我笑。
2
「沈哥哥!」
姜雪寧一見沈胤就紅了眼圈,「我隻是……」
「我看這狐裘破損了一塊,想要拿過去幫姐姐補一補。」
撒謊!
那裂口,明明是剛剛撕扯中拉開的。
就是擔心撕壞狐裘,我才松手,磕到了腦袋。
不等我開口,沈胤的眼已經無法從姜雪寧臉上挪開。
他心疼地撫上她的紅腫:
「昭昭,道歉。」
我幾乎要笑出來。
「我不。」
憑什麼?
是她撕壞了我的披風。
那是我娘親手,一針一線為我縫制的。
沈胤緊抿著唇角,冷冷盯我片刻:
「昭昭,這是你自己選的。」
「這件狐裘,就送給雪寧當賠禮了。」
拉著姜雪寧就走。
「不可以!」
我連連跟上,拉他的袖子:「沈胤,不可以。」
我娘的院子已經被姜雪寧的娘住了。
她們燒了她所有的東西,一件都沒留給我。
這是最後一樣,有她氣息的東西了。
「你知道它對我多重要,沈胤,你把狐裘還給我……」
我幾乎要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我極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對不起,是我錯了。」
沈胤終於停下腳步。
我攥緊發抖的手,看住姜雪寧:
「對不起,雪寧妹妹,我不該那麼魯莽。」
殷切看回沈胤:「可以了嗎?」
大概是我的模樣實在有些狼狽,沈胤眼中難得閃過一抹柔光。
姜雪寧哭起來:
「算了吧!沈哥哥,我的臉好疼,我們回去抹藥吧。」
沈胤望著我的眸光一瞬變得冷銳:
「晚了。」
3
姜雪寧拿走狐裘,當晚就送了回來。
表面看著完整無恙,但一打開,都被剪成了碎布。
我大哭一場,然後病倒了。
我真沒用啊。
姜雪寧回來的第一晚就跟我宣戰。
她是回來報仇的。
她把自己流落在外多年吃的苦,把她娘被拋棄吃的苦,都算在我和我娘的頭上。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算。
我娘一直到死,都不知道她們的存在。
就像不明白為什麼每次我和她的爭端,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站在她那邊。
生病的第三天,沈胤來看我。
我並不想理他。
他把梨花糕放在我床頭,摸我的發:
「怎麼大夫都不看?」
我不吭聲。
他嘆口氣:「一件狐裘而已。」
而已?
我往床榻裡邊挪。
他又說:「改天我親自給你獵一件。」
我笑笑。
不會的。
你不會的。
姜雪寧出現後,沈胤莫名其妙地少了兩年的記憶。
沒有受傷,沒有生病,就那樣莫名其妙地,忘了我和他之間最珍貴的兩年。
那兩年我瞞著所有人,陪他在邊疆打仗。
那兩年他夏日為我捉螢火,冬日為我暖手掌。
那兩年他無數次抵著我纏綿。
情難自禁的時候一邊喘息一邊喚我的名字:
「昭昭,昭昭。」
「待回京,我們就成親。」
後來我們回京了,然後姜雪寧出現了。
4
我有孕了。
綠翹驚掉了端給我的茶盞。
塞給大夫一大錠金子,又明裡暗裡說了好些威脅的話,才回來。
繞著我一圈圈地打轉。
「怎麼辦,怎麼辦啊!小姐……」
綠翹知道那兩年我和沈胤在一起。
我同家中人說去山裡禮佛清修,讓綠翹扮成我。
可她也知道,沈胤什麼都不記得了。
「怎麼辦,小姐。」綠翹雙眼通紅地跪坐在我身前。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啊!
話本子裡沒有這段劇情。
不僅這段劇情沒有,話本子裡,沈胤去邊疆的那兩年,我也沒跟去。
「沈胤呢?」
綠翹的眼睛更紅:「小姐,大公子他……」
哦,我怎麼也忘了。
姜雪寧的院子修好了。
沈胤每天都在隔壁。
姜雪寧彈琴,他舞劍。
姜雪寧磨墨,他作畫。
姜雪寧坐秋千,他在後面推。
他們的笑聲每天每天地穿過牆壁,響在我耳畔。
「綠翹。」
我摳住手心:「去把大夫叫回來。」
5
我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那兩年我扮作沈胤的書童,沒有人知道。
爹爹已經隻聽得進姜雪寧母女的話,不會為我出頭。
連從小將我視作兒媳的沈伯伯和沈伯母,眼裡都隻剩下姜雪寧。
沒有人會信的。
我望著那碗黑漆漆的藥汁,突然想到我和沈胤第一次親吻。
他能文善武,也會醫。
第一次在軍中生病,是他親手煎的藥。
隻管療效,不顧口感,苦得我哇哇叫。
「蜜餞蜜餞,沈胤,我要蜜餞。」
他還在惱我大冬天非跟著他巡軍,冷著臉:
「軍中哪來蜜餞?」
我苦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他煩躁地在我榻前踱了兩圈,突然擒住我的下巴,溫軟掃進來。
「好了嗎?還苦嗎?」
我整個人愣住。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慣來冷清的臉上,竟然浮現一抹紅暈。
接著捧著我的臉,再度親下來。
輕輕的,柔柔的。
仿佛我是他再珍惜不過的寶貝。
可現在,不是了。
我咬著牙,端起碗就往嘴裡倒。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黑影,攔住我的手。
6
我有一瞬間的迷茫。
眼前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他朝我搖頭。
接著翻開茶杯,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
「危險。」
我想起來了。
我娘給我留下的東西,並不隻剩那條狐裘。
我娘是江湖女子。
從小,我身邊就有影衛的。
隻是他們隱秘,且不會說話。
隻在我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才出現。
危險。
是指這碗落胎藥嗎?
落胎當然有風險,可……
不等我說話,他站起身,直接拿起碗,將藥潑在了窗外。
接著朝我行了一禮,翻身便又消失不見。
7
綠翹見我沒喝那碗落胎藥,大松了一口氣。
「小姐,我們再多找幾個江湖名醫,說不定大公子的病就治好了呢?」
「實在不行,直接跟大公子說吧。」
「他的骨肉,他總不能不認。」
其實我早跟沈胤說過。
說兩年前我跟他去了邊疆。
隻是才開一個頭,他就斥我一句「荒唐」
不願再聽。
我看了一眼桌上他昨日送來的梨花糕,提筆寫信。
「綠翹,你去,親自交到沈胤手上。」
想不到信還沒送出去,綠翹興衝衝地回來。
「小姐!小姐!」
「原來大公子在回京之前,就寫信向陛下請了婚。」
綠翹驚喜地扯著我的袖子:「小姐!」
「今早陛下下旨賜婚了,賜相府嫡女與大公子下月初八完婚!」
8
我出去的時候,碰到姜雪寧也出她的院子。
一月沒見,她豐腴許多。
更襯得膚色勝雪,唇紅眼媚。
像極了我從前被嬌養在閨中的樣子。
「姐姐!」她嬌俏地撲過來,挽住我的手臂。
「好想你,你終於肯出院子啦!」
下一刻,在我耳邊低笑:「姜永昭,你該不會以為,婚約,是你的吧?」
「我說過,你和你娘欠我們的,都要還回來!」
我克制住想再給她一耳光的衝動,徑直往前廳去。
前廳比想象中還熱鬧。
宣聖旨的公公,爹爹,姜雪寧的便宜娘,家中幾位哥哥。
沈胤也在。
進門就聽到柳茹在和爹爹爭。
「老爺,您這話的意思,我不是正妻?」
「是是是,夫人當然是正妻。」
「那我女兒不是嫡女?」
「這……可……」
爹爹望望我,又望望姜雪寧。
「老爺,您就說您到底認不認我這個妻,寧兒這個女兒!」
爹爹臉上閃過妥協:「好好好……這聖旨就給……」
「老爺!」綠翹都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撲通跪下。
「老爺,這聖旨是大公子為他和大小姐求來的!」
「老爺!不可以啊!」
綠翹是一心為著我,趴在地上不停磕頭。
「老爺,大小姐和大公子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您不要做棒打鴛鴦的事啊。」
「老爺,大小姐已經……」
「咳……」一旁的宣旨公公無奈,「沈大公子不就在這裡?」
「聖旨上隻寫了嫡女,到底是哪位嫡女,問他不就知道了?」
整個廳堂的眼神都落在沈胤身上。
我知道他的答案。
他看著姜雪寧的眼神,和當初看我時,一模一樣。
「沈胤。」在他開口之前,我喊住他。
「我有話同你說。」
9
這次我不管沈胤是什麼表情。
堅持把一切說給他聽。
我們是如何看塞外的雪。
如何數塞外的星星。
我們是如何定情,如何親吻。
如何在床榻間……
「夠了!」沈胤一聲冷喝。
「如果你叫我出來,就是說這些無稽之事,沈某告辭!」
瞧,連「沈某」都用上了。
「可是沈胤。」我望著他的背影,「我有身孕了。」
沈胤腳步猛地一頓。
「沈胤,我腹中,有你的孩子。」
沈胤不可置信地回頭。
「沈胤,我娘在我十歲時就過世了。」
「沒有人教過我這些。」
「你沒有告訴我,那樣做可能有身孕。」
沈胤沉默了許久。
黑沉的眸子靜如死水。
良久,他臉上寫滿失望:
「姜永昭,這兩年你到底經歷過什麼?」
「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謊話來?」
10
仿佛被人往心上重重打了一拳。
拼命壓抑的眼淚瞬時湧上來。
我沒有。
我沒有說謊。
是你說的:「弱水三千,隻取昭昭」
是你說的:「待回京,我們就成親」
說謊的明明是你。
巨大的酸脹充斥在喉頭,眼淚像失了控的雨水,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胤遙遙望著我,也不知是怎麼了,突然按住心口。
卻也隻是那一瞬。
他握著拳,快步走過來。
「收起這副表情!」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你以為我還在失憶是嗎?」
「昭昭,你我十幾年的感情,我一直不想讓你難堪。」
「可是你,到底為什麼?」
「我記起來了,早就記起來了。」
「陪我去邊疆的是雪寧,和我一起數星星的是雪寧,和我定情的,也是雪寧。」
「你憑什麼以為可以騙到我?」
「就憑你這張與她有三分相似的臉嗎?」
這次換我愣住。
連哭都忘了。
11
原來是真的。
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個話本子。
姜雪寧是女主,沈胤是男主。
而我,是給他們制造障礙的惡毒女配。
我和沈胤之間的往事,可以活生生變成他和姜雪寧之間的往事。
我和沈胤之間的感情,可以變成他和姜雪寧之間的感情。
那我和沈胤的孩子,能變成他和姜雪寧的孩子嗎?
我渾身不停地發抖。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了。
我甚至懷疑我隻是在做一個漫長的噩夢。
隻是這個噩夢,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12
沈胤和姜雪寧定親了。
整個相府喜氣洋洋。
三書六禮要一個月內走完,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我的院子也不冷清。
因為姜雪寧每天都派人來搶些東西走。
我的首飾,我的嫁妝,甚至我及笄前就備好的嫁衣。
綠翹哭腫了雙眼。
我不太有所謂。
最珍貴的記憶都被搶走了,那些又算什麼呢?
距婚禮還有七天的時候,府上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所有人都安安心心地,等著婚禮。
這日日頭正好,我趴在窗頭看隔壁的院子。
紅綢漫天。
真好看啊。
我從懂事起,就等著嫁給沈胤呢。
一場夢而已,該醒了。
「小啞巴,你在嗎?」我敲敲窗。
黑色的影子一躍而下,半跪在地上待命。
「小啞巴,你叫小八還是小九來著?」
小啞巴抬頭,清衢的眼底滑過一絲詫異的光。
沾了茶水在地上寫:「小九。」
「小九,你武功很好吧?」
他寫:「尚可。」
我笑起來。
好謙虛的小啞巴。
「小九。」我望著他,「你帶我走吧。」
13
臨近婚期,沈胤反倒頻繁跑來找我。
我不知道他什麼意圖。
但多年了解,我看出他平靜之下的焦躁。
焦躁什麼?管他呢。
他一來,我就讓綠翹去隔壁報信。
後腳姜雪寧身邊的丫鬟就會過來。
不是她家小姐腳崴了,就是她家小姐心口疼。
沈胤會馬上離開。
婚禮前一夜,他又來了。
他的臉色很白,眼底發灰,看起來很累。
和往常一樣,他隻沉默地看我。
我並不樂意給他看,可惜這日綠翹遲遲未歸。
「昭昭,你腹中……」
「騙你的。」
我歪著腦袋望著他笑:「我在外面廝混懷上的野種,想栽贓到你身上。」
「滿意嗎?」
沈胤面色更白:「昭昭!」
「真不知道沈大公子這兩年經歷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