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
深夜襯得他的聲音也繾綣。
我抓著他的衣服,手指都在抖,「蕭疏桐。」
「害怕成這樣,還敢跟我回家?」
他打量著我,離得越來越近,像是想吻我,卻又遲遲不肯吻下來。
聲音像是從胸腔傳了出來。
我咽了咽口水,克制著自己的顫顫巍巍。
「第一次,業務不太熟練。」
滿向南笑出聲,這次是真的在笑,眉目俊朗得讓人一眼萬年。
然後他吻了下來。
我們身上有著同樣的沐浴露的味道。
一時之間,不知道他的吻還是他那好聞的沐浴露誘惑了我。
讓人心動目眩,又拼了命地想要沉溺。
他扶著我的後腦,我的手攀上了他的肩。
吻得意亂情迷。
在我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我。
Advertisement
「換氣。」
他的聲音裡帶著笑,我這才大口地喘息。
吻開始往下,流連在鎖骨和頸窩,我的腳趾緊張地蜷縮了起來。
可是突然,胃上湧出一陣惡心,心口往上一漲。
我一把推開身上的人,往廁所裡跑。
晚上喝了酒,我終歸是遭了報應。
我扶著馬桶,吐得一陣一陣,腦子裡什麼都記不住。
再起身的時候,才想起來沙發上還有個人。
結果我回頭,那人抱著胳膊站在衛生間門口。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隻是眼裡失了興致,早已抽身回了之前的清冷模樣。
「蜂蜜水在桌上,客房在右手邊。」
說完,他轉身離開。
臥室門咔噠一聲被關上。
我用冷水摸了把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按了按眉心。
注定睡不到。
算了。
5
我在客房昏昏沉沉地躺下。
但這個房間裡到處都是滿向南的味道,到處都是滿向南的物件。
光是這個認知,就足以讓我顱內頻頻高潮。
也許是荷爾蒙太旺盛,我久違地夢見了少年時期的他。
滿向南比我高一級,是學校裡鼎鼎大名的學霸校草。
我那個時候就是個普通高中生,戴著黑框眼鏡,整天埋在書堆裡。
其實真的沒發生過什麼事情。
不過是我在月考失利後跑到天臺默默懊惱時,路過的他給我遞了一包紙巾。
連安慰的話都沒說話。
我們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但我還是對他一見鍾情了。
和全校無數女生一樣,我也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那張臉。
後來他高考發揮超常,一舉拿下高考狀元的名頭,去了國內的 top2 高校。
我雖然學習也不差,但還不至於能輕松夠到頂尖名校。
於是我第一次跟那個早已四分五裂的家裡低了頭。
他們答應給我請了私人家教。
我每天在學校上完自習,還要回租的房子裡單獨補課一個小時。
從進入高三開始,每天都是十小時的學習時間。
可惜第一年高考,我還是差了幾分。
所有人都在勸我,挑個其他名校也是一樣的。
但我咬著牙,頂著所有壓力選擇了復讀。
好在第二年,老天爺垂青,我終於和他站在了同一所大學裡。
可是我剛入學,就得知他去德國交換的消息。
我安慰自己那就再靠近他一點,於是我打聽了他的成績和他的社團。
按照他的選擇,走他走過的路。
我開始鍛煉,開始健身,開始學琴,開始跳舞,重新養了一遍自己。
等他終於回學校時,我已經進入大二了。
有人組織校友聚會,我在宿舍打扮了一整天,興致勃勃地趕過去時,得到的消息卻是他有事耽誤,不來了。
那天聚會我喝了很多,旁邊的男生將我送到了樓下。
他對我的殷勤,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所以我問他。
「你喜歡一個人,最長時間喜歡了多久?」
他說很誠實,「前任談了一年。」
我又問,「那你會喜歡一個陌生人嗎?」
他搖頭,「當然不會。」
「對啊,」我頭腦昏沉,「我也覺得我不會那麼喜歡他啊。」
「誰會喜歡一個陌生人呢?」
「可我看任何一個人,第一反應都是拿他做對比。」
「他根本不認識我,我卻忘不掉他。」
那個男生想了半響,說,「可能是你年少遇到了太驚豔的人。」
「或許吧,但怎麼辦,無論我如何努力地走向他,都沒有用。」
.......
大四的滿向南,早早保了研,還去了頂尖券商實習。
學校的公眾號上、官網上、新聞裡、同學口中,到處都能聽到他的消息。
可我從沒有在校園裡碰到過他一次。
我和他距離最近的一次,是他畢業那天,我偷偷去了他們拍畢業照的現場。
我抱著一束向日葵,懷揣著無數個翻來覆去夜裡做過的思想準備。
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可就在我就快要走到他的面前時,他忽然被老師叫走了。
我一慌,甚至也脫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
那一聲「滿向南」,大約是匯集了我前半生所有的勇氣。
可惜人潮洶湧,他沒能聽見。
我終於開始接受,我和滿向南沒有緣分這個事實。
於是我收回了對他的關注與追隨,並一再地、努力地試圖將目光從他身上挪開。
卻始終做不到。
甚至唯一一個聊得投緣的男孩,都是因為他的眼睛很像滿向南的眼睛,一樣的清澈好看。
我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跟我說得不到就容易成為執念。
我一開始隻想跟滿向南告白,想和他戀愛。
後來這條路我實在是走得太累了。
我像個望梅止渴的旅人。
後來我偶爾就惡作劇地想,睡一次也許也算圓滿。
可他畢業了,我們再也沒見過。
畫面一轉,畢業後的第五年。
普通的一天,在酒吧後巷,我重新遇上了滿向南。
6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醒來的時候,客廳和廚房裡都沒看到滿向南的身影。
眼看上班的時間就要來不及,我草率收拾完拎著包就往外跑。
梅姐早就在工位等著我。
我踩著點打完卡,氣兒還沒喘勻,就被她抓過去一陣檢查。
我急忙護著脖子,「幹嗎呢,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
她松開手,笑嘻嘻地看著我。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
「我建議你聽好消息。」
我坐到位置上開電腦,「好,那聽好消息。」
「昨天王總把合同籤了,年終獎有望了。」
我琢磨著她的表情不太對,「壞消息呢?」
梅姐拍了拍我的肩,「王總給老板打了電話,說你和昨天那位甲方的爹關系匪淺。」
「老板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破王總。
不僅色心色膽,還嘴碎長舌婦。
村口站著的那群大媽都沒他八卦速度快!
心裡罵歸罵,打工人表面還是隻能恭恭敬敬地戴好工牌。
在梅姐的目送中,如同奔赴刑場一般,走進了老板的辦公室。
我打好了一肚子的腹稿。
問就是不熟。
問就是高中校友。
問就是沒有私人交情。
可老板不按常理出牌,他一點兒沒問我和滿向南的關系。
他隻是和顏悅色地關心了一番工作後,將一份文件遞給了我。
「小蕭啊,這家公司你看看。」
我翻開首頁,迅速掃了一眼,視線落在了中間那排。
【法人代表:滿向南】
「這個是近幾年風頭非常強勁的一家新公司,之前我正愁怎麼發展這個客源呢。」
「你去聯系聯系吧,可以合作最好,不能合作也沒事。」
「主要是拓展一下客戶。」
這套組合拳讓我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
老板都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能拿出什麼態度呢。
當然是點頭哈腰,外加打工人的標配——
「好的老板。」
晚飯是和梅姐吃的。
她拿著那份計劃書,問我準備怎麼辦。
我的嘴角扯出三分譏笑:「涼拌。」
梅姐還是不太相信,「你倆昨天真沒發生啥?」
我也頗為遺憾。
「別說發生啥,我連人家微信都沒有。」
我很惆悵,想小酌兩口,又想起昨晚都是因酒壞的事,於是忿忿地放下了杯子。
我向後仰,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地打量著頭頂的燈。
人家小說都怎麼進行來著?
噢,人家女主角一般都會掉個啥手鏈之類的。
等男主來還的時候,女主又說那一起吃個飯。
一來二去,不就有了往來。
可是我!習慣使然,離開後一定會收拾整齊,並確認物品沒有落下。
甚至連衛生間的頭發絲我都清理得幹幹淨淨。
以前看不見唐僧的時候隻會偶爾痴心妄想。
現在唐僧都出現了,我連人家家門都進了,竟然都沒把握住機會。
「唉。」
我是真難受啊。
梅姐以為我還在發愁老板安排的活。
「沒事兒,老板這人雖壓榨,但不會真為難員工,你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回一下就行。」
我說:「我不是難受這個,我隻是突然理解了白骨精想吃唐僧肉的心情。」
那會兒店裡的人不多,二樓的樓梯忽然傳來腳步聲。
我無意間掃了眼,很快回頭,反應半秒,又立刻回過頭去。
這次連身子都轉過去一半。
「滿向南!」
看來做不了小說女主也沒關系。
老天爺偶爾也會給點垂憐!
7
滿向南面無波瀾地看了過來,倒是他身邊那人歪出個頭衝我笑了笑。
「美女,又見面了。」
是上次 KTV 站在滿向南身邊的一個人,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
「好巧!你們也來這裡吃飯嗎?」我自來熟地搭起了話。
眼鏡兒哥看了眼滿向南,回頭熱情地招呼道。
「我和阿南剛結束一場,準備去兜個風,你們吃好了嗎?要不要一起?」
可是我和梅姐剛進店不到半小時。
我回頭看了一眼滿桌剛上的菜,又回頭看了看燈光下的滿向南。
沒等我糾結好,梅姐就迅速替我做了決定。
「吃好了吃好了,我們剛還說要去哪兒轉轉呢,走走走,一起啊。」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坐在滿向南的副駕了。
而這一次,是他親自開車。
梅姐自然去了眼鏡兒哥的車裡。
我剛準備開口說話,眼前忽然覆過來一道黑影。
滿向南的臉,停在了我近在咫尺的前方。
我在他深邃眼眸裡,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就在我的心緊張地快要撲出來時,他斂下眼眸,低聲開口,「安全帶。」
咔噠一聲,他伸手替我系好了安全帶。
車子正常駛了出去。
我小口呼吸著,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卻透過玻璃窗,看到了滿臉通紅的自己,還有那雙璨意滿滿的雙眼。
果然,就算捂住了嘴巴,暗戀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唯恐少女心事頃刻間暴露無遺。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我所有的躍躍欲試都收了回去,隻敢坐在位置上當個鹌鹑。
七點左右,滿向南帶著我來到了一家安靜的海邊清吧。
梅姐和眼鏡兒哥早早在柵欄邊找到了個位置。
我拎著包坐進了裡面,滿向南在我的右手邊落座。
點單的時候,梅姐要了杯和眼鏡兒哥一樣的,滿向南點了杯雞尾酒。
海風溫柔吹過,之前那點小心翼翼被吹散開來。
我滑了滑點單頁面,忽然偏頭看向右手邊的男人。
「不然我也跟你點一樣的?」
滿向南揚了揚眉,「酒烈,你喝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