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多年後,我重新遇到了學生時代暗戀的人。
然後,我想方設法追到了他。
可有一天,他突然和我說。
「蕭疏桐,我倆第一次見面不是在酒吧後巷。」
「我很早就認識你了。」
1
我在巷子裡遇到一個人。
他肩膀靠牆,歪歪站著,嘴裡咬著根煙。
從兜裡摸出個打火機,臉側到一邊,左手輕攏。
連按幾次,打火機都沒動靜。
我湊了過去,在一片寂靜中劃拉了根火柴。
火星在我們之間閃爍。
他看看火柴,又看看我。
我揚了揚眉。
他俯身,從我手裡借了火。
我們在火光中交換了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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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開口,「謝了。」
聲音入耳,像是不小心咬到薄荷後徐徐蔓延開來的清涼。
我身子往前探了探,他敏捷地將煙拿開了些。
然後垂眸看著我:「認識我?」
我抬頭,落入他黑色的瞳孔中。
「現在認識了。」
他面色平靜:「我是誰?」
我頭有點暈,回答的嗓音卻幹脆。
「我的下一個男朋友。」
他沒什麼反應,吸了口煙,不緊不慢地吐了個煙圈。
我往後仰頭避了避。
目光落在那雙指尖修長、骨節分明的右手上。
模糊中看到他的嘴角扯出一個弧度。
明明在笑,卻偏偏讓人覺得涼薄。
那會兒正下著小雨,到處都是淅淅瀝瀝。
我和他站在屋檐下,好像全世界隻剩我們彼此。
等煙霧散去,我側身靠在牆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你怎麼不問問我是誰?」
他扯扯嘴角,將我的話改了改,又還給我。
「我的上一個女朋友。」
我愣了兩秒,笑得眼尾彎彎。
「那真遺憾,我們彼此相愛,卻又沒愛過彼此。」
雨滴冷不丁地落在了左臉頰,有些涼,我想伸手抹去,下巴忽然被人捏住。
我被迫偏過頭,他用左手抬起了我的臉,面無表情地看了我半響。
然後用食指輕輕將那滴雨擦去。
他的手指有些粗粝,仿佛帶著火,被他觸碰過的肌膚瞬間發燙。
我的臉漸漸地熱了起來。
下一秒,他彎了腰,向我靠近。
實在是太近了,鼻尖若有似無,我們的呼吸也交融在了一起。
他的煙草味,我的紅酒味,還混雜著雨天的氣息。
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人沉溺。
我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眨呀眨。
直到他的唇快要挨近的那一秒,我猛地伸手將人推開。
呼吸終於暢快。
他像是早有預料,嗤笑一聲,眼裡淨是嘲諷,松了手,往後退開兩步。
右手抬起,隨意地將煙順勢滅在了垃圾桶裡。
煙盡,人離。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滿向南。
2
當時隻以為是偶遇。
沒想到第二次見面來得那麼突然。
那天是周五,梅姐帶我去和甲方客戶應酬。
對方是出了名的難伺候,但那個項目是我們組跟了三個月的大單,關系著所有人的年終獎。
下車前,梅姐給我遞了兩片鋁碳酸鎂,「待會兒少不了喝酒。」
我丟進嘴裡,喝了口礦泉水,仰頭咽下。
「對方今天來的是個總監,事兒不多,但喜歡動手動腳,待會兒見機行事。」
我點點頭。
雙方客氣開場,吃了會兒飯,就開始輪圈打酒。
吃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那位禿頂的總監眼神開始漂浮起來。
「這位是小桐吧,貴司果然美女如雲。」
梅姐拉了我一下,我端著杯子起身敬酒,「王總好,我是蕭疏桐。」
「過來,過來,離我近點,不然我都看不清人。」
梅姐沒說話,我隻好坐了過去。
他第一次伸手,我抬手拿外套蓋在腿上,借勢避開。
他第二次伸手,我直接起身。
「抱歉,我去一下衛生間。」
出了門才後知後覺酒是真的喝多了,一吹風甚至有些站不穩。
我往前走了會兒,遇到群人正好經過。
擦肩而過時,突然腰身一晃,腳步虛浮,條件反射地往旁邊靠了一把才穩住。
迷迷糊糊地抬頭,我咯咯地笑:「男朋友,你來了?」
後面跟著的那幾個人,停了話頭,面面相覷。
滿向南沒躲開,任由我兩隻手抓著。
他還沒說話,梅姐突然從後面跑過來,扒下我的兩隻手。
「抱歉,滿總,她喝多了,認錯人了。」
腦子嗡嗡地轉,但我記得反駁。
「我沒認錯,他就是我男朋友。」
梅姐大力拖著我往回走,我都來不及去看滿向南的表情。
梅姐的聲音也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那男的一晚上淨盯著你,我待會兒找個理由送你先回去。」
我歪在她的身上,還掛記著大事,「可是合同怎麼辦啊?」
「我來想辦法。」
「話說你碰瓷還碰個大的?」
我「啊」了一聲。
「滿向南,那可是這幾年的投行新貴,甲方是我們的爹,他就是甲方的爹。」
「哦。」
我低頭走路,不肯再吭聲。
回了包廂,梅姐編了個理由讓我先走,那位總監變了臉,不悅起來。
「這合同最後也還沒定,你們公司誠意如此的話,那我們也要再考慮考慮。」
話扯到這個份上,包廂裡氣氛一下降了下來。
我拿包的手正準備放下,一口氣剛提起來,想著這局怎麼也得喝完。
門突然被敲響。
「打擾了。」滿向南就那樣一身悠闲地出現在門口。
甲方立刻起身迎接,笑得諂媚。
「原來是滿總,也在這談生意?」
滿向南頷首,風輕雲淡地將目光轉向了我。
「來接個人。」
他也沒有故意將話說得曖昧,就正常的說話語氣而已。
但氛圍偏偏讓人浮想聯翩。
所有人的眼中都寫著難以置信,看看他,又看看我。
王總眼裡的眼睛立刻清明起來,瞬間變得像個穩重的長輩。
「快去吧,快去吧。」
我捏緊包帶,匆忙告退。
「王總,梅姐,那我就先走了。」
3
外面正下著大雨。
「地址。」
滿向南坐在我的旁邊,卻隔得很遠,語氣很淡。
我感覺腦袋一會兒輕一會兒重,但意識總還是在的,規規矩矩地報了小區的位置。
滿向南拿著手機,似乎是在回郵件。
我無聲地看了會兒他,又轉過頭看向窗外,聽著大雨劈裡啪啦砸著車窗。
窗外的可見度越來越低,視線模糊的時候,我又回頭看他。
「有事?」
許是被我盯得久了,他鎖了手機,看了過來。
我搖搖頭,「沒。」
他也不再說話,閉上眼休息,任由我打量。
我看著看著,不由自主地就向他靠了過去,肩膀和他隻剩一拳的距離。
睫毛真長啊,皮膚真好啊。
鼻子真挺啊,唇形真好看啊。
嘴巴看起來好想親一口啊。
腦袋裡的浮想聯翩還沒琢磨完,一下落入了那雙炯炯有神的桃花眼中。
我嚇得往後倒,「怎麼嚇唬人?」
他似乎是冷笑了一聲,但臉上又沒什麼表情。
「不是你嚇我?」
我隻好收回目光,正襟危坐,目視前方。
晚上也不知道喝的是什麼酒,這會兒明明沒覺得醉,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莫名的,有種不知名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傳來。
膽子也大了起來。
「我哪裡是嚇你,明明隻是想親你。」
一句話憑空扔了出去。
那瞬間,車好像抖了抖,司機的背影都透著強裝鎮定。
車廂裡變得更安靜,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我咬了咬舌尖,閉上眼睛暗自悔恨。
老天爺,我到底在說什麼!
好在滿向南沒什麼反應。
司機率先打破了這場無名的尷尬。
「滿總,這會兒雨實在太大,去蕭小姐所在小區的路大概率已經被淹了。」
我頓時睜開眼,看向窗外,道路上確實已經有了積水。
「送你去酒店?」
我扭過頭,「你待會兒去哪兒?」
他沒答,隻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又是那股慵懶無所謂的模樣。
從見面開始,無論我做什麼,他都是這樣的表情。
我忽然來了氣。
看著他半響,一下轉過身,雙手撐在座椅上,彎腰和他面對面。
「隻能去酒店嗎?」我歪著頭看他。
他還是沒動,隻是嘴唇輕飄飄吐出幾個字。
「回家。」
這是在回答我的上一個問題。
我揚眉,笑了笑。
「好,那我也去你家。」
滿向南不說話,司機也不敢作主,車速慢了下來。
我也不動,就那樣看著他。
可勇氣逐漸癟了下去,酒勁散了散,我聽見心裡的聲音:要不算了吧。
我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正想坐回位置,腰突然被人摟住。
「回家。」
司機打了轉向燈,重新將車駛了出去。
車廂隔板被降了下來。
我莫名覺得臉在發燙,胳膊也很酸。
但他摟著我的腰一動不動,手勁還大了起來。
「滿總,這是什麼意思?」
我實在是撐不住,幹脆摟上了他的脖頸,以一種別扭的姿勢。
他捏了捏我腰上的肉,眉梢微挑。
「你想什麼意思,就什麼意思。」
4
滿向南住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級公寓。
司機將我們送到之後,轉身便消失。
我走不穩,滿向南隻好單手拎著我,就這樣踉踉跄跄到了 27 樓。
進了門,他將我扔到沙發上,動作不粗魯,沙發也很軟,但我還是被晃得眼冒金星。
很快,他端來一杯水。
「喝了去洗澡。」
這下我聽出來了,是嫌棄的口吻。
我舉起左手袖子聞了聞,又聞了聞右邊的衣領。
好吧,是一股酒味。
等我磨磨蹭蹭喝完水,他又扔過來一件衣服。
「新的,沒穿過。其他洗漱用品在浴室櫃子裡。」
新襯衣很大,衣長蓋過大腿,我將袖子挽了挽,吹完頭發走出浴室。
滿向南正在看電影。
洗完澡,我的腦袋也清醒不少,挑了個單人沙發坐下。
困意有些上頭,我悄悄用餘光看過去,他盯著屏幕,樣子看起來是認真的。
我隻好打著哈欠,三心二意地陪他看完了電影。
落地窗的窗簾早就拉上了,隱約有些燈光透進來。
屋裡隻有一盞落地燈亮著,昏昏暗暗。
「過來。」
我的瞌睡被他一句話給衝醒。
我起身,坐到了他的旁邊,與他隔著一臂的距離。
下一秒,天旋地轉,他掐著我的腰,將我按倒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