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掠過這個話題,讓我幫他看車。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走路看起來沒問題,看來是全恢復了。
這輛寶馬不像是裴紹東會開的車。
他喜歡那種炫酷的,又貴又張揚的跑車。
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裴紹東主動解釋:
「之前的跑車賣了,要不然我沒錢找地方住,也沒錢去醫院復查。」
「哦。」
「這次真不是我故意撞壞的,今天開車的時候有隻貓突然從馬路上竄過去,我嚇了一跳,撞樹上了。」
車的前面都被撞得凹陷進去,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
這種情況修復不是很難,直接換新的保險槓就行,主要是需要時間。
我彎腰檢查了一下。
寬松的 T 恤往下滑,露出我的一截後背。
一隻手突然碰到我的腰。
我敏感地直起身子,回頭瞪了他一眼。
裴紹東無辜地收回手:「幫你把衣服扯下來而已。」
「以後少碰我,這車你一周後來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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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周要出國一趟,車修好了放你這。」
「哦。」
我正準備回休息室,他抓住我。
「你不問問我,出國做什麼嗎?」
「關我屁事,我們什麼關系?」
他自顧自地回答,「池哥,有個賽車俱樂部想籤我,我出國試訓一段時間,你等我好消息吧。」
我冷哼一聲。
正要推開他,他卻反手扣住我的腰,猛地湊近我。
「可能得一個月見不到你了,池哥,能不能等等我?」
「放開,你去哪幹什麼都跟我沒關系。」
我掙扎著,他突然低頭親了我一下,很快就松手了。
「哥,等我回來了繼續追你。」
「追你大爺!」
我瞪著他,抬手就要揍他。
裴紹東沒躲,肩膀硬生生被我猛地捶了一拳。
他退後幾步,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嘴角還掛著笑。
「沒用全力,看來你還是心疼我的。」
「有病吧你。」
我覺得這人不可理喻,將他推出門外。
11
裴紹東去了國外也不安寧。
他一有空就給我發消息,我要是不回,他就用各種不同的號碼給我打電話。
我被他搞煩了,隻好每次回個句號。
裴紹東面對我的愛答不理,他照樣聊得挺歡。
真不知道他這樣到底有什麼意思。
月底是我生日。
許久不聯系的徐越給我打了電話,問我能不能過來一起吃飯。
我手頭上還有一輛車沒修整完,估計得折騰到很晚。
「不了,改天吧,我還在忙。」
徐越沉默了一下,語氣失落:「池哥,沒必要這麼避著我吧,我隻是喜歡你,又不是犯了天條,難道朋友都不能做了?」
「沒避著你,是真的有事。」
「好吧。」
他落寞地掛斷電話。
我忙完工作,離開店裡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我爸去世之後,我對生日這種日子沒什麼太大的期待,經常過得渾渾噩噩,腦袋裡隻想著賺錢。
上樓,剛走到樓梯轉角。
樓道的聲控燈一亮,映照出門口風塵僕僕的身影。
裴紹東穿著大衣,臉色看著很疲倦,像是時差沒倒過來。
「你怎麼又來了?」我皺眉。
「池哥,我請假回來的,給你過生日。」
「不需要。」
我面無表情地開門進去,不給他進門的機會。
夜晚降溫,外面的風將玻璃窗刮得刺啦響。
我腦海裡回蕩著他疲倦的眉眼,心頭有些煩躁。
過了一會,我透過貓眼,看到這混蛋靠在門口快睡著了。
真是無賴得要命。
我打開門,沒好氣道:
「裝什麼可憐,滾進來!」
裴紹東嘴角彎起,眼底狐狸般的狡猾遮不住。
他遞給我一個禮盒,裡面裝著一雙球鞋。
「生日快樂,池哥。」
我沒接,他硬是塞進我懷裡。
裴紹東看了一眼手表,急匆匆往廚房走。
「還有十五分鍾就十二點了,我給你做碗長壽面,應該來得及。」
「不用,我不餓。」
不管我怎麼拒絕,他還是繼續煮面。
我靠在門口盯著他的背影。
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做飯了。
即便是以前他跟我談戀愛時,他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氣得很。
裴紹東興致衝衝把陽春面端出來給我吃。
上面還有雞蛋和青菜,看起來賣相不錯。
我嘗了一口,對上他期待的目光。
「怎麼樣?」
「有點鹹。」
其實是很鹹,鹹得我舌尖發苦。
裴紹東一愣,連忙奪過我手裡的筷子。
「那你別吃了,我回來太晚,蛋糕店都關門了,還準備給你煮碗面當慶生的。」
「對不起啊,池哥,我又搞砸了。」
他垂著眼,端起面要去倒掉。
我攔住他,三兩下把面吃完了。
裴紹東怔怔地看著我,眼底有些湿潤。
我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目光。
「看什麼看,我是不想浪費糧食。」
12
裴紹東定的第二天中午的飛機。
他又賴在我家不肯走。
天氣變涼,晚上睡沙發肯定會冷。
他試探地問我:「池哥,我能進房裡睡嗎,我保證規規矩矩的。」
「不能。」
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他還是會進我房間。
等我洗完澡出來,這貨已經自覺地鑽進我被子裡了。
他抱著我的枕頭,眷戀地嗅著上面的氣息。
我沒好氣地躺進去,讓他離我遠點。
關燈後,炙熱的胸膛從背後卷過來。
熟悉的懷抱讓我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踹了他一腳,他抱得更緊了。
「池哥,我就抱一下,不做別的,真的。」
他可憐巴巴地說著,不舍得松開手。
我冷著臉掐了他一把。
「你他媽拿槍指著我,你覺得你的話有可信度嗎?」
「……」
他沉默了一下,往後挪了幾分。
灼熱的呼吸落在我耳邊,燙得我睡不著。
「池哥,這幾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你要是再提這種惡心的話,就自己滾出去睡。」
他不敢再問,自顧自回答:「我很想你,你走了之後我才發現,我真的特別喜歡你。」
「池哥,我知道我之前錯得離譜,你厭惡我也很正常,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別再躲著我了,至少讓我看你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
卑微的語氣,好似低到塵埃裡。
我冷笑一聲,心頭卻浮起苦澀。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我需要的時候他不把我當回事,現在卻觍著臉一次次追上來,賤不賤?
我深呼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有了困意,身後的人起身去了洗手間。
我睡著的時候已經太晚,夢裡不太踏實。
總覺得很熱,翻來覆去也逃不出那個火爐。
一晚上,裴紹東去了兩次廁所。
第二天他起來的時候,眼底的烏青比昨天更深了。
我催著他去機場,他還不緊不慢地給我準備早餐。
突然,李陽給我打了個電話。
那頭傳來急促的叫喊聲:
「路哥,那群拆遷隊的走狗又來了,這次還帶了一大群人,你快來!」
我皺眉,急匆匆拿了外套就出門。
「你去哪?」裴紹東抓住我。
「我有事,你趕緊去機場吧。」
我拿起玄關處的鑰匙。
他將剛煮好的雞蛋塞給我,讓我記得吃。
13
我趕到店裡時,李陽正在跟那群人對峙。
這條街是市中心附近的老街,一年前就說要拆遷,但是一直沒談攏。
這個月發了通知,可街坊鄰居都覺得拆遷的價格不劃算。
拆遷的公司帶著一群混混,也不管我們的意願,打算逼著我們籤合同,然後強拆了這條街。
修車店隔壁是一家很小的便利店,店主是兩個老人。
他們早年失孤,隻能靠著這個店生活了。
這群混混下手沒輕重,把老人推倒在地上起不來。
李陽看不下去,跟他們吵了起來。
我到的時候,雙方差點打起來。
我拉住李陽,耐著性子跟那群衣衫不整的混混掰扯。
可他們油鹽不進,拿著合同和筆逼著我籤字。
這個修車店當初我盤下來花了不少錢,現在說拆就拆,金額還不夠我虧損的,根本不管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為首的男人又黑又壯,脖子上戴著很粗的金項鏈,大家都叫他阿彪。
他按著我的脖子,暗暗威脅:
「路池,別犟了,想想你的家人,你今天要是不籤,就別想出這個門。」
「籤你大爺!」李陽看不慣我被人壓制,操起一根棍子砸向那個人。
幾個小弟攔住他,直接踹了過去。
李陽倒在車底下,被他們逼在死角狠揍。
一陣氣血湧上心頭。
別人欺負我可以,欺負我兄弟,我忍不了。
我反手揍向阿彪,跟他扭打在一起。
場面變得一片混亂。
有人報警,有人看熱鬧。
我和李陽打不過一群人,很快便滿臉是血。
阿彪被我揍了一拳,他拿起一根鐵棍,說要給我教訓。
「老子今天不讓你斷根骨頭,你怕是不長記性。」
他剛揮起棍子,一個身影閃過來,將我拽走。
鐵棍敲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震響。
裴紹東隻穿著薄毛衣,臉色凝重地將我擋在身後。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要去國外嗎?」
「我感覺你有急事,就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他衝我安撫地一笑,握緊我的手。
阿彪那一棍落空,嘲諷地看向我們:
「呦,還叫兄弟來了?那你們怕是今天要糟啊。」
「警察馬上就到,誰遭殃,還說不準呢。」
裴紹東冷下臉,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讓他趕緊走,他反手拍了一下我的手背。
阿彪臉色微變,大概是不想被警察詢問。
但他咽不下這口氣,讓小弟抓住我們,揮起棍子朝著我砸下來。
裴紹東睚眦欲裂地大喊著住手。
他費勁地掙脫那群人的束縛,猛地撲到我面前。
鐵棍狠狠落在他背上,第二下砸在他腿上。
裴紹東疼得渾身一抖,跪在了地上。
不遠處的警笛聲傳來。
阿彪看著我們這副狼狽的樣子,冷哼一聲:
「再不籤合同,下次我們過來,可就不是打一架這麼簡單的了。」
14
裴紹東被送去醫院時,臉色慘白,全是冷汗。
他的右腿完全不能動彈,腳腕的筋腱大概受損,紅腫得嚇人。
難以承受的疼痛之下,他還有空對我嬉皮笑臉。
他握住我的手,故作輕松:
「池哥,別擔心,我沒事。」
「閉嘴!」
我看著他被推進手術室,腦海一片空白。
李陽跟我一起在急診做了簡單的包扎,我們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到骨頭。
包扎結束,裴紹東還沒出來。
我愣神地坐在冰涼的走廊上,回想起剛才裴紹東衝過來的那一瞬間。
我認為自己沒什麼值得別人為我犧牲的。
那小少爺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幹嘛非要這麼纏著我?
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