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笑嘻嘻:「你不會編瞎話把自己都騙了吧?騙騙哥們兒得了,別自己也信了啊。」


「當初入宮的聖旨為何落在裴顏身上,是她去求的麼?你和皇帝兩個隻會躲後面放冷箭的廢物東西,想要權勢又害怕責任,世上可沒有這樣的好事。」


「你!」


我聳聳肩。


「哎呀,妹妹快看,你娘死了!」


我看著痛苦掙扎的繼母,緩緩勾起唇。


裴愫還活在這一方宅院裡,以為跟我是姐妹爭鬥,皇帝撐腰,給我一杯毒酒就能解決。


但我如今可不是隨他們擺弄的喪母長女了。


「裴愫,害死了親娘,感覺如何?」


裴愫回頭,眼帶恨意。


「別這麼恨我,就算恨,你又能拿我怎麼辦呢?」


19


出門後,我讓人把裴愫的孩子帶來我面前。


瑪德死孩子,長得又像裴愫又像他爹,看得我一股子火。


那小孩仰著頭,看我的目光頗為不善。


「你就是裴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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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等著他接著說話。


「亂臣賊子!這天下是父皇的,你快跪下給我磕頭,不然父皇出兵有你好看的。」


「嘖,真是不討喜。」


我彎下腰,畢竟是小孩,我一身殺戮帶來的血腥氣,嚇得他臉色蒼白。


我無心跟一個小孩鬥嘴,隻是想看看這孩子像不像皇帝。


很好,挺像。


「帶進宮。」


……


「忠勇王,你怎敢擅闖宮門!」


皇帝的護衛舉著劍,言談間卻帶著幾分瑟縮。


他們怕我。


他們自然怕我。


權力這種東西,握在誰的手心,誰就有支配世界的能力。


「讓開,我今天是來跟皇帝說好事的。」


「什麼好事?」


有人壯著膽問道。


我瞥了他一眼,一腳把他踢出去。


「什麼東西,輪得到你來問我?」


朱紅大門一如前世,宮裡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前世,我拎著刀,死在這道朱紅大門之前。


那時皇帝說什麼了?


他說,不自量力。


而今,輪到我來問他了。


我入宮後,徐恆之亦帶兵進京,城外十裡處就是我麾下大軍。


城中閉門閉戶,普通百姓也嗅到了危機,大家都躲在家裡,不知道外面天色如何。


皇上坐在大殿之上,見我一身煞氣無詔入內,面上強撐出鎮定。


「忠勇侯,你想造反麼!你就不怕萬民指責?」


我彎唇:「瞧您說的,多嚇人啊。」


「臣哪裡是要造反,臣今日找您,是為了大夏江山有繼啊。」


我拎出身後嚇呆了的小孩。


「陛下,您看這孩子,像不像你?」


「這可是我妹妹九死一生給你生的兒子,你開心麼?」


我手握重兵,亦有世家支持,就算我今天讓皇帝退位讓賢,他也隻能言語上罵我幾句,然後灰溜溜地給我騰地方。


皇上一臉恥辱,閉了閉眼,終於憋出一句:


「是朕的兒子。」


「皇上肯認就好,明日早朝,封這孩子做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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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直取帝位也無人敢置喙,為何還要封太子呢?」


崔平徽跟我談完時政,忍不住問我。


我勾唇,笑了笑,沒有同他解釋。


能兵不血刃拿下帝京自然最好。


我麾下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兵,若是有辦法,我不希望他們死於權力傾軋。


「平徽,你去過定北郡,那裡的百姓過得很艱難。」


「但你看帝京,裴愫得寵時,一件衣物都夠邊疆三口之家活五年。」


「其實百姓很淳樸的,隻要有口飯吃,豐衣足食,再辛苦的日子他們都堅持得下去。」


「為君者不為子民著想,他配不上這樣淳樸踏實的百姓。」


崔平徽對著我行了臣禮。


「君侯能保證,日後不讓百姓受苦麼?」


我朗聲一笑:「我活著時候自然能,至於我死之後,那就是後人的事了。」


「平徽,這世上之事沒有一成不變,大夏立國之時,不也是想救天下萬民於水火麼?」


我執起崔平徽的手,「我隻希望,至少我們活著的時候,能讓這個時代的人豐衣足食。」


崔平徽眸光溫柔,回握住我的手: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皇帝第二日不服不忿地認下了裴愫的兒子。


裴愫也終於實現願望,入主中宮。


至於皇後,則在我跟群臣的見證下,與皇帝和離了。


「天下哪有和離的皇後!」


皇帝簡直要發瘋。


我笑了笑:「你之後就有了。」


皇後依稀舊時模樣。


無人處,她對我行了大禮:


「君侯當真天下女子表率。」


「那日得知平定突厥王庭和高昌的是君侯,我亦在宮中落下淚來。」


「我等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若非君侯給我指了一條路,我終其一生都不會想到,女子亦可建功立業。」


「待君侯日後大業即成,我和家中姊妹也想參加科考,為陛下鞠躬盡瘁。」


「好!」


我撫掌大笑。


「就需要你這般有志氣的女子!」


「到時你與我阿弟同朝為官,可不要讓他。」


皇後莞爾一笑,如今不能叫她皇後,


她有名字,崔瑤。


待我等歸為塵土,史書之上,亦會有她名姓。


21


半月後,帝後要在宮中設宴,為我接風洗塵。


徐恆之替我整理好衣衫,笑道:


「咱們陛下,這是學人家設鴻門宴呢啊。」


「那也要他有這個本事。」


我入宮時,身上還帶著佩劍,引人側目。


皇帝和裴愫坐在上首,裴愫看我的眼神憋著壞,不知道又想做什麼蠢事。


待人來齊,裴愫才似等不及一般,站起身指著我大聲道:


「今日召諸位前來,是有一事要說!」


「忠勇王其實是個女子,她根本不是裴鈺,而是我大姐裴顏!」


宴席上群臣被這個消息驚到,討論聲不絕於耳。


皇帝眼中帶笑:「裴顏,你一個女人拋頭露面,真以為能瞞天過海麼?」


「你若是此刻謝罪,朕可以既往不咎,不然你們裴家百年聲譽可就被你毀了!」


裴愫也跟著幫腔:「姐姐,你不是不敢認吧?群臣在此!你敢驗身麼!」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抓到了絕妙把柄。


我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本就是女子,有何不敢認?」


我認得幹脆,裴愫和皇帝反倒愣住了。


「你!你既然承認了,還不認罪伏法!」


「伏法?」


「伏什麼法?」


「陛下,您是發瘋了麼?」


我拔劍出鞘,一劍劈開面前桌子,環視一圈,目光所到之處,無人敢與我對視。


「如今邊疆安定,國朝安穩,是我一刀一槍打下來的。」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女子,立下功績就不被承認了吧?」


我回頭看向群臣,目光所至之處,無人敢與我對視。


崔家族長率先出聲:「自然不會!」


「君侯功績,天下皆知,難道還有人會因此而質疑麼?崔家早知君侯身份,亦要助君侯成事也!」


言罷,他面上帶出幾分動容,「臣隻是心疼君侯,南北徵戰辛苦萬分,不知平徽照顧君侯可還得宜?」


「平徽仰慕君侯已久,多謝君侯體恤。」


崔族長一番話,討論的人都熄了火。


是啊,就算我是裴顏,但軍功和百姓的支持是實打實的東西。


眾人反應過來,立刻暗罵崔氏老奸巨猾,開始思索家中子弟有沒有合適的,能送到我身邊來。


我拎著劍,踱步上前。


「陛下,您知道我等這一天多久了麼?」


「我隻是想讓您好好看看,自己是怎麼敗在女人手下的。」


「裴愫,你兒子如今是太子,隻要皇帝死了,你就是太後。」


我看著裴愫緩緩道。


「你是要兒子,還是要陛下呢?」


言罷,我拉著裴愫的手,塞給她一把刀。


裴愫發著抖,看向皇帝。


「陛下。」


「愫娘,不要信她!」


裴愫握著刀沒有動。


皇帝則跟她追憶往昔好時節,眼中一片深情。


裴愫忍不住動容,湊近幾分。


下一瞬,皇帝突然奪刀,扎進裴愫脖子。


「救駕啊!」


皇帝倉皇出聲,宮室內竟沒人敢上前。


幾位宗室族老面露不忍,神色灰敗,卻也不敢頂著我的怒氣救皇帝。


人人都知道,皇帝是強弩之末,真正如日中天的,是我忠勇王裴顏,天下早就變了名姓。


我及時攔下刀,裴愫隻受了皮外傷。


「陛下!你竟然這樣對我!」


裴愫撿起刀,憤怒地反擊。


皇帝受了我一腳,傷及肺腑,裴愫手中還有刀,他難免落入下風。


最後,裴愫親手了結了皇帝。


「是你逼我的!」


皇上滾落地上,死得十分不體面。


裴愫回頭,拉著嚇哭了的太子,瘋了一般大喊:


「我是太後了,兒啊,你要做皇帝了!」


話音未落,她怔愣低頭, 看到太子手中閃著寒光的鐵刃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太子抹著眼淚道:「我為父皇報仇,君侯就會扶我做皇帝!」


裴愫身子後仰, 我扣住她脖子,低聲道:


「蠢貨,真以為我會放過你麼?」


我隻是想看他們一家人狗咬狗而已。


身後, 群臣愣住沒有說話。


我冷冷回眸:「愣著做什麼?陛下死了,還不趕緊扶太子登基。」


我摸了摸太子沾著血的臉蛋,「真是可憐。」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 登基吧。」


22


三年後, 新帝以自身無才無德, 恬居帝位為由,下詔禪位於我。


我推辭幾次,在群臣相請中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周, 改年號為建武,封崔氏子為正君, 又立北將軍徐恆之和崇延侯之子霍江岸為側君。


女帝登基,朝堂為之一新, 上至世家下到庶民, 皆有女子出仕, 走上政治舞臺。


女帝又立太女,三代女帝後, 時人再見古籍言女子不可出仕,隻覺滄海桑田。


……


我登基為帝後, 自然有不少皇室宗族不滿,危機與新生並存。


但這也無妨,我畢竟是弓馬得天下,想和我作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


而我亦以民為重, 輕徭薄稅,休養生息,開放邊疆互市,重拾農桑,已然一派繁榮向上之景。


又一年春狩,裴鈺跟在我身邊, 聊完了政事,突然笑道:


而我自幼長於邊疆,騎馬射箭不在話下,卻進宮做了貴妃。


「-末」「阿姐,你這後宮可是要添新人了?」


我一箭射落野兔, 勾唇道:


「到時看看再議。」


?


【史記】


周太祖裴顏,善徵戰,通兵事。


以其弟裴鈺之名出徵雁門,北定突厥, 後又徵討高昌, 未有敗績。


末帝禪位於太祖,太祖仁而愛人,在位期間政不出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 罪人是希;民務稼穑,衣食滋殖,史稱建武盛世。


- 完 -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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