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我和弟弟都被家族寄予厚望。


弟弟被我爹帶到邊疆,沙場建業,但他生性膽小,隻愛繡花彈琴,最後兵敗而死。


我被送進宮裡當貴妃,但我脾氣火爆,提刀就幹,在御花園裡追殺皇帝被亂箭射死。


再睜眼,我和弟弟一塊兒重生了。


封妃的聖旨傳進我家,我弟哭著抱住了我的大腿。


「姐,我唯一的姐!」


「求你了,你去打仗,我替你當貴妃!」


1


前世,我和弟弟都死得挺慘。


他斯文有禮,又會彈琴又會繡花。


卻被我爹送去邊疆建功立業,最後死在一場敗仗裡。


聽說,身子斷成兩截,死得很不體面。


而我自幼長於邊疆,騎馬射箭不在話下,卻進宮做了貴妃。


跟皇後鬥得你死我活。


最後我和皇後都不是贏家,我死了弟弟她死了爹。


皇帝把我繼妹接進宮,跟我說這是他此生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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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死訊傳進帝京,皇上正陪著繼妹過生辰宴。


繼母說:「人各有命,二郎也算站著死的,沒有辱沒裴家門風。」


言罷,她開始講述皇上跟我繼妹的美好愛情。


「日後你們在宮裡,姐妹同心也算有個照應。」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團團圓圓。」


我看她言辭懇切,可能是真想團圓。


如我這般生性善良的人,最見不得別人願望得不到滿足。


但有個問題,一家人齊齊整整,總不能缺斤少兩。


我弟死了,活著是真團圓不了。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拎出壓箱底的玄鐵寶刀,先砍死繼母,又去御花園追殺皇帝。


我追,他逃,他插翅難飛。


可惜他有外援,亂箭把我射死。


但是沒關系,我死之前,把剛當上皇後的繼妹也砍死了。


不知道皇帝準不準備把我爹殺了。


九族消消樂,這下子我們一家真能在下面團圓了~


2


眼前一片慌亂,我不知道怎麼解釋這件事,但是我就是重生了。


而且,我覺得我弟也重生了。


裴鈺衝進我房間,臉色蒼白神思不屬:


「大姐,你快走吧!」


「封妃的聖旨下來就來不及了,你這個爆炭性子,真是當不了貴妃。」


我弟死得早,隻知道我在後宮過得不順心,跟皇後掐來掐去,還不知道他死以後,我一人砍翻御花園的壯舉。


他要是知道,估計更得讓我跑。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我爹就興高採烈地讓人叫我出去。


「裴顏,快來接旨。」


「皇恩浩蕩,陛下要封你做貴妃!」


裴鈺聞言,臉色蒼白,抖著唇說了句:


「完了,難道我重活一世還是救不了大姐麼?」


我心想他還是救救自己比較靠譜。


老話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古人誠不我欺。


我娘死後,繼母入門。


怕繼母苛待我,舅舅把我接到邊疆照料,裴鈺則被送去東鞍山讀書。


裴鈺讀書之餘,就喜歡畫畫彈琴,斯文清俊,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而我打雞罵狗,騎馬射箭樣樣精通,就是德容言功樣樣不行。


逢年過節有宴會,我拿出去的繡品,都是我弟代工。


我弟要是這輩子還在邊關混,等我舅舅一死,他估計還是得身首異處。


但聖旨到家門,我倆就是想跑也沒機會了。


我拍了拍裴鈺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我把他們都砍死,死過一次害怕啥?」


裴鈺聞言,眼神一亮。


「大姐,難道你也!」


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帶著他出去,跪下接旨。


一邊叩謝皇恩,一邊在心裡飛速思考。


這一次,我和裴鈺應該怎麼找一條活路?


我總不能直接拎著刀去把皇帝砍死吧?


爽是爽了,但那不是白重生了!


我爹和繼母眉開眼笑,還幾番囑咐我,進了宮要好好伺候皇帝,不要給家族蒙羞。


「皇後勢大,入宮千萬要提防她。」


同父異母的妹妹裴愫眼含熱淚。


倒不是舍不得我,主要是她喜歡皇帝。


其實皇帝也喜歡她。


但皇帝幹不過皇後,怕裴愫進宮挨欺負,就把這口黑鍋扣到了我腦門上,讓皇後全心全意對付我,他跟裴愫花前月下。


等皇後倒臺,皇帝立刻就把裴愫接進了宮。


天殺的,我一輩子沒拿過針,最後倒是給裴愫繡了套嫁衣。


這事狗能忍!


我爹還準備跟我繼續嗶嗶,我實在聽不下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想靜靜。」


桌子顫巍巍,出現一道裂痕。


我爹也顫巍巍,可能是回憶起我親娘在世的時候,一刀劈飛小花園假山的壯舉,小心翼翼地帶著繼母和裴愫出門了,連關門都沒敢出聲。


3


我弟問我能不能跑。


「跑,怎麼跑?」


「躲躲藏藏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弟期期艾艾。


「那,你接著進宮,我接著打仗?」


「咱倆防患於未然?」


他揉了揉眼睛,長嘆一口氣,「姐,其實我特別想當官,但是我真當不了武官啊。」


「那長刀長槍,我一個都不會用。」


裴鈺越說越難過。


「還不如我進宮,你打仗。」


「我好歹還會繡花畫畫,沒準能忽悠忽悠皇帝。」


我一愣,你別說!你真別說!


這事也不是不行?


反正那狗皇帝上輩子就沒進過我屋。


我細細端詳我弟。


裴鈺跟我一母同胞,如今身量差不多,他比我還白皙纖細幾分。


要是描眉化妝,換上女裝,估計比我還像個姑娘。


他還在一臉愁容,為自己的邊疆之旅做心理準備,我突然開口打斷他:


「要不,你進宮?」


裴鈺一愣:「我就是胡說的,我一個男的我咋進宮啊?」


我挑眉一笑,理了理他的頭發:「怎麼不行?」


「你不是也代替我參加宴會,女裝好幾次了麼?」


我弟,為了我的閨名,可謂絞盡腦汁。


怕京中人說我邊疆長大粗鄙不堪,他好幾次穿著裙子參加宴席,還學了一口以假亂真的擬音,聲似黃鶯,以我的名義寫詩作畫。


就連我入宮後,皇後還幾次三番問我,為何不肯再寫詩。


「那跟進宮能一樣麼?」


「哎呀,一回生二回熟。」


「我去邊疆跟舅舅打仗,你就進宮當假貴妃。」


「你幫不上舅舅,但我可以。」


「隻要舅舅還是節度使,咱倆就是把天子上朝的大殿點了,皇帝他也得誇這火著得真旺。」


裴鈺沉默著沒有說話。


半晌,他咬著牙問了句:「皇帝不走後門吧?」


我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讀書人一天天腦子都在想些什麼東西?」


4


皇上這個貴妃要得很急。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娘死了,他急著娶媳婦衝喜呢。


以上言論包含一些私人恩怨,主要上輩子沒砍死他我心氣不順。


裴鈺打扮一番,代替我坐進了進宮的鸞車。


而我留下書信一封,一人一馬,直奔雁門關。


聽聞,裴鈺入宮時,我爹十分不舍得。


人人都誇我爹愛女心切,拉扯大前妻留下的一雙兒女十分不易。


笑死,他壓根沒發現留下的是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兒子。


邊關一如往昔顏色,黃沙漫天,老樹昏鴉。


裴鈺當年來雁門關,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爹親手斷了他考功名的路。


但這一世,我是自願來的。


舅舅是節度使,駐守邊疆,麾下兵馬驍勇善戰。


可憐一代名將,不死戰場死朝堂。


前世,我爹聯合皇帝,扣下糧草和援兵,舅舅死守城門,為了城中百姓戰死。


其實他隻要帶兵撤退,就無生死之災。


但打進來突厥主帥生性殘暴,每下一城,就命手下突厥士兵屠城,城中百姓十不存一。


這世上之事總是如此,好人不長命。


像我爹和皇帝這樣的陰險小人,反倒可以榮華富貴,萬人之上。


不過沒關系,前世的裴鈺幫不上舅舅,我可以。


念及此,我快馬加鞭,直奔大軍駐扎處。


……


荒山的一條小路上。


舅舅以為來的是裴鈺,特意差人來接。


來人是舅舅的副將徐恆之。


聽說裴鈺是個斯文讀書人,他還特意趕了輛馬車。


「二公子,路上累了吧?」


徐恆之跳下馬,劍眉星目,英姿勃發,陽光下銀甲熠熠生輝。


我目光微頓,停留在他臉上——


前世,他亦死在守城之戰中。


裴鈺後來輾轉託人給我帶了一枚玉佩,玉是好玉,刻工粗糙。


我知道,那是徐恆之自己刻的。


見我在土包上不動,徐恆之上前幾步。


「害怕了?你姐姐入宮都沒害怕,你怕什麼?」


我轉過身,掀起鬥笠。


「恆之,是我。」


徐恆之嚇了一跳,後退好幾步。


「怎麼是你?」


片刻後,徐恆之想到了關鍵之處,「那,進宮那位是?」


我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裴鈺。」


徐恆之面色急變,明明周遭荒山野嶺無人煙,他還是下意識壓低聲音:


「這是欺君死罪。」


「萬一被發現,你和裴鈺都要死。」


我倚在樹邊,勾唇笑了笑。


就算沒欺君,我和裴鈺也得死。


若舅舅依舊是節度使,手握重兵,那麼我和裴鈺永遠不會出事。


「怕什麼?」


「難道我入宮了,你就歡喜?」


徐恆之眼神微動,睫毛低垂。


片刻後,長舒了一口氣。


「不歡喜,阿顏入宮,我不歡喜。」


「那不就得了。」


「恆之,上馬。」


我翻身上馬,回頭展顏一笑,「讓我看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的騎術退沒退步。」


5


「胡鬧!」


看著出現在帥帳的我,舅舅氣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你們兩個若是有個閃失,我以後怎麼去見你母親!」


舅舅出身草莽,小時候帶著我娘輾轉求生。


娘死後,他視我如親女,我一身武藝都是舅舅親自教授。


比起親生父親,舅舅更像我和裴鈺的爹。


想到前世舅舅死得如此慘烈,我忍不住心頭一顫。


「舅舅,換我入宮,裴鈺來邊疆,就會有好結果麼?」


「裴鈺自幼在東鞍山讀書,卻遭皇上厭棄,不得考功名。」


「世人皆以為裴鈺詩文不得聖心,笑話!皇帝那個草包德行,豈會看一個士子的詩?是我爹親手斷了裴鈺的前程。」


舅舅粗黑的面孔透出幾分震驚,訝異道:「這跟你父親有什麼關系?」


虎毒尚且不食子,舅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我爹會害親兒子。


「裴愫跟陛下互生情愫,她親手繡的香囊還掛在陛下的腰帶上。」


「為何入宮的聖旨卻落在我頭上?」


我抬頭,臉上帶著淡淡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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