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別笑了！
我不傻，我不傻！
心裡吶喊，嘴裡也喊了出來，有什麼從我丹田匯聚流淌到我四肢百骸。
我猛地抬頭，從他們的表情中能猜出來，我現在有多麼可怕。
頭發散開，雙眼通紅，就連脖頸的青筋都暴起。
一陣劇痛後，我緩緩抬起頭，小師妹離我最近，被我凝聚的目光嚇到，用隻有我和她能聽到的聲音顫抖說道：
「師姐，你不會是都想起來了吧……」
我扯起嘴角，沒有說話。
因為我隻有一個念頭，他們都得死！
9
這時有人從殿外走進來。
衣袂翩翩，芝蘭玉樹。
手中的折扇哗的一下收起。
「在下蒼雲山少主——蒼琊。」
說完他隨意地看了我一眼，隻一眼，我體內那些暴躁的氣息瞬間就安靜下來。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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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看到他我會莫名地感到熟悉和……舒服。
我走過去，盯著他的臉看，甚至還捏了捏他的胳膊。
這個行為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了。
小師妹甚至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師姐，蒼雲山可是第一仙門，你不得無理！」
可她巴不得我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等著蒼琊教訓我。
蒼琊卻露出受傷的表情：「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忘了？」
我想起來了，是他在魔域救了我。
「可你不是……」
我雖然傻，但我清楚，魔域裡都是魔物。
師兄訓斥我：「蒼少主去魔域除妖衛道，救了你還不快快感謝！」
說完擋在我面前，隔開我和蒼琊：「蒼少主，都怪飛霜愚鈍，忘了把這件事告訴我，我在這裡感謝蒼少主了。」
蒼琊微微一笑：「飛霜……好聽。感謝我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我這次是來提親的。」
眾人臉色皆是一變。
小師妹猶猶豫豫地上前，一副為難又嬌羞的樣子：「都怪我，上次不該在蒼少主面前出風頭……可我已經有了心上人，蒼少主不要逼我……強扭的瓜不甜……」
師兄臉色陰沉：「蒼少主，是我管教不周，那天我沒有管住瑩兒，是她心善，以為蒼少主隻是普通人，所以才有了搭救之心……」
「看我的穿著和氣息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吧？你們再怎麼解釋也改變不了我的打算。」
前一句說完，小師妹臉色發白，似是不甘，最後一句說完，她眸光跳躍，好似在期待什麼。
可是蒼琊的下一句話，讓她連裝都不裝了，露出猙獰的表情。
「而且，我想娶的是飛霜。」
10
「不行！」
「我不同意！」
兩道反對聲在不同的方向傳來。
蒼琊噗嗤一笑，打開折扇扇著，視線在兩個揚聲反對的人身上來回逡巡。
最後落在了大師兄身上。
我也不明白師兄為什麼會反對，他不是說過我會讓他丟了臉面嗎，現在又為何反對？
我理解不了這種情感，看著我疑惑地盯著大師兄，蒼琊突然有些不高興了，因為他的語氣裡帶著冷硬。
「大師兄雖然和飛霜有婚約，但自她受傷後就已經解除，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你們連夫妻也算不上，現在又佳人在懷，聽說你和小師妹現在雙宿雙飛，一起歷練雙休，好不快活。」
蒼琊笑容像是一隻狐狸一樣，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在魔域求他，他就是這般對著我笑。
我知道狐狸精要害人前也是這般，可後來呢？我好像答應他了什麼。
記不清了，越是回憶，我丹田就越痛。
丹府已毀，氣韻不聚，五感愚鈍。
莫名的，我落了一滴淚。
大師兄眉頭一簇：「飛霜愚鈍不堪，配不上蒼雲山，還是留在仙門吧，莫要讓蒼少主成了人人嘲笑的對象。」
蒼琊：「師兄說的有理，剛才小師妹也開口反對，那就讓師妹嫁了？」
師妹難掩激動：「我嫁！」
「我嫁！」
兩聲答應同時響起。
11
餘音還在大殿環繞，眾人都望向我，其中屬小師妹和師兄的目光最凌厲。
「飛霜愚鈍，隻是亂說罷了。」
見我低下頭，師兄以為我是心虛後悔，可他不知道我隻是奇怪，奇怪為何說出口我的心裡會這麼順暢。
我摸了摸心口，這種感覺真好。
手指卻意外觸碰到一個凸起的東西，是個吊墜，一塊灰撲撲的石頭被一根紅繩穿著。
我想不起是什麼時候戴上的。
一觸碰到它，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陌生的畫面，畫面中，這塊石頭還是完整的一塊，它被交到什麼人的手裡……
蒼琊打斷了我模糊的回憶。
「小師妹想嫁我？」
在得到小師妹害羞又肯定的回答後，蒼琊哈哈大笑起來：「師兄說的有道理，飛霜愚鈍，但我這人對挖牆腳沒什麼興趣，而且……」
一開始師兄和師妹都各懷心思地松了口氣，但是聽到而且兩字，兩人那口氣又重新提了起來。
「而且我一開始說的就是要娶飛霜，任誰都知道小師妹和師兄日夜雙修，如今怎麼一個護著別的女人，一個非要嫁他人呢。」
12
師兄和師妹兩人似乎吵了一架，因為那天結束後，我聽到了小師妹的哭聲。
之後幾天都不見小師妹，師兄也是一副面色發綠的樣子，正好趕上端午節，到處都掛著綠色的艾草。
師兄見了大發雷霆。
因為師父仙逝，如今仙門上下都是師兄做主，一時間大家人心惶惶，生怕做錯了什麼。
於是我就成了他們發泄的對象。
「都怪她，要不是她搗亂，師兄又怎會和師妹吵架？」
「她沒傻之前就對咱們要求嚴格，好不容易傻了，可以松懈，現在又要提心吊膽！」
「要是她死了就好了！」
看著他們像是野獸般圍過來，恨不得扒了我皮喝我的血。
這時小師弟走了過來：「大師姐，這種被嫌棄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們修行隻是為了延年益壽，你卻不讓我們吃師兄練的丹藥，而是跟著你苦哈哈地修煉，以前我們無法反抗，隻能受制於你。」
有人不懷好意地說以前我對小師弟格外關心，還幫他破鏡。
小師弟不屑地一笑：「那是她看中我的血脈，破鏡後每月都要取我的血，要不然她能早早突破金丹？還壓制我不讓我和族人相認！」
「我可是鮫人王族，被她如此羞辱，我恨不得她死！」
小師弟咬牙切齒，一步步靠近。
有人勸他不要動真格，畢竟我現在是蒼琊的未婚妻。
小師弟卻滿不在乎：「就看看是一個穆飛霜重要還是我鮫人一族厲害！」
我怕得要死，那股陌生的氣息又來了。
就在我下意識抵擋的時候，小師妹突然擋在了我身前。
13
幾日不見她憔悴許多，但眼裡像是發現了什麼寶物，閃著精光。
「小師弟，你不能動手，就算師姐有錯，可她也救了你啊。」
「小師姐，她剛讓你折了面子，你還幫她？」
師妹臉色一白，很快就恢復正常。
「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我的師姐。」
我被小師妹帶回了她的房間。
她對我噓寒問暖，甚至還主動給我倒了一杯熱茶。
我感動得不行，把她當成了知心妹妹。
「師妹，好怪，我最近覺得氣息讓我難受，會不會是我恢復修為了呀？那樣的話我是不是就不是傻子了？」
我歪著頭，師妹有些緊張：「你沒和其他人說過吧？」
「沒有。」
師妹松了口氣：「那就好，這是秘密，我幫你，等你徹底恢復，咱們給他們一個驚喜好不好？」
我高興地拍著手：「好啊，好啊！」
從那天起，每天晚上我都會找師妹，她會讓我吃一些草藥和丹藥。
吃完還會拉著我測試一番。
看著我用靈力殺掉了一隻狼妖後，師妹的激動之色溢於言表。
我笑吟吟地看著她：「師妹，你是替我高興嗎？」
14
師妹笑容一僵，收斂起自己的喜色，用靈力探查了一下我的丹府。
「丹府受損，無法凝聚一絲一毫靈氣……是我多心了。」
最後師妹給我一串糖葫蘆，算是犒勞我。
等她走後，我咬了一口。
嗯，酸酸甜甜，小孩子應該很喜歡吧。
15
出事那天是個月圓之夜。
等大家被噪音驚醒時，看到的就是小師妹護著一個中年男子，提著長劍指著我。
「到底怎麼回事？！」
面對師兄的質問，我哭了起來：「我不知道啊，晚上師妹把我帶到後山，和我說要給我個驚喜，然後就用劍捅我，我反應快，被她傷了胳膊……」
我手臂上有個長長的傷口，鮮血噴湧而出，濡湿的衣袖貼在我胳膊上，讓我感覺有些別扭。
小師妹閃過一絲恨意。
「穆飛霜，你裝瘋賣傻，故意要置我於死地！」
「不是的不是的……師兄你聽我解釋……師妹說我可能恢復修為了，讓我不要和別人說……還每天給我吃各種丹藥，今天她說成了，我以為她是要給大家驚喜，讓大家不再叫我傻子，沒想到她想殺我，復活她的父親……」
我哭哭啼啼，但是吐字清晰，不大的聲音清楚地送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我沒告訴過你我是為了救我父親，你怎麼……」
「知道」兩個字沒說出口，小師妹就閉嘴了。
當初她進仙門的時候說過自己父母雙亡，是個孤兒。
「師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師兄我不應該騙你……當初我父親受了重傷，我不得已拜入仙門，可我怕連累你，你為了我破鏡已經操碎了心，我隻能自己想辦法救父親……本來快要成功，可不知道為什麼師姐突然闖進來發瘋，我不能傷師姐，隻能帶著父親躲了出來，但沒想到師姐咄咄逼人……」
說得委委屈屈，反正我是個傻子，任誰都會相信她。
「飛霜，以前隻覺得你是愚鈍蠢笨，沒想到你現在竟然學會說謊做壞事了！」
師兄果然輕易原諒了師妹，我低頭捂臉哭泣。
「不關我的事，不過……」
師兄眯了眯眼，往前邁了一步：「不過什麼？」
回答他的是一道殘影，眨眼的工夫，他手中的長劍就出現在我面前。
「你什麼時候拿走的……」
我回答他的是我緩緩抬起的頭。
16
雲層散開，冰冷的月光映射在我的眸子裡，也照亮了我的表情，哪裡有什麼淚痕，隻有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就是剛剛呀，師兄難道看不見嗎？還是說，我的修為你無福消受？」
師兄神情皲裂。
「不可能，我試探過你，你明明就是傻子……」
小師妹確實試探過我，那天她遞給我一種草藥讓我吃下。
「師姐啊，你這種草藥你認識嗎？它很容易和石蕊花弄混，可效果天差地別，石蕊花可以增加修為，但這個草，吃下會讓人神志不清，好處就是容易被人蠱惑。」
「當初下山前，還記的我給你吃的丹藥嗎？裡面就有，對了，那丹藥是師兄親手煉制的，喜歡嗎？」
那時我隻是衝她笑笑，然後搶過草藥吃下，味道甜甜的：「師妹真好吃，還有嗎？」
第二天我就受到師妹的蠱惑，在大家面前出了醜。
我穿著豔俗的衣服，在眾人面前跳著庸俗的舞蹈。
有人嫌棄，有人嘲笑，隻有蒼琊在遠處看著我，就像是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