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救道侶師兄散盡修為，我成了人人嘲笑的傻子。
師兄嫌棄我丟人，他摟著小師妹，親手將我丟進了魔域。
被魔物撕咬瀕死時，我抓住一個魔物的腳踝：「救救我……」
他戲謔道：「憑什麼？」
後來他和我並肩作戰，拎著一把長劍殺紅了半邊天。
師兄勸我：「你心性蠢笨，如果肯認錯，我還是可以給你一個名分的！」
我搖搖頭，因為我已經有答案了。
1
這是我進入魔域的第十三天。
我躺在地上，身上的傷口太多了，疼得我有些麻木。
我哭了幾回，可看到紅色風沙中走來幾個人影，我又雀躍起來。
「師兄，是你嗎？」
卻沒想到來的是幾個低級的魔物。
為首的衝我吐了一口唾沫：
「晦氣，居然還沒死！」
「老大，她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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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啊，可是仙門最年輕的金丹使者，風光得緊，看一眼各路宵小，都能把他們嚇得魂都沒了，更別說她動手了，保準魂飛魄散！」
他們在說我嗎？好像是，因為手指指的就是我，可為什麼我聽不懂呢？
和我一樣不懂的還有剛才提問的魔物。
「那咱們豈不是得罪她了？」他看了我一眼，又不大相信：「可她這樣也不像啊，老大，你在嚇唬我吧？」
我想告訴他，我不是，可我已經說不出口，因為我的臉上有了一大洞，一開口就是鑽心的疼。
我這樣子怎麼像呢。
「因為她現在修為盡失，變成了一個傻子！」
2
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等我有了意識，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腦子混混沌沌的，總是跟不上大家的節奏。
修煉的時候，我因為打蚊子摔倒。
背咒語的時候，我在書上畫了一隻小烏龜，臉上也蹭上了墨汁而不自知。
打坐把氣息運行三十六周天，最後我放出了一個屁，惹笑了眾人。
我撓撓頭傻笑：「晚上仙丹吃多了。」
有人給我一把黃色的東西，告訴我這是仙丹，於是我吃了下去。
他們嘲笑：「哪是什麼仙丹，那是豆子，吃多了要放屁的！」
一開始還有人繃著，但是後來我控制不住又放了幾個，他們這才不再克制，全都笑了起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騙我。
從那天起，大家不再叫我大師姐，而是叫我傻子。
記得有次在外遊歷，遇到了一隻蜘蛛精，我想都沒想就擋在了師兄面前。
最後的結局是我中了毒液，大家隻能落腳在一個偏僻的山村裡。
「師兄，你看都怪師姐，要不是她，咱們也不會耽誤時間，石蕊花可是十年才開一次呢。」
軟軟糯糯的聲音帶著嬌嗔，透過窗紙的破洞，我看到兩個身影靠在低矮的石頭圍牆上，十分般配。
「她也是為了救我才變成這樣……」
「師兄，是我不好，不該那麼說，你看剛才為了給師姐找解藥，我的手都劃傷了呢。」
兩人不再說話，因為師兄直接拿起了師妹的手吻了上去。
我隻覺得頭腦發熱，衝了出去。
「你們不能這樣……師兄……」
我瞧著師兄，滿眼的急切，內心希望他說些什麼，可到底想讓他說什麼，我又想不明白。
師兄和小師妹慌亂地分開。
「飛霜，雖然以前我和你有過婚約，可你現在隻是一個傻子，作為大師兄我不能和一個一無是處的傻子在一起，這樣會折了仙門的面子。」
「可你說了，我是為了救你才這樣。」
師兄表情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厭惡。
他沒有開口，反倒是小師妹開口：「那是你自願的，師兄沒有強迫你，所以你也不能強迫師兄。」
在她和煦的笑容裡，我又漸漸有了困意。
等我再醒來，昨晚那種我從未體會的急切和傷心都消息不見了。
我隻知道，是因為我是傻子師兄才不喜歡我，是我拖累了他們。
可後來我們還是錯過了石蕊花，我扭捏地扯著衣角：「對不起，我當時隻是想救師兄而已……」
小師妹攔住怒意未消的師兄：「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
「前面就是魔域了，每年仙門都會在魔域闖關，就是不知道師姐能闖過去嗎？」
3
我本不想來，因為荒涼又恐怖的魔域讓我害怕。
我最怕黑了。
可師兄說他不要沒有用的傻子，我想讓他們知道，我有用。
我被推了進來，包袱裡是師兄給我準備的幹糧，還有師妹送我的保命符，讓我遇到危險再拿出來。
這麼好的東西我不能浪費，所以進來十三天，不管怎麼被魔物撕咬傷害，我都沒有用過保命符。
可我現在隻能用了。
因為不知道是誰說，既然我以前那麼厲害，吃了我的肉肯定會能增長修為。
領頭的嗤之以鼻：「她自己都沒有修為，不能自保，還怎麼幫助咱們？」
話是這麼說，可他們漸漸地靠近我。
這麼多天，有不少魔物想把我當成食物，可我五感混沌，在魔物口中酸澀難吃，所以保命到現在。
這幾個卻覺得我也許就像臭豆腐一樣，聞著臭吃著香也說不定。
我祭出保命符，可是它沒有任何攻擊屬性，而是散發出一種讓我惴惴不安的氣息。
有人開口：「居然是吸引魔物的符咒，已經失傳很久了，傻子，你今天要被挫骨揚灰了。」
遠處已經有異動，和這些低級魔物不同，那些都是一些稀有魔物。
「兄弟們，咱們隻能先躲在一邊了，希望一會兒能給咱們剩點骨頭渣滓，傻子，他們可比我們兇殘多了，可能最後你肉都被吃了，人還死不了。」
4
和他們說的一樣，在被咬上的第一口，我就感覺到了一股深入魂魄的痛疼。
我沒出息地哭了：「師兄救我，師兄救我……」
我感受到自己的肉被一塊塊撕扯下來，那個符咒的氣息讓魔物發了狂。
朦朧中，我看了一個人影站在我面前。
不是魔物那種非人的形狀，而是一個衣袂飛舞翩翩公子的姿態。
我用盡所有的力氣，抓住他的腳踝：「大哥哥，救救我……」
他沒動，而是蹲下身子，用折扇挑開了我的手。
「憑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個染了血的香囊從我被撕扯爛的袖口掉落在他腳邊。
他眼神暗了暗，哗的一聲打開折扇，那些魔物瞬間消失不見。
失去意識前，我聽到他低低的呢喃：「傻了啊……」
「真是太可惜了。」
5
等我再醒來，人已經回到仙門。
殘缺的身體也恢復如常，我覺得忘了點什麼，但小師弟告訴我，忘記事對於我來說很正常，
我甚至記不住昨晚吃了什麼。
我不服氣：「昨晚吃了米飯和菜……」
「傻師姐，以你以前的修為都不用吃飯的，現在你不光幹啥啥不行，還吃嘛嘛不剩。」
我剛想反駁，就看到小師妹和大師兄從山門進來。
不等我歡快地迎上去，就看到小師妹如花的笑靨立刻僵住，甚至還有幾分恐懼。
「你怎麼回來了？！」
聲音拔高。
我歪著頭：「有位大哥哥救了我。」
師兄打量我一番，皺眉：「你怎麼不等我們就回來了？我們在出口守了好幾日。」
我就知道師兄對我好！
可是這話我沒有說出口，人也沒有繼續往前走，因為師兄說過，我隻會讓他蒙羞。
因為我是傻子。
我低著頭踢著石子，小師妹似是反應過來了：「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師兄莫名地有些不高興：「為何出不來？闖關的地方都是一些低等的魔物，還有你給的保命符，沒有東西可以傷她的。」
6
小師妹僵住的笑容皲裂，趁人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立刻轉移了話題。
「小師弟，你們剛才說什麼啊，那麼高興？」
小師第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小師妹捂嘴偷笑，又裝模作樣地斥責他：「師姐可是從小把你帶到大，你怎麼能這麼對師姐？」
「哼，她並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我的血脈，不像小師姐，隻是單純地為我好。」
「夠了，你師姐對你有多好你自己心裡沒數嗎？當初你無法破鏡，是你師姐進了魔域，殺了幾個稀有魔物取了內丹幫你破鏡，為此她險些搭在裡面，困了半年才出來，你那點血脈值得她冒險嗎！」
師兄不知道怎麼急了，我想去安慰他，可剛碰到他的胳膊，我就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
腦子就像是要炸開一樣，無數畫面噴湧而出。
最後定格在，師兄拉著我的手，央求著我：「飛霜，我不想死，我還想娶你，和你做一對讓人稱羨的道侶！」
7
我高燒不退，整整昏睡了三天。
三天我都被夢魘折磨，變得有氣無力，走在仙門中，看到的都是大家異樣的目光。
「居然真的活了過來，還真是命大啊！」
「可不是，誰讓大師兄念舊情，把這次他們下山找的所有珍貴草藥都給她用上了，聽說為此大師兄和小師妹吵了一架！」
「小師妹也是大度，傻子之前剛醒來的時候差點掐死她，她都沒有計較，隻不過這次的草藥是給她破鏡用的，要是我都懶得吵，直接打起來。」
「說起草藥，以前她不傻的時候還算有用，夠我煉丹增加修行，現在她傻了，導致我修為退步！」
「誰說不是，都是她耽誤了咱們……」
我望著他們漸行漸遠，雖然無法消化他們的話，可是心裡有股莫名的酸澀和委屈。
陌生的情緒堵得我心口發疼，我打算到處轉轉，沒想到在拐角處撞到了一個人。
她手裡的盒子掉在地上，草藥散了一地。
我趕緊道歉，低頭去撿，可是草藥輕飄，被風一吹，大部分都消失不見。
她把我推到在地：「怎麼又是你，上次你沒死，這次還沒死，就一定要礙我的眼嗎！」
是小師妹，她眼眶發紅，在僻靜的地方，她不再是乖巧可愛的樣子，而是一副恨急了，要吃了我的樣子。
和我腦海中一副模糊的畫面重疊。
她說：「你去死吧！」
恍惚間，小師妹撲了過來，我悚然，下意識地一推，小師妹瞬間被打飛撞到了對面牆壁。
8
小師妹吐出一口鮮血。
「你還有修為？！」
我怕了，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躲在後山，可還是被師兄帶人拎了回去。
「你居然敢傷了師妹，你對得起我這麼護著你嗎？」
師兄一副很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縮著脖子：「可你也沒護著我啊？」
我被扔到了大殿，小師妹哭得梨花帶雨，說我故意弄壞她的草藥，還把她推到在地。
卻沒有說我打飛她吐血的事情。
小師妹嗚嗚地哭了起來，「傷了我沒事，可那些草藥可是師兄辛辛苦苦幫我找的，還差點摔下山崖，我是心疼師兄的心意就這麼被浪費了。」
她梨花帶雨，不小心露出了自己受傷的手臂，被小師弟發現：「小師姐，這是怎麼回事？！是她弄的嗎？」
他憤恨地指著我，顯然已經有了答案。
我百口莫辯，腦子混沌不堪，想說什麼卻也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搖著頭後退：「不是我……」
小師妹趕緊放下衣袖：「不是的，是前幾天下山歷練傷的……」
「胡說，傷口明明是新的！我就說她不能留，她是傻子什麼都不懂，小師姐又不和她計較，沒有防備她用利器劃傷，今天要是不解決，以後受傷的就是大家！」
小師弟義憤填膺，其他人也開始響應。
大師兄瞧著我，眼裡是我看不懂的復雜神色，看著他們我有些怕了，想起了魔域裡撕咬啃食我的魔物，要把我挫骨揚灰般。
我腦子越來越亂，有什麼東西在拉扯我的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