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陳澤春出嫁時,明明知道那些是我的嫁妝,卻拿得心安理得。
還說進了老陳家的門,就是老陳家的東西。
東西要怎麼處理,都是她媽說了算。
我心裡暗罵:別裝,要不是因為離婚事件,你會這麼容易松口?你媽不是人,你也不是什麼好鳥!
不過面上,我一派和善,拉住陳澤春的手:「妹妹啊,你不知道,當初媽說,那些是借的,以後雙倍還給我。」
「雙倍,媽雙倍還你,現金還你。」
婆婆看我松了口,迫不及待回答。
「還有婚禮當天借去的五十八萬彩禮……」
「一起還給你!隻要你同意發視頻。」
我笑得單純無害:「好啊,那您什麼時候把錢打過來,我什麼時候錄視頻。」
婆婆愣住了。
我心裡暗笑,我就知道,婆婆又想用先答應,再拖延那招。
可這次,我不接招了。
「行!」婆婆咬咬牙,「我給你!」
「嫁妝價值二十萬,雙倍四十萬,彩禮五十八萬,共計九十八萬。」
九十八萬啊!我看到了她臉上的肉都抽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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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給她錢!不就是九十八萬嗎?等我和世昭和好了,多少個九十八萬沒有?到時候我接你過去吃香喝辣!」
陳澤春抬著高傲的頭,鄙視地瞟我一眼。
聞言,婆婆不再「拖延」了,很快把錢打給了我。
我的到賬短信剛響起,婆婆的手機響了。
電話那端響起了公公的聲音:「阿芹,趕緊給我打十萬塊錢!」
15
公公突如其來的電話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前幾天,他提出要去參加一個 29.9 雲南七日遊的旅遊團。
我勸他這都是騙子的套路,目的是引他們去雲南購物消費,甚至會噶腰子。
可公公不僅不聽,還對我破口大罵,指責我不孝,詛咒他被噶。
我不說話了,我阻攔過他作死,耐不住他自己硬要作死。
反正跟我沒關系。
「阿芹,我現在被關在一個賣玉的商場裡,不買到十萬塊錢的玉,他們不放我出去!」
公公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實在受不了了,快點給我打錢過來!」
婆婆發出尖銳爆鳴:「十萬!買玉!你瘋了嗎?!你自己踹破店門出去!我沒錢!有錢也不會給你拿去糟蹋!」
「劉桂芹!你打不打?」
「不打!說什麼我都不打!」
婆婆掛了電話,轉向我,眼睛猩紅,罵道:「發什麼呆!錢給你了,視頻給我錄上!」
「好,我錄。」我裝作被婆婆嚇到的樣子,小心翼翼。
當晚,我就上傳了視頻。
視頻中,我眼中帶淚,如同一隻楚楚可憐的小白兔,澄清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覺,和公婆無關。
婆婆很滿意。
她以為,隻要我澄清了,輿論就會過去。
沒想到,視頻引起的是更猛烈的狂風暴雨。
「假的!絕對是假的!」
「她眼神躲閃,神情恐慌,肯定是被逼的!」
「看到沒?一分二十三秒的位置,她瞳孔裡出現一個紅衣身影!紅衣身影一出現,博主臉色都變了!有人威脅她!」
「不知道又挨了多少打,才發的這個視頻。」
「好可憐的媳婦,畜生公婆去死!」
輿論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婆婆出門都會有人扔臭雞蛋的程度。
而陳澤春的丈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所有東西都打包扔了回來,直接給她一張離婚起訴書,徹底與她斷絕關系。
老公陳澤宇,徹底失了業。
16
幾天後,公公陳建國從雲南回來了。
他一腳踹開門,扔下行李便衝入房間。
將婆婆劉桂芹從床上拎了起來。
他一手抓住劉桂芹的頭發,一手不停地扇她巴掌。
「臭娘們!翅膀硬了是吧!老子要你打錢,你敢不聽老子的話!」
劉桂芹左右臉頰腫成了饅頭,她仰著頭,痛得尖叫:「我沒錢!我真的沒錢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年,從澤宇、澤春手中要了多少錢!你沒錢?騙鬼呢!」
他拉過劉桂芹的頭發,將人按在地上,拳拳打在她腹部:「你想讓我在雲南自生自滅,巴不得我死在雲南,你就可以當家了,是不是?!臭娘們,反了!看我不打死你!」
婆婆尖叫、求饒,陳建國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似的,一拳一拳發泄自己的怒氣。
監控中,婆婆的樣子著實可憐,我忍不住想救她。
可是想到她慫恿公公打我,把我囚禁,不讓我見父親最後一面,所有的恨都化為一個冷笑:「活該!」
那天以後,婆婆活得如同驚弓之鳥。
公公隻要稍有不順心,便打她出氣。
而公公對於如何離開雲南那家商場的,一直諱莫如深。
幾天後,一群不速之客敲響了家門。
我們才知道,公公能離開那家商場,平安回來的原因——他借了高利貸。
在要求打錢被拒絕後,他又被關在商場裡折磨一天一夜。
他花光了帶來的所有錢,卻仍達不到導遊要求,多次打電話給婆婆,可婆婆連電話都不接。
就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手機上收到了一條借貸短信。
他點開了。
17
十萬的高利貸,才短短十幾天,就已經如同滾雪球一般,已經滾到了八十多萬。
他偷偷拿走了家裡所有積蓄還債,卻遠遠不夠。
於是,他瞞著所有人,抵押了房子。
今天,就是他們來收房子的日期。
我們必須馬上搬走。
了解前因後果之後,婆婆急怒攻心,當場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在病床上。
她檢查出了癌症,晚期。
婆婆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我到底造了什麼孽!房子被賣,錢被他拿去還債,女兒離婚,兒子失業。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我冷笑,你造了什麼孽自己不知道嗎?
當初想用毒油害死我,如今生病,這是惡有惡報!
我學著她的樣子,語氣無比溫柔:「媽,你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什麼事?」
我趴在她耳邊:「你想不想把陳建國,送進監獄?」
婆婆眼神驚恐,似乎被嚇到了。
我笑笑,拿出監控視頻:「他家暴你,我有證據。」
頓了頓,我繼續引誘她:「你就甘心,被他害得一無所有?」
婆婆眼神頓時凌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辛苦存的錢,我辛苦買的房!陳建國,我恨你!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墊背!」
這次,婆婆報了警,我提交了證據。
家暴男陳建國,終於進去吃了牢飯。
18
婆婆神清氣爽了一段時間。
可沒過多久,癌症查出了轉移。
陳澤宇兄妹勸她去治療,她卻怎麼也不肯去。
她鬧著:「我不手術,也不化療!那些都是庸醫!我認識了一個外國醫生,會用最先進的技術治療!」
「媽,那些小診所,都是騙錢的,你還是到大醫院正規治療吧!」
婆婆呸了一聲:「喬治醫生那裡才不是小診所,是外國醫院!現在治療癌症有種最先進的方法,叫血淨!用儀器將身體裡的髒血抽出來,淨化了之後再把幹淨的血輸回體內!幾次就能把癌細胞都弄幹淨!」
「我怎麼聽著那麼不靠譜呢?!」陳澤春也表示反對。
「你們懂個屁!那是國外的技術,你王阿姨,十幾年癌症了,用這個方法治療,完全康復了!」
「那些都是託!騙你的!」
婆婆一巴掌甩在陳澤宇臉上。
「你個沒良心的,你是不是舍不得錢?!啊?你想我死是不是?!」
「不是,媽……」
「別說了!給我滾!」
婆婆不聽所有人的勸,一意孤行,用上了所謂的「血淨」治療法。
剛開始幾次,她身體一日比一日好。
她很高興,以為治療有了效果。
可是沒想到,幾次之後,她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
去醫院一查,不僅癌細胞急劇擴散,還染上了艾滋!
原來所謂外國醫生,最先進的技術,都是騙子的手段。
血淨,連機器都不做消毒。
艾滋病患者的血,隨著機器的管子,輸入到了婆婆體內。
婆婆徹底傻眼了。
19
艾滋加癌症,徹底斷了劉桂芹的生路。
癌細胞啃食她的骨頭,痛得她日夜號叫。
「給我閉嘴!煩死了!一天到晚號號號,號喪呢!」
陳澤春大聲吼。
婆婆瞬間閉了嘴。
陳澤春照顧了她幾天,厭煩極了,找了個男人迅速同居,再也沒有出現過。
婆婆哀號著求我:「愫愫啊,媽求求你,給我吃片止痛藥吧!」
我坐在她身旁語重心長:「媽,止痛藥吃多了會上癮,對身體不好,不能吃!你老就忍忍吧啊!」
我可沒忘記,我生孩子要上無痛,婆婆就是這麼語重心長地勸我的,不肯給我用無痛。
說是為我好,嘴上說得冠冕堂皇,誰不知道她是舍不得錢?
幸好那時候父親在,他拍板:「上無痛!錢我來出!」
想到父親,我對她的恨意又升騰起來。
我一字一句告訴劉桂芹:「媽,你娘家來電話,你哥哥去世了。」
聽說婆婆和她哥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
婆婆呆愣半晌,渾身顫抖,爆發出一聲尖叫:「啊!哥啊!你怎麼先我一步走了啊?!」
我坐在一邊看她崩潰的樣子,繼續刺她的心:「你哥到死都惦記著你呢,想見你最後一面。」
婆婆縮在床上,渾身顫抖不已:「愫愫,求求你,帶我回去,我要送他最後一程!」
我起身替她掖好被角,笑得無比和善:「媽,病人看到死人不吉利,為避免你的身體受影響,你看看視頻就行了啊。」
她顫抖著將手指向我:「你!你這個賤人!你故意的!你在報復我!」
我一把打開她的手:「沒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在報復你!說起來,還真要感謝媽媽你教得好!要是沒有你那麼多年悉心教導,哪有現在的我?」
我彎下身,伏在她耳邊:「媽, 你猜,我為什麼不離婚?因為你沒死!我還沒折磨夠你!」
「啊!你這個毒婦!賤人!澤宇, 澤宇在哪裡?!我要澤宇!」
我的婆婆,是個真真正正的笑面虎,老綠茶。
「窗想」我將滾燙的粥喂進她嘴裡:「你放心, 媳婦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20
婆婆死的那天,我把離婚協議放在了陳澤宇面前。
陳澤宇面色疲憊, 揉著鼻梁:「我媽剛走, 你又要走, 為什麼?」
「為什麼?」
我笑出了眼淚。
「陳澤宇,太好笑了, 你竟然問我為什麼!為什麼?因為在我懷著身孕, 被你媽趕出家門的時候,你讓我忍。因為在我被你父親家暴之後,你輕飄飄一句一點小事, 讓我算了!因為你爸媽折磨我、欺負我的時候,你像個隱形人一般完美隱身!陳澤宇, 真好笑啊,你竟然還問我為什麼!」
「愫愫,我爸進監獄, 是你幹的吧?」
我一愣。
不愧是高才生,原來早就看出來了。
「沒錯,是我幹的。是我接近你爸的棋友,讓他們向你爸推薦低價旅遊團。是我在他缺錢的時候,把網貸短信轉發給他。是我挑撥你爸媽的關系, 讓你媽報警。不怕告訴你,我還用你媽的手機刷血淨的視頻, 讓大數據把騙子醫院推薦給她!可那又怎麼樣?他們那樣對我, 不該得到報應嗎?」
我沒做什麼, 隻不過是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 適時地推了一把,把他們往作死的道路上引。
陳澤宇癱軟在沙發上:「愫愫, 你太過分了。這個家,被你拆散了。」
「陳澤宇,你搞錯了一件事。這個家,不是我拆散的, 是你那個笑面虎的媽、家暴的爸, 還有完美隱身的你, 作散的!」
我抱著孩子,推開了門,坐上了回老家的飛機。
那裡, 有一個愛我如生命的人, 在等我。
想到母親,似乎有一道陽光,撥開了我心裡的陰霾。
窗外, 飛機穿過重重雲霧,在萬裡晴空中,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