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錢不就是我陳家的錢?還想拿去貼補商家?想得美!」
「你要是敢回去,影響我老陳家的運勢,我打死你!」
我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抱著孩子,艱難地爬到桌邊,拿起手機想要報警。
婆婆抬腳一把將手機踩得粉碎。
「怎麼,想報警?還是想打電話給澤宇求救?反了你了!」
我痛得蜷縮起身體,躺在地上,卑微求救:「求你們,讓我回去,我要回去見我爸最後一面……」
「想都別想!」
公公又是一腳,五髒六腑如碎了一般疼痛,我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9
等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鎖在房間裡。
手機被踩壞,身份證、銀行卡都被他們收走。
連女兒都被抱離了我的身邊。
我被完全囚禁了。
而陳澤宇,一直沒有回來。
我聯系不上他,也聯系不上父母,急得團團轉。
腹部受了很嚴重的傷,排出大量血塊,我失血過多,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渾身沒有一絲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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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想象母親聯系不上我,該有多焦急。
想到父親,我更是懊悔,眼淚打湿了枕頭,一片冰涼。
在床上躺了三天,身體才一點點恢復。
可無論我如何哀求,公婆仍舊不開門。
我絕望了,坐在窗戶前很久很久,然後,將床單撕成一條一條,打上結,做成一條簡易的繩子,從四樓的窗戶,爬了下去。
可床單長度不夠,隻夠到二樓的高度。
我咬咬牙,閉上眼,跳了下去。
落地時,我清楚地聽到腿骨發出「咔嚓」聲。
劇烈的疼痛讓我差點再次暈過去。
我咬緊牙關,抓住一個路人,懇求他:「求你,帶我去警察局。」
10
而到了警局的第一件事,便是給母親打電話。
電話那端,母親的聲音哀傷而疲憊。
「你爸爸,前天晚上,走了。走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盯著門,吊著一口氣,不肯閉上眼睛。直到澤宇出現,告訴他,你病了,來不了。他才松了最後一口氣,閉了眼。女兒啊,你爸爸到死,都在等你。他是帶著遺憾走的啊!」
母親的話猶如一記重錘,重重地抡在我的心上。
手中電話掉落,我整個人,軟綿綿地滑跪在地上。
我的父親,受病痛折磨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
離開人世的時候,我不在身邊。
父親,是女兒不孝,女兒不該不聽你的話,不該一意孤行遠嫁他鄉,不該為了所謂的愛情,拋下年邁的你和母親!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後悔了,時間啊,求求你,讓我重來一次,好不好?!
悔恨如附骨之疽,撕裂我的皮肉,啃食我的心。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響起:商愫愫,你要這樣沉浸在悲傷裡嗎?你的一蹶不振,隻會讓父親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讓親者痛,仇者快。起來!爬起來!你要成熟起來,用你的手,親手將他們送入地獄!
我用手背擦幹眼淚,咬緊牙關,強忍身上的劇痛,站起身。
借警察的電話,我聯系了陳澤宇。
原來,婆婆將我囚禁後,為了避免被陳澤宇發現,騙他說我病了,無法回家。
事情緊急,他們給陳澤宇訂了最早的機票,將行李送到機場,讓陳澤宇從單位直接去我老家。
我手機被踩壞,陳澤宇聯系不上我,隻能聯系婆婆。
而婆婆,說我在休息,讓陳澤宇不要打擾。
他就這麼被瞞了過去。
「你怎麼用陌生號碼給我打電話?自己的手機呢?」
我頓了頓:「壞了。」
「哦,怪不得聯系不上你。沒關系,等我回來,再給你買一個。」
「媽還好嗎?」
陳澤宇沉默了一瞬,嘆息道:「怎麼會好呢?不過你放心,你好好養病,爸媽這邊,我會處理好。」
這個時候,不是把事情告訴澤宇的時機。
我捏著手機的手指發白,盡量平靜自己的聲音:「我沒事。如果可以,麻煩你多陪媽幾天,她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屋子,不知道會哭成什麼樣。」
陳澤宇語氣沉重:「我知道。」
掛了電話,我便在警局報了案,做了傷情鑑定。
我以為,這次一定能將公公送進監獄。
可我沒想到,家暴的認定,竟如此困難。
因為,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身上的傷是公婆造成的。
而公婆卻出示了一張抑鬱症報告單。
懷孕期間,因為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我患上了抑鬱症。
「我個人很同情你,但是很抱歉,恐怕這案子無法如你所願。」
一個女警官推著我走出警局大門。
「你沒有任何證據,但那張報告單,卻對你非常不利。」
我明白,那張單子,間接證明,我精神有問題。
所以我才會跳樓。
一切都跟公婆沒關系 。
「什麼都不要想,當務之急是治好身體。」
我的腹部受到嚴重的創傷,腿骨骨折。
躺在病床上,望著點滴的吊瓶,一個報復計劃在腦中形成。
11
突然間,病房門被推開了,公公婆婆拎著水果走了進來。
看到我,婆婆的眼圈瞬間紅了。
「愫愫啊……」
我反應比她快,一瞬間從床上彈起,不顧斷腿跪在床上下跪磕頭,哭得比婆婆還大聲:「爸,媽!我錯了!求求你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頭發蓬亂,一副受了驚嚇的小白兔模樣,嘴上不停求饒。
我婆婆的假哭卡在嘴裡,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繼續哭號求饒,吸引了大片吃瓜群眾,連醫生、護士都跑過來圍觀。
「難怪她腹部受傷那麼嚴重,原來是被公婆打的!這樣對一個還沒出月子的產婦,真是畜生!」
一個護士說道。
「瞧瞧小姑娘害怕的樣子,肯定不是一次兩次了!」
一個老奶奶說道。
「家暴!不能忍!曝光他們!」
有正義心爆棚的圍觀人士拿出手機錄視頻。
婆婆最要面子,她一輩子都在假惺惺維持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
這次在大庭廣眾下丟了臉,她漲紅了臉,說不出一句話。
而公公卻對自己這次的「教育」成果極為滿意。
他大放厥詞:「早這麼乖乖聽話不就好了,這次的事就算了,我警告你,要是下次……」
我繼續懇求:「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公公滿意地哼笑出聲。
他不知道,自己的醜態都被錄進了視頻裡。
12
出院回家的第一件事,我就在家裡所有地方都安了監控。
而我下跪求饒的視頻在網上火爆。
陳澤宇的妹妹,小姑陳澤春,急匆匆地回來了。
「媽,瞧你們都做了些什麼事!」
一進門,她就對婆婆劈頭蓋臉一頓輸出:「視頻被人傳到網上!現在全網都知道你和爸家暴嫂子!」
婆婆一臉無所謂:「打了就打了,還能怎麼樣?這種視頻,過幾天熱度就過去了。」
陳澤春氣笑:「過去了?媽,你知不知道,因為這件事,世昭要和我離婚?」
婆婆緊張起來:「離婚?為什麼要離婚?不能離婚,我不同意!」
她當然不同意,以陳澤春的條件,本來攀不上於世昭這個富二代。
於世昭本有個青梅竹馬、條件相當的富二代女友,雙方家長都非常滿意。
陳澤春插足於世昭的戀情,趁他酒醉強睡了他,才有了這段婚姻。
於世昭本就不喜歡她,於父於母對陳澤春更是厭惡。
「你不同意有用嗎?」陳澤春坐地大哭,「我公婆說,有你們這樣的親家,讓他們感到羞恥!連帶著把我也恨上了,說我也和你們一樣,道德敗壞,不配做他們於家的媳婦!把我趕出來了!」
「什麼!竟然罵我們家道德敗壞?我去跟他們理論去!」
陳澤春拉住她:「媽!你還嫌不夠丟人嗎?現在我走到哪裡都被人指指點點!你上門一鬧,我的事更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婆婆氣憤不已:「呸!什麼豪門世家,都是看人低的狗!離就離!以你的相貌條件,離了婚,還怕找不到比於世昭更好的?」
陳澤春捂頭痛哭。
她相貌平平,工作平平,性格暴躁,確實找不到比於世昭更好的。
「春兒,別擔心,他們不要你,媽養著你!你哥工資高,養你一輩子都沒問題。」
我被氣笑了。
小三女兒、綠茶婆婆,主意都打在我們夫妻頭上,真夠不要臉的。
在婆婆的安撫下,陳澤春慢慢平靜下來。
婆婆正安慰著,突然門開了,陳澤宇拖著行李回來了。
13
「媽!網上視頻是怎麼回事?!」
婆婆挑眉:「回來就質問我!有你這樣做兒子的嗎?」
「不是,媽,你們不是說愫愫病了,讓我代替她去娘家嗎?那段時間我一直聯系不上她,原來她是被你們打病了!」
「她不聽話,難道不該打?」
「你們這是家暴,犯法的知不知道?!」
婆婆輕蔑一笑:「犯什麼法?警察都說沒有證據!兒子,你爸是在幫你管教老婆!管教幾次,老婆就乖乖順順了。在我們農村,一直都是這樣管教媳婦的,你又不是沒見過!」
「那是以前!現在什麼年代了!你這樣對她,不怕她父母鬧上門嗎?」
「她爸都死了,就剩一個媽,能有什麼用?你看她現在,還不是乖乖求我們原諒,任我們戳扁捏圓?」
陳澤宇癱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我拿著手機看監控,氣得渾身發抖。
隻見婆婆眼珠一轉,又開啟她的溫柔假笑:「視頻的事先放一邊,世昭要和你妹妹離婚,春兒以後住家裡,她工資低,你工作好,以後要你多幫襯著點。」
「哥,以後我靠你了。」
陳澤春吸著鼻子說道。
陳澤宇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別提工作了,我的工作保不住了。」
婆婆瞬間彈跳起來:「什麼!你不是鐵飯碗嗎,怎麼會保不住?」
「還不是你那視頻鬧的。我剛從愫愫老家回來,就接到領導電話。家暴的事,在我們單位造成了很大影響。領導讓我回家把事情處理幹淨,否則別去上班了。」
「什麼!」婆婆氣急攻心,癱軟在地。
陳澤宇是村裡第一個考上最好的大學,第一個進入國家機關的真正「鳳凰男」。
村裡人人都羨慕老陳家祖墳冒青煙。
公婆更是以他的工作為榮,見人便提自己兒子在某部,驕傲得不得了。
如今,他們引以為豪的兒子,因為他們,即將丟了工作。
他們老陳家,還成了全村的笑柄。
她萬萬沒想到,隻是一次「立規矩」,會造成如此大的後果。
14
「媽,媽!」陳澤宇忙將她扶住。
婆婆手按著太陽穴,無比虛弱:「澤宇,怎麼辦啊?!你那工作,絕對不能丟!」
丟了老陳家的面子往哪兒擱?!
「要保住工作,也有辦法。」
「什麼辦法?」
陳澤宇向我的房間努努嘴。
我連忙退出監控,假裝「養病睡著」。
婆婆恍然大悟,三個人一同進入我房間。
我揉揉眼睛,假裝被他們吵醒,一派驚訝狀:「媽,妹妹?澤宇,你回來了?咦,你們怎麼……」
婆婆拉著我的手,笑得和藹可親:「愫愫啊,上次的事,是爸和媽不對,媽向你道歉。你原諒了爸媽,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
我乖巧點頭,一副被他們教育後聽話的樣子:「爸媽說得對,我不該跟你起衝突,是我不對。」
婆婆聞言,笑得更和善了:「現在網上的視頻發酵得很厲害,澤宇工作被停了。所以媽和你商量,能不能發個澄清視頻?就說,你抑鬱症出現幻覺了,做出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我張大嘴驚訝狀:「媽,你要我假澄清?」
「什麼真真假假,我們也是為了澤宇好啊,不然他工作停了,沒有工資,你和他生活也困難不是?」
我轉向陳澤宇:「澤宇,你怎麼說?」
陳澤宇勸道:「媽已經道歉了,就算了吧,你也別揪著他們的一點小錯不放。我的工作更重要,對不對?」
我死死地盯著他。
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良久,我才笑道:「媽,錄視頻當然可以。但是,我那些嫁妝……」
「還你還你,都還你!」陳澤春馬上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