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一起出錢買了個大型烘幹機烘幹藥材,我家藥材最多,出了大頭。
可烘幹機連軸轉了一個禮拜,全村所有人的藥材都被烘幹了,唯獨剩下我們家不給烘幹。
他們說:「烘幹機的村子的,不是你一個人的!機器是公共資源,要講公平!」
「等馬上天麻大批量下來進了市場,尤其是你那五六噸,到時候我們可就賣不了那麼好的價格了,你種的多,賣的多,那我們挨家挨戶就一兩畝地,你讓我們怎麼活?」
他們不僅想著抓緊烘幹藥材,趕上第一批賣高價,更是想著壓死我家。
誰知他們的藥材沒烘到位賣不出去,想用烘幹機回爐重造。
我笑了,直接把烘幹機收回。
還想烘幹藥材?掏錢!
1
我們村是種藥材的。
家家戶戶都有一兩畝地,唯獨我家有二十畝。
村裡的藥材加工商今年不幹了,於是我們村打算自己烘幹藥材。
為了能夠及時烘幹藥材早早賣掉,全村一起出錢買了個大型的烘幹機器。
我家地最多藥材最多,捐的錢裡出了大頭。
可烘幹機不眠不休連軸轉了一個禮拜,全村所有人的藥材都被烘幹了,唯獨剩下我們家不給烘幹。
我們村這藥材種的是天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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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的天麻裹著泥巴保存不過十天,再放下去不僅品質大打折扣,更有的會直接爛掉。
到時候別說少掙錢了,恐怕會賠的血本無歸。
我急得焦頭爛額。
這一個禮拜我找了村長不下十次。
可回回都被他找借口把我打發了回來。
一會說我家的藥材太多,要是先讓我家烘幹,別人家都輪到猴年馬月。
一會又說烘幹機這又壞了那又要修,他們挨家挨戶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
眼瞅著再不烘幹,我家這天麻就要爛了,這麼幹等下去不是辦法,我急急忙忙再一次找上了村長。
踏進了村長的院子,我一眼就看見了那臺烘幹機。
連電都沒插,就擺著當吉祥物。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當時買這機器要四萬多,我家拿了整整三萬!
剩下的一萬多就是由村裡各家出,東家出一千,西家出五百,東拼西湊。
烘幹機一買回來,全村都稀罕的不得了。
畢竟新鮮的天麻賣不下多少錢,可幹貨最高價卻是足足能賣到將近一百五一公斤。
按畝產五百公斤算,再除去人工各種成本,一畝的收益能到六七萬。
今年又趕上了國家政策有補貼,家家戶戶都樂得合不攏嘴,直說今年是豐收年。
他們要賺錢趕上第一批賣高價無可厚非。
可全村的天麻都烘幹了,怎麼著也得輪到我家了吧?
2
村長一見我,滿臉褶子堆了起來,按著我的手和我寒暄客套。
我不再吃這一套,黑著臉開門見山的問他:「我家的天麻眼瞅著就要爛了!全村的天麻都烘幹了,偏偏剩下我家是什麼意思?」
「機器就一臺,叫我等著先緊著你們也無所謂,可現在你們所有人都用完了,機器也不用了,寧可擺在院子裡插根香供著,也不讓我家用!」
村長嘴裡哎喲哎喲念叨著,一臉為難的安撫我:「二子,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們不是不讓你家用!」
「現在市場是不錯,但你知道,物以稀為貴,第一批永遠都是最高價的。」
「等馬上天麻大批量下來進了市場,尤其是你那五六噸,到時候我們可就賣不了那麼好的價格了,你種的多還能薄利多銷,那我們挨家挨戶就一兩畝地,你讓鄉親們怎麼活?」
他這話的意思我一下就聽明白了。
他們不僅想著抓緊烘幹藥材,趕上第一批賣高價。
更是想著壓死我家,等他們所有人賣完了,我家才能賣。
我被他厚顏無恥的嘴臉氣得笑了,我指著他的鼻子怒罵:「喪良心的東西,沒有這麼個理的!」
「當時種天麻還是我帶著你們種,烘幹機也是我提議要買,你們拿不出錢,我家出了大頭,結果你們現在倒好,忘恩負義是要逼死我家!」
村長一聽我這話,馬上就變了臉色不高興了。
他滿臉褶子一下子耷拉了下來,板著臉義正言辭:「二子,你現在這話什麼意思?」
「忘恩負義的是你家才對吧?你家霸佔著村裡二十畝地不說,賺了錢更是從沒給村裡出過一毛,別人家發了財又是出錢修燈修路,你家做過什麼?」
話都說開,他現在是徹底和我撕破臉,索性連裝都不裝了。
他咄咄逼人:「一碼歸一碼,捐款是你家自願的,沒人逼著你,機器買下就是村裡的,你要想用,必須徵得村裡所有人的同意!」
他一把推搡上我肩膀。
「毛都沒長齊的兔崽子,敢在村裡犯橫,回去告訴你那個一肚子墨水的爹去,他管不好兒子我們村裡有的是人替他管!」
3
我爸媽都是村子裡的人。
村裡的人都是表面上和善,但是真的會為了一塊八毛的事情翻臉。
索性我爸媽都是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自己憑本事考了出來。
市區一套房,縣城裡一套房,村裡還有一套老宅子。
自打我哥結婚,市區的房子就給了哥哥嫂嫂。
爸媽上了年紀喜歡清淨,平時在縣城的樓房住,一到夏天就會搬回村裡避暑乘涼。
所以和那群村民的關系並不算很熟絡,他們常常有意無意的擠兌我家。
而從前我家的地也沒有這麼多。
那陣子經濟不好,農產品賺不了幾個錢,人人都往城裡跑,沒人願意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當農民。
人人都窮都懶,地都在山坡上,也結不出糧食。
一來二去村裡的地就荒了,由著長草的長草,長樹的長樹。
可荒著不是辦法,於是他們就找了我爸這個有錢的冤大頭接盤。
那會管著不像現在這麼嚴,他們幹脆一口氣強買強賣道德綁架,給我爸塞了二十畝地。
家裡的地根本用不上這麼多,原本我家這大冤種是要當定一輩子的了。
但前幾年剛畢業那會,我得到了一個藥材老板的消息,說政府對天麻等一系列藥材的補助政策馬上就要下來了。
而且藥材的價格本身就比普通農產品更值錢,隻是種藥材更挑地方。
但不偏不倚我家地的條件都符合,是最合適不過的風水寶地。
我知道這是個掙錢的好時機,於是我扛起鋤頭著手倒騰天麻。
第一年我回村種天麻,村裡人人都瞧不上。
他們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裡總是陰陽怪氣,說我就算是大學生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回村種地。
4
第二年我的地還是沒有動靜,村裡人對我更加鄙夷。
他們不知道天麻兩三年才收一回,嘴裡的陰陽怪氣也升了級,說我在地裡種的金疙瘩,兩年都不收。
他們說我這是啃老的典範,喝我爸媽的血,吃我爸媽的肉。
等到第三年,我二十畝的天麻淨掙了八十多萬。
這時候他們都傻了眼。
他們一改之前的嘴臉,一個個擠破腦袋也要擠進我家的門,恨不得踩爛我家的門檻。
知道我家種的是天麻後,他們紛紛群起效仿,都在自己家那一畝三分地裡學葫蘆畫瓢的種起了天麻。
有厚臉皮的來找我討問經驗。
我不願意理睬,他們就去找我爸媽。
他們知道我爸媽性格溫和,從不會計較雞毛蒜皮的小事。
可我爸媽隻知道我種的天麻,並不知道其中的關竅。
不知道種天麻要埋柴,也不知道要撒蜜環菌,更不知道土要蓋多厚,種子要怎麼挑。
這不是誰想種就能種的。
我大學學的就是農學,再加上我大刀闊斧開始種天麻前就已經東奔西走學了各種經驗。
他們效仿我種天麻的第一年就以血本無歸收了場。
天麻全都爛在了地裡,村裡慘絕人寰一個個哭爹喊娘。
我現在都忘不了那時村長對著我爸媽苦苦哀求的模樣。
他對著我爸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低聲下氣,「大家都是一個村的,當初你家的地是最少的,村裡人人都願意把自家的地讓給你家。」
「我這做村長的難處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村窮了這麼多年你更不是不知道,父老鄉親誰家不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你家不能把這賺錢的法子藏著掖著呀!算我求求你,算全村人求求你了!」
他哭了又哭求了又求,再加上時不時的道德綁架。
5
各路人馬紛紛出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我爸媽沒幾天就被他們折磨得瘦了幾圈。
最後在我爸媽的勸和下我松了口。
一時間他們對我的態度稱得上是三百六十度大轉變,一個個點頭哈腰噓寒問暖,送雞蛋送牛奶還送小豬仔。
我不是小氣的人,他們拿出態度真心實意的討教,我也必不會藏著掖著。
我深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隻是我傾囊相助教給他們的東西,時間一長他們的耐心就耗盡了。
要麼是木柴埋的不夠,種子挑得次,要麼是沒挖溝撒少了菌。
他們種出的天麻始終沒我家的好,賣的錢也始終不如我家多。
他們自己不願意費心力下功夫,卻偏偏把這屎盆子扣在了我家頭上。
他們對我家不滿許久,這次更是借著烘幹機想把我家往絕路上逼!
烘幹機都是按尺寸定制的,眼下再訂根本來不及。
既然不讓我用,那我就搶!
6
大不了我把當初的一萬多補上,這烘幹機就是實打實我家的東西。
窮生奸計,富長良心。
很多人不愛聽,可有的地方窮那真叫活該。
我國精準扶貧那麼多年,最後剩下的都是無可救藥的。
我找我哥要了他工地上十幾個員工。
專挑人高馬大黑臉不好惹的。
我帶著十幾號人風風火火的衝去了村長的院子。
大中午的他還在屋裡睡午覺,聽到動靜出來,一抬眼看見滿院子兇神惡煞的高頭大漢,當下就嚇得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連忙搓著手賠著笑臉問為首的斑禿大漢,「兄弟,有話好好說,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他話說完,斑禿大漢就給身後的我讓了條路出來。
一看到是我,村長一愣,臉上的笑容一僵。
他板起臉來問我:「劉曉生,你這是幾個意思?找了一屋子人來我家做什麼?」
我沒搭理他,喊了一聲示意那一群人把烘幹機拖走。
村長一聽臉色大變,一個箭步就蹿了上來,抻著胳膊攔著拽著不讓我們搬。
提前被我打過預防針的幾個大漢對他心知肚明,眼下也就不留情面對他又推又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