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兒子像娘,女兒像爹,我看著你女兒是一點兒不像你,你小時候多老實,詩詩心眼可多。」
詩詩上幼兒園時,被診斷出患有 ADHD,俗稱多動症。
平時一有不順心的事就會大吼大叫,大吵大鬧。
並且她極度缺乏耐心,有很明顯的對抗情緒,你讓她往東,她一定往西。
我媽看我一個人帶孩子心疼,和我帶過兩年詩詩。
教養多動症的孩子起來真的很不容易。
鬧騰起來也把我媽折騰的夠嗆,所以我媽不怎麼喜歡她。
我一直都覺得我媽總念叨孩子不像我是偏見。
可當我的朋友也說孩子不像我時。
我突然像是被當頭棒喝了一下。
一些曾經被我忽略掉的細節又浮現在腦海中。
和薛寧結婚一年後,我倆決定趁著年輕先生孩子。
然後去做體檢的時候,我被查出來患有少精症,醫生說我要孩子不容易。
持續治療了一年多,備孕半年,薛寧也沒有懷孕。
我本來已經放棄要孩子了。
哪成想薛寧卻診斷出懷孕,生下了詩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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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這是老天給我的恩賜,後續也沒去醫院檢查過。
現在回想起來薛寧告訴我她懷孕前,曾經去英國出了幾次差。
而向洋留學的地點,正是英國。
懷疑的種子深深扎進了我的心裡,逐漸長成了參天大樹。
決定做親子鑑定的契機是上個月。
向洋又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我家裡。
穿著我的圍裙給薛寧還有詩詩做了一頓精美的燭光晚餐。
下班回來的我,看見這一幕,恍惚間還以為他們三個才是一家人。
而看見我回來了,向洋故作恍然大悟,掃了一眼桌上隻有三份的牛排,露出抱歉的神色:
「哎呀,瞧我這記性,老林也在家的,牛排忘記買老林的份了。要不,你吃我的這份吧!」
不等我說話,舉著刀叉的詩詩就嚷嚷起來:
「向叔叔你不用管我爸爸,我爸爸不愛吃這些!他那麼土,根本吃不慣西餐!」
薛寧也拍拍向洋的肩:
「沒關系的,向洋愛吃面,讓他自己煮一份就好,你別操心這些。」
他們三個其樂融融說起話來,沒一個人再看向還站在玄關的我。
而從我的視角看過去。
緊貼著向洋一起坐的詩詩,兩個人的側面輪廓幾乎完全一致。
正是這一眼,讓我下定決心和薛寧離婚。
當然,那一刻的我也同樣做了決定,要做親子鑑定。
詩詩如果是我的女兒,撫養權我會盡力爭取。
不是我的女兒,那她和薛寧,有多遠滾多遠。
5
和薛寧提離婚時,她很不以為然。
甚至以為我在開玩笑。
直到看見我拿出打好的離婚協議,薛寧不可置信中帶著一絲憤怒:
「你什麼時候弄的離婚協議?」
不等我說,她又連炮珠似的發問:
「好端端的你提什麼離婚?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林逸書,你給我說實話,你他媽是不是找小三了?!」
離婚協議被她奪過去撕得粉碎,她看都沒看一眼。
面對薛寧的倒打一耙,我覺得好笑:
「我找小三,找小三的人難道不是你?出去玩都不滿足,都光明正大的領到家裡來了。」
她皺了皺眉,思忖幾秒後反應過來:
「你是在說向洋?」
她深吸一口氣:
「你怎麼又在提他,我不是都和你解釋過無數次了,他就是我——」
「男閨蜜嘛,我懂。」
我打斷她的話。
「我累了,不想和你爭論你倆到底是什麼關系,反正你和詩詩都更喜歡他,你們和男閨蜜一起過吧。」
薛寧氣笑了:
「你說這話不就是在酸,還和孩子較勁?事實上你離開的那兩個月向洋確實很耐心的陪伴了詩詩,你也知道詩詩的情況,他幫了我真的很多,你不能因為詩詩最近喜歡他就記恨吧?詩詩不過是個孩子,誰對她好她喜歡誰,這不是很正常?」
我不想多說什麼,拿出一疊打好的離婚協議:
「這裡的離婚協議你都可以撕掉,但你不把我要離婚這話不當一回事。」
見到這一堆的離婚協議,薛寧惱羞成怒,陰沉著臉:
「好好好,你要離婚是吧,就你那職校講師的工資,能負擔的起詩詩在明星工作室學跳舞嗎?離婚的話,孩子撫養權是我的!你以後別想再見到詩詩!」
她知道我對詩詩付出了很多,我很愛這個女兒。
以為用撫養權就能叫我讓步。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
這一年來我因為向洋早就消耗光了對她的所有感情。
之前一直不提離婚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現在孩子都可能不是我的,那我對這段婚姻已經再無留戀的餘地。
或許是見她抬出詩詩都讓我無動於衷。
薛寧摔門而去。
下午我就收到向洋給我發的信息,語氣假惺惺的:
【老林,阿寧怎麼要我去接孩子,還說她要帶著詩詩今晚在我那裡住?不過你別擔心,我了解阿寧,她雖然是個暴脾氣,但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等我勸勸她,讓她和你道個歉,你們倆這事兒就過去了哈。】
話裡話外都在炫耀薛寧聽他的話。
這麼明顯的挑釁,我不信薛寧會感覺不出來。
好在如今我已經對薛寧死心。
向洋說再多也無法對我內心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我直接拉黑了他。
而薛寧帶著詩詩離開家住到向洋那裡後,就和我開啟了冷戰。
離婚協議她不籤,流程拖著不去辦。
我幾次電話詢問她什麼時候有時間去民政局登記。
全被她用很忙為借口推脫。
可笑的是,我們之間還有感情的時候。
她面對我的請求就用「很忙」來作為借口。
如今感情都沒了,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她還在用「很忙」來搪塞。
我催她次數多了,薛寧還直接把我拉黑。
要不是今天李老師給她打電話,恐怕她還不樂意纡尊降貴來聯系我。
6
事實證明。
薛寧這種常年不插手孩子教育的家長,根本沒法好好和學校溝通。
李老師又一次打電話過來,語氣比之前還要憤怒:
「詩詩爸爸,要不然你還是過來一趟吧,孩子她媽處理不了這事。」
如今已經知道詩詩並非我的女兒。
我就再懶得替她去處理這些雞零狗碎的事。
可氣在頭上的李老師根本不聽我的拒絕,一頓輸出,在她義憤填膺的敘述下。
我才知道詩詩鬧出來的事竟然是校園霸凌。
她帶頭孤立和欺負班裡一個先天兔唇的小女孩。
這個兔唇女孩叫王苗。
據李老師說,王苗的父母在她三歲那年出車禍雙雙死亡,目前由年邁的爺爺撫養。
家境是顯而易見不太好的。
三年級了,還沒有做過唇腭裂的修復手術。
因為面容上的缺陷,導致王苗在班裡一直沒什麼朋友。
校園霸凌這種事的性質非常嚴重。
李老師才要通知我們家長過去溝通。
我是拒絕了沒去,結果薛寧也沒去,去學校的是向洋。
而向洋為了討詩詩的歡心,無條件的偏向詩詩。
竟然在李老師已經闡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還維護詩詩。
甚至說了最經典的一句話:
「老師,說話可不能這麼武斷,事出必有因,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或許你眼中看到的是詩詩在欺負同學,可在你沒看到的地方呢?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些事,一個巴掌也拍不響嘛!」
總而言之,主打一個受害者有罪。
本來李老師想著家長溝通一下讓孩子認個錯就行了。
這下向洋倒打一耙的態度直接讓事件升級。
李老師氣得把事情上報到了校長那裡。
這所學校是市裡排名前三的公立小學,是教育局倡導杜絕校園霸凌的模範學校。
加上受害學生王苗成績好,是社區婦聯重點幫扶關照的家庭,專門送來這裡念書的。
校長一聽原委,受害者 buff 都疊滿了,這要是鬧大了,校方肯定要被問責啊!
於是親自出面嚴厲要求詩詩和向洋給王苗道歉。
否則要給處分。
詩詩是 ADHD 患者,她有非常嚴重的對抗情緒。
雖然在這些年我的耐心教導下有了一些改善。
但遇見一些突發情況,如果稍微沒溝通好,她會極度固執並且脾氣會變得極其暴躁。
所以可想而知,道歉是不可能的。
反而詩詩還在情緒激動下說了更加過火的話:
「我沒錯!我憑什麼道歉?!她就是長得醜,像個怪物一樣,汙染到我的眼睛了,我說錯了嗎?」
「我才不像你們這些大人這麼虛偽,明明就是長得醜,還要昧著良心誇她好看!」
「我就是不認錯,她這種怪物最好滾出我們班,我不想每天看見她!我要她退學,退學!」
這下坐實了詩詩欺負同學的事。
校長抓著向洋不讓走,非要他給個說法,向洋沒辦法就給薛寧打電話。
薛寧不得不扔下公司的事務,趕到學校去處理這件事。
隻可惜薛寧因為學校的事耽誤了重要工作。
又在向洋顛三倒四的敘述下先入為主以為學校合伙欺負詩詩。
所以在到了學校後,她壓根沒聽校長和班主任的說什麼。
直接從包裡掏了一疊現金塞到王苗手裡,還說:
「不就是要錢麼?我女兒打傷你的,這些錢賠你足夠了吧?」
老實說,塞錢這種事,別說一個三年級的小孩。
就是一個成年人都受不了這種侮辱。
校長氣得當場怒斥薛寧,要詩詩退學。
班主任也氣的沒辦法,但她考慮到詩詩的特殊情況,希望我能出面處理這件事,給孩子一個回轉的餘地:
「……詩詩媽媽這就是火上澆油,她講不通道理,這樣做不是在害孩子麼?現在校長要求你們家長把詩詩領回家去,詩詩媽媽不同意,還說要去教育局告我們,我看再這樣硬碰硬,詩詩就要被開除了。」
「詩詩這事定性為校園霸凌是正當的,就算她媽媽投訴我們也隻能這麼處理,鬧大了對誰都不好,當初詩詩進咱們學校也不容易,您忍心看自己的女兒就這麼被退學麼?離婚是大人之間的事,總牽扯不到孩子身上吧?」
7
我一聽這話,笑了。
班主任李老師說的是沒錯,詩詩進這所學校不容易。
她作為詩詩的班主任,比薛寧這個甩手掌櫃更清楚我在詩詩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
詩詩幼兒園被查出有 ADHD 的前因也是因為她在幼兒園橫行霸道,稍有不順心就推搡同班同學。
甚至有一次她鬧著不肯午睡,把看管的老師的臉都抓花了。
老師明裡暗裡的和我說過很多次孩子的家教問題。
薛寧不以為然,覺得是孩子小不懂事,長大了就好了。
但我曾經輔修過一些行為心理學,本能的意識到詩詩的行為不太正常,所以頂著薛寧的反對帶著孩子跑遍了全國知名的兒童醫院。
最終確診她確實患有較為嚴重的多動症。
本市一些排名靠前的學校接收學生條件非常苛刻,不止成績要好,還要面試,有些還要背調。
詩詩因為這個毛病,面試了很多小學都沒被錄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