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任務失敗,一手養大的男主再次反殺了我。
系統崩潰,我認慫躺平,遠走高飛。
三年後,殺瘋了的男主又找上我。
他圈著我的腰,捏著我的臉:
「一直攻略失敗,被我殺掉,生我的氣了嗎?」
1
世界重啟的機械聲音還沒消散。
重睜眼,我又回到和男主決裂的那晚。
男主沉樾,十四歲。
正紅著眼眶,死死盯著我。
我,十九歲,勾欄唱曲兒的繼室女配。
正拿著男主死去親娘的衣服,一剪子一剪子搞破壞。
沉樾像是隻被激怒的小獸,幼態的圓潤眸子裡快要噴出火:「弄壞我娘的排位,丟我娘的遺物,現在,連我娘生前穿過的衣服你都不放過……我遲早,會殺了你!」
我嚇得趕緊扔了剪刀。
兩個時辰前,我剛被沉樾一劍戳穿心窩而死。
疼得我現在都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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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隻哄不熟的白眼狼!
【系統?我該怎麼辦?】
我趕緊呼喚我的大冤種系統。
系統冰冷一笑:【呵呵。】
然後關機了。
攻略了沉樾幾十次,我費盡心思討好彌補,但他最後都弄死了我。
連續任務失敗後,系統崩潰宕機了。
它作為系統界的吊車尾,被狠狠扣了工資。
現在,這是讓我自生自滅的意思?
我傻眼。
沉思片刻,喜悅湧上心頭。
沒了系統的桎梏,這種白眼狼男主,老娘不伺候了!
「沉大少爺!」
「你不是討厭我嗎?你放我出府。」
「我立馬滾得遠遠的,再也不來煩你。」
我捂著心口,迫不及待,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2
沉樾黑著臉,將我的身契文牒一並扔在地上:「滾。」
「越遠越好。」
我麻溜地跪在地上撿。
「你早就想離開了吧。」沉樾譏諷地說,眸底閃過一絲異色。
他目光灼灼,好似要把我的後背燒穿,「我爹去世半個月,你也該忍到極限了。」
我蹲在地上,低著頭,將幾張薄紙仔仔細細地放進袖口。
有了這些,我才能不受沉樾的挾制。
第七世時,就是因為身契被扣,沉樾以「自家奴婢,隨打隨殺」為由囚禁虐待我。
「嗯嗯,沉大少爺您說得對。」我笑嘻嘻地站起來,拋了個媚眼,「您小娘我青樓藝伎出身,沒有男人活不下去呢。」
沉樾一噎,表情愈發陰沉。
他黑幽幽的瞳仁裡滿是厭惡:「終於不裝了?真是下賤……我爹怎麼就看上了你這個娼妓……」
「守孝尚且要三年,如今不過才半月,你就想紅杏出牆……」
他被我氣得渾身顫抖。
沉樾一字一句,咬著牙說:「你是天底下,最惡心的女人。」
我抿唇,靜靜看著他。
放以前,我哪怕絞盡腦汁,都要找出無數個理由來辯解,再安慰他。
我心疼過他,愛護過他,無數次幫他打開心結,幫他運營勢力,甚至,我為了他的復仇出賣過身體,設計過無辜的人,我被下毒,被陷害。
到最後,他如願登殿見君,權傾朝野。
然後回過頭來嫌我骯髒,鄙棄我的下賤。
現在,我依然可憐他。
但我不想救贖他了。
「沉樾啊。」我第一次,脫離系統的安排,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攻略了好多次,我卻好像依然不了解他。
「之前不論做了什麼欺負你的事,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但是,你是要撐起沉府的少主。
你明知道你爹死得冤枉,你娘也病得蹊蹺,可你在做什麼?
你弱小,你沒有權勢,沒有爪牙,你反抗不了他們,你要不到公道,所以你來針對我,你荒廢學業,不思進取,隻能和我鬥一鬥,所以現在,你高興了麼?」
我嘆了口氣。
「你很可憐,但不是我造成的。」
若不是攻略任務,我實在想不到,一個為滿足別人色欲而被買走的青樓女人,憑什麼要幫這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的男主復仇。
就因為這個青樓女子對男主說過幾句陰陽怪氣的話,剪壞男主死去娘的幾件衣服?
她就要為男主的後半輩子負責,做牛做馬?
話音落下,沉樾的身體猛地僵直。
他眼神屈辱、痛苦,嘴巴張張合合好一會兒,似乎在醞釀。
放在現代,他十四歲,還是個小孩子。
但在這裡,他被迫要面對雲譎波詭的朝廷爭鬥,父母之死的血海深仇。
很可憐,但和我無關。
我原以為,說完這些針針見血的話,沉樾會暴怒而起,繼續和我對罵。
可他啞了火,一反常態地沉默。
目光幽深,帶著別樣的意味。
真嚇人,溜了溜了。
3
再見沉樾,已是三年後。
這期間,我隱姓埋名,用從沉府拿出來的錢,買了個客棧,取名福來。
搖身一變,成了十裡八村有名的美豔老板娘。
借著前幾世的了解,我生意做得如魚得水。
不用做低伏小討好沉樾,日子難得快活簡單。
而卷 KPI 卷得飛起的系統,徹底放棄了我這個廢物。
【反正業績已經墊底了。】
系統尖叫,扭曲,陰暗地爬行:【無所謂了……無所謂……】
我很擔心它的精神狀態。
卻也很滿足現在這種平穩的生活。
近些天多雨,客棧的生意也冷清。
我百無聊賴地靠在門口,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發呆。
雨點啪嗒,擊打出一層一層漂浮的水霧。
路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我忽然想起,第三次攻略時,女主故意栽贓我,沉樾信了她,罰我在雨中跪著。
和現在的雨勢差不多大。
也裹著一層一層的霧。
不冷,但刺骨。
我應該是個天賦十分一般的攻略者。
如果注定失敗,要被困在這裡,倒不如少找些虐。
說不定,躲起來,沉樾就把我忘了呢?
隻要能活到最後,也算是完成 KPI 了吧。
【不算。】系統突然詐屍,【必須是沉樾發自真心地原諒你,我們才能脫離這個世界。】
我無言。
三年過去,劇情已經走了一大半。
沉樾已經長成,現在正是殺瘋了的時候。
在這個節點,我死過六次。
想到這,我背後忽地一冷。
下意識抬頭看——
一個身穿玄色衣衫的男人,撐著一把傘,自雨中踏霧而來。
動蕩的湿霧將他周遭氤氲出幽幽光澤。
墨發以玉簪挽起,垂至窄腰,皮膚皎白,宛若暖玉。
劍眉飛揚入鬢,丹鳳眼細長深邃,寡淡如水的薄唇含笑未笑。
是沉樾。
我無比熟悉的臉。
他儼然從陰鬱少年,成了凜冽桀骜的男人。
之前所有的慘死景象,瞬間在我眼前浮現。
直到沉樾進門,收傘,含笑立在我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黑潤的眸子,帶著翻湧的情緒。
「小娘。」
「三年,我終於找到你了。」
「繼子想你,想得好苦呢。」
4
我像是被定住一樣,手腳冰冷,隻有眼珠能轉動。
他一點一點俯下身,饒有興趣地伸手,用冰涼的指腹,輕拂我的眉眼。
仔仔細細地看我。
「小娘真是一點都沒變。」
沉樾輕笑,聲音低沉,帶著蠱惑人心的語調。
我繃緊身子,在腦海中咆哮:【系統!沉樾殺上門了!】
系統幸災樂禍,機械音多了些報復的痛快:【現在知道慌了?這三年不是挺悠闲的嘛!】
我趕緊認慫:【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是跪下認錯還是先一步自刎重開?】
系統差點氣悶:【你是本系統見過的——最廢物的攻略者!】
啪嗒,系統宕機。
我吞吞口水,望向沉樾。
正打算說些什麼,讓氣氛別那麼血腥時,門外忽地響起一道清朗的少年聲:
「林筍姐姐——」
一身招搖紅衣的景珩,手裡捧著新鮮的野花,淋著細雨,皺著眉頭快速跑了進來。
他隨意拍拍身上雨珠,嘴角揚起:
「瞧,這束花可比昨日的要新鮮?」
景珩彎著一雙桃花眼,得意得像是一隻偷香的小狐狸。
從他來的位置,角度錯位,能看到沉樾正親昵地擁著我,輕撫我的臉頰。
景珩臉色一怔,嘴角落下。
我心中暗道不好。
沉樾松開我,眯起眼睛,危險地打量著景珩:
「姐姐——」
景珩又揚起笑容,明媚的黑眸忽閃忽閃地望著我,徑直走到我和沉樾身旁,舉起手:「喏,答應送給姐姐的花。」
我下意識去接,沉樾一個眼刀過來。
我隻能縮手。
景珩是我在這開店,招待的第一個顧客。
當時他眨著眼睛,恬不知恥地問我:「第一個顧客有折扣嗎?」
作為回報,他可以幫我免費宣傳。
看著他那張朝氣俊秀的小臉,我笑了笑:「沒有。」
景珩哦了一聲,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他又折返回來,摸摸鼻子,紅著臉:「那,有什麼招牌菜嗎?」
不同於沉樾的陰鬱瘋狂,他明媚陽光、純真赤誠。
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全身都如同被暖陽照耀般的舒服。
景珩,是個如暖洋洋光芒般的少年。
也是這黑暗無邊的攻略任務中,唯一的光亮。
若沉樾要報仇,我絕不想連累景珩。
一點,一絲,也不想連累這個亮閃閃的少年。
景珩眨巴眼睛,好奇地看向已經黑了臉的沉樾:「姐姐,這位弟弟是誰啊?」
景珩比我小兩歲。
沉樾比我小五歲。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堆著笑:「珩兒,這是……姐姐的一位故人。」
沉樾表情更冷了。
他嗤笑一聲:「我怎道,如何就能離開得那麼幹脆,三年來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願留下。
原來,是另有金絲雀了。」
沉樾說話還是一如之前的難聽。
但我不敢反駁,生怕他突然給我一劍。
「嘖——」景珩站在我身旁,睜大眼睛,「這人說話好陰陽怪氣。」
「林筍姐姐,反正下雨,沒有客人,我們去看飛魚吧?」
景珩笑著,朝我伸出手。
他額角的墨發,插著幾根碎草,應該是採花時不小心摔進了草叢。
沉樾抿緊嘴,冷笑著盯我:
「看飛魚……真是愜意。」
「隻是不巧,要讓你們掃興了。」
「在下,剛好餓了。」
我不認為沉樾出現是巧合。
我所在的地方,是沉樾整個故事線中,都沒有涉及的鎮子。
鎮子的歷史簡單又平凡,民風不好也不壞。
他是為了我而來。
景珩許是意識到沉樾來者不善,眉頭蹙起,想要拉我的手臂。
而沉樾搶先一步,強硬地拽著我,將我拽到他身前。
我身體不受控制地朝他傾倒,雙手不得不扶住他的胸口,艱難地抬起頭,仰視著他。
他以絕對主權的姿態,睨著景珩,薄唇輕啟:「她不去。」
我討厭極了他這副自我自大的模樣!
隻要他想,他就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肆意踐踏我的尊嚴。
幾十次的攻略裡。
他可以在所有大臣面前,捏著我的下巴,逼我張嘴,然後吻我,將我的舌咬出血。
他也可以在酒宴上,談笑間將我賞給其他人當賤妾。
他甚至,在無數個我不願意的夜晚,壓著我,強行捏著我的肩膀,不要命地掠奪。
死一次,兩次,我不明白。
可我死了幾十次了。
我承認我很笨,是最差勁的攻略者,竟然被攻略對象玩弄於指尖。
多麼可笑,我還愛過他。
「沉樾,放開我。」我壓制著心底的怒氣,盡量冷淡道,「我已經和沉府沒有關系了。」
他明顯一頓,但依然不松開我。
景珩憋著氣,面孔驟冷:「沉公子,你若再不松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越覺難堪,沉樾反而錮我更緊。
他嘴角噙笑,似乎想看景珩能怎麼樣。
我心猛地一沉。
沉樾心狠手辣,下手便是殺招。
若是起衝突,景珩定然吃虧。
「你——」景珩眸子染上冷光,額上暴起一道一道青筋。
眼見兩人就要打起來,我正要說話,一個身著黑衣的人突然走進來,對著沉樾耳語幾句。
幾乎是瞬間,沉樾表情大變,立馬松開了我。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連傘都來不及拿,一頭衝進了雨中。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景珩衝過來,扶住我,低聲叫我:「林筍姐姐——」
我聽到,那黑衣人念了姜歡歡的名字。
沉樾的白月光,也是他的朱砂痣。
5
我該慶幸,沉樾被突然病倒的姜歡歡引走了。
但我心底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景珩蹲在我身邊,拿起地上的石子,百無聊賴地往水塘地丟。
咚咚幾聲後,他站起身,朝我這挪了挪,又蹲下:「要不然,我們離開這裡。」
他小聲說,「就算他再有錢有勢,也總有找不到的地方。」
我無奈道:「這裡,就已經是他一輩子都不會來的地方了。」
景珩煩悶地將石子狠狠砸進水裡,愁眉不展:「那我們就逃一輩子。」
我輕輕摸摸他毛茸茸的頭頂:「那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