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將我指婚給慶王做正妃。
同時,還指了個側妃。
側妃本是貴妃的宮女,現被認作侄女。
慶王與她情分匪淺。
不僅求皇帝讓她與我同一日入府,還為她求了管家權。
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笑話。
覺得我嫁過去無寵無愛,獨守空房,連個丫鬟都比不上,實在可悲。
我卻笑了。
出身顯赫的嫡女正妃,還用得著跟個側妃爭寵?
1
皇帝給慶王和側妃賜婚的聖旨下來時。
滿京城都等著看我笑話。
我是皇帝御賜的慶王正妃,隻等到了日子,風風光光嫁入王府。
但慶王親自去求了皇帝,要納他母妃林貴妃的貼身宮女為側妃。
不僅要跟我同一天進府,同一場婚禮,還為側妃求來了管家權。
皇帝寵愛慶王,準允了慶王的請求,還讓貴妃認了宮女做侄女。
Advertisement
所有人都說,我尚未進府,就失了慶王寵愛,連個宮女都比不上,實在可悲。
我卻不以為然。
我出身百年簪纓的顧國公府,我爹握有實權。
哥哥在邊關殺敵,屢立軍功。
同一天入府又怎樣?
我為正妃,她為側妃。
皇命不可違是真。
可進了王府,我還能讓她踩到我頭上去不成?
2
我到正院跟爹娘請安。
關起門來,我娘面色不好,直言聖上這是明晃晃打國公府臉。
又憂心我一無夫君寵愛,二無掌家權,往後在王府的日子不好過。
爹也說,若是不想嫁,他去求皇帝,收回成命。
我明白爹娘的心疼我,卻搖了搖頭,制止了我爹。
聖旨一下,金口玉言,哪有收回成命的道理。
皇帝寵愛慶王,有意扶持他,可顧家顯赫多年,皇帝未必沒有敲打的意思。
我爹去求,隻會讓皇上更加忌憚。
自小我便錦衣玉食長大,爹娘寵愛,哥哥心疼。
我不能這麼自私。
我當即開口寬慰得娘:「側妃而已,又是丫鬟出身,不足為懼。
「寵愛不是最要緊的,有顧家在,女兒隻要做好正妃本分,還怕在王府站不住腳嗎?」
我娘出身大家,道理她不是不懂,隻是心疼我。
誰家娘親不想要女兒夫婦美滿?
爹眼裡也帶著心疼和愧疚。
兩人將我的嫁妝備得更豐厚了些,哥哥知曉後,將這些年得到的賞賜珠寶,都添在我嫁妝裡。
就連慶王府送來的聘禮,也都歸在了我的嫁妝。
我心裡感念爹娘,哥哥對我的愛。
出了正院,我瞧著皇宮的方向勾出一抹笑。
不過是個慶王府,我心裡早有籌謀。
3
成婚這天,鴻雁高飛。
出嫁時,我整整一百八十八抬嫁妝。
第一抬已經入王府,最後一抬還未出國公府的門。
可謂是真正的十裡紅妝。
側妃的嫁妝雖在貴妃的著意添加下也有八十八抬,與我相比卻還是相形見绌。
入了王府,隨著一聲「禮成」,我便回到喜房等待慶王。
等到深夜,慶王才姍姍來遲。
他身上沾染著脂粉香氣,想必是剛從側妃院子過來。
慶王掀開蓋頭,面上是客氣疏離。
他語氣淡漠:「王妃久等,外頭賓客實在難以應付。」
可外面喧囂聲分明早早散去。
我淡定自持,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跟他喝了合卺酒。
禮畢後,慶王道:「槿兒她有夢魘之症,晚上離不了人,我去看看她。」
林木槿,便是側妃的名諱。
我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大度道:「王爺與妹妹情深義重,妹妹既然身子不舒服,王爺該去看看的。」
慶王眼裡閃過一絲訝然,再開口時,聲音也不似方才冷淡。
「王妃早些歇息。」
我面上掛著溫婉的笑,將慶王送出正院。
隨後命丫鬟給我卸下釵環,安置就寢。
丫鬟面上滿是愁容。
我知道她擔心什麼。
新婚第一夜,我就留不住王爺,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若叫外頭的人知道,顧家豈不是要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我餘光掃過一旁的合卺酒杯盞,勾起嘴角。
隻叫丫鬟備下解酒茶。
方才慶王來時,身上雖有脂粉味,可更濃的是酒氣。
我不屑與林木槿爭,可新婚夜我還是需要下點功夫。
對內,雖然不是我掌家,但也要立住威信。
對外,我更要保全國公府的顏面。
不多時,慶王果然回來,但臉色不太好。
他坐在圓桌前,用了解酒茶,皺著的眉頭才舒緩許多。
他看著我輕咳一聲:「時辰不早了,明日還要入宮,早些睡吧。」
說完,他便和衣躺下。
我自覺用被子分出一條楚河漢界,躺在了裡側。
別人不知道他為何這般,我卻再清楚不過。
我早料到他新婚夜要宿在林木槿處。
故而在合卺酒裡下了讓男子不舉的藥物。
當慶王準備行房時,卻發現他不能人道。
男人的尊嚴讓他無法開口,告訴林木槿他不行。
但新婚夜,洞房花燭時,林木槿隻會使出渾身解數。
慶王受不了,最好的選擇就是回正院。
隻要他來正院,那便成了。
我不僅成功留下他,還不用跟他有肌膚之親。
又在他和林木槿之間埋下嫌隙的種子。
一舉三得,何樂而不為呢?
4
翌日,進宮請安。
林木槿為側妃,本是不能去的,可她身份特殊,又是皇帝親賜。
加上慶王的偏愛,便跟著我們一同入宮拜見。
我畢恭畢敬向皇帝行禮,又送上提前備好的禮物。
一方紫金砚臺,是西北才能造出來的稀罕物。
上面還叫人邊上描上了天家龍紋,更加彰顯貴氣。
皇帝最愛砚臺,我這禮物明顯用了心,惹得皇上龍顏大悅。
「你這孩子,是個細心妥帖的,慶王能有你這樣的王妃,是他的福氣。
「這門婚事,朕沒指錯。」
我跪地謝恩。
京城流言怎逃得過皇帝的耳朵?
他不過在等我反應罷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我這樣乖覺,皇帝心裡自然舒坦。
倒是林木槿,皇帝對她就態度平平。
皇帝有意扶持慶王,對他寄予希望。
一個這樣能牽動慶王府心緒的女人,對慶王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從養心殿出來,我們去往貴妃的儲秀宮。
儲秀宮內,林貴妃坐在上首,眼神盛著笑意。
看著我滿是誇贊,隻道能有我這個正妃,是慶王的福氣。
這話說得誇張,我聽聽也就罷了。
慶王畢竟是皇子王爺,天潢貴胄的身份,我若順著杆子往上爬,那才是我不知好歹。
我立馬道:「母妃謬贊,能嫁入王府,才是兒媳的福氣。」
林貴妃滿意點頭,這才說出了她最終目的。
「如今你雖是正妃,可木槿打理王府,乃是皇上的意思,本宮也不好駁了皇上的話。
「顧國公嬌養你,你來王府後,便安心享福就是,別叫外人以為,本宮苛待了你這個好兒媳。」
林貴妃說著,招手讓我上前。
將一個水頭極好的镯子套在了我手上。
又叫宮女端上託盤,裡面是兩套華貴無方的頭面。
我面上笑著應下,隻道林側妃是管家的好手,我也偷懶了。
實則心裡明鏡似的。
是皇帝下旨不錯,可到底是慶王去求來的。
林貴妃話說得好聽,實際上是暗地裡敲打我,不要生了爭奪管家權的心思,攪得王府不安。
我還不稀罕去爭這所謂的管家權。
其他人包括林貴妃都不知道,還是機緣巧合下,我哥哥的軍中好友撞見的。
慶王面上順從乖覺,實則背地裡時常流連煙花之地。
府裡的賬爛得一塌糊塗。
要是叫我管家,可有的我忙。
王府這些年估摸著沒攢下銀子,搞不好還要用我的嫁妝去填窟窿。
這個燙手山芋,我巴不得甩開呢。
5
帶著皇帝和林貴妃豐厚的賞賜,回到王府。
等姬妾們請完安,我第一時間,讓丫鬟將我的嫁妝,還有宮裡下來的賞賜,全都登記在冊,放入我的私庫內。
又把擅廚藝的陪嫁丫鬟叫來,麻利地收拾了小廚房。
四個貼身丫鬟擅長不同,各司其職,正院上下瞬間井井有條起來。
今日在宮裡,我向林貴妃求了管自己院子的恩典。
中饋權還在林木槿手裡,不算違背聖旨。
林貴妃見我不在意林木槿管家,就也同意了。
傍晚,正院內的人手剛歇下,丫鬟便說林側妃差人送東西來了。
那丫鬟端著一盆開得正盛,豔麗的牡丹。
「王妃娘娘,我家側妃說了,這盆花開得最豔,也最趁娘娘身份,所以讓奴婢送來。
「這可是我家側妃親手打理的,還望王妃喜歡。」
我瞧著那花,雖掩蓋得很好,但隻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牡丹根部的土顏色微微深了些。
從前便聽說,有的花匠為了將花賣出去,不管花的死活。
給花施上烈性肥料,花當下是開得豔麗無比,可是不超過半天,這花根部就會腐爛,花也就死亡。
方才這丫鬟抱著花,一路大張旗鼓得過來。
都知道這花開得正旺送到了正院,若是明早這花就死了。
府裡上下還不知道怎麼議論。
我口頭上將花收下,但並未讓小丫鬟將花放下。
而是給了她豐厚的賞錢,讓她將那花送到前院。
同昨日成婚時,皇帝賞下來的花放在一處。
並叫人傳話,道這花是林側妃親手打理過的,便同皇帝恩賜的花放在一起,也算沾沾皇帝的龍氣,想必會開得更好。
小丫鬟照做,她前腳將花放下,我後腳就悄悄派人前去查看。
果然,那花的根部是爛掉的。
而林木槿聽了我的做法,急得在她院子焦頭爛額。
她想派人將花換走,我哪裡能如她的意?
派人守著,她沒機會動作。
不承想,她直接一把火燒了所有的花。
消息傳到正院時,我冷笑一聲。
這林木槿也是豁得出去。
也是,比起背上克皇帝的名頭,管家不利這個錯處就顯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