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州深愛了我十年。
可在我們婚後第三年,出軌的也是他。
望著他有意偏袒懷裡那個嬌俏的女人,不惜將我變成圈子裡的笑話時。
我決定成全他。
拿到離婚證出來的那天,他的語氣裡滿是對過往的後悔:
「如果能回到十七歲,我一定不會像個舔狗似的喜歡你。」
我們誰都沒想到真有回到十七歲的那一天。
更可怕的是,回到那一年我才發現。
我愛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1
民政局外。
望著一分鍾前剛拿到手的離婚證,以及旁邊如釋重負般的男人。
我突然覺得很陌生。
三年前剛跟江宴州結婚的時候,他高興地拿起結婚證,發遍了他的所有平臺。
他說娶我這件事,是他十七歲就許下的願望。
樂呵沒一會兒,他又悄悄湊近我,眼裡閃著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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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聲問我能不能撕掉結婚證。
撕掉了,就要一輩子在一起。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卻會說出那種話。
很幼稚,不是嗎?
三年後的他,也是這麼覺得的。
因為結婚證的缺失,他拉著我補了好久的材料。
即使炎熱的天,他的心裡想的卻是早點補完材料早點跟我離婚,完全不顧那天是我的生理期。
相處十年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我每次生理期會有多難受。
可現在的他,隻是為了給別的女人一個交代。
「以後你需要什麼幫助,也可以找我的。」
江宴州偏過頭望向我,手機屏幕上還是沒來得及退出的離婚證照片。
我苦笑:「離婚證也要發遍各大平臺嗎?」
江宴州收起笑臉,語氣不耐。
「別鬧。
「沈向榆,你要允許每個人都有後悔的機會。」
我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應他的話。
是啊,他喜歡我七年,我們結婚三年。
整整十年,他說他後悔了。
他為他那全心全意愛著我的那些年不值。
因為他愛了我十年,而我,隻對他付出了三年。
聽說他身後的那個女人也是我們高中的,從高中就喜歡他。
她的十年,讓江宴州聯想到了自己的十年。
在他跟在我的屁股後面死纏爛打時,也有那麼一個人,為他牽腸掛肚。
很難不動容。
所以。
「所以我們離婚了啊,沒說不給你後悔的機會,現在你自由了。」
我抬起頭,望著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我先走了。」
不想再次被丟下,我先邁開了腳。
「沈向榆,你給的愛真的很吝嗇。」
江宴州突然喊住我,眼裡夾雜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回應已沒有必要,索性沉默。
他眼底的晦暗不明徹底散去,隻餘一股淡淡的疏離,朝我勾了勾唇:
「向榆,如果回到十七歲,我一定不會再像個舔狗似的喜歡你。」
2
講真的,命運挺可笑的。
不知道是為了驗證什麼。
又或是為了揭開被掩埋的什麼。
我回到了十七歲,高二那年。
腦海的記憶隻停留在我聽見江宴州的那句話,我攢了很久的勇氣突然功虧一簣,我是想好好跟他說再見的。
可轉過身的那一刻,嘴角還是嘗到了腥鹹的淚水味道。
以至於側後方突然出現一輛車時,我沒有及時閃開,最後隻聽見身後的江宴州在聲嘶力竭些什麼。
江宴州……
我習慣性地望向旁邊。
可那個位置,此刻卻是空的。
江宴州的新位置跟我隔了一條走廊。
在我望向他的那刻,他的視線火速從我身上離開,生怕跟我染上一點關系。
看樣子,他也回來了。
也像是為了證明他說的那句話。
為了跟我撇開關系。
從我的同桌,變成了隔了一條走道的普通同學。
「沈向榆,你有沒有聽說啊,江宴州好像要跟誰表白。」
前桌是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圓臉姑娘,此刻正俏皮地對我眨了眨眼睛。
江宴州喜歡我。
這不是個秘密。
我攥緊了手裡的試卷,笑得勉強,隨意應付了兩聲。
可她卻不滿我的反應,嘟起嘴:「你不感動嗎?」
我感動什麼?
人家回到十七歲的第一步,就是不再像舔狗般喜歡我。
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我指了指旁邊的空位置,抿了抿唇:「他要表白的人不是我,他都搬走了。」
圓臉姑娘面露疑惑,正要說些什麼,隔壁走廊卻突然傳來江宴州吊兒郎當的聲音。
他的桌子上擺了一個精致的粉色禮盒,面對著眾人的打趣,終於開了口。
「對啊,我喜歡隔壁的喬安安,有什麼問題嗎?」
起哄聲突然熄了火。
「江哥這一看就是送——」
面前的男生剛將粉色禮盒放在了我的桌子上,下一刻,笑容在他的臉上僵住了。
「江哥,這……」
男生局促地站在一旁,不安地望了眼江宴州。
江宴州朝我這邊瞥了一眼,徑直起身拿走桌子上那個禮盒,輕描淡寫道:
「兄弟不懂事,送錯了,以後不會了。」
3
盡管我回來之後盡力避開江宴州。
可外班的好朋友並不清楚我跟江宴州之間的事。
以至於被她拉進喬安安的生日聚會,看見她旁邊的某人時,我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系,轉身就往外走。
我跟喬安安不算熟悉,但也算在暑假的鋼琴班有過一面之交。
想了想,我還是停下腳步,跟喬安安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向榆!留下來吃塊生日蛋糕吧,不可以拒絕壽星哦~」
還沒等我回答,她就挽住我的胳膊,將我往裡面帶,笑得眉眼彎彎。
「先吃吃桌子上的小零食,可好吃了,就是糖放多了,沒想到江宴州看著五大三粗的,手還挺巧。」
我的視線落到了桌上的小餅幹。
還是熟悉的味道。
我嗜甜,外面的甜品吃到嘴裡總是淡淡的,總歸是不滿意。
甜品又不是必備品,不吃也就算了。
可江宴州卻不這麼覺得。
他很會愛人。
其實他算不上細心,所以手上老是會出現烤箱燙到的痕跡。
他不以為然,隻是將做好的甜品往我面前送。
直到做出最符合我口味的那一種。
不知不覺間,桌子上的小餅幹已經被我吃得精光。
再抬頭,卻觸碰到了江宴州的視線。
他站在我的面前,由於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吃嗎?」語氣裡滿是疏離。
我點了點頭,又接著說:「但是太甜了,一般人吃不了這麼甜。」
「嗯,失誤。」
我捏著手上僅剩的半塊餅幹,再咬下去,卻已嘗不出任何味道。
交際了一圈的朋友坐回我的身邊,此刻大概是知道了些什麼,語氣裡帶著不安。
「向榆……實在是抱歉,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喬安安是我新認識的朋友,我尋思帶你一起來湊個熱鬧……」
我搖了搖頭,勉強笑出聲:「那有什麼關系,我跟江宴州又沒有在一起,而且我不喜歡他,這算不了什麼。」
十七歲的沈向榆是不喜歡江宴州的。
可帶著十年後記憶的我,說真的,沒那麼快放得下。
我拿起剛剛喬安安分的蛋糕,埋頭吃了起來,堵住了朋友還想詢問的嘴。
包間裡的燈光忽明忽暗,望著對面那頭的熱鬧喧囂。
我一瞬間有點恍惚。
胸口悶得發慌。
剛走到陽臺,卻看見江宴州抱著喬安安,臉上滿是柔情。
「安安,從前我不知道你那麼喜歡我,讓你辛苦那麼久,現在不會了。」
他開啟了他新的十年。
這十年,他會跟他互相喜歡的姑娘重新開始。
對等的十年,他應該是不會再後悔了。
4
自那次之後,我才徹底清楚地認識到。
回到十七歲這年已經無法更改。
江宴州選擇了新的開始,而我也隻是過回十七歲的沈向榆的生活。
十七歲的沈向榆,本來就跟江宴州是兩條毫無相關的平行線。
所以我開始大大方方關注起江宴州跟喬安安的生活。
不得不說,江宴州確實是個極其合格的愛人。
喬安安喜歡月季,他便跑遍學校外的所有花店,隻為找到樣貌最好的那一束。
喬安安喜歡吃城西那頭的糕點,他便起個大早去買了再趕回來上早自習。
喬安安想做什麼,他便陪著做什麼。
毫無怨言,分外體貼。
同以前追求我的時候別無兩樣。
望著對面正在相互攙扶的兩人。
我一時看得入了神。
「向榆,想什麼呢?」
班長伸出手在我眼前揮了揮,眼眸裡滿是擔心。
「怎麼感覺你最近老走神呢?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我搖了搖頭,看了眼逐漸升高的太陽,開口轉移了話題。
「我們早點走吧,一會兒更熱了。」
這是班級組織的團建,每年兩次,這次選了爬山。
大家都可以自行邀請外班的好友。
所以喬安安,也在我們這次的團建裡。
喬安安時不時會拉著江宴州來找我搭話。
她聽別人說我對文字頗有研究,所以在遇見山石上不懂的文字後會來找我請教。
漸漸地,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將我圍在了中心。
後面大概是把喬安安擠了出去。
她又像是看見了什麼沒見過的字體,一急直接挽住我的胳膊,將我留在了她身邊。
「向榆,你好厲害!」
望著她眼裡真誠的贊嘆,我一時沒好意思扒開她的手。
所以場面變成了,她一手挽著我,一手拉著江宴州。
距離過近,江宴州抬頭看喬安安時,偶爾會碰到我的目光,又匆匆移開視線。
「向榆,我想去那裡看看,你想去嗎?」
她指了指另一座高峰,我累得已經沒有力氣,幹脆婉拒。
我搖了搖頭:「我就坐這等你吧,你們去吧。」
半山腰處為了遊客方便,安了幾處小涼亭。
風一吹過來,倒也散了幾分爬山的燥熱。
「哎呀,我的橙子——」
5
身後突然傳出一聲驚呼,緊接著散落一地的橙子開始往各個角落滾動。
我連忙起身幫忙去撿,卻在撿到最後一顆時,碰到一隻白皙又纖長的手。
「我來吧。」他開口。
他的聲音很清朗,可我總感覺在哪裡聽過。
心髒不可控制地瘋狂跳動起來。
我攥緊了手裡的橙子。
潛意識讓我趕緊抬頭,可身子卻突然憑空僵住,讓我無法動彈。
「同學,你不舒服嗎?」
他說著話,突然彎下腰,與我視線平齊。
露出了衝鋒衣後面的那張臉。
零零碎碎的記憶突然從腦海裡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高考後,夏日的夜,滿地的血,少年的白襯衫,未到的告白。
斷斷續續的畫面一帧又一帧在我腦海裡如同幻燈片重現。
「南嶼……」勉強從嗓子裡蹦出兩個字,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失控邊緣。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們認識?」他露出一絲驚詫,微微挑眉望向我。
我抬起手,想碰碰他,生怕這一切都是幻覺。
身後突然傳來喬安安的聲音。
「宴州,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喬安安跟江宴州站在一邊,江宴州的臉色白得嚇人。
在我剛剛想起的記憶裡。
夏南嶼死在了高考後的那個暑假。
他的死給我造成了巨大的打擊,那一年我出現了應激創傷心理障礙,開始回避跟夏南嶼有關的一切。
直到後來將他埋在心底深處,徹底忘了他。
當被掩埋的一切重新浮現,我驚恐地發現。
我十七歲喜歡上的那個人……
根本就不是江宴州。
(付費點)
6
跟江宴州的開始,我也不知從哪裡開始描述才算恰當。
在我出現應激創傷心理障礙的那個暑假,是江宴州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在高中的時候,他對我的喜歡算得上是昭然若揭。
可喜歡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一廂情願就能獲得圓滿結局。
我不喜歡他。
他卻不放棄,我能做的,隻是對他的示好不予回應。
整整一個暑假,我都在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裡日復一日。
江宴州陪著我熬紅了眼,我的每次治療他都沒有落下。
甚至因為我,他放棄了自己喜歡的院校,照著我的志願填報了一遍。
在一次次的治療裡,我逐漸康復起來,配合著藥物作用,也讓我忘記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這次生病。
大概是為了我的身體著想,家裡人將跟夏南嶼有關的東西全部搜集起來背著我燒掉了。